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誰喜歡誰

第54章 誰喜歡誰

窗簾緊閉, 卧室裏昏昏暗暗,床頭櫃上的加濕器安靜地吐着霧。

蘇榭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一進來便看見雪年靠在床頭, 人是醒着的, 正在看手機, 肩上搭着一件薄薄的毛毯,臉上還有些病白的倦意。

蘇榭端着熱水走過去, “醒了?怎麽樣, 燒退了沒有, 還難受嗎?”

雪年把手機放到一邊,“好多了, 剛才量了下, 三十七度五。”

燒了一整晚, 她的嗓音啞得很,聲調有氣無力,鼻音嚴重,蘇榭把藥片和水放到床頭櫃,擔心地說:“還有些低燒, 空腹吃藥對胃不好, 我熬了粥,你要不要喝點?”

雪年點了下頭:“端來吧。”

病毒性感冒來得快去得也快,吃了早餐再喝完藥, 雪年的體溫降回到了正常水平, 但咳嗽還沒好全,蘇榭八百年沒見雪年這麽狼狽過, 整個人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沒一點兒精神氣。

雪年讓蘇榭搬兩張靠椅陪她坐在書房外的陽臺上一起曬太陽, 蘇榭操着老媽子的心情給她多墊了兩層厚墊,又另外把床上的毯子抱過來,把雪年裹得像一只冬眠坐窩的白熊。

室內的暖氣穿長袖都嫌熱,沒多久雪年就被捂出了一身汗,啞着嗓子幽怨道:“我剛洗的澡。”

蘇榭哼哼兩聲,“讓你非要去電影院,不知道現在是流感高峰期嗎?病了還不安分點,老實捂着。”

雪年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躺回毛毯裏。

納星有部電影前幾天上映了,陸嘉塞給雪年和孟沈兩張票,請她倆免費看電影。

以前雪年骨子裏散漫,鮮少幫圈內朋友做宣傳,但現如今受了陸嘉的人情她不好再躲懶,更何況也就坐下來拍張照再發個微博的事,攏共花不了多長時間,剛好她在家歇了太長時間,借機也想出去溜溜風。

哪知道電影是上午看的,人是下午倒的,昨天雪年一回來就覺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傍晚體溫直接燒到了三十九度多,蘇榭吓得魂飛魄散,打電話一問,孟沈那邊也一樣,每天活蹦亂跳的孟大導演回家後燒得不省人事,已經送到醫院病床上躺着了。

兩個難姐難妹倒黴都能倒到一塊兒去,不得不說,孽緣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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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年在太陽底下打着盹,眼看就要睡着了,她忽然想起什麽事,眼皮子驀地睜開,一把掀開了毛毯。

蘇榭被她吓一跳:“你幹嘛去?”

雪年留下一個倉促的背影:“吃飯又吃藥,我都忘了,金老師的消息我還沒回。”

生着病,人的腦袋也變得不靈光,沒多久,雪年捧着手機回來,疊起兩條長腿窩回靠椅裏,滑着手機屏幕問:“現在幾點了?”

蘇榭嘴角抽了下,伸手把她身上的毛毯拉好,“你擡頭看看呢?”

雪年應聲擡頭。

落地窗外,視野開闊,天空湛藍,陽光明媚。

玻璃上不是也沒寫着幾點嗎?

“看手機。”蘇榭受不了地提醒。

“噢。”雪年後知後覺,指尖一滑屏幕,時間顯示九點半。

這個點,金斯嬌應該在忙。

雪年沉思着敲了敲靠椅扶手。

蘇榭納悶:“你不是要回消息?”

“我覺得電話更快點。”

蘇榭起雞皮疙瘩了,她覺得雪年在暗示什麽,“有什麽話非要在當面說?”

“報平安。”雪年理所當然。

聊天框裏躺着金斯嬌昨晚十點後發來的消息,那時候雪年正在發燒,錯過了消息提醒。

雪年打了一段字,告訴金斯嬌自己沒事,燒已經退了,昨晚休息得太早所以沒看見消息。

發過去後雪年問:“金老師怎麽知道我病了,你跟她說的?”

蘇榭點頭:“昨天崔恬找我聊你和金老師年後的工作,我跟她說你病了,暫時沒辦法确定,等你病好了再考慮。”

那邊久久沒回複,大概的确在忙,雪年把手機放到一邊,懶洋洋地閉上眼睛,“什麽合作?”

“真人秀。”

雪年眉頭一蹙,蘇榭知道她要說什麽,搶先道:“金老師要參加的。”

雪年:“……”

雪年咳了聲,眼睛依舊優雅自如地阖着,唇瓣一啓,道:“那又怎麽樣?”

蘇榭心道還挺能裝,“你不是想給自己找點事做嗎?進組周期太長,跑商務又太累,我打算放你去鄉下養兩天豬。”

雪年唰地睜開眼。

蘇榭忍笑着摁住她:“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是去旅游。”

雪年出道十幾年也就只有早期那麽一段時間在幾檔訪談節目裏露過面,她對綜藝真人秀興趣不大,蘇榭也沒真想逼着她參加。

“崔恬提的,其實我本來打算直接幫你拒了,但是……”她意有所指地挑了下眉,“金老師不是在嗎?”

雪年瞥她。

蘇榭就道:“不願意?那我現在就聯系崔恬?”

