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遠遠的就能嗅到一股貓咪頭上太陽混着青草的清新芳香,是方鬥的信息素。

“你臉怎麽了?”方鬥指了指眼角,張晴的眼下有道被利刃劃過的割傷。

張晴眼眸下垂,伸手抹了下有滴血珠滲出來,她伸出舌尖一卷舔掉的時候刮蹭到了腺齒,染血的樣子像是只剛狩獵飽腹的大貓。她歪着腦袋,臉上的笑容愉悅,“商談的時候有點不太愉快。”

方鬥有點好奇,但也忍着沒問具體的事。

只要不違法亂紀,師傅讓他不要過度挖掘張晴的秘密,觸碰她的內核。有些人就像是罂粟,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容易沉溺其中,張衛國稱之為“精神污染”。一旦你認同了她的思維方式,精神上就會成為她的伥鬼。牽絲木偶一樣,随撥弦而動。

張晴照例點了一碗招牌的大肉面,加了獅子頭,鹵豆腐片,剛出鍋的大排骨,還有一疊贈品花生。她撚起一顆豆子抛到高空然後張嘴叼住,摸着下巴,眼神輕佻的沖隔壁座的omega眨眼挑逗,被人家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啧了聲。

完全是街頭混子。

顏值都壓不住那股子賤兮兮的欠意。

坐在旁邊的方鬥聽到張晴咬碎豆子時發出細微的破裂聲,再一點點的碾碎。喉嚨滾動,吞吃入腹。

師傅說張晴心裏并沒有正義感,她不同情生前不能自主抑郁症跳樓的女孩死後還要被擺布配陰婚,也不在意那些被拐賣的嬰兒破壞了幾個家庭,更不憤怒弱者的生命被主宰暗中明碼标價…

方鬥不太明白,一個沒有正義感的人怎麽會以身犯險做內應,做警察的事。

師傅是不是看錯了?

抽出紙巾随意的抹了抹嘴,張晴指節扣了扣桌子用約架群毆的口吻道,“五點三十,你帶兩個人來。”

人嫌狗厭的混子在站起身時,就又變成了帶着憂郁貴公子氣息的梅林醫生。

張晴戴上眼鏡,又沖隔壁座omega眨了眨眼,像是獨屬于兩個人的秘密小約定暗號,浪漫又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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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本來要咬包子的嘴巴張着,被她前後的變化落差給驚呆了下,臉羞紅。

方鬥想,張晴是會操心的魔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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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是外聘醫生,擅長心外科領域。上面領導直接打招呼把人塞進來的,都沒過人事。梅林好幾天了也沒見來報道,昨天辦理了入職手續才見到廬山真面目。

今天是正式的上班。

張晴剛打卡就被安排了臺心髒搭橋手術,一場完美教科書式的操作結束,沒人懷疑她的身份是冒充的。也打消了部分人的不滿,有能力的人傲慢是理所當然的。

見了真人,更是替他找好了理由,應該有重要的事情耽誤了才晚入職的。

也有人使絆子一早上給梅林安排了三臺手術,真材實料更加奠定了他的地位。

中途休息時,張晴點了杯咖啡。指定派送,沒多久小草莓就風風火火的來了。

柳澤清打開辦公室門就見辦公桌後面,張晴單手撐起下巴歪着腦袋沖他笑。一路上都在顱內幻想暴揍混蛋的場面,才能壓制住對明山益康經歷的陰影。

張晴接咖啡的時候順帶握住柳澤清的手,柳澤清抽出手,反手又抽了她一下。

翻了個大白眼。

張晴笑嘻嘻,“這可是世界級的手,等會還有一臺手術,打壞了你怎麽賠?”

柳澤清看了眼,剛确實用力了,手背有點發紅。但看他拿着杯子,拆掉包裝紙,‘噗嗤’插入吸管都沒事,心裏還是松了口氣。

“你真的是醫生?”怎麽看怎麽不靠譜,但張晴診療的輸液後他确實好了。

“當然了。”張晴突然一臉嚴肅的棒讀道,“我叫小帥,曾經是醫學界的超新星天才,攻克了多個領域的疑難雜症,但就是治不好曾經的霸總摯友的胃病。”

張晴含着吸管吸了口咖啡,淡淡的苦澀在口腔中蔓延,“我在國外度假,一個電話我就得飛回去給霸總女朋友再晚到一點就要愈合的手指包紮,強行中斷正在進行中的手術去給血管細的女友紮針打吊瓶,要抓熊貓給Rh陰性血型的白月光輸血。

讓我把宮外孕轉移到宮內去,切個闌尾聲勢浩大的召開專家會診,沒有配型就要直接移植腎髒…”灰藍的美瞳下琥珀色晦澀不明,張晴聳聳肩,“一件件侮辱醫學常識,違背我學醫第一天鄭重起誓的《希波克拉底誓言》的不合理要求後,我逐漸覺醒了。”

張晴繼續道,“在霸總要求我活體不打麻醉生挖孕婦的心髒給白月光移植,我終于徹底擺脫束縛報了警。

我的拒絕導致錯過最佳治療時間,霸總的白月光死了,真正喜歡的女人也難産死了。霸總發瘋讓我陪葬派人追殺我。”張晴指了指腦袋,唇角翹起,“我腦袋中了一槍,奇跡的沒死,就是損傷了神經。學醫救不了智障,我出國加入mafia,花了三年篡位當上boss。”

突然停頓,張晴笑嘻嘻的道,“想要聽我接下來的複仇故事,讓我咬一口…”

就會編故事騙人!

