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第7章

孟歡感覺他在報複自己。

報複性日妾。

孟歡:TvT

稍微不留神得罪他,就要被他日麽?

好可憐。

腳步打晃,孟歡戰戰巍巍站起身,前方一個侍女聽到“侍寝”二字,悄悄退了出去。

和藺泊舟走到書房,方才走的侍女帶回了一個中年婦人匆匆忙忙趕來,候在門口。

“把陳安、楊新叫過來,”藺泊舟囑咐山行,“軍饷和赈災他們了解,同來商議。”

說完進書房,只剩下孟歡,那婦人大步走上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夫人。”

孟歡:“你是?”

“夫人,來。”她滿臉慈愛,一看就有種讓人想和她做朋友的感覺。

什麽意思?

孟歡下意識往藺泊舟的方向看,但他視若無睹地垂下眼睫,也沒說什麽,似乎默認自己跟這個嬷嬷走。

他這是放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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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還要侍寝嗎?

帶着滿腹疑惑,孟歡被婦人拉扯一路走到了書房的後院,裏面放了一只大木盆,下人絡繹不絕往裏添熱水,熱氣氤氲。

孟歡隐約意識到什麽的時候,婦人慈愛的聲音再次傳來:“夫人還是處子之身吧?”

“……”

哦。

原來這是侍寝前的清洗步驟呢。孟歡:^v^

王公貴族真奢華,老婆都要別人幫忙洗。

日老婆怎麽不要別人幫忙日呢?

強壓住內心的吐槽,孟歡想說你們都退下吧,我自己來。肩膀忽然被雙手輕輕摸索,丈量着腰腹,再摸了摸他的屁股,觸感十分奇怪。

“……”

孟歡看向這個可以給自己當媽的慈愛婦人。

婦人說:“夫人骨架真好。請脫衣入水,奴家有幾句話要告訴夫人。”

說完擡手,“啪啪!”兩聲清脆的擊掌,一個侍女手捧着一個木臺,臺上放了一本簿冊,垂頭站在孟歡跟前。

孟歡:“這是?”

婦人:“春宮圖。”

“……”

說完便拿過來,翻給孟歡看:“夫人經驗不足,只怕今晚侍寝不知道怎麽取悅王爺。哦,看看這一頁,叫做龍虎相交,白面郎君騎白虎,青衣……”

畫面中是兩個人正面相交,一個壓着另一個,交着脖頸,身子盤踞,姿态扭曲。孟歡看了好一會兒才懂這幅圖的形狀為什麽能跟“龍虎”扯上關系。

不過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傳來的老色批,海量視頻,高清大圖,什麽沒見過?

幾頁春宮圖帶來的刺激感,遠遠比不過孟歡此時的尴尬。

婦人聲音慈愛:“夫人,香,暖,白,潤,緊,這是男子侍奉的關鍵,香,即——”

“……”

眼前的阿姨年齡大到可以當自己媽,聽他說這些,孟歡簡直頭皮發麻。

“啪嗒”一聲, 孟歡實在受不了了:“不用看,不用看,我都懂。”

“夫人看過嗎?”

孟歡想了個借口:“先前在教坊司,一天看一本。”

“……”

不止看,孟歡就是畫小黃圖出身,現代的人體比古代要好,所以他畫的都能比這有性張力。

“既然如此,奴家也省事了。”婦人滿臉輕松。

她在王府裏屬于有點兒權威的,任何年輕女孩兒出嫁前一天都要請她來家吃飯,吃完飯拉到閨房悄悄話,然後閨女滿臉通紅的送她走。

甚至有些愛走後門的小郎君,也特意來問她一些房中的事情。

因此今兒一聽說藺泊舟的妾室要侍寝,下人們二話不說,立刻找來她給孟歡傳授經驗。

見孟歡臉色不太好看,婦人立刻老司機地安慰起了他:“夫人不用怕,不疼的。”

嗚嗚嗚一定會疼的qaq!

你們不知道。

藺泊舟唧唧可大了!

那可是屢次被用“兇器”“匕首”“打.樁.機”形容過的孽根啊!

