第79章 老院長
第079章 老院長
“那好，明天我們一起過去。”
沈漣沒有伸手去摸林小九的腦袋，只是看着他格外溫柔的說話，然後伸筷子又給林小九夾了一筷子挑好刺的魚肉。
其實林小九買的魚都是刺少的那種，用不了兩下就能把魚刺弄下來，但是沈漣能給林小九弄幹淨再夾給他，林小九還是挺開心的。
林小九朝着沈漣笑了一下，然後夾起他送到自己碗裏的肉吃了起來。
兩人吃得高興，月光照下來，氣氛格外的融洽。
旁邊早就吃過的三只，看着他們吃着，急的團團轉，最後在發現他們兩真的不想要給自己吃之後，朝着他們小聲汪汪了兩聲，然後甩着屁股去院子裏玩了。
林小九尋着聲音方向看過去，只看到四郎毛茸茸的屁股，以及跟在它後面的康健，不由輕聲道了一句。
“四郎如今，也是會耍小性子的狗了。”
沈漣順着林小九的視線看過去，一眼卻是看到了在四郎面前的踏雪。
看着那在黑夜中不怎麽明顯的黑色身影，低聲笑道：“也許四郎這狗脾氣，還是同其他動物學的。”
林小九擡眼看向他，有些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沈漣卻是沒有繼續說些什麽，而是扭過頭來又加了一些菜放入那湯鍋裏，朝着林小九繼續道：“好了，我們快點吃飯吧！今天早點休息，明日還需要去見老院長。”
“好。”
一想到明天要見那麽重量級的人物，林小九心裏也有些慌張，連帶着剛才疑惑的事情都抛在了腦後。
#
Advertisement
由于第二天要去見重要的人，林小九覺得自己必須保持清醒，這晚上他們兩人都睡得格外的早。
晚上沈漣想要胡鬧，林小九嚴防死守到最後都沒有答應。
第二天一早，林小九很早就起來了，在他收拾好自己之後，沈漣也差不多收拾好了自己。
如今，店裏的人在林小九不在的情況下自己就能正常的運作，但是林小九覺得自己還是得安排一下。
因此，林小九他們在準備好了之後也沒有急着出發，而是等到陳嬸子和金柱、呂塑他們過來，将事情都交代給他們之後，他們才離開。
交代事情的時候，林小九還不覺得有什麽。
直到坐上了馬車，搖搖晃晃的朝着書院過去了，林小九才開始有些慌張起來。
林小九握着沈漣的手，朝他有些慌張的道：“你說，這院長叫我過去是做什麽？”
沈漣朝他看了過去，見他慌張不似剛才那般淡定，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朝他溫聲勸道：“別擔心，院長是個很好的人，不會為難你的。”
“嗯。”
林小九雖然還是有些忐忑，但是聽到沈漣這番話，感受着兩人通過接觸的手傳遞過來的體溫，他還是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
馬車咕嚕嚕的走着，很快就到了書院門口。
林小九這次是第二次過來，可是見到書院的第一眼還是覺得這裏的建築風格對自己格外的震撼。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入院的時間了，此時書院的大門緊閉，只剩下一個淺淺的縫。
沈漣帶着林小九上前，從容的扣了扣門上的銅環。
不多時，門吱嘎一聲打開了，緊接着一個門童打扮的人從裏面探出來頭來，在看到來人是沈漣之後，他将門縫打開了一些，然後鑽出來看着他有些困惑。
“沈學子，你今天怎麽那麽晚才過來？”
門童說完這句話，扭頭看向他旁邊的林小九，眼裏滿滿都是疑惑。
“我今天有事，所以來晚了一些。這是我的夫郎，院長說想要見見他，所以我今天就帶他過來了。”
門童雖然不明白院長為什麽要見這樣一個哥兒，但是聽到沈漣這話還是點了點頭，認真道：“好的，那兩位進來吧！”
說完，門童側開了身子，直接将林小九他們讓了進去。
林小九看着在自己面前緩緩打開的大門，那種即将要去見教導主任的感覺越發的強烈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在沈漣牽着自己手的情況下，慢慢的走了進去。
*
天班。
在老夫子有氣無力的說話聲中，慕青看着沈漣的座位，有些疑惑他這個好友今天怎麽那麽晚都沒有過來。
他覺得沈兄不是那種一聲不吭就不來學院的人，要是出了什麽事，中途肯定也會找個人過來送信的。
“慕青，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就在慕青思考着沈漣是不是在過來的中途出了什麽事，他要不要找人過去問問的時候，突然聽到夫子點了自己的名字。
慕青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一臉驚惶的看着面前盯着自己皺着眉頭的夫子。
“夫，夫子。”
“我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慕青剛才一直在想沈漣的事，那裏去聽夫子說了些什麽，因此被叫起來的時候，臉上還是一副懵懂的模樣。