“您的外賣已送達,祝您用餐愉快!”柳澤清死魚眼說完轉身就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舉着拳頭微笑着威脅,“麻煩給個好評哦。”

“那個”張晴提醒的指了指,“你褲鏈沒拉。”

柳澤清低頭檢查,他穿的松緊帶的褲子,“混蛋你又騙人!”惱火的從兜裏掏出枚硬幣砸過去,扔出去就有點後悔了,1塊錢呢。

張晴接住硬幣,放在唇邊吻了下。柳澤清有些不自在,“呸”了聲慌亂走了。

等他離開,張晴臉上的笑消失。伸手捂着臉,從指縫中洩露出來的眼神癫狂。

片刻後,張晴從抽屜裏拿出一支抑制劑,貼着頸動脈上注射進去。冰冷的液體在血管中緩慢流動,絮亂的洶湧波濤再次恢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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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晴下班,遠遠看到三個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方鬥帶了兩個同期的同事來,兩個Beta。張衛國現在很忙,聯系以前的刑警同事,排查內部的內鬼。

兩人眼神都帶着還沒被污染的清澈愚蠢,好奇的打量着張晴。

“叫…大姐。”

李齊和劉南已經認了方鬥當大哥,大哥的大姐當然要尊重,異口同聲的彎腰大聲的打招呼,“大姐好!”

方鬥撓撓頭,有種馬仔拜見黑.道大姐的即視感。

張晴眨眨眼,把唇角向下壓了壓,“去買個煙酒的禮盒。”

李齊和劉南眼睛也亮晶晶的,他們報道幾天了幹的都是雜活。剛畢業心頭正是正義心最強最熱的時候,誰不想幹一番大事業?

張晴像是個前輩,笑容溫和的給後輩參與感,“能幫我買束花嗎。”

“好的,大姐。”兩個人搶着去,就一起去了。

真是乖巧啊,張晴插在兜裏的手指掐了掐指尖。不當boss很久了,要不然真想好好的疼愛他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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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約定的時間碰面,張晴抱着花,微微躬身笑着打招呼,“金叔。”

老金頭瞥了眼方鬥手裏拎着的煙酒禮盒,湊近了能嗅到芬芳的油墨味。

他打量眼方鬥,方鬥扣了扣鼻子,彈出去沒幹淨順帶在褲腿上一抹。腳在地上磨蹭,眼神到處亂飛,時不時探探脖子,多動,但又老實的跟在張晴身後的範圍。感知到被打量時,還假裝不在意的顯擺有名牌logo的新鞋和腕上金燦燦的表。

看着就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窮小子,給了點甜頭就傻傻的替人賣命。老金頭敢打包票,要是事發了絕對是這個憨小子背鍋。

張晴笑眯眯的解釋道,“幫忙的小兄弟。”

老金頭給了她一個我懂的眼神,就帶着兩人去了自己的地盤,進門就被提前埋伏的李齊和劉南摁倒铐住。

“你是條子!”老金頭懵了下眼裏随即迸發出怨毒之色。再看方鬥,正在嫌棄的掏了紙巾擦手擦褲子,哪有剛才鄉下憨小子的模樣。

張晴歪着頭,居高臨下的俯瞰着狼狽又悔恨的老金頭,無辜的眨眼攤手,“不是哦,我是醫生。”

老金頭想到什麽,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張晴越過幾人走向衣櫃拉開,裏面藏着個冷櫃,女孩的睡顏依然恬靜。

很有幹勁的李齊和劉南此時也沉默了,臉上的喜悅消失,緊抿着唇,隐約的感知到了生命的沉重。

張晴把波斯菊的花束放在女孩的懷裏。

波斯菊植株細弱,但是能在風中不折斷。花語意思是堅強、樂觀,自由。

張晴笑眯眯的蹲在老金頭的面前,他從懷裏掏出枚硬幣在手裏把玩,“接下來我問你答。”

“是你私人幹點小買賣還是火葬場都參與了。”

老金頭只是嗤笑一聲。

張晴也不在意,她把硬幣抛到空中,“你的同夥是大老板還是主管?”

老金頭依然不語。他決定幹這損陰德的事就做好了會翻船的準備。但也不怕,害怕的人會撈他出來。

閉嘴嘴巴就行。

但…

張晴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一次次提問,再一次次的抛硬幣,然後直接确認答案。

老金頭從最初的不屑到震驚到恐懼…到最後心理防線徹底崩潰自己說。

旁觀的方鬥也被無形的精神壓迫搞的心肝顫抖,他無意間瞥到李齊和劉南眼裏看張晴的崇拜之色不知不覺已經參雜了狂熱和憧憬。

方鬥的天靈蓋兜頭一盆涼水,從靈魂深處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遍體生寒。

真切的感受到,[精神污染]的恐懼。

也明白張晴為什麽做警察的事,大概因為…

張晴臉上的笑容在老金頭開始主動吐露線索時,就冷淡了下來。

“真是…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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