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晉江正版閱讀

第 52 章 晉江正版閱讀

氣氛焦灼,在從未被拒絕過的少爺們心裏,不識擡舉的人或多或少得被揍一頓,崔朗是首輔之孫,身份尊崇,他的手下會更跋扈。

安垂像一條沒拴緊的狗,為了護主,沖上來狺狺狂吠。

孟歡後退,真有點兒怕瘋批,剛想讓兩位侍衛上前和他對打,誰料崔朗把着安垂的肩膀将他拽了回去。

“你好大膽!”崔朗神色惱怒,對孟歡一抱拳,“公子勿怪,他就是個蠻子,不懂禮數。說話大聲,膽子又野,連我也時常被他吓一跳。”

說着踹了他一腳:“別把你那套東西拿出來吓人,說了多少次了!給公子道個歉。”

安垂讓他踹的彎了彎腰,但神色不複剛才的桀骜,尖銳的眼睛盯着孟歡,讓人聯想到食肉的鷹鹫,他低下了頭顱。

“對不起,公子。”話裏話外雖然不太誠心,但禮數到了,“小的無禮冒犯。”

游錦還不依不饒:“看好你們家的狗,要真傷我公子分毫,天王老子都要提頭來見!”

崔朗忍不住笑了一聲,再抱拳:“得罪了。”

孟歡也松了口氣,心想你好歹保住了自己的命,轉身時門口進來一道身影。

買李子的老頭,年紀有些大了,佝偻着腰進來問:“少爺們,天氣熱,能不能讨口水喝?”

崔朗連忙應聲:“來人!給老人家倒杯水!”

瓢遞給他,他遞給老人,笑眯眯問:“大爺今天掙幾個錢了?”

“哪有什麽錢掙,李子全都熱得爛掉了。”

這個老人屬于大宗最底層的百姓,頭生虮虱,身上散發着汗臭味,神色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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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朗搖頭,口中道:“不容易。”

他就這麽站着跟老頭攀談起來。

這幅場景,跟電視劇裏的清官會見百姓差不多,孟歡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經過藺泊舟的事,孟歡發現自己在原書裏看到的很多東西都并不是表面那一層,這個崔朗與藺泊舟同屬對手,又到底是好是壞?

原主逃奔建州,又到底對不對?

一路思索着走到了盧府,讓門房通報,半晌門房出來回答他:“公子,我們少爺不在府裏,這段時間去城南明臺寺避暑和備考了。”

“……”

走了這麽長時間聽說他不在,孟歡人麻了。

但想到把信交給下人不合适,只好點頭,“那我去明臺寺找他吧。”

一路無語,不過無功而返也是生活的常态,這一趟雖然沒找到盧南星,但在城裏走了一趟,路上更加熟悉了。

走到半路,天氣悶熱至極,天邊郁結起了大團的烏雲。夏天最炎熱的時候,極容易突然出現暴雨,游錦連忙撐起傘:“公子,咱們走快些。”

孟歡轉過頭,街上的人忙着回家,跑的淩亂不堪。水逐漸将地面澆濕,打濕鞋底時孟歡啧了一聲,剛跳過一個水坑,擡頭,見前面擁堵着不少人。

在一家客棧附近,全圍着百姓, 将傘頭擠得稀巴爛, 還有人說:“怎麽了?怎麽了?我也看看。”

孟歡以為有什麽熱鬧,下意識地走上前去。

圍觀的人群層層疊得,他轉了一圈進不去,低頭時,看見一線淡紅色的血流通過雨水,彎彎曲曲流到了鞋底,再流向很遠的地方,逐漸散開。

“血?”

下一刻孟歡擡起頭,兩個人中出現了縫隙,他終于看到了人群中間的事,一個撲在地面的肥胖男人,面朝地,手臂張開,腿也分開,血水正是從他身下流出來的。

孟歡總覺得這人躺着的姿勢有些詭異。

耳畔,響起各種各樣的聲音。

“天啊,殺人了!”

“這是酒樓老板啊,王老四,我在這家酒樓吃了十年了,殺人了……”

“說是一群外地人,喝了酒鬧事,調戲旁邊小娘子,老板上去勸架,被按着頭一刀割下來!”

“……”

模模糊糊的聲音,孟歡确認地看向那片血紅的中心,肩膀中間是個血窟窿,肉乎乎的,肉中冒着白茬。雨水淋漓,孟歡剛開始還沒看清這是什麽,現在,終于看清楚。

——是一具被砍掉了頭顱的屍體。

後背湧出的惡寒突然竄上周身,像被一雙手緊緊捏住脖頸。孟歡往後退了一步,他撞落了游錦手中的雨傘,兜頭的寒水淋在頭頂,視線中的血紅色不斷擴大。

孟歡挪開目光,可渾身被像是失神,維持着原來的姿勢動彈不得。

耳畔,游錦撿起傘,“公子,公子?!”

屍體的斷頸不斷在眼前回溯,哪怕已經沒再看。孟歡動彈不得,微微睜大眼睛。他選電影看到恐怖片會蒙着屏幕劃過,殺雞都會嘔吐,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活生生的被砍頭的屍體。

……這是一個被砍了頭的人。

他唇色蒼白,轉過臉,細密的雨水和轟隆隆的悶雷齊奏,游錦尖着嗓子叫:“公子魇着了,公子魇着了!”