捏着衣衫內心哀傷了好一會兒,暫時想不到逃避的方法,孟歡望向了那本春宮圖,說:“這本書我能帶走嗎?”

婦人:“為什麽呢?”

孟歡表情深邃:“讓王爺也看看,好好學習,免得他今晚捅死我。”

“…………”

……

房間裏熱氣氤氲,半晌,門終于打開。

孟歡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頭發用布帛擦洗幹了,順順溜溜梳落下來,小臉紅透水潤,由侍女和太監護送着從後門進了藺泊舟的書房。

攝政王府的書房其實是一座偏殿,進深開闊。前門是府中幕僚行走的地方,側門和後門是妃妾和下人走的地方。

前廳傳來議論,藺泊舟的幕僚和清客們正大聲争論。

“黃淮水患,四百裏加急送來的折子,明言老百姓飯都吃不起了,王爺,應該立刻讓戶部撥出銀兩!到江浙買糧赈災!”

“沒錯!沿着漕運路線往上,盡快将糧食送到百姓的手中,天下才能太平,否則百姓們要亂起來了啊。”

“王爺,小人認為,應該以工代赈……”

他們吵的很激烈,藺泊舟坐椅子裏靜靜聽着,垂眸,沒說話。

每次遇到大事,哪怕他心裏有數,也會招來幕僚們吵一吵。有些事情是越辯越明的,越吵,他腦子裏的思路越清醒。

但他不會輕易表态,不會讓人看透他的想法,喜歡靜靜地聽。

言多必失,多思考一定不會出錯。

沉浸在思緒中,廳內又吵鬧,藺泊舟沒注意到孟歡來了。

那我就慢慢等咯。珠簾紗幔和屏風後,孟歡在榻上先坐下。

前廳的嘈雜和後寝的安靜形成了對比,左等他不來,右等他不來。孟歡閑的沒事,躺着把那本春宮圖翻完了。

不過如此。他心裏點評。

色情藝術還得看技術爆炸的二十一世紀, 什麽類型都有。

翻完春宮⑴, 孟歡等的有點兒無聊,不斷地摳着手手。

像極了寂寞豪門少婦等候老公回家……

這種春宮圖有點兒粗制濫造,怕藺泊舟看不懂細節會亂來,孟歡四處找了根筆,在上面想要畫出一張完整的教程圖……

但落筆的一瞬間,孟歡就塗抹掉了。

真羞恥。

哪有主動給人畫XX自己教程的?

行吧,孟歡只能繼續等。

古代沒有燈,也沒有光污染,天黑是純粹的黑,什麽都看不見,因此古人睡覺的時間比現代人早。

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孟歡生物鐘都被提前了,現在開始犯困。

“嗯?!”

期間驚醒了幾次,孟歡拼命提醒自己清醒一點。得堅持住,不能睡,藺泊舟來了他還得傳授大唧唧進來時不那麽痛的方法。

不然一個沒注意人就進來,真的會把他捅死。

許久,前廳聲音停了。

“夜色已深,”藺泊舟說,“諸位回去休息吧。”

衆人紛紛行禮。

藺泊舟說:“前幾天陛下賜了一批上好的蜀錦,本王讓下人裁幾件衣裳,送給諸位,天氣轉涼了也好禦寒。”

他們幕僚和清客沒有別的工作,就是靠給藺泊舟出主意、逗他開心為生,藺泊舟有多豪奢,他們就能過得多好。

蜀錦是三大名錦之一,色塊飽滿,樣式好看,穿戴的人非富即貴。榮譽的體現也不外乎衣食住行,這是藺泊舟對他們的莫大贊賞。

衆人美滋滋拱手:“謝過王爺。”

人散去了。孟歡心跳驟緊,站了起身,等着藺泊舟過來。

藺泊舟再問:“幾時了?”

“子時。”山行看沙漏。

“研墨,”藺泊舟垂了垂眼,說,“給浙直總督去一封信。”

“王爺還不休息?”