夫子看着他的模樣，當即就明白他剛才沒有聽講了，他看着他的表情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再看看慕青位置不遠處沈漣空着的位置，他頓時覺得更加痛心了。
“你今日給我抄寫十份弟子規，抄不完不準離開學院。”
“是。”
慕青毫不猶豫的認了自己的懲罰，然後在夫子的開恩之中坐了下來。
後面，也不知道是夫子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還是他今天沒有看到沈漣這個得意門生，所以覺得不開心，一直在點人起來回答問題。
有的人回答了出來，夫子就滿意的點了點頭；有人沒有回答出來，他就用種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他，然後狠狠的罰他抄寫好幾遍。
這樣的情況下，班上的學子紛紛生出了幾分怨言，只是面對夫子還是有些敢怒不敢言。
*
沈漣尚不知自己的同班們如今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他帶着林小九一路暢通的來到了老院長的書房。
這一路上，沈漣還特地放緩了步子，想要讓林小九能好好看看這學院裏的風景。
等他們來到了老院長書房的門口，沈漣看了一眼有些緊張的林小九，在他準備好了之後，方才擡手敲響了面前的房門。
“請進。”
随着一陣低沉的嗓音從門後傳來，門也嘎吱一聲打開來，緊接着就看到一個慈祥的老人家笑呵呵的站在門口，溫和的看着他們。
老院長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沈漣，緊接着很快就移向了他旁邊的林小九，直接開口道：“沈漣，這就是你夫郎吧？”
沈漣朝老院長點了點頭，先是道了歉，然後将自己身邊的林小九介紹給了他。
“很抱歉，院長，我們今天先是處理了一些家裏的事，所以過來晚了。這是我的夫郎，他叫林小九。”
老院長擺了擺手，似乎不是很介意他們來得那麽晚。轉身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看着他們。
“這不是你們的錯，是我突然把你們叫過來，你們沒有準備，晚一點過來也是正常的。”
林小九自從進來之後，他就一直在觀察這位老院長，在發現他不像是一個老學究，而更像是一個平日裏可以在村口遇到的慈祥老爺爺之後，他心裏的那份緊張也徹底的放松了下來。
老院長說完剛才那話，看着放松下來的林小九，和藹的道：“小九，我這樣叫你沒關系吧？”
林小九連忙擺手，“沒關系，沒關系，你叫我小九就可以了。”
老院長看着林小九這幅乖巧的模樣，對他的喜歡又多了幾分，同時心裏對沈漣找媳婦的眼光也贊同了不少。
老院長沒有想到沈漣不僅學問好，連帶着眼光也那麽不錯，要是他們學院裏的其他學子也像他一樣，那自己也不用那麽操心了。
老院長在心裏感嘆着，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随即很快就回過了神來，看着面前的林小九笑道：“你該知道我這次叫你過來，是為了什麽事吧？”
林小九聞言，先是點了點頭，随即又是搖了搖頭，誠懇的回答道：“清楚一些，但是又不是特別的清楚。”
老院長倒是對他的誠實格外的歡喜，他看着旁邊的沈漣，見他不動如山的站在那裏，不說話也不挪窩的樣子，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在旁邊當雕塑了。
老院長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讓他離開回到學堂去，而是扭頭又看着林小九道：“我原本是想聘請你來我們學院當主廚的。你也知道，我們學院裏都是些要參加科舉的學子，我希望他們能多吃點好東西，到時候科舉的時候也能有個好身體。”
說到這裏，老院長看了旁邊的沈漣一眼，接着道：“但是沈同學有些不太願意，我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老院長這番話只是在陳述事實，沒有帶上半分情緒。
林小九聽着卻是不怎麽好意思，有些腼腆的道：“院長，這個的确沒有辦法。因為我還經營着兩家店鋪，我得看着它們。”
老院長原本就沒有怎麽生氣，在聽到林小九這話之後，下意識的問道：“你們有兩家店鋪？”
林小九點了點頭，小聲道：“嗯，兩家店鋪。我們在城裏還開了一家奶茶店和一家羊肉湯店，如今沈漣來學院了，我就得在家裏好好的看着。”
林小九的話音剛落，老院長不可思議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這兩家店鋪都是你們開的？”
老院長雖然一直都住在學院裏，但是他也是有親眷的，他的親眷不像他一樣整天的待在這裏，也會偶爾去城裏轉轉。
這奶茶店和羊肉店也是他從自家老太婆和外孫女那裏知曉的，他甚至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他家老太婆數落他孫女天天想喝這東西，但是那隊伍格外難排的樣子。
