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書
穿書
晚風拂過面頰給炎熱的盛夏帶來一絲清爽,梁清清卻只覺得陰森恐怖,嗓音中也染上些不易察覺的害怕和顫抖,“哎哎哎,你別走,你先告訴我怎麽回去?”
好漢能屈能伸,面子算什麽,先搞清楚這到底怎麽回事才是最要緊的!
感受到腰間墜着的力道,範彥行煩躁地閉了閉眼,正想發作,但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剛才她因為他“吼”她,就差點兒被氣哭這件事情,猶豫兩秒,最後還是深呼吸兩口氣,盡量壓下了心底的不耐,指着不遠處的木房子,放軟語調道。
“你自己家就在這兒,你問我怎麽回去?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後面那句話沒有說完,範彥行眉頭微蹙,眸中閃過一絲狐疑和怪異,這個梁清清貌似有些奇怪,不是他自戀,按理來說,他跟她哥交好,她就算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那也應該混了個臉熟,怎麽現在倒像是完全不認識一樣?
行為舉止跟往日他在村裏,以及從她親哥嘴裏聽到的也有些出入,雖然同樣是刁蠻不講理,但是卻是不一樣的,範彥行也說不上具體哪兒不一樣,但是就是不一樣。
最重要的是,她連自己家都不知道在哪兒了!還說這村裏的玉米地是她朋友家的院子!這不是搞笑呢嗎?
可這張臉又的的确确就是梁清清的……
思索兩秒,範彥行扶額自嘲一笑,覺得自己恐怕也是喝多了,不然怎麽可能産生“梁清清不是梁清清”這麽荒謬的想法。
普天之下不可能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又恰好是同一個名字的人。
“什麽?”
梁清清順着範彥行食指指着的方向看過去,瞧見了一座非常寒酸的簡陋木屋,不知道是不是沒開燈,還是只點了蠟燭的原因,整體燈光非常昏暗,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她在漂亮國的家可是市中心大平層,怎麽可能是這樣的?
“你睜着眼睛說瞎話吧?這才不是我家……”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梁清清突然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意識消失的前一秒,她感受到腰間橫過來一雙有力的胳膊牢牢将她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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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清清做了一個漫長的夢,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睡在一間陌生又熟悉的房間裏,在看清周圍的布置後,她差點兒兩腿一蹬,再次暈厥過去。
屋子采光一般,略顯昏暗,只有床頭有一扇半掩着的小窗戶,上面還貼着一張雙喜字窗花,整體面積不大,家具總共也沒有幾件,一眼都能看全。
頭頂是洗得發黃的蚊帳,蓋在身上的是印着大花的豔紅色薄被,牆上貼的是卷邊舊報紙,身上穿着的是粗布破褂子……
在後世,這樣的房間要是發上網分分鐘都能籌得幾十萬善款,但是在這個年代卻遍地都是,幾乎每家每戶都長這樣。
蒼天!沒必要跟她開這樣的玩笑吧?雖然她梁清清無論什麽時候都要走在潮流最前端,但是這種吃力不讨好的穿書大隊實在沒必要拉上她!
是的,沒錯,她穿書了,穿進了一本狗血年代文裏,成了書中跟她同名同姓的女炮灰,不是女主,也不是女配,只是一個剛出現沒幾章就下線,專門用來襯托女主善良能幹的花瓶工具人。
原主好吃懶做,自私自利,沒什麽本事卻仗着一張漂亮臉蛋自恃傲氣,身為農村人卻瞧不上農村人,非要一門心思成為城裏人。
但出生決定了出身,前十幾年都這麽過了,她便想着用嫁人來改變命運,長得醜的還不要,只要長得帥的。
如此一來,村裏剛來沒多久的俊氣斯文知青也就是書中的男主就成了她的首選。
硬是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追了大半年,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昨天晚上更是趁着自己二哥結婚宴請全村的機會,想要把男主灌醉,從而生米煮成熟飯,順利成事。
結果沒想到男主因為擔心生病的女主提前離場了,而原主為了壯膽,喝了好幾杯白酒,最後醉得稀裏糊塗跟村裏的二流子滾了草垛子,第二天被村裏人抓了個現行。
原主倒是硬氣,寧願死都不肯委身嫁給二流子,最終結果便是兩人雙雙因為流氓罪被抓進了局子裏,郁郁而終,結束了戲劇悲慘的一生。
想到這個潦草結局,梁清清沒忍住爆粗口的同時也無比慶幸進入這個世界的時間節點卡得剛剛好,正好是原主去找男主的時候,也許是因為剛穿過來,身體還沒有适應,一個沒站穩就不小心撲倒了別人。
再加上她耍酒瘋,跟那個沒有紳士風度的男人互相掰扯花費了很多時間,也就恰好跟在附近轉悠的二流子錯開。
只是劇情被改變,不知道會不會産生蝴蝶效應,從而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但梁清清現在根本不想知道,也并不關心,她只想睡一覺然後穿回去繼續享受她的大好人生,而不是在這個山旮旯裏跟男女主鬥心眼子!試問誰能幹得過世界中心的天選之子?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況且在她看來,原主在書中的各種操作實在太過迷惑和降智,更像是作者為了促進男女主感情發展,而特意創造的一個角色,這樣的一個炮灰,她真的很不想就這麽不清不楚地續寫她的故事。
可顯然越想幹什麽,就越幹不成什麽,因為距離昏倒,她都至少在床上躺了兩天了,還是沒有穿回去!