“寫完這道信就睡。”

大宗一十三省,幅員遼闊,朝廷的事情堆積如山。而藺泊舟疑心重,信不過別人,事必躬親,什麽都自己來,有時候忙起來一天要批幾百道折子。

熬夜加班對他來說是常态,不知不覺時間就晚,他還意識不到。

輕輕一敲額頭,藺泊舟想起什麽,側頭看向屏風後的寝榻。

他的位置,看不到孟歡的動靜。

“夫人睡了嗎?”

山行:“恐怕睡了。”

藺泊舟嗯了一聲:“那就讓他睡吧。你也下去,明天還有事要辦。”

孟歡:“…………”

等了這麽久,就等來一句那就讓他睡吧,分不清是無語還是離譜的心情冒了上來。

有點兒像考八百米緊張了半天,終于排到他,然後說:不考了。

孟歡直接黑人問號臉。

……果然,還是對自己沒什麽興趣嗎?可惡。孟歡心情複雜的一拳捶上屏風, 發出“啪嗒”一聲響。

深夜, 空蕩蕩的大殿,奴才都靠着門睡了,藺泊舟将筆蘸飽了墨,手腕轉動,字跡落在雪白的宣紙。

“啪嗒”一聲。

藺泊舟聽到聲響,擡頭,見孟歡站在屏風後,歪頭神色複雜地看他。

藺泊舟停筆:“嗯?”

“……”

既然被發現了,孟歡小步走過來,到他身旁:“王爺,再不睡覺天都要亮了。”

藺泊舟寫的是機密文件,見孟歡熟門熟路往他身旁坐,眼睛眯起,有一瞬間想着要不要說退下。

可孟歡的第一件事,是拿起一塊藺泊舟案上的茶點:“我可以吃嗎?”

“可以。”

孟歡咬了口茶點:“豆沙餡兒?算了,湊合吃吧。”

他跟饕餮似的迅速旋完了一塊。又拿起一塊,遞給藺泊舟:“王爺吃不吃?”

“不。”

“哦。”孟歡一口塞進了自己嘴裏。

“……”

藺泊舟垂了下眼,握緊筆杆,覺得空氣有點兒沉默。

孟歡咬着茶點,無意低頭,看到了桌面字跡峻拔、銀鈎鐵畫的墨筆字,眼神定住。

——這是藺泊舟寫給浙直總督的書信,要他撥糧食給黃淮地區。目今朝廷內黨争非常激烈,如果沒有他的授意,就算上面下了指令,底下的人也會想辦法推诿。

當然他下的指令也同時會有許多人阻撓,因此,他同意撥糧的密信在還未官宣前,被越少人看到越好。

孟歡盯着的時間過于長了。

信中的軍機,應該已經被他全部看完。

藺泊舟眼中的情緒逐漸深沉。

咬着餅,孟歡終于說話了,語氣驚嘆:“這字寫的真好看。”

藺泊舟:“?”

孟歡眼睛亮閃閃的:“是王爺寫的嗎?”

太強了吧太強了吧太強了吧!不愧是太子師教出來的。

匡扶藺泊舟父親的人來自詹事府,這些太子師全是翰林院挑選的數一數二的大儒,曾經的狀元苗子。

藺鸾太子之位被廢後太子師們被新太子和皇帝排擠,只好跟随藺鸾去了藩國辜州。藺泊舟出生他們矜矜業業、鞠躬盡瘁地培養他,用盡畢生所學,只盼藺泊舟成才。

所以藺泊舟的文字功夫相當高深,年紀二十多歲,可以矯飾出自內閣大學士之手的文章。

百聞不如一見。孟歡撫摸白紙上的字跡,發自肺腑說:“夫君,你也太厲害了。”

“……”

藺泊舟閉了閉眼,沉默。

再沉默。

他睜開眼,想說,你拿着茶點回後寝吃吧。卻見孟歡低頭沿着桌面輕輕一扯,将一張信紙抽了出來。

“?”

