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懷不軌
第42章 心懷不軌
夜晚, 海岸線隐沒在昏沉的夜色裏,遠處濤聲不絕,海風不止。
雖然人少, 但金斯嬌的衛衣帽子還是壓得很低, 以至于雪年回來後還得彎腰觀察她的表情。
“怕被拍?”
金斯嬌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雪年笑笑, 坐到她身側,伸手遞來兩顆糖果, “給你買的。”
海邊附近有小賣鋪, 主要賣些沙灘玩具和小零食, 一般都是大人買過去哄孩子的,雪年這麽說, 不就是拿她當小孩兒嗎?
金斯嬌把糖果接過去, 卻沒吃, 只牢牢抓在手裏,順着風聲說:“謝謝。”
“不吃嗎?”
她遮掩道:“不餓。”
雪年詫異地看着她。
片刻,雪年搖搖頭:“不行了,以後要多給你買零食。”
金斯嬌傻不愣登地“啊”了聲。
雪年狀若好奇:“別人家的小孩都貪嘴,你怎麽不愛吃零食?”
金斯嬌唇瓣動了動, 嗫嚅:“我不是小孩子……”
二十二歲, 早就脫離了青少年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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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年隔着帽子她的額頭輕輕彈了下,“嗯,大孩子。”
金斯嬌聽出她語氣裏的調侃與揶揄, 耳後根發燙, 禁不住低下頭,盯着腳下的細沙轉移注意力。
雪年又逗她。
她知不知道, 這樣三番五次地逗人很容易引火燒身?
背後的燈塔高高亮起,海面亮出一角, 隔壁十來米遠的長椅上坐着的是一對情侶,黏糊糊地抱在一塊兒,偶爾傳來一兩聲沒壓下去的笑。
第三次聽見那兩人的動靜,金斯嬌的餘光不由朝身側偏了偏,就看見雪年手上拿着一個方方正正的彩色小袋,指尖捏着,反複搗鼓。
“這是?”
雪年看過來,“剛才在店裏看見的,老板說是玩具,捏着就能鼓起來。”
金斯嬌:“……”
“您,您喜歡小孩子的玩具?”她幹巴巴地問。
她自認為對雪年有幾分了解,卻沒想到雪年居然還有這麽簡單的一顆童心。
“當然不是,”雪年看着她笑,“但你不愛說話,我總要找些事做。”
金斯嬌一慌:“對不起,我……”
“沒有怪你的意思,”雪年把那彩色小玩具放到一邊,淺和道,“只是想,你要是能多和我說說話就好了,說什麽都行,畢竟我對你了解不多,聽什麽都很新鮮。”
金斯嬌懵然,她從這話裏聽出些親近的意思,但又怕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覺。
雪年想了解她?
了解些什麽?
性格?經歷?還是感情生活?
金斯嬌太怕自己腦子不清醒一開口蹦出個“我目前還單身”,兜裏的手把糖果攥得緊緊的,咬着舌尖,上刑場似地說:“您問吧。”
“……”問什麽?
雪年和她大眼瞪小眼。
金斯嬌啞然。
她真有把話聊死的天份。
好半天,雪年撲哧一聲,忍俊不禁道:“和我說話你好像一直都很緊張?”
金斯嬌腦子裏繃着的那根弦一松,毫無防備地說了實話:“有點兒。”
“為什麽?我很兇嗎?”雪年問,“你很怕我?”
金斯嬌支吾:“您是前輩。”
雪年若有若無道:“是嗎?那你在孟導和陸老師面前怎麽不緊張?”
茶桌上問啥答啥,小臉冷得可有氣勢了。
金斯嬌當然答不上來。
還能為什麽?因為我對你心懷不軌,所以做賊心虛,連正眼看你都不敢。
雪年:“因為是我粉絲?”
天降救命稻草,金斯嬌忙不疊點頭:“嗯!”
雪年順着就問:“女友粉?”
