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高燒

一個城市跑了三個電影院,接近十二點才回到酒店,早晨六點又得起床趕飛機去下一座城市。從北方幹冷的物理攻擊到南方濕冷的魔法攻擊,劇組都一一承受了個遍。跑到第三個城市的時候,陸遙發起了高燒,燒得臉色蠟黃,嘴唇爆皮,嗓子腫得說不出話。

“陸哥,咱們跟劇組請假,以後的路演別跟着跑了。”姍姍給陸遙買了藥送到房間,皺着眉頭苦勸。

“這是我得獎之後的第一部 電影,正是要票房的時候,不跟着宣傳不行。”業界一直流傳着一句話叫“粉絲扛不起票房。”那些實力派很看不慣他們這些所謂流量小生,他剛拿了獎,梁冰還是新人,這部電影嚴格意義上算他單抗的,如果票房慘敗,他以後的路都不會好走。如果票房不錯,明年他合同到期也許就能擺脫父親的控制自立門戶……這種關鍵時刻,不是要命的病他都不會缺席路演。

“路演怎麽這麽辛苦啊。”姍姍做陸遙助理好幾年了,還從沒在這個時間跑過路演。酒店潮乎乎的,空調屁用沒有,冷死了。

“行了,你回屋吧,我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姍姍走了之後,陸遙一直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這病來的真不是時候,高熱把他身上每一條肌肉每一塊關節都燒得滋滋的疼,不過這蔓延全身的鈍痛,竟然奇異的讓他的心沒有那麽疼了。從那天見過陳浮開始,他的心就像被捅了一個窟窿,始終滲着血,悶悶的疼。也許發燒是一場人體本能的自救,燒糊塗了,有些人和事才會慢慢忘記。

陸遙耳朵轟隆隆的鳴叫着,差點錯過了敲門聲。“這個姍姍,不是都讓她回去了嘛。”他勉強掀開被子起身開門,燒得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了梁冰。

陸遙腿一軟,身體晃了兩晃,強撐着沒倒,卻還是被梁冰扶住了。“你怎麽來了?”真該死,說出來的話沙啞又軟弱,一點都沒有氣勢。

“我在大堂看到姍姍,她跟我說你發燒了。”梁冰在大堂借插排,正碰上買藥回來的姍姍。他見姍姍只買了一些口服藥,沒買退熱貼和熱水袋,又跑去買了送過來,沒想到陸遙燒得這麽厲害嗎,人都站不住了。“我沒事,這丫頭就是嘴快。”

梁冰不想看陸遙逞強,徑直把他抱到了床上。陸遙以為梁冰會趁着自己發燒做點什麽。沒想到梁冰只是端了盆溫水給他擦身,然後在他的額頭和腳心貼上退熱貼。

陸遙等着梁冰開口,可是他什麽也沒說,也沒有任何要上床的意思,只是安靜的坐在床邊玩手機,時不時的伸手去試他額頭的溫度。

記得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梁冰像小孩子一樣喜歡和他貼着額頭玩頂牛,喜歡給他講警校和警隊的事兒,甚至還惟妙惟肖的把場景演給他看。

可是今天他什麽也沒說,甚至連陸遙想說點什麽,都找不到話頭。陸遙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賭氣,還是真的對自己毫無感覺,無話可說了。他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梁冰就端了溫水過來,甚至還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根吸管插上。

“你現在正是發汗的時候,多喝水。”

“謝謝。”

對話僅僅一個回合,梁冰又不說話了。偌大的房間只有空調呼呼的在響。終于陸遙的體溫降下來了,梁冰也伸伸懶腰從旁邊的小沙發上站起來。灌了一個熱水袋給他塞到被窩裏。

“要是還發燒就給我打電話,姍姍姐畢竟是女生,有些事不太方便。”

僅僅是因為這樣?陸遙不太相信,但是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深究,簡單的說了兩個字“謝謝。”

“不客氣。”梁冰穿上衣服要走,走到門口才想起來什麽似的回頭。“你如果沒有我電話,我再告訴你。”

“還有。”陸遙也惜字如金。

“哦。”梁冰輕輕的帶上門走了。直到門嚴嚴實實的關上了,陸遙都不敢相信,這個說話做事都極有分寸的人是三個月前每天都要黏着他的梁冰。

梁冰出了房間,才靠在酒店走廊牆上長出了一口氣,他的身體就像一根拉滿了的弓,也該松松弦了。随時随地演戲,裝作好聚好散,再見不難的樣子,真TM累。生他氣,又心疼他;心疼他,又怕再被玩了,梁冰不懂自己一個戀愛新手怎麽上來就給安排個地獄模式,就不能來點簡單的,甜甜的那種嗎?

梁冰回到自己房間,沖了個澡暖了暖,倒頭就準備睡。剛鑽進被窩,卻發現身邊有一個毛茸茸的大家夥,吓得渾身汗毛倒豎。眯着眼一看是一個大熊貓,這國寶怎麽跑這來了?再仔細看,是白天羽穿了個大熊貓款式的連身睡衣。

“這孩子怎麽睡這兒了?吓我一跳。”梁冰定了定神,看白天羽睡的挺香也沒忍心叫他,就拿了枕頭去床尾,和他一頭一尾倒着睡。

白天羽早晨醒來,一雙大腳丫子也吓了一跳,本能的伸手去撓。梁冰癢得一激靈,還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麽回來了?”白天羽皺着眉頭問,大熊貓耳朵耷拉下來,顯得可愛又無辜。

他還理直氣壯了,梁冰無語,反問道:“這我房間我不回來去哪兒?”

“陸遙那兒啊,我以為你舊情複燃不回來了,才找悅姐借了房卡,我那屋空調有問題太冷了。”

“他都發燒了還燃什麽?不怕燒死嗎?”

白天羽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悻悻地說:“你不引火燒身最好了,陸遙不适合你。”

“我知道。”

白天羽沒想到梁冰态度這麽好,覺悟這麽高,舌燦蓮花的他一時間也有些語塞。之後經紀人來催,他們又馬不停蹄的踏上了路演的商務車。

陸遙燒了三天,梁冰就照顧了他三天。但也僅僅是照顧,多餘的話一句不說,身體接觸一概避免。

“我走了。”

“你就沒什麽話要對我說。”陸遙的扁桃體終于消腫了,說話不會再有那種刀割般的疼痛了,才開口問道。

“沒有。”梁冰還是惜字如金。

“不恨我嗎?”陸遙緊追不舍的問。

“是你說進了圈子,就得玩得起。雖然我不想玩,但是也玩得起。”梁冰沒演過什麽雲淡風輕的清冷角色,但是他覺得此時此刻他應該演一下。

陸遙沒想到梁冰兩句話就給他将了軍,愣在那裏好一會,才說,“那就好。”梁冰走後,陸遙仰躺在床上,看着剩下的退熱貼發呆,他忍不住去想,與梁冰的生生錯過,到底是因為陳浮,還是因為他是小遠。錯過之後,幾年,甚至十幾年後他會不會後悔,後悔當年沒有好好珍惜這樣一份純粹的愛。他不知道,至少現在他沒有追出去的勇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