藺泊舟臉色微變,眼裏斂了絲寒光,開始摩挲起了手腕垂下的一串珠子。倘若熟悉他的人在,應該知道,按照他往常的雅興,這時一般在考慮要不要殺人了。

……字寫的真漂亮。

完全沒感覺到危機,孟歡将紙頁對準燈光,再三浏覽,輕輕念着上面的字:“民生……”

念着念着,他皺眉,睜大了杏眼,辨認這個繁體字。

再辨認。

“……” 行吧,是真的不認識。

這麽一整張紙,孟歡認識的字也就七八個吧,其他全是繁體字,還是行書。

他把紙張放下了,擡頭,見藺泊舟陰沉沉似笑非笑目視自己。

……笑的很奇怪呢。孟歡後背一涼。

藺泊舟擡了下眉:“把信念一遍。”

念信?孟歡不解道:“為什麽?”

“念。”藺泊舟只短短一個字。

雖然不解,但孟歡還是重新拿起方才的信紙,輕輕咳嗽了一聲,目光将信紙上下掃了一圈。

等候時,藺泊舟遲遲沒聽到聲音。

“嗯?”

身旁陰影落下,孟歡白淨的指尖貼着紙面,小心翼翼點了點第一個字,跟個小貓似的歪頭:“夫君,這個字怎麽念啊?”

藺泊舟:“…………”

那只是一個簡單的“犒”字。

如果連這個字都不認識,這封信完全讀不通的。

孟歡也在犯嘀咕:“我能不能不念了?不認識的字好多……”

藺泊舟嘆氣:“那就不念了。

孟歡逛了這麽一會兒,也有點累了,在他身旁坐下後,撐着桌子打盹兒。

信封寫完,用火漆封口。

藺泊舟站起身,睡着的少年像只蜷縮的小貓,輕輕發出呼嚕聲。

從袖口探出的手腕瘦伶伶的,顯然禮科給事中家的夥食一般,少年發育的也一般。身子看起來似乎很輕盈。

藺泊舟伸手,想拉他起來。

但拉着他的手腕,幾乎沒用力,少年便順勢倒進了他的懷裏。

孟歡趴着,額頭墊在他胸口,還找了個柔軟的地方蹭了蹭,繼續輕輕呼呼喘氣。

藺泊舟冷靜道:“起來。”

沒吵醒。

藺泊舟輕輕捏他的下颌。

孟歡總算醒了,模模糊糊的,但眼睛還閉着。

“要睡了嗎?王爺。”

“睡了。”

得到答複,孟歡輕輕拉着他的袖子,像只夢游的孤魂一樣回到了後寝。

然後一頭栽倒下去,陷入柔軟的被窩中。

“唔……”還發出了不舒服的夢呓。

藺泊舟垂眼,看他将床榻占了一半,自己反沒落腳的地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拉着孟歡的腿,推到了榻的裏側。

接着,有什麽圖冊從孟歡身下推出,色彩斑斓,厚厚一沓。

藺泊舟撿起來,先看懂了詩。

“小小壺中別有天,鐵牛耕地種金蓮。*”

再看懂了圖。

“…………”

春宮圖被翻動過的痕跡明顯, 留意到其中一頁有嶄新的墨痕。

應該是孟歡在上面畫了什麽,但又抹去。

這是他做的标記?藺泊舟垂眸。

是比較喜歡這一個姿勢?

将圖卷重新審視。乃是一個衣衫淩亂的男子,将一個男子抱在懷中,一個人站着,一個人腳完全不沾地,被他抱在腰間,雙腿纏着那人的腰,中間是兩人交.合的地方。

饒是藺泊舟沒有經驗,也能看懂,這就不是正常人被窩裏的娛樂。

……所以,他喜歡這一頁?

當時侍寝不過只是藺泊舟一句話,稍微有點懲戒他的意思。沒想到這少年洗的幹幹淨淨,又帶了本春宮圖來,還選了個這樣的姿勢。

他準備的很認真嗎?

先前藺泊舟帶他回府,想的不過是丢在後院随便養着罷了,倒沒想到這個人屢次三番出現在自己面前,不斷占據他的視線。

先前破口大罵的公子。

現在乖乖軟軟的少年。

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你?

