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飛鳥不止能帶來春訊,這在哥譚是一句近乎嘆息的暗語。

偶爾迪克自己都覺得奇怪,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羅賓鳥的諸多含義裏已經不再……鮮亮——不是指制服顏色,而是蘊含着心靈層次的。是的,從前的人們都知道,那是緊墜在黑暗騎士衣袍身後的一抹光,溫暖、正直、勇敢。迪克不是對繼任者有什麽看法(至于以前的那幾檔子事,他願意承認自己有諸多沒做好的地方),他們有他們的作風,沒人規定羅賓得是什麽樣。

迪克只是突然在獵獵寒風中想起來……就連蝙蝠俠,那個老謀深算、做事滴水不漏的正聯顧問,在很早以前似乎也不是現在這樣。

在送走一個游子後,阿爾弗雷德替另一個沒走幾天的游子開了門。

迪克穿着警服回來的,所以得走正門。他在轉了一圈後,在小客廳裏抓到了一只睡得橫七豎八的提姆。

“傑森剛走,”提姆此刻睡眼惺忪——也不能全怪他總是一副十年都沒睡過覺的樣子,最近實在很忙:“你又來了,如果布魯斯不在家能讓你們回來的幾率變高,那阿福得把他掃出去睡酒店。”

“我是因為正事。”迪克從盤子裏拿了一塊餅幹:“……你不然去床上睡?”

提姆拒絕了。

他有一萬種借口說自己在忙,反正大家夥都知道他在忙而且他也真的很忙。

只是走了一個又來一個,他盯着小醜一連好幾天,生怕下一秒就收到什麽驚喜禮物——但什麽都沒有,于是這事就更讓人提心吊膽了。

但流程還是得走走的。

“什麽事?”

于是迪克給他大致地講了他手頭的案子——關于他是如何在探查地下室的時候被一具……屍體給砸中這回事。這不是什麽好的體驗,但考慮到別的方面……起碼這事沒給一個期待狗狗歸來的小孩造成童年陰影。

……遺憾的是,狗到底還是沒有找到。

死者是一名工程師,被藏在那個地洞的上方——等其他警察趕到後,他們在房子外圍找了一圈,發現迪克發現屍體的地面位置早就已經從花園中延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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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确的說,那都不叫屍體了。”

迪克說,他回憶起那種毛骨悚然的觸感,先是胳膊,然後是腿。等他擡頭用手電筒往上下一打,腳邊是一些骨頭,上邊是一堆人體部件正懸插在他頭頂的泥土裏,其中還能看到半張臉……

“那聲音是怎麽回事?”提姆打斷了迪克的即興恐怖故事。

“死者是穿着衣物的時候被分屍的。”迪克說:“他胸前攜帶的懷表在……晃動的時候,撞擊到牆面。”

“有風?”

“有的,那裏原本的功能之一就是用于逃生……順便懸挂屍體的地方本來應該是個出口,但是被人從上門堵住了。”

據勘測,正上方原本有個洞口,但是比地面更低,大概是為了方便隐藏,兇手将屍體和土壤一起埋入洞中。

“準确地說,他想把屍體塞在地面和地洞頂部中間的位置,上下都是封死的,屍體就卡在正中間的的通道裏,但是應該是下雨或者地殼運動又或者單純的土壤松動,下邊兜底的部分脫落……屍塊就掉下來了。”

沒想到找個狗都能找出一樁兇殺案。迪克感嘆道。

兩人聊了聊一些疑點,又吃了晚飯,沒過多久就又到了夜間活動的時刻。蝙蝠俠歸期未定,好在沒出什麽岔子——

“……”

“……”

史蒂芬妮率先打量了一眼正處于生長期的……羅賓,搖了搖頭:“羅賓制服都快塞不下他了。”

迪克很想說一句別這麽說,但他現在套着蝙蝠俠的制服,而且周圍還有人。

達米安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冷哼一聲。

天曉得這小子是怎麽長的——自從過了十四歲,達米安的身高就像一刻沒停過似的往上拔。原本比她還矮一頭的小孩已經被拉扯成了僅比迪克低了半個頭的少年,他甚至還在生長期。

“好吧,分工?”她轉了轉手裏的匕首,刺客聯盟同款,鋒利好用但無毒,卡珊德拉傾情贊助的。她準備等會繞到後邊去救幾個給幫派成員吊起來的倒黴鬼。

“可以。”