老院長雖然沒有親自去過，但是光是從她們的描述當中，他就能知曉那裏的生意如何火爆了。這也不怪林小九需要自己看着那些店鋪了，畢竟那麽火的生意，沒人看着也是不行的。
想到這裏，老院長原本還打算以理服人，為學院裏的學子們多增加一點好吃的，以便讓他們過得更好些，以此來應對馬上就要迎來科舉考試的願望算是泡湯了。
林小九眼看着自己說完話之後，老院長肉眼可見的變得失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旁邊的沈漣，想要詢問他一下，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
沈漣卻是朝他小幅度的搖了搖頭，用口型朝他道：“別擔心，一會兒就好了。”
果不其然，在沈漣說完這句話之後，老院長的臉色雖然還有些難看，但還是很快就回過了神來，朝着面前的林小九道：“抱歉，是我在這之前沒有調查清楚，難為你跑這一趟了。”
林小九聽着老院長道歉，看着他眼裏的真誠，倒也覺得他叫自己過來是真的想要為自己學院的學生改善夥食了。
這讓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就讀的那間山村小學的校長了，明明只是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為了給學生們争取更多的福利，跑上跑下的打點，尋求外界的幫助，生生把自己熬大了十幾歲。
一時之間，林小九動了恻隐之心，小聲問道：“院長為什麽不請個好點的廚子呢？”
在林小九的認知裏，廚子不好，那就換！總有一天，他們能換到好的廚子。
老院長看着面前認真求問的林小九，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嘆氣道：“我也想，可這是不行的。你也許不知道，我們書院的經費都是上面撥款下來的，能有多少用的都是上面說了算。
抛開基礎建設，以及給貧困學子的日常補貼之外，其實也剩不下多少了。
為了保證每個學子能成功的在這裏待到科考的最後時刻，這錢都是緊着用的。這些樣樣都不能省，最後只能在學生們的口糧下省了，食材不能省，最後自然只能在請人方面省了。”
說到這裏，老院長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愧疚，接着道：“可是即便是這樣，我們這裏的錢也用得有些捉襟見肘。”
老院長沒有說的是，即便是請人，他們也是開了最大限度的錢。可是那些錢對于有手藝的人來說，不管是自己開個小店，還是随便去個飯館當主廚，得到的錢財都比在這裏得到的多。
這樣的話，那些人又怎麽會願意來這裏上工呢？
不過，即便是院長沒有說，林小九在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後，也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他倒也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往高處走沒毛病。
只是，在看到老院長愁眉苦臉的表情之後，林小九還是動了幾分恻隐之心。
林小九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看着面前的老人家道：“其實，我還有個折中的辦法，只是這樣的話，可能一天只能供應這裏的學子們吃兩頓。”
老院長聽到他的話，眼睛就是一亮，連忙追問：“什麽辦法？”
*
林小九和沈漣是在滿臉笑容的老院長的恭送中被請出來的，随着他們一起出來的還有林小九和老院長特地簽署的一份合作協議。
等到離開了院長書房的範圍，來到了外面的景觀庭院中，沈漣才看着旁邊的林小九，直白的問了出來。
“你剛才為什麽要答應？”
沈漣算好了老院長會想辦法勸說林小九，也算好了他會在知曉林小九擁有那麽兩家店之後會放棄那種想法，可是他沒有算到林小九會在那麽忙碌的情況下，還自己主動提出了解決方法，最後還是将這個事情包攬了下來。
林小九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後他扭頭看向旁邊的沈漣，最後有些詫異的問道：“你是在生氣嗎？”
沈漣一愣，沒有想到林小九竟然問的是這個。他略微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情緒中，好像是帶上了幾分憤怒。他這憤怒來的莫名其妙，卻也不是毫無根據。
這樣的疑惑，也讓沈漣覺得有幾分別扭，他明明不是那麽容易情緒外露的人啊！
林小九看着有些錯愕的沈漣，伸手牽過他的手，朝他認真的道：“別生氣，我不會累着我自己的，我也是有分寸的。其實，我這些天也在想，按照這個程度下去，其實我也得開個快餐店了。”