視線從孟歡身上收回,藺泊舟再将春宮圖上下一掃,眼眸一垂,随即合攏。

-

清晨的攝政王府,陽光朗照,空氣有些燥熱。

侍女們忙進忙出放冰塊降溫,動作很輕,生怕驚醒了榻上懶睡的王爺和夫人。

喲,地上還有本春宮圖呢。

昨晚夫人新侍寝,恐怕折騰了一夜吧?

膽子大的侍女悄悄往榻上望了一眼,見王爺雙臂摟着小夫人,将他緊緊按在懷裏,心裏啧啧稱奇。

王爺從來不近美色,這座偌大的王府,一直以來沒有夫人,王妃,甚至沒有任何內眷的氣息,侍女們平時聊天的談資都少了許多。

如今,府中終于有點兒活過來的感覺了。

侍女蹑手蹑腳出了門。

床上,孟歡被揉在懷裏,察覺到悶熱,不舒服地偏過了頭。

到底誰啊?抱着要熱死了。他推開靠着自己的身軀,揉着臉,意識有點兒清醒了。

垂頭,看到床鋪上的藺泊舟,似乎快醒過來,濃長的睫毛顫動。

“……”

孟歡重新躺回了床上,不動聲色、不着痕跡地躺回他懷裏,磨蹭到了肩膀的位置,确認和藺泊舟剛才抱他的姿勢一模一樣。

藺泊舟睜眼,便見孟歡眼眸清亮地望着自己,“王爺,您醒啦?”

好像一個無限戀慕着他的妻子。

藺泊舟又閉上了眼。懷裏的少年乖乖的,像個卧在他懷裏的貓兒,生怕動作不夠親密,還艱難地往他懷裏挪着。

然後……他就被孟歡蹭到了。

“……”

然後,孟歡默默又挪開了。

有來有回的小動作還挺可愛,藺泊舟喉頭滑出聲悶笑,輕輕一偏頭,将孟歡更緊地摟進了懷裏。檀香味傳入了孟歡的鼻尖。

古人好熏香,藺泊舟的衣衫浸了薄香,下颌微仰,溫溫熱熱的,讓孟歡一扭頭就能蹭到他的頸。

孟歡扮演柔順的小妾,片刻後才問:“王爺,醒了嗎?”

“嗯。” 藺泊舟聲音慵懶。

——他以為會體貼照顧自己的小妾,聲音驚喜地道:“那我們該用早膳了!”

“……”

得到藺泊舟一聲下旨般的嗯,孟歡從床上跳起來,準備往膳所沖——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本敞開着丢在地上的春宮畫冊。

斑斓的顏色,扭曲的肢體,刺激着他剛睡醒的神經。

“砰——”,孟歡擡腿一腳給春宮圖踹進了榻底,當做從來沒看見過,若無其事地擰帕子洗漱。

罪過,罪過。

藺泊舟應該沒看見吧?

——但那春宮圖大剌剌丢着,如果還看不見,這個人一定有眼疾吧?

不過……藺泊舟确實有眼疾。

孟歡用帕子用力擦了把臉,心虛得頭皮冒汗。

主要是,藺泊舟根本就對他不感興趣,這就顯得拿一本春宮圖想教他怎麽捅自己的孟歡很蠢……

不過,他對自己不感興趣,這是好事,至少不用走那條多災多難相愛相殺的感情線了TvT。

孟歡拿起了梳子,走到他面前,“王爺,妾身想給你梳頭,可好?”

藺泊舟雙腿落到地上,神色懶散,太監正跪着給他穿鞋,聽見這句話,他懶得擡眼。

門外有人急匆匆跑來,撞倒了侍女端的一盆水。

“哐當!”