“……呃?”
金斯嬌:!
她的眼睛在那一剎那睜得極大,整座燈塔的燈光都映到了眼瞳中,臉龐明晃晃地寫着兩個字:震驚!
雪年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見她一臉被驚得懷疑人生的呆相,雪年自然而然地改口:“還是事業粉?”
金斯嬌還處在震驚的餘韻中沒緩過神,女友粉、事業粉……雪年從哪兒知道這些詞的?
網上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她不會都看了吧?
難怪那天在車上好端端的她突然說粉絲不喜歡她……
金斯嬌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近期有關自己的各種線上消息,有崔恬和公關部門把關,應當沒有特別不妥的,雪年也應該沒看見特別負面的東西,懸着的心稍微放了放,半真半假地回答:“嗯,事業粉。”
女友粉+事業粉,她沒否定,不算撒謊。
雪年一臉預料之中。
金斯嬌卻覺得有些郁郁。
不敢透露真實的想法,只能遮遮掩掩,這種暗戀一個人的滋味,真是苦得要命。
雪年口中的了解,就是想确認她只是個普通的事業粉嗎?
金斯嬌失望地拉了下帽子,踩着沙悶悶地說假話:“時間不早了,您不回去嗎?”
雪年靠着椅背:“嗯,不回去。”
她一愣,腳下動作停下來,不明所以。
雪年:“你不是說讓我提問嗎?我還有很多問題沒問。”
金斯嬌由有些緊張了,“您想問什麽?”
雪年似乎嘆了口氣,但表現得很不明顯,金斯嬌只看見她眉頭蹙了下又舒展開,仿佛那丁點兒的不高興只是短暫一瞬的錯覺。
“算了,沒什麽,吹會兒風再回去吧。”
她們又坐着吹了一刻鐘的風。
回去路上,雪年什麽話都沒說,金斯嬌以為她是累了,就沒搭話。
直到第二天早晨,兩邊藝人被安排在一間化妝室,進門金斯嬌問了句早上好,雪年擡眼看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嗯”了聲,一副不願多聊的樣子,金斯嬌終于意識到昨晚不是自己的錯覺,雪年是真的不高興了。
為什麽?
金斯嬌反思自己昨夜說錯了什麽話,理了一個小時也沒理出思緒。
第一場拍攝在室外海邊,兩人分次拍攝,沒多少交流,只有兩張不算親密的合照,外人還瞧不出什麽。
到了下午,拍攝轉到室內,鏡頭下的互動一多,兩邊經紀人和助理就都察覺出有些不對了。
崔恬那邊還好,畢竟根金斯嬌的時間不長,對她工作狀态還不夠了解。但另一邊的蘇榭和星星都見識過這兩人在片場合作時是什麽樣的氛圍,前後狀态一對比,差別不要太明顯。
中場回休息室,蘇榭端着平板過來,表面是在和雪年核對流程,實際上是在疑問:“今天是怎麽了,誰得罪你了,一早上就冷着臉?”
雪年看着平板,淡淡道:“沒什麽。”
“糊鬼呢,”蘇榭朝遠處看了眼,輕聲道,“你昨晚和金老師出去散心了?”
雪年瞥她。
蘇榭舉手:“早上崔恬跟我說的,還說謝謝你照顧金老師。”
能和雪年合作,納星那邊自然是巴不得,肯定不會想不開得罪人,蘇榭思來想去,能影響到雪年心情的似乎只有一個:
“你和金老師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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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拿着例圖過來,“金老師,下一場鏡頭要親密點兒,需要您調整下狀态……”
金斯嬌看了眼屏幕,是兩人依偎,她需要靠在雪年肩頸處,十指交握,欲吻不吻。
拍電影期間更親密的動作她們也不是沒做過,熱吻、床戲哪一個尺度不比這個大,但金斯嬌清楚,以目前的狀态,這組圖就算拍出來了效果也不會理想。
因為她的情緒不對。
雪年到底在生什麽氣?