好好好,這樣玩是吧?我們NPC也是有脾氣的!
一怒之下,她……也就怒了一下,不然還能怎麽辦?
除了接受現實,她又不可能真的去死,生命有多麽寶貴,從小到大的教科書上都有寫,況且再給她八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自*殺。
也不知道現實世界當中的她現在如何了,是和原主互相交換了身份,還是直接失去了生命,要是眼一閉回不去了,那豈不是更加得不償失?
活着總比死了強,梁清清如此安慰自己,但明白這個道理,不代表她能坦然接受。
靜默幾秒後,梁清清一腳踹翻被子,尖叫,翻滾,陰暗爬行……
“清清,你醒了?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房門猛地被人從外面用力推開,一道充滿擔憂的急切女聲随之飄進耳朵裏。
于是保持着怪異姿勢的梁清清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和門口的兩人對視上了。
“小妹這是……”王曉梅嘴巴微微張大,還沒反應過來,身旁的人已經撲過去了,一把将還處于呆愣狀态的梁清清擁進懷裏,沖着前者催促道:“快去把楊大夫再請過來瞅瞅,別是腦子出什麽問題了。”
“我這就去。”王曉梅知道婆婆最為疼愛這個小女兒,當下也不敢耽誤,一邊應着,一邊就要跑出去。
“哎哎哎,不用,我沒事。”梁清清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了,略有些尴尬地收回翹高的雙腿,幹笑兩聲緩解氣氛,大眼睛看看馬秀芝,又瞅瞅王曉梅,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去面對這兩位原主的母親和大嫂。
要說這梁家父母也算是這個年代的兩朵“奇葩”了,自古以來,只聽說過農村地帶有重男輕女的,還從沒聽說過會有反過來重女輕男的,但偏偏梁父梁母就是這個例外。
梁母生原主的時候難産,從村裏連夜進城送到醫院才保下母女二人。
妻子用半條命換來的閨女,梁父那是怎麽看怎麽喜歡,再加上前兩個孩子都是帶把的,對于這個粉雕玉琢的閨女,夫妻倆自是稀罕。
但最重要的原因其實還是因為梁母自己就生長在一個重男輕女的環境下,那是命如草芥,幹什麽都得為弟弟讓道,過得又苦又累,辛酸淚一大把,所以她從小就立志不會讓自己未來的女兒過上跟她一樣的苦日子。
于是兩夫妻那是把原主捧在掌心裏寵着,但凡得了什麽好東西,下一秒保準會出現在原主手中,兒子都要靠邊站。
掌握一家話語權的人都這樣,更別提其他人了,那自然是有樣學樣,事事都順着原主,就連後來才嫁進梁家的王曉梅也在潛移默化下被“洗腦”成功,不僅寵着原主,把她放在第一位,心中還無比清楚在這個家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這個小姑子。
所以,原主被寵得無法無天,在家裏一向是橫行霸道慣了的,覺得天底下誰都要為她讓路,再加上她偏執地覺得自己出身不好,這對爹娘“功不可沒”,要是他們沒把她生下來,估計她現在正在城裏過好日子呢。
于是對待家裏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說難聽點兒,那就跟使喚傭人一樣。
原主能這樣做,但是梁清清卻做不到,先不說他們平時對待原主跟對待稀世珍寶似的,沒有半點兒不好的地方,就說他們好歹也算是長輩,還大了自己那麽多歲,要是對他們頤指氣使,那可是會折壽的!
可若是不按照原主以往的脾氣做事,萬一被梁家人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怎麽辦?雖然現在破四舊導致很多人不敢在明面上提起“妖魔鬼怪”四個字,但是私底下怎麽想誰又能知道呢?
她可不想被當作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然後被暗自處理掉了。
看來還是得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出來,讓他們覺得“梁清清”各種性格和行為上的改變都是正常的,而不是突然變異了。
梁清清眼珠子轉了轉,一個想法在腦海中漸漸形成。
“還是請過來再看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清清你真是吓死娘了。”馬秀芝兩只手捧着梁清清的臉,一左一右翻看了好幾遍,确定沒有異常後,心裏的大石頭才總算放了一半下來。
面對馬秀芝的觸碰,梁清清有些不自在地往後躲了躲,“我沒事,不用看醫生。”
好在以前原主也不喜歡跟旁人有太多的肢體接觸,在這點兒上面,馬秀芝倒是沒有産生懷疑,更何況她現在一門心思都系在自己閨女的安危上,哪能察覺出不對勁?
“都怪你二哥,娶個媳婦兒真是了不起!自己妹妹都忘記照看了,要不是範知青過來報信,誰能知道我的清清醉在玉米地裏了?萬一出個什麽事,哎喲,真是不敢想。”
剛進門的黃淑敏聽見這話,一時之間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