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8

此話一出,幾人登時如同一起被按下了暫停鍵。

方欣欣小心翼翼吐出一口牙膏沫,看見俞初夏面色不改,稍稍松了口氣。

俞初夏假裝沒注意到宿舍的異常,氣定神閑地繼續塗着水乳,甚至還有心情跟她們開玩笑。

“怎麽,怕我故意放水打不過他們?”

倒是沒想到俞初夏會這麽回答,顧姝眼珠一轉,幹笑道:“那今晚咱們五個先打一把五排試試水,我拉你進群。”

群內就五個人,顧姝在裏面發了個五排時間,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俞初夏跟在另外三人下面回複了個“收到”。

顧姝定的時間在晚上八點,地點是教學樓的一間空教室。

另外三個都是男生,有兩個正在雙排。

其中一個皮膚很白,一笑就會露出來兩顆很标志的虎牙,也不怕生,第一次見面就笑嘻嘻的喊了聲“學姐”。

顧姝拉開一把椅子坐下,聽見這個稱呼挺驚訝:“你大一的嗎?”

小虎牙拉着椅子十分自來熟的坐過來:“對啊。”

顧姝疑惑:“你們不是還在軍訓嗎?”

“我有病假條。”小虎牙嘚嘚瑟瑟,“免軍訓好吧。”

他說完,眼睛就開始不老實的往俞初夏身上看:“這位學姐也是咱們隊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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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到名的俞初夏從游戲銘文頁面擡起頭,禮貌的笑了笑:“是的。”

小虎牙眼睛亮亮的:“學姐好漂亮。”

俞初夏莞爾一笑:“謝謝。”

“行了啊。”顧姝翻了個白眼,給他們介紹,“這是咱們的射手,全金标射手,可得給我伺候好了聽見沒?”

雙排那倆齊齊擡頭,連震驚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卧槽,誰全金标射手?”

顧姝指了指俞初夏:“美女射手,美貌與實力并存。”

“不厚道啊姝姐,”黃頭發那個挑眉笑道,“有大腿不早帶兄弟們上分?”

顧姝對着他倆擺手催促:“你倆趕緊的,快點結束開五排。”

俞初夏坐在角落裏,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調侃。

五排打了兩把,結束時快九點。

俞初夏不太想回宿舍,中藥喝幹淨後讓顧姝先回去了,自己則摸黑爬上了教學樓天臺想去吹會兒風。

栎禾教學樓天臺連着對側的實驗樓,空間很大,中間一條通道很長,俞初夏順着穿過去,隐約有嬉鬧聲傳來。

她尋聲望過去,實驗樓天臺角落有昏沉的的燈光亮起,底下圍着一圈人在說笑。

俞初夏轉身要走,肩膀卻碰到了個人。

叫不出名字的清冽淡香随着空氣擴散被她的嗅覺捕捉,那人在她肩膀虛虛扶了一把,讓她站穩。

“你在這兒幹嘛?”

未道出口的謝被她在嘴裏拐了個彎,變成了微含疑惑的“長卿”。

月色下的傅長卿五官更顯深邃,與高中時期相比臉蛋瘦了很多,軟肉被流暢鋒利的線條所取代。

他提着一箱罐裝啤酒,另一只手放下來插進口袋裏,微微蹙着眉。

“大晚上的來這裏幹嘛?”

俞初夏說:“散步。”

傅長卿對上她那雙常年波瀾不驚的眸子,突然心裏動了歪心思,唇角微勾,帶着幾分不正經。

“來喝一杯?”

俞初夏聽出了傅長卿話裏的玩味,卻還是低頭去看他手裏提着的啤酒,糾結着。

傅長卿也沒指望她會答應,剛邁開步子要走,俞初夏在後面拉住了他。

“好。”

意料之外的回答,傅長卿側目垂簾,沉默片刻,示意讓她跟上。

實驗樓天臺的場景在俞初夏眼前逐漸清晰,圍坐一起的一行人見傅長卿帶了人來紛紛調侃。

“哎喲,這又是從哪兒拐的美女啊長卿?”

俞初夏敏銳捕捉到那個“又”字,扭頭去看傅長卿。

後者聞言只是笑,并不做多辯解,把啤酒拆開一一發出去。

“別貧,多喝酒少說話。”

一行人哄笑着碰杯,裏面還有幾個女生,都沒喝酒,前面擺着五顏六色的飲料,也跟着舉起相碰。

“我靠,啥意思啊?讓我去拿外賣你們咋就喝上了?”

周閣提着黑色大袋子貓腰小跑過來,看見俞初夏也在後表情愣怔了。

“你……”

話剛一出口,就被傅長卿揚聲打斷:“趕緊把菜拿出來,等這麽久早餓了。”

周閣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俞初夏,沒再多說,撐開袋子把涼菜一一擺上。

本就是偷着舉行的小聚會,不敢被學校發現,周圍就只擺了兩個小臺燈,還是調的最暗的亮度。

坐的東西都只是小方磚塊。

擺好菜,周閣從旁邊箱子裏找出來一瓶牛奶給俞初夏遞過去,俞初夏正要接,身側傅長卿給她截了胡。

他眼尾揚着,笑得有點壞。

“喝牛奶多沒勁,不是說要陪我喝兩杯?”