金斯嬌絞盡腦汁也想不到。
補妝時,星星進到單人休息室來取不小心拿錯的水杯,要走了金斯嬌出聲叫住她:“星星。”
星星雀躍地回頭:“哎!金老師!”
金斯嬌坐在化妝椅上,猶豫着問:“雪老師在休息室嗎?”
“在呢,蘇姐在和她确認明天的拍攝,您有事?”
化妝師提示閉眼,金斯嬌合上眼睛,口中道:“沒事,你忙吧。”
星星疑惑地撓撓頭,拿着水杯走了。
補完妝,化妝師讨了個小風扇過來,說金斯嬌氣息重,瞧上去似乎有些熱,讓她拿着吹一會兒。
金斯嬌心浮氣躁,吹了三五分鐘還是靜不下心,終于捱不過心裏那關,随便找了個借口出門,走到了雪年的休息室跟前。
不弄清雪年生氣的原因,她接下來幾天都用不着睡覺了。
過廊沒人,雪年休息室的門沒關嚴實,留着一條縫,可能是星星送杯子出來忘帶上。
金斯嬌擡手,正準備敲門,忽然聽見裏頭傳來說話聲。
“她不說,你就主動提呗,有什麽放不開嘴的?”
緊接着,便是雪年熟悉的嗓音:“她不願意說,我硬要提一嘴,有什麽意思?”
“什麽有意思沒意思,你當這是談戀愛呢,有話直說不好麽?”
雪年沒吱聲。
蘇榭道:“你幫了她這麽多,連聲謝謝都沒讨着,不覺得虧啊?”
“虧什麽?我自願的。”
“那你幹什麽還要生氣?”蘇榭反問,“就因為她沒跟你交心?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挺無厘頭的?”
門外,金斯嬌皺着眉放下手,心中不悅。
這說的是誰?能讓雪年自讨沒趣。
下一秒,她從蘇榭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金斯嬌的性格你第一天知道嗎,她要真是知恩圖報,當初成英在微博上指桑罵槐,你替她解圍她就該親自來道謝了。”
金斯嬌一怔。
休息室內,雪年蹙眉,口吻冷淡:“點贊的事只是湊巧,我沒那意思。”
蘇榭放下平板:“行,點贊是湊巧,那陸老那兒呢?Valentine今年年中不就聯系過工作室嗎,你說風格不合讓我拒了,年末單人變雙人風格就合了?雙人照的詞條在熱搜連挂兩天,你連上熱搜都帶着她,就別拿巧合當借口了吧?”
蘇榭不是對金斯嬌有意見,她只是看不下去雪年自己為難自己,這人從前一貫懶懶散散,拍了部電影突然事事變得瞻前顧後,挺讓人心疼。
“說實話,我覺得你認識金斯嬌之後變了很多,變也就變了,你還不願意承認,生怕自己讨了別人的便宜,何必呢?”
“你今天生氣要是為她身為後輩不懂感恩也就算了,偏偏是因為她話少不肯和你交心……”
蘇榭無語地揉揉太陽穴:“你真把她當自己孩子了?”
雪年露出點笑:“怎麽,不行?”
蘇榭:“行,怎麽不行,當姐當媽不都随你意思嗎?但是你戀愛都沒談一個,到哪兒卻都帶着個二十二歲的大挂件,別人恐怕不會覺得你倆是母女……”
她敞着嘴道:“更像是包養的小對象。”
雪年:“……”
門外聽得一字不落的小對象耳朵紅得一碰就要滴血了。
撂完炸彈,蘇榭抱着平板轉身:“再說了,包養對象也沒你這樣操心的。”
她一擡頭,看見門邊,頓時傻了,聲音猛然變調:“金老師?!”
沙發上的雪年倏地回頭。
金斯嬌發誓,那是她畢生唯一一次在雪年臉上看見這麽愕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