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爸
第二章 爸爸
他不懂這個人腦子裏想的是什麽,在他很小的時候,這人有兩個錢就全部拿出去請那些狐朋狗友吃喝玩樂,不孝順父母,不愛護子女,只顧着自己逍遙快活。
怨不得媽媽早早地看透跟着這麽個人沒有指望。
毅然決然的在大吵一架之後,一脖子吊死在了老房子的竈房門前,甚至那時,媽媽還懷着三個多月的身孕,小樂游也才剛剛五六歲還不記事……
又想起了小時候的事了,林樂游退後兩步,将目光落在了床下綠色的尿壺上,伸手提起尿壺,沉甸甸的。
林樂游一言不發,提着尿壺出了門。
他們村子裏的地基本都要被征用了,此時地裏并沒有莊稼,各家各戶地裏都種上桃樹,栗子樹之類的,只等着土地被征用了好拿賠償金。
他便把尿倒在了一旁的空地上,随即走到水管前接了些水将尿壺沖洗幹淨,再提進屋放置在床下。
他剛想說些什麽,門突然被推開了,林樂游側頭望過去,都這個點兒了,外面又下着大雪,誰過來了?
“哎呦!樂游回來了,我這不放心你爸過來看看,這屋倒是挺暖和的,一點兒也不冷吶!”
來人是林樂游的叔叔,他進門跺了跺腳上的雪,又抖了抖肩膀,林樂游見狀拿起一旁的毛巾遞過去。
“叔,用毛巾抽一下身上的雪,不然一會兒該化了。”
“哎哎哎,好好!”
林松接過毛巾抽打了幾下身上的雪,邊抽着嘴上也不停,“可別說,樂游這在市裏上了兩年班大變樣子了!瞧着長得多帥氣啊,又高又白的,俊的嘞!”
林樂游聞言無奈的笑笑,“叔,快坐下,水剛燒開的我去下壺茶葉。”
言罷,林樂游就拿起桌子上的茶壺走出了門,“哎,樂游啊,這大半夜的下什麽茶葉啊,我不喝,不喝昂,你快別忙活了,晚上喝茶葉睡不着覺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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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松攔了下沒攔住,也就随林樂游去了,自己搬了個小馬紮坐到床前看着林竹。
“哎,沒成想到了如今這個樣子,當初孩子也勸你,我們都勸你,你就是不聽,現在這樣誰也沒法救你了…哎……”
林樂游進門就聽見林松這“肺腑之言”,心下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當初?這位叔叔身在他鄉二十年沒回來,去年奶奶去世剛回來的,說什麽當初,只說現在就行了,說當初叫人聽着都覺得虛僞。
“叔,我爸到現在這樣誰都不想的,千勸萬勸他也不聽,酒也不是我們灌給他喝的,都是個人的命數。”
林樂游将茶葉放進茶壺中,沖上開水,随即也搬了個馬紮坐在桌子旁邊,伸手從抽屜中拿出幾個一次性紙杯,轉頭沖床上的人問了句:“喝嗎?”
“喝!”嘶啞的回答再次傳來,林樂游拿起水壺倒了三杯茶水分別端給兩人,自己最後端了一杯慢慢啜飲着。
“叔,我這什麽都不懂,若是……我爸的後事還得麻煩您幫忙照應着。”
林樂游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松,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神情,只見林松眼珠子左右轉了轉,嘴上含含糊糊的,就是沒個準信,“您放心,我手頭上還有些錢,置辦我爸的後事盡夠了。”
林松這才擡起眼皮看着林樂游應下了這件事,林樂游看見他這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
人窮了就是這樣,誰都怕被粘上,也怨不得旁人,誰叫自己家沒本事沒錢呢,林樂游自嘲的想着。
林松坐了一會兒,喝完了杯子中的茶水就走了,幹脆利索的,林樂游把人送出門,看着人走遠了才進屋。
“我且死不了呢,打120我要去住院!”
林竹眼睛瞪得溜圓,眼珠子上泛着一層不正常的藍光,瞧着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人估計是活不長了,奶奶臨死的前幾天眼睛也是這個樣子的。
林樂游淡漠的想着父親去世後種種事情的安排,雖說林松答應會幫忙照應,可那人向來只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怎麽樣誰也不知道,他得先把事情想周全了。
或許我确實是冷血的,林樂游這麽想着,卻并不覺得全然是自己的錯。
人都有生老病死 ,爸媽養他小,他養爸媽老,養的好與壞全憑人心換人心。
就小時候野孩子一樣長大的境遇來說,現在他這般給他爸養老,誰見了都得誇一聲孝順,甚至還得反過頭來數量一頓他爸。
林樂游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兒子來說已經仁至義盡了,他問心無愧就行了。
自打十六歲開始林樂游就上不起學了,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打工賺錢。
不但如此,還要不時的供着這個酒鬼老爹抽煙喝酒,林竹沒錢了就管林樂游要錢花,整日游手好閑的不工作,要不是林樂游養着,估計早都餓死了。
年紀輕輕喝酒喝出了糖尿病,整日裏吃藥打針還不忌口,照樣喝酒抽煙兩不耽誤。
到了後面拆遷款下來了偷摸借了出去,二三十萬被他零零散散的花的一幹二淨。
林樂游曾經氣不過去争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甚至父子二人動起手來,林竹揚言到死都不用林樂游管,林樂游也樂得如此。
隔天林樂游拉着林竹去斷絕親子關系,林竹死活不去,二人關系就一直僵持着。
後來林竹一次次的住院,醫院那邊給林樂游打電話,林樂游無奈只得去醫院照顧,即便如此林竹也覺得理所當然,仿佛忘記了自己說過不用林樂游管的話一般。
“行啊,我幫你打,只是有一點,我沒有錢再去給你看病了,你要是自己有錢盡管去住。”
林樂游面帶笑容的看着面前這個才五十來歲,看上去卻是風燭殘年的男人。
“你……你媽**你***,我真是白養你這麽大,真尼瑪***!”
男人奮力的挪動着身體,半天也只是在原地顧湧,手無力的拍打着床墊,嘴上罵罵咧咧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林樂游看着床上的人歇斯底裏的樣子,心裏說不上來的悲涼,想來是他生來孤煞,沒有親人緣的……
林樂游不顧男人罵個不停的嘶啞聲音,自顧自的掀起被子查看了一下,見紙尿褲還幹淨着,便轉身朝另一個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