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4章
管玉衡是跟着兩個看起來有點實力的老鬼進來的,面對氣急敗壞的小方總,他覺得即使說實話對方也不會相信,可能還會認為他腦子有問題。
還沒等他把被掐的生疼的手抽出來,小方總倏地從浴池裏竄起身回手就是一記重拳,拳風直沖管玉衡右臉,可惜他右手被死死按住整個身子前傾躲閃不得,危急時刻管玉衡整個人騰空躍起,以右臂為軸旋轉360度恰好躲過拳頭。
管玉衡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起來幹脆利落,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平時做起來毫不費力的動作,讓這個新的身體差點把腰扭斷,落地時還震麻了腳脖子。
方嶼卻被他一副練家子的樣子唬的一愣,他靠爆發力沒襲擊成功,也不敢輕舉妄動,動作迅速披上浴袍防備的靠在一邊,“你到底是幹什麽的?為什麽總纏着我?”
管玉衡背着雙手暗中揉着快斷了的手腕,暗罵這小子年紀不大力氣卻不小,一邊風輕雲淡的安撫他,“年輕人別激動,我沒有惡意,我真的是來救你的。”
方嶼覺得對方可能有妄想症,管玉衡又說:“你最近是不是感覺渾身酸軟、後頸發涼?有時乏力嗜睡、頭昏腦漲?這都是陽氣流失的症狀。”
“……”小方總從小到大沒少聽人跟他講鬼話,聽完皮笑肉不笑地拿起錢包抽出幾張紅票,“有病就去精神病院,這個就當給你打車了。”
管玉衡看見紅票票目光閃了一下,潛意識裏閃過原主對它的渴望,沒等他有下一步動作,上一秒還痞笑的小方總又縱身襲來,一記飛踹命中管玉衡左肩,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擊中,向後翻了一個後滾翻才勉強停住。
方嶼趁勝追擊,練過散打的年輕人收不住力道,拳拳用盡全力,管玉衡只守不攻,倒也不顯狼狽,兩個人在寬大的浴室裏左劈右擋,滿屋的瓶瓶罐罐和盆景挂畫遭了殃,不消片刻,一地殘骸。
“你這個人怎麽恩将仇報呢?”管玉衡躲來躲去也沒意思,在一幫看熱鬧的小鬼面前又不屑跟他動手,只能盡可能跟對方拉開距離,不巧一腳踩中了剛才小方總出浴時甩出來的一片泡沫。
“呲溜——”管玉衡和方嶼隔着浴缸,自己來了個一字馬,還徹底把腳踝給崴了。
方嶼嗤笑一聲,沖過去就要出手,管玉衡站起身對他擺擺手,“不打了,不打了,年紀大了禁不住折騰。”
管玉衡看臉也就二十出頭,比他大不了多少,方嶼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人說話語氣總有一種老氣橫秋的感覺,特別像他舅,難道他幻想自己是個小老頭?
管玉衡扶着腰,托着腿靠在水池旁邊,拽過一邊的可移動化妝鏡,對方嶼點了點鏡面,“你不是不信我嗎?看仔細了啊,別眨眼。”然後又小聲嘟囔了一句,“也別尖叫啊。”可惜這句對方沒聽見。
方嶼猜不透他又搞什麽鬼,就見他在鏡面上比比劃劃,嘴裏好像還默念什麽神神叨叨的,就在方嶼覺得對方是不是在給他催眠的時候,20公分直徑的鏡面裏波動扭曲,居然慢慢浮現出一張詭異地無法形容的臉。
“靠!”方嶼差點直接蹦起來。
管玉衡又緩緩轉動鏡面,照向浴室的另一側,一張張扭曲的面孔看的方嶼汗毛乍起,忍不住警惕的四處張望,确定浴室只有他們二人之後瞪着他罵道:“你在搞什麽?”
“肉眼看不到的,你只能通過鏡子看,剛才那個女鬼正從你脖子吸陽氣,恩,看起來甚是香甜。”管玉衡抱着膀子靠在一邊,指了指方嶼身後的方向,伸出被掐紅的手腕,“是我救了你,你還恩将仇報。”
方嶼甩甩腦袋,看了眼鏡子,還有很多影子,他還是不敢置信,覺得自己可能在剛才被卡脖子時就被下了藥,可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那些畫面依舊沒有散去,不僅距離他越來越近,還有一只手向他伸了過來。
方嶼下意識全力出拳,打中的空氣沒有任何異樣,但周圍的冷意卻驅散不少,現在他也搞不清對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20年來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咦,小心!”