“如今，院長的提議也不過是讓我的計劃提前了而已。你放心，我不會累到自己的，除了眼下這些人的餐食，其他的菜，我會讓其他人去做的。”
沈漣聽着林小九井井有條的安排，心裏那份不知名的煩躁漸漸的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對他的信任。
沈漣看着面前的林小九，誠懇的道了歉，“對不起，我剛才太急了，我不該那樣說的。”
“沒事，我能理解。”林小九也知道，沈漣是因為心疼他，所以剛剛才會情緒失控。
而且，沈漣情緒失控也沒有失控到那裏去，只是稍稍的有點小暴躁而已。關于這點，他還是能理解的。
林小九安慰完了沈漣，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随即笑道：“好了，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店裏去。你不用送我了，我認得出去的路，馬車也還在外面等我。”
沈漣聽到林小九這樣說，猶豫了一下，還是讓他一個人沿着進來的路出去了，眼下在書院裏，左右出不了什麽事的。而且，他今天無故曠了一節課，還是得去同授課的夫子解釋一下。
“好，那你早點回去。”
*
林小九揮手朝着沈漣道別。
沈漣目送他沿着大道離開，這才轉身朝着夫子們休息的房間走去，只是在轉身擡頭的瞬間，他就看見了不知道從那裏冒出來的慕青等人。
他們一個個瞪着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沈漣，那眼睛裏仿佛含着千萬種情緒，只等着說出來了。
沈漣本來覺得沒有什麽，腳步在停頓了一下之後，還是按照剛才的路線徑直走了過去。
只是在走過去的途中，還是受不了他們那亮晶晶的眼睛，停下來有些不悅的看着他們，“你們這樣看着我做什麽？”
最後，柴源偉最先忍不住開了口，“沈兄，你剛剛身邊的哥兒，他是誰啊？”
沈漣目光如炬，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他，稍稍挑起了唇瓣，“你們剛剛都看到了？”
“當然了，要是沒有看到，我們也不好意思問出口啊！”尚不知道危險靠近的柴源偉，在聽到沈漣這樣問之後，直接了當的就說了出來。
他一說完，旁邊跟着的幾人也是目光炯炯的看了過來，彼此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仿佛發現了什麽大趣味一般。
“沈兄，他是你的夫郎嗎？你的夫郎真好看啊！”
“那些菜也是他做的嗎？”
“沈兄，你可真有福氣啊！”
“就是，我們竟然都不知道。”
“沈兄你的夫郎不僅長得好看，連做飯都那麽好吃。”
“沈兄，那個，那個奶茶也是你夫郎做的嗎？”
他們七嘴八舌的說着，最後一句還是柴源偉問的，顯然比起其他的人羨慕來，他更加關心他的吃的。
在他們的詢問聲中，沈漣不緊不慢的點了點頭，“對，他是我的夫郎。”
随後，沈漣緩緩的又道：“我也有一事不明。”
“什麽事？”這次是慕青忍不住發問了。
“眼下正是夫子的授課時間，你們怎麽跑出來了？”沈漣看起來十分的好奇。
慕青好心的回答了他的問題，“那是因為有人去上茅廁，然後說你和一個哥兒表現得很親密。我們就向夫子請了假，出來看你了。”
“原來如此啊！”
“原來如此！”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來自于前方沈漣的喟嘆，一個是從身後傳來。
身後的聲音卻是吓了這群人一個哆嗦，他們驚恐的回過了頭去，只見本該在講堂上授課的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他們身後，此時正手拿着戒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們。
“夫，夫子。”
幾人吓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面前的夫子卻像是沒有發現一般，繼續道：“我就說你們今天一個個的為什麽都要上茅廁，原來是為了來這裏看熱鬧啊！”
他這話的語氣平淡，卻是将面前的幾人吓了一哆嗦。
“沒，沒有，我們沒有看。”
“哼，你們就別狡辯了，我剛剛都聽到了。待會兒，你們這些出來的人，一人給我加抄二十遍弟子規，抄不完不準回去。”
幾人想要求饒，可是面對夫子的瞪視，始終沒有敢。
最後只能委委屈屈的應了聲，然後轉身回去講堂裏了。
*
另一邊，林小九尋着記憶沿着路一路走出去，結果在中途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林小九也有些意外，他甚至記不住他的名字，不過依舊記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太舒服。
“你怎麽來這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