雪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啊。”

論腹黑,蘇榭還是稍遜一籌,只兩秒她就在雪年微妙的目光下敗下陣,讪讪地放下手機,“你再考慮考慮,雙人雜志都接了,也不差這一個。”

雪年淡淡道:“這是兩碼事。”

蘇榭無奈:“你要真不願意那就只能算了,晚點我去聯系崔恬。”

雪年從喉間溢出一聲低低的嗯,情緒不明。

過了有一會兒,她忽然問:“你之前不是反對我和金老師走得太近,怎麽變了?”

蘇榭挺莫名其妙的,“不是你自己想跟金老師合作嗎?”

雪年偏頭過來,蘇榭看着她道:“我是想讓你多接點工作,我好歹也是你的經紀人,你賺得多,我就賺得多,你要是一年不接工作,我就得跟在你後頭躺平一年。說實話我還挺感謝金老師,要不是她Valentine你看都不看一眼,我的銀行卡餘額就又得少個數字了。”

雪年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把頭扭回去,輕聲說:“你現在特別像控訴自己大好青春被辜負了的深閨怨婦。”

怨婦蘇榭扯了下嘴角,表示欣賞不了她的冷幽默,“那你呢?”

“什麽?”

“從雜志拍攝回來你好像一直有心事,”蘇榭不确定地說,“以前你對金老師的事很積極,這都快一個月了也沒怎麽見你主動聯系過她。”

“進組那麽忙,聯系她給她添亂?”

說的有道理,從海城回來雪年甚至還給金斯嬌帶了禮物,好得一如既往。

但蘇榭還是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她試着問:“那個,你不會是失戀了吧?”

雪年:……

蘇榭緊接着自言自語:“也是,金老師那麽冷的性格,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喜歡誰,喜歡上她得多痛苦……”

鬼扯。

雪年在心裏說髒話。

誰先喜歡的誰?

蘇榭把目光移到她身上,語氣裏隐隐約約夾雜着一絲同情,“上回我問你發展到哪一步了,你說沒影兒,原來是真的沒影兒啊。”

雪年深吸一口氣,打算坐起來和她好好掰扯一下,但這時手機忽然響了。

“是金老師?”

雪年把手機拿過來,“不是,是陸老師。”

私人聊天,蘇榭心下了然,起身帶上陽臺的玻璃門,去中島臺煮紅糖生姜水。

這過程大概花了十來分鐘,等她再回書房,雪年已經聊完了,綁了頭發,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陽光底下疊毛毯。

蘇榭把熱乎的生姜水端給她,“祛寒的,有點燙,先放着涼一會兒……陸老師找你有事?”

雪年伸手,把杯子放到一邊的小桌上,回道:“問我過年去哪兒,是回去還是留在國內。”

“是哦,春節不遠了,你怎麽想的?”

“回去。”

“陪陪家人?”

雪年颔首:“大概待一兩個月。”

蘇榭點點頭:“确定好日子你告訴我,再晚國際機票就不好訂了。”

“嗯。”

蘇榭拿手機記了個日程提醒,免得自己忘了,稍傾道:“金老師今年春節估計要在劇組裏過,她是哪兒的人?”

州城人,雪年在老新聞上看見過,但有關金斯嬌家庭的事她不願提,便道:“不清楚。”

蘇榭看過來,眨眨眼,過了小會兒複雜地說:“你這樣真的會讓我覺得你失戀了。”

雪年不帶感情地橫了她一眼。

蘇榭納悶:“你現在到底和金老師是什麽關系啊?一會兒親近一會兒陌生的,互相踢皮球?”

“我是那種人?”

蘇榭正色:“你說說看,要不我怎麽猜?”

雪年眼中的暗光沉了沉,好半天,她用一種緩慢而幽深的語氣說:“你知道,被一根木頭喜歡上是什麽感覺嗎?”

蘇榭:?

“什麽被木頭……誰是木頭?”

雪年:“你說呢?”

蘇榭反思自己周圍存在着哪些木頭,“……你說金老師?”

雪年不作聲,默認。

蘇榭:“那被木頭喜歡上什麽意思?不是你喜歡金老師——”

她猛地剎住車,眼睛微微瞪大,好似用肉身扛了一道晴天霹靂,“你說金斯嬌喜歡你?”

雪年很不滿意她的反應。

蘇榭震驚地收回下巴,心頭莫名緊了緊,否認道:“不可能吧?你怎麽知道的?她跟你表白了?”

雪年臭着臉:“沒有。”

就因為還沒正式表白,她什麽都做不了,金斯嬌工作起來十天半個月不聯系她,她想抱怨都沒理由。

雪年懷疑那回在海邊金斯嬌根本沒明白她的意思,或者是自己會錯了意,金斯嬌壓根沒那方面的意思。

還是她又跟不上時代了,現在的年輕人喜歡某個人的方式都是這麽互不打擾、不互相幹?

蘇榭:“沒表白?那你怎麽知道金老師喜歡你的?”

雪年緘默了下,“也不算沒表白。”

蘇榭糊塗:“什麽意思?”

“酒後,算嗎?”

“嘶,”蘇榭為難,“這就不好說了,有人酒後吐真言,有人酒後抱着垃圾桶親,模棱兩可的,不好當真吧?”

說得沒錯,雪年在心底無聲地嘆了口氣,把生姜水端過來捧在手心裏。

心太寒,得溫一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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