管玉衡叫了一聲打斷了方嶼的思緒,就見鏡子裏一個紅衣女人伸出長長的舌頭,舌尖都快觸及自己後頸,方嶼回身便擋,經過幾番驚吓之後他也激起了狠勁,對着鏡中表明的方向狠狠就是一拳,那一刻他好像觸及到了什麽陰冷的東西,收回拳頭感覺上面一瞬間濕滑黏膩,這種種跡象讓方嶼不信也得信了。
這些東西看不見還好些,看見了任誰也無法忽視,方嶼斜睨着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看熱鬧的管玉衡,恨恨道:“現在怎麽辦?你不是來解決問題的嗎?”
管玉衡搓搓手腕,又指着右腳,微微一笑,“我受傷了,你自己解決吧。”
“啥?”方嶼都愣了,他怎麽解決?就見管玉衡轉動鏡子,鏡面一個符文閃過,“他們怕這個。”
果然‘照妖鏡’所過之處照到的影像就消失了,沒過片刻,方嶼突然覺得周圍比之前更加陰冷,就聽管玉衡說,“糟了,惹怒他們了。”
方嶼看他不打算出手的樣子,一個箭步沖過去用力一把掰斷鏡腿,捧着照妖鏡照着浴室各個角落。
管玉衡看着折了半截的鏡腿,暗嘆這裏的年輕人真是暴躁。
臨時制作的照妖鏡效果還不錯,沒多一會兒,大多數修為低的小鬼都被趕跑了,管玉衡輕輕皺眉,還剩下的兩個應該就是這批裏最厲害的鬼魂了,不知道小方總能不能應對。
白衣男鬼長的十分強壯,護在紅衣女鬼身前,照妖鏡照過他們身上只是泛起淡淡白煙,方嶼以為事情很快解決剛要松口氣,沒想到還有兩個硬茬,轉頭見不靠譜的神棍在一旁若有所思,卻沒有一點要幫忙的意思,沒好氣道:“喂,怎麽辦?”
管玉衡看看他,又看看紅白二鬼,搓搓下巴說出一個字:“跑。”
“草!”方嶼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給那個神棍比個中指。紅白二鬼沒給他這個機會,兇狠的朝他襲來,方嶼呼吸一窒抱緊鏡子就沖出浴室。
馬上卧室裏就傳來霹靂乓啷的聲音,管玉衡嘆口氣,看來小方總連卧室都沒跑出去,國師老人家緩慢移動着受傷的身軀,靠到門口繼續觀戰,順便還來幾句場外指導。
“诶,注意身後。”
“這個掃堂腿姿勢變形了啊,不标準。快,左邊左邊……”
小方總氣的想吐血,回頭狠狠瞪了一眼。他一手持鏡觀察敵人動向,一手尋找武器攻守結合,如果不是管玉衡開了陰陽眼,小方總的行為可能就像那些犯了瘋病的人一樣歇斯底裏。
沒多久卧室的各種擺件也沒能幸免,全部報廢。方嶼一個人精神緊繃進行戰鬥,這種高強度是他學武以來都沒經歷過的,畢竟面對虛無的對手,再厲害的招式也像打在棉花上,無處洩勁。但他不想求助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神棍,而且幾番交手下來他也摸出了點規律。
鏡子裏的影子不是完全無法觸及,只要他腦海中凝神出擊,就能擊中對手。凝神,全力出拳,拳頭擊中女鬼小腹,這一擊效果顯著,女鬼在鏡中的影子明顯變淡了不少。
管玉衡有些驚訝的挑起眉,不錯嘛,居然能擊中魂體!剛才他仔細觀察過小方總的招式,明顯是沒入過玄門的人,看來他有些機緣,難怪身上的氣息這麽招鬼怪。
虛弱的女鬼縮到白衣男鬼身後,我見猶憐的樣子讓男鬼氣憤地魂魄不穩,在鏡中波動起來,形體居然肉眼可見的越漲越大。
照妖鏡太小照不出男鬼全貌,方嶼下意識後退幾步,沒想到被床沿一絆整個人栽倒在床上。
面對男鬼步步緊逼,方嶼鏡子脫手後只能靠直覺應對,周圍溫度忽然驟降,幾乎要把他凍僵,幾招下來動作開始變形,漸漸難以招架。
就在方嶼判斷不出對方攻勢的時候,突然感覺頭上一暗。
管玉衡從衣櫃裏抄起酒店備的黑色長傘撲了過來,傘尖直取男鬼眉心,按動傘把,長傘将二人罩在陰影內,只聽管玉衡清潤的嗓音輕聲念出一個字:“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