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第二天,清晨。
城外的紀童家裏,邢穆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按了按眉間,想要坐起來,一動,右肩上便傳來錐心的疼痛,他用左手支撐着勉強坐了起來,一轉頭,發現有個人趴在他的床鉛邊睡得正香。
微風撫過少年的柔軟烏黑發梢,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了淺淺的陰影,白皙的半張臉淋浴在柔和的朝晖之中,仿佛在微微發光。
聽到響動,白缙揉了揉眼睛,直起身來,看到坐在床上的男人,驚訝的說:“你醒了?”
“你是……誰?”邢穆雖然臉色蒼白,聲音低啞,但是,看過他昨天躺在病床上的樣子的人,誰都不會不佩服這個男人強大的恢複能力。
“我叫……”
這時候,門被推開,高彌把剛煎好的藥拿了進來,看到邢穆醒了,先是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後高興地說:“我就知道閻王爺也要怕我們三分。”
邢穆也笑了笑,随後又正色道:“公子他們呢?”
“我們在這裏他們更危險,必須趕緊和我們的人會合。”
邢穆點點頭就要站起來,可是由于失血過多,腳一着地就一陣暈眩,站在他旁邊的白缙立即伸手去扶他,白缙只覺得雙臂一沉,像塊燃燒大石頭一樣的身材就向他壓了過來,差點把他壓得吐血。
等倆人站穩,白缙才說:“等一下,你是不想發燒了?你這樣子要怎麽走?你嫌死得不夠快嗎?”
高彌摸了摸邢穆的額頭,心中不安:“果然是發燒了……”
邢穆目光堅毅的說:“我沒事,我們現在就走。”
一陣沉默之後,高彌咬着牙,點了點頭。
白缙見勸不動倆人,便嘆了口氣,說:“用我的馬車吧,你們是小童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了。”紀童臨行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估計也是想讓他幫這兩個人,肯定又怕連累他而已,他也的确有點防備這兩個來路不明的人。
只是,唉!算了!就當是幫一下小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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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白缙就打發小林回家了,現在這裏只有他們三個人,高彌和白缙把邢穆扶到馬車上,白缙大方的向邢穆伸出手,“一路順風。”邢穆愣了一下,也伸出手與之相握,兩手相交的一瞬間,倆人都愣住了。
白缙雖然知道那只手掌寬大而厚實,布滿硬繭和傷疤,又非常粗糙,可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手的主人正在發燒的關系,那掌心異樣的溫度,讓他有種被燙到的感覺。
邢穆卻在握上那只白皙修長的手後,感到非常別扭,那只手太過于光滑柔韌,讓他覺得自己在握着一個女人的手。
倆人把手收回來後,表情都有點古怪。
白缙早就讓車夫先回去了,高彌坐在駕駛位上,回頭鄭重對白缙道:“謝謝白公子出手相助,這份恩情我銘記在心,以後只要你用得着高彌的地方,盡管開囗,我高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然後,報給他一個地址,“白公子要是到了京城,也歡迎來找我們。”
白缙一聽,高興的說:“好吖,我早就想去京城看看。”
白缙看着那輛輛四輪馬車消失在他的視線裏,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搖着頭,慢慢向城裏走去。
彩旗飄飄,鑼鼓喧天,今天是全縣首富白彥博聚妻的大好日子,白府上下一片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新娘子到喽!”喜婆高聲喊道。
崔氏一身珠圍翠繞的鳳冠霞帔,被媒婆和一群侍女簇擁着來到大堂裏,同樣一身喜服英俊儒雅的白彥博早就緊張得手心冒着了,他忙迎上去牽着崔氏的手,兩位兒子分別站在新人兩旁,和新人并肩走出大堂外。
白彥博一邊走,一邊帶着歉意對崔氏說:“對不起,繡雲,沒有用花轎把你接進來……”崔氏腳步頓了一下,緊緊握了握對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泛着眼光說:“其實這是我第一次穿喜服。”聲音不大,但其他三人都清晰的聽到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一對新人在香案前跪下!上香,三叩首!完成三拜大禮,又喝過合卺酒,喜婆從新人頭上各剪下一縷頭發,用纓绾在一處,作為兩人結合的信物。
白彥博捏着手上的合髻,激動得眼睛泛紅,他拉起崔氏的雙手,心滿意足的說:“繡雲,從此以後,我們就是結發夫妻了。”