俞初夏看了他眼,沉默着給自己拿了罐啤酒打開。

無視掉周閣勸說意味的眼神,傅長卿食指用力,啤酒罐發出“滋”的一聲,冒出數不清的小水泡。

他提着啤酒罐口,姿态随意的停在俞初夏跟前,看着她,似笑非笑。

“幹杯。”

俞初夏忍着心口酸澀,順從的跟他碰杯,扭頭喝了一口。

啤酒的味道并不好,又苦又澀,沒什麽味道。

傅長卿目光沒挪,就這麽看着她皺着眉一口一口喝了幹淨,眼神複雜。

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報複成功的快感。

反而像是胸口壓了塊石頭,又沉又悶的,沒有一點喜悅的情緒。

俞初夏沒喝過酒,甚至因為病情從小連飲料都不敢喝,這是她第一次破例。

酒的後勁挺大,一罐下去俞初夏逐漸開始控制不住身體,坐在她對面的女生給她遞上去一杯清水。

“姐妹你還好嗎?”

俞初夏低着頭,雙手撐着腿,沒說話。

饒是知道一點內情的周閣也覺得傅長卿這麽做多少有點混蛋了。

他抽走傅長卿手裏的酒瓶,低聲斥責:“你有毛病啊?讓一小姑娘喝什麽酒呢?出事了咋辦?啊?”

傅長卿撚着指尖,側目去看身旁的俞初夏。

女生彎着腰,胳膊撐在大腿上,臉埋進手臂裏,整個人小小的一只,發出微弱的起伏。

燈光昏沉,她藍色的發絲隐匿在夜色裏,泛着黑,傅長卿恍了下神,好像看到了當初第一次見俞初夏的時候。

那年他才高一。

傅長卿的家境在周圍同齡人中算是非常優渥的類型,泡在錢袋子裏長的孩子往往天生自帶傲氣,對待事物只關心自己感不感興趣。

感興趣了,大發慈悲的對其釋放三分鐘熱度。

不感興趣了,看都不看一眼。

在當時的傅長卿眼裏,俞初夏顯然屬于後者。

初來乍到的轉校生,又瘦又虛,校服套在她身上,像是在裏面插了一根棍子,松垮晃蕩。

小蘑菇頭死氣沉沉的垂着,站在講臺,緊張的連自我介紹都說不完整。

當時傅長卿只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便篤定自己不會和她有任何交集。

啞巴似的,逗了也無趣。

就算在課餘時間,她也只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座位上,肩膀薄薄的一片,周圍位置空着,襯出孤獨可憐的味道。

只可惜傅長卿不是慈善家,貧瘠的同情心很快被同伴的呼喚打斷,半大孩子勾肩搭背,在餘晖灑滿的操場盡情釋放活力。

真正讓傅長卿注意到俞初夏的那天,是體育課。

籃球擦着他的指尖飛馳而過,轱辘着一路遠離,傅長卿認命去撿,卻晚了一步。

那個小蘑菇頭轉校生彎腰輕輕把球抱起來,傅長卿嘴角一抽,心說怎麽被她撿了,身體卻老老實實靠過去。

“不好意思。”

他語氣不太好,有點趾高氣昂,又包含不可一世。

“這是我的球。”

“哦……”小蘑菇頭動了一下,兩條白生生的小細胳膊對着他伸直,擡頭看着他,“還給你。”

這回倒沒結巴,傅長卿接過球,意外對上轉校生圓溜溜的杏眼。

黑褐色的,水光潋滟,像在裏面盛了一汪清澈不含雜質的泉。

傅長卿手一抖,籃球順勢轱辘着跑遠。

不知不覺,他和俞初夏到如今竟然也已經認識了五年有餘。

聚會還在進行着,傅長卿伸出一只手握上俞初夏的肩膀。

觸感很硬,摸到一把骨頭。

“俞初夏。”

被點到名的人本來就醉意上頭,被他這麽不輕不重的一晃,身子順勢軟軟的朝一邊倒,傅長卿一驚,迅速拽住她的胳膊。

“俞初夏?”

被他叫名字的人費勁巴拉的擡起頭,眼神迷茫,末尾皮膚被酒勁燒出一片薄薄的紅。

她胡亂的伸手拽上他的衣服想要保持平衡,卻無濟于事,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使喚不動。

周閣恨不得揪着他的耳朵吼:“你他媽讓她喝什麽?”

幾個女生提議:“要不我們把她送回去吧,她在哪棟樓?”

“不用。”傅長卿一把把她橫抱起來,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周閣,把顧姝微信給我推過來。”

說完正要走,又想到了什麽,停下來把她放回去。

周閣怫然不悅:“祖宗你又幹嘛?”

傅長卿不理他,飛快脫了外套把俞初夏裹好,這才留下一衆呆如木雞的好友老老實實抱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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