銅盆墜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攝政王府素來規矩森然,竟然有人這麽不體面,所有人都意外了。

連藺泊舟也撩起眼皮。

王府的長史,也就是王府中最大的文官,陳安氣喘籲籲:“王爺,有要緊的事。”

藺泊舟眉頭一皺。

-

孟歡自己去吃了早膳。

他見藺泊舟很快地梳洗好,用玉冠束起頭發,換上殷紅的王服,背後跟着烏泱泱一大堆人離開了。

估計是去處理公事。

這也太好了,豪門寡婦生活現在開始。孟歡漫步這一路,發現侍女和下人對他的态度絕好,隔很遠就開始福身。

孟歡不解,扭頭問侍女風枝:“為什麽?”

風枝說:“夫人您昨夜陪王爺侍寝,現在王府傳遍了,以後說不準是王爺的心尖尖,他們當然高看你一眼。”

啧啧啧。

這個勢利的封建社會。

不過你們放心吧,我是不可能成為他心尖尖的,成為他的心尖尖要倒大黴。孟歡邊想,邊在王府中閑逛,短暫地消消食。

不知道走到了哪兒,應該是一處偏僻的院子。

前方有人說話。

“那誰家孩子?”

“大膽,你知不知道這是王府?怎麽敢爬牆往裏跑啊?”

“哎呀,他要跳進來了!”

幾個婆子和老頭,對着牆頭束手無策,還有人拿着一根竹竿往上捅,似乎想把這孩子捅下去。

孟歡走近,果然看見牆頭挂着一個小孩兒,大概十來歲,白面皮,偏瘦弱,但眉眼生的很绮麗漂亮,有種憂郁深沉的氣質。

小孩兒站在牆頭,怒喊:“大膽!大膽!你們再捅一下,全都要掉腦袋!”

“……”

“你個小屁孩子才大膽!知道這是哪兒嗎!這是攝政王府!要玩滾去地裏要飯,不要來攝政王府讨打!”

拿竹竿繼續捅。

孟歡仰着臉,背着手,本想看熱鬧,但眼前這個小孩兒局面顯然很不好。

他玄色的衣衫弄髒了,顯然是爬牆進來的。

穿着又挺富貴,不知道是誰家的纨绔小少爺。

同時,他面色糾結,明明想進來,但又不敢跳,有點兒前後為難。

看他急赤白臉,孟歡大發慈悲:“別捅了別捅了,萬一把這小孩兒捅摔着了,不太好。”

那老婦扭過臉:“你是誰?”很不服氣的樣子。

風枝:“大膽!這是王爺的夫人。”

“……”

受不了古代這該死的等級制度,但孟歡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老婦神色緩和,孟歡仰頭,隔着熟透的李子樹蔭,問:“有沒有梯子,讓他先下來吧,萬一摔着就不妙了。”

婦人找來梯子,小少年沿着梯子爬,一腳踩在一位男仆的背上,顯然想帥氣地縱身一跳,但忍不住往前撲了一下。

“……”

這是在幹什麽?孟歡神色費解,不想管了,“麻煩你們看着他,要是哪位父母來領,就還回去。”

誰知道這小少年腰板挺直,走在他身前,說話氣勢十足:“我跟你一起。”

“也行,”孟歡點頭,“送你從正門走吧。”

小少年:“不行,我不去正門。”

孟歡:“嗯嗯嗯,那我帶你随便逛逛。”

少年這才沒吭聲了。

孟歡嘻嘻一笑:逛正門算不算逛?

走了估計一刻鐘,少年看到正門,眉頭一皺;“你——”

卑鄙無恥四個字沒說出來。

再往前走了一步。

王府大門黑壓壓跪着一幫人,有穿緋服的,有穿碧藍色服的,還有人着官服,胸口繡着補子,顯然是大官。

但這會兒全跪在門口,前方有個太監,跪倒在地,額頭迸出鮮血,汪汪地到處流。

一群人中只有藺泊舟站着,身影猙獰可怕,他似乎剛下馬,一手攥着馬鞭,眉眼陰郁地敲着王服的下擺,神色暴怒至極。

這片死寂中,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暫時還是別逛大門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孟歡拉着身旁的小少年:“我們快走。”

但小少年哼了一聲。

神色有幾分得意。

然後,孟歡就看見他往前一步,無比欣喜地喊:“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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