“嗯!”崔氏也是滿心感恩,她感謝上蒼,讓她經歷了那麽多之後,還能讓她遇上一個叫白彥博的男人。
禮成之後,隆重的婚禮筵宴正式開始,白彥博和白缙留下來招待客人,紀童扶着崔氏進內堂休息。
黑夜漸漸降臨,華登華燈初上,白府裏裏喜樂悠悠,道喜之聲不斷,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在後堂裏的紀童卻臉色蒼白,坐立不安,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想借此把心中的焦慮壓下去,但是,無濟于事。
“他們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他又自我催眠似的喃喃自語,又緊張的豎起耳朵,注意着外面的一切動靜。
突然,門外一降嘈雜聲傳來,有人說道:“聽說逃犯已經找到了,現在被官兵團團圍住在南門裏,怕是插翅難飛了。”
紀童的大腦突然“嗡”的一下,全身血液仿佛都在逆流,只能僵硬的立在那裏。
“小童,你不舒服嗎?”看到他這個樣子,崔氏關切地問道。
紀童陡然回神,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崔氏身前,崔氏吓了一跳,忙去扶他,“小童,你這是怎麽了,紀童搖搖頭,不肯起來,“娘……孩兒不孝……孩兒想,想離開這裏……”
崔氏略為驚愕的看着他,卻沒有立即反對,她輕聲問:“為什麽?”紀童忐忑的看了崔氏一眼,“我喜歡了一個人……我想跟他在一起。”
“很喜歡嗎?”
“嗯!”紀童重重的點頭,雖然紅着眼,嘴角卻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崔氏看着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顯得有點失神。
“什麽時候走?”沉默良久,崔氏問。
“啊……”崔氏的話,讓紀童不禁睜大了眼睛,娘這是……答應了?
“你打算什麽時候走?”崔氏又問了一遍。
紀童艱難的開口道:“現在,我現在就要走……”
崔氏又沉默了半晌,走到一個紅木大籠箱裏找出一包東西,放在桌子上,輕輕打開,裏面是幾件常服,袖口繡有精致的勁竹圖案,衣服上面還一個繡工精美的小錢袋,共樣是以竹子的圖案,崔氏把錢袋放在紀童手裏,輕微的嘆息一聲:“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小童,你長大了,娘不會阻止你身為一個男人所作出的決定。”
紀童看到這些驚得都有點不知所措,他手上那錢袋沉甸甸的重量仿佛壓在他的心頭上:“娘,你……”
崔氏摸摸他的頭:“只是,到了外面,處事要謹慎一些,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嗯!娘你放心,我知道怎樣照顧好自己的。”他抱了抱他娘,“娘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崔氏點點頭,又道:“小童,你要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欺騙自己的感情,欺騙自己,只會帶來痛苦。”
紀童忽然心裏一跳,無聲的輕輕點了點頭。
剛走出白府大門,紀童就聽到外面人聲鼎沸,嘈雜異常,只見白府門前的主幹道上到處挂滿了一排排的大紅燈籠,街道兩旁擺滿了各色各樣的攤位,有各種吃的,酒水;有鮮花,有水果,這些都是白家以“白彥博大婚”的名義,免費給老百勝提供的,又有猜燈迷,投壺等小游戲,贏了還能領到獎品,白家甚至還請來各種廟會雜人給大家表演助興。
本來封城之後,城裏的人就有增無減,而且多少有點人心惶惶,現在有這麽好的事情,大家都想出來歡樂一下,所以幾乎全城的人都聚集在這裏了,街道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人頭攢動,人山人海,幾乎連站的地方也沒有。
正在送客人出門的白彥博一回頭便看見了他,白彥博走到他身邊,輕聲問:“小童,這樣子可以嗎?”
紀童點點頭,感激的說,“白叔,謝謝你,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白彥博不在意的笑了笑,“說什麽傻話呢,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紀童向白彥博彎下腰深深鞠了一躬,正色道:“白叔,娘親苦了半輩子,請您一定不要辜負她……”
白彥博一怔,随後神色莊嚴的承諾:“當然,我可以向你保證。”
“嗯,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她……”
正說着,一只手突然拉住了紀童的手碗,“你要去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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