在神經病不營業的日子裏,這些小喽啰确實要好對付得多。

和另外兩個人碰上的攪局者像誤入夜色的一片淡紫色霧霭,披風飛舞,若隐若現的金發從她的帽兜裏溢,她一邊用鈎爪槍在大樓之間飛蕩,一邊咂磨着自己忘了什麽。

“好像最近都沒怎麽看見提姆。”她心想。作為經常有聯絡且考慮到他們之間關系匪淺——各種意義上的。她多少還是了解一些提姆的,紅羅賓的身影似乎總是無處不在——好吧,也許是他那海量竊聽器帶來的錯覺,不過在大家各忙各的情況下,她确實有一段時間沒注意到提姆德雷克了——

聊天群裏不算,這人的雙線處理能力簡直不要太強。如果說迪克能在敵人一陣窮追猛打裏還有空吃三明治甚至給女朋友發消息,那提姆就是無論多燒腦的案子也能秒切對話框在聊天群裏實時發表各種黑料且加以嘲諷般的點評。

在一個罵罵咧咧的男人沖她開火前,史蒂芬妮迅速落地,隐入黑暗中。像一只靈巧的豹貓,那一點沒由來的,奇怪的擔憂也在蓄勢待發的攻擊中雲消霧散。

利刃割斷繩索,她在面具下揚起一個笑容。

“第一個。”

……

“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少女欲言又止,她用手指卷了卷落到鬓邊的黑發。布萊雷利懶洋洋的話立馬截了過來:“你說,我就聽聽,不改。”

“誰和你說這個了。”她努力地踮腳舉起傘,以免傘骨撞到過高的同行人的頭,下一秒,最高的阿爾塔蒙把她的傘接了過去,突如其來的雨從光滑的黑色油紙上滾落,最後滴到地面的石磚上。

夔娥的傘有三十斤重,合金的傘柄和骨架、以及鑲嵌在傘尖的槍口都讓這柄其貌不揚的東方油紙傘暗藏殺機。即使,現在它的最大作用就是給他們三人避雨,好在傘面足夠寬大,擠一擠也不成問題。

“這件事是不是太巧合了點?”她擡起頭看向布萊雷利,“一個過去某件事的知情者,剛好又和一件新的案子有牽扯……”

布萊雷利沒說話,他偏了偏頭,表示自己在聽。

“一般來說,肯定是和那個喬伊斯有關吧?不過沒準又會有什麽意外發生也不一定……有點不踏實。”

“你也會覺得不踏實啊。”布萊雷利突然笑了一聲,用尋常的語氣打趣到:“那你怎麽看?”

這下換作肩負着舉傘任務,不知不覺被擠到中間的阿爾塔蒙欲言又止了。

阿爾塔蒙歷來寡言,這是習慣所致,也是他自認自己确實不太會說話。不過,不代表他沒有那份敏銳——特別是在這兩個人堪稱夢游般的對話中。阿爾塔蒙穩穩地端着傘,放慢步伐。

別擔心——他耳邊似乎出現着這樣的聲音,虛幻的,呢喃般的,只存在于同生共死的默契之中——只要你開口,我就立馬帶着你們離開這裏——

——不。

少女溫吐地、幾乎不像她作風的無聲拒絕被沉默所傳遞——

——怎麽能不讓那些渣滓好看呢?

夔娥出門時沒再穿遍布暗紋的、據說是衍生自古老文明的褶皺長裙。而是更幹練,也可以說沒什麽特點的T恤牛仔褲,她鼻梁處還架着一副土氣的眼鏡,這讓她周身的氣質也跟着柔和起來。

大概。

阿爾塔蒙突然出聲,攪散了即将形成的漩渦:“——那個靈騷怎麽回事?”

阿爾塔蒙說:“它之前一直都沒什麽動作,是觸發了什麽嗎?”

“哎?不曉得啊。”夔娥确信她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情,“突然間就有一個黑影閃過去了。”

需要頭疼的事情從來不止一件。

他們幾乎都快忘了這茬了,雖然阿爾塔蒙已經實錘了那間屋子裏絕對有靈體這件事。可在第一晚布下法陣後,什麽“晚上奇怪的聲音”、“被挪動的物品”以及“深沉的嘆息和鬼影”這種事一次都沒有過,唯一一次被動靜吵醒還是因為上次有人在外頭玩槍/戰。

他們都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全是阿爾塔蒙的功勞,加上一直的忙碌,直到夔娥提起,布萊雷利才猛然警覺到,是他太大意了。

世界上會有巧合,如果把一切都想得太深,那和空氣打拳有什麽兩樣。

……接踵而至的巧合又真的是巧合嗎?

要是真的因為他的疏忽出事……

布萊雷利平穩地調整着呼吸,露出一個滿不在乎地笑容。

“好啦,先回去看看吧?”

“事情總得一件件解決吧……先看看‘那個’是怎麽回事,至于案子……唔,沒準會有意料之外的進展呢?”布萊雷利輕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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