好端端的人突然看見血肉模糊的屍體,一是晦氣,二是容易被死者纏上,游錦連忙抓住了他的手腕,免得孟歡魂魄被勾走。

而孟歡完全是出于生命在眼前消失的震懾,他剛想轉身,在雨幕中的街道旁,看到一條暗褐色的身影,手裏拎着什麽包袱,血水滴滴答答地從包袱裏淌落。

那是個中年人,衣着打扮和安垂有幾分相似,顯然是外族人,他望向屍體擺放處,神色自若,似乎在觀察着什麽。

孟歡腦子裏空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麽預感,掙脫開游錦的手腕,大步朝那個人狂奔過去。同時喊:“抓住他!抓他!”

侍衛有些懵,還是跟着他跑。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孟歡,眼神中分不清是什麽情緒,閃身進了背後的巷子。

孟歡跑到了巷子裏,見牆壁滑落下水滴,只有踩踏的腳印,那人站在高高的牆頭,瞪他,雷電劈落時,他的五官赫然出現在白光下。

一個沉甸甸的東西被砸落下來,“啪” 的一聲,重重黏在地面。

孟歡低頭,發現是那個客棧老板的頭顱,唇蒼白,被砸落了牙齒。

-

孟歡回府後,下人打來了熱水,他渾身被雨水澆得濕透,浸入熱水中時皮膚有點兒麻木,片刻在感覺到熱意浸透入骨髓中來。

隔着門扉,游錦弓腰,正說着話:“王爺,老奴也不知道,看見地上屍體,主子就突然往巷子裏跑,結果怎麽着,還真看見了那死者的頭。壞了,主子一定是讓惡鬼纏上了。”

藺泊舟覆着白紗,端着茶杯又放回去:“惡鬼?”

“鬼纏上了!沒錯!王爺快請李真人來給主子驅驅邪,不然要生病的!”

阖攏茶蓋,藺泊舟算明白了:“你下去吧。”

聲音隔得挺遠,孟歡泡在水裏掬起一捧熱水用力沖了沖臉。盯着回流的漩渦,思緒還是有點兒僵硬,停留在雷電下那個人的面孔。

那個殺人犯的面孔。

他穿來這段時間,還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看到死人。孟歡用力再揉了揉臉,想要沖去雨水給他的不适感。

身旁,藺泊舟好像往這邊過來,孟歡也從水裏出來,沒來得及擦幹身:“你看不見——”

藺泊舟伸出一只手:“牽一牽。”

孟歡握緊了手,藺泊舟問:“怎麽一回事?”

孟歡出了聲氣息。

“吓着了?”

他聲音很輕,熱息跟着渡送。

孟歡舔了下唇,不知道該說什麽時,肩頭便被摟進懷裏。藺泊舟喟嘆,手輕輕拍着他背:“真吓着了,我們歡歡,兇手真是罪該萬死。”

語氣裏的容忍和理解讓孟歡瞬間松緩下來。

不知怎麽,還有一點點委屈。

孟歡能感覺到他胸口溫熱的香氣,被藺泊舟單手輕輕捏着尖尖的下颌,湊近,鼻尖的氣息拂過:“好了,好了,沒事,以後出門小心些,不往熱鬧的地方湊,再叫幾個侍衛跟着你。”

先前孟歡看見他說話聲音大一點兒,都能被吓得背起耳朵,更別說遇到殺人。

孟歡忘了點頭,腦子裏千頭萬緒。

他用力将臉在藺泊舟懷裏蹭了蹭,蹭出嗯啊嗯啊的聲音,試圖讓自己清醒。

當時,他看見那人穿着和安垂相似的衣服,明顯都是異族,孟歡下意識沖了上去,沒想到那人竟然真是兇手。

原書雖然孟歡忘得差不多,但某些關鍵劇情,只要能記得一點點,作用好像都很大。

尤其是……原主和安垂逃到建州衛招兵買馬的事。

那時候,原主終于逃走,去了北地,身份卑微。

可安垂是異族質子,本來就是部落的小王子,因此他們才能夠起事,招兵買馬積蓄勢力,後來聲讨藺泊舟,率領着安垂的朱裏真部族,從東北向南進攻大宗。

那是戰争!

是真權謀文!

——書裏,成千上萬條命。

死了就死了。

讀者就是看看熱鬧。

可穿進這本書,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難道真要眼睜睜看着戰争爆發,異族侵入大宗嗎?

而且到了那個時候,藺泊舟作為主帥會親自征讨入侵的游牧民族,戰場瞬息萬變,危險重重,藺泊舟多次以身犯險,受過重傷,還被刀槍挑下過馬背,也被弓箭射中過手臂。

“可惡……”

孟歡嘗試再揉了揉腦袋,試圖回憶。

藺泊舟親征入侵者時,朝廷的清流黨派躲在和平的京城,明明是被他保護和守衛的一方,卻趁藺泊舟不在朝廷,對他大肆攻讦,搞些斷他糧草、斷他軍饷、收到求援卻不發兵的小動作,故意要讓藺泊舟慘敗。

人心險惡。

……以前看書孟歡就看個樂子。

到現在,感覺到身前真實的體溫,藺泊舟溫熱的呼吸,孟歡突然覺得後背發涼,害怕至極。

不行。

孟歡心說:我得保護他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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