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陪你
我陪你
片刻後,門外響起敲門聲,許傾一聽就知道是夏識來了。夏識敲門三輕一重,頓了五秒重複。
許傾神色恹恹,飄飄然打開門,嘴巴向下彎,“姐姐,你來了。”
夏識為彎腰與她視線齊平,“傾傾,我來了,不要傷心,好不好?”
許傾到底是個小女生,經不住夏識這麽溫柔如水的詢問,就像手指穿過綠苔,在許傾心尖蕩起風過滑膩。
心裏的不愉快立刻破了大防,“姐姐,我給你說,我爸媽又給我了,你看我給他們做的粽子,還有給他們編織的五彩繩。”許傾拽住夏識往客廳走。
夏識被許傾拽得一個趔趄,可見許傾這次真的很委屈。
本來這對許傾來說沒什麽好傷心的,這麽多次了,早就習慣了,可夏識的眼睛就像有魔力一樣。
裏面仿佛有一團漩渦,深深吸附着許傾,蠱惑着她踏入漩渦,一步一步說出她的底細。
“我想嘗嘗傾傾親手做到粽子。”
許傾抽抽搭搭地去廚房,“這本來是留給他們的,我給你熱熱。”
夏識攔住許傾,下巴一揚,“坐沙發上去,我就愛吃涼的。”
把兩個粽子放到桌上,許傾開始說:“本來都說好的,端午陪我回來過,我準備了好多,可他們還是丢下我了。”
她學編五彩繩,做彩葫蘆,學包粽子,就是想讓父母感受到家的溫暖,他們長期在外,如果她能靠成績或者禮物讓父母印象深刻,至少回來的次數能多一點吧。
夏識說:“我能看看你送給父母的禮物嗎?”
許傾點頭,起身給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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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我很喜歡。”
許傾扔在桌上,反正也沒什麽用了,“送給你吧。”
夏識彎了彎唇角,“粽子那時候還是在爺爺奶奶家吃的,跟了我媽之後,她說學習要好,餐食均衡高,就保證我一日三餐營養均衡,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許傾噗嗤笑出來,帶着濃重的鼻音說道:“這麽說我還比你好一點呢,可以随便吃,沒人管我。”
夏識咽下冰涼甜膩的糯米,“後來我初中體育課暈倒了,是因為進食過少。”
許傾挺起身子。
“那些健康餐沒什麽味道,也滿足不了我的味蕾,一天吃不了多少,初中體育訓練強度大,我媽知道後這才讓那些健康餐老師通通下崗。”
許傾破涕而笑,臉上的淚珠挂着,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姐姐,你真是又好笑又心疼,沒事我以後多學着點,給你做好吃的。”
“不需要,”夏識說:“好吃的你給夠了,美味得很。”
夏識目不轉睛地盯着對面可愛的小姑娘。
許傾被看的兩只眼胡亂瞟着,最後落到了夏識嫣紅宛若水面鏡一樣的唇上。
“粽,粽子好吃嗎?”
許傾看着他的唇瓣向兩邊擴張,像天上的一輪彎月,“好吃。”
許傾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手伸向剩下的粽子,“那我也吃一個?”
夏識握住她的手腕,笑意更甚,那勾人放電的眼神,再一次抛向了許傾。
“粽子熱了好吃。”
“姐姐你的眼神是在勾引我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
“……”
許傾躲避開,落到兩只交握在一起的手腕上。
手指纖細修長,指尖沾着瑩白的黏液,如同被瓊枝玉液浸泡過,連到了她的手腕間,也變得濕濕滑滑的。
許傾正想繼續欣賞這極品手指,一動,從眼前消失了.
“我去給你加熱。”
許傾把下巴靠在雙膝上,夏識應該是她認識的所有人當中最懂魅惑的吧,皮囊之上是溫柔可人的學姐,皮囊之下,是勾魂奪魄的妖怪。
再吃我親手做到粽子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是和夏識一起的。
“我小時候最喜歡這個蜜棗味的了。”許傾含糊不清說:“小時候在爺爺奶奶家,每年都給我做這個口味,我居然一點也吃不膩。”
夏識目光平靜,“你小時候也跟着爺爺奶奶?”
“嗯,你不知道吧,我那時候小,我爸媽的錢都用來拿投資我爸的公司了,沒錢請保姆,就讓我跟着爺爺奶奶了。到四五年級我就被接回去了,他們給我請了保姆。到了大一點有生活自理能力了,我并不喜歡保姆的照顧,辭退了保姆,我一個人也很舒适。”
夏識:“那很巧呢,傾傾小時候的經歷也和我很像。”
許傾:“這可能就是天定的良緣吧。有機會了我帶你去我爺爺奶奶家看看,那裏有一面牆專門來貼我的獎狀呢。”
這炫耀得意的小模樣和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夏識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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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過後的兩個星期,班上來了一位理轉文的學生。
身形高高瘦瘦,戴着白色邊框眼鏡,身上有種無所事事的氣質,忽然看向了正中間的許傾。
“大家好,我叫陳一可。”
房慧希小聲在下面嘀咕,“我算是發現了,我們文科就是理科的垃圾桶。”
“哎,你沒事吧許傾?”
許傾額頭冒汗,渾身發冷汗,頭皮發麻,嘴唇直哆嗦。
陳一可走下講臺,眼神不離許傾。
“別說,他這長相真有點像民國時代不學無術的大少爺。”
許傾聽不清房慧希在說什麽了,直到陳一可走到她身邊,駐足停留了一會兒,才走到最後一排,坐在了曾經夏識的座位上。
許傾頭稍微往後偏了一點,和陳一可來了個對眼。
生理性的不舒服席卷了許傾全身,這個人她應該是在哪見過,很熟悉的感覺。
許傾頭腦中閃過那群人圍着她的畫面。
她奮力沖出那群人的禁锢,朝前面跑去,馬上就可以抓住那個人的衣角求救,頭皮傳來撕裂的痛感。
許傾被拖了回去,前面的人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是他嗎?
文科班聽說轉來一個帥氣大少爺,下課後門外聚集了一群人,目睹陳一可的真容。
其中有一半的人都是陳一可以前的朋友。
“哎呦,這不是陳少爺嗎,怎麽來文科班了?”
“老子轉文了。”
許傾看向最後一排的位置,他又不是什麽稀有品種,不明白有什麽好看的。
那個位置之前一直都是夏識的,夏識走了之後,班上也很少有同學坐在那裏聊天,也從不會把水壺放在那張桌子上倒水。
就像一塊聖地,被保護起來。
盡管現在這個位置不屬于任何人,許傾本能夾雜着他讓她生理不适的感觸,加深了對陳一可的偏見。
有時候人的主觀意識就是這麽神奇,對方沒有做錯任何事,可就是很難喜歡他。
許傾收回視線,繼續鞏固政治知識點。
須臾,周圍的噪音變大。
“選B。”
一道淡薄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許傾擡頭,語氣生硬,指尖發白,“哦,謝謝。”
“怎麽不寫?信不過我?”
許傾立刻選了個B,“我想自己想。”
陳一可:“周日有空嗎?吃個飯?”
窗戶被打開,嘈雜的聲音中,“少爺攻勢挺猛啊,這麽快上手了。”格外突兀響亮。
許傾表面上毫無波瀾,內心煩躁得不行。
陳一可似乎看出來了,對窗外的人說:“滾回去上課。”
那一群男生烏泱泱地散去。
陳一可轉過頭,“行不?”
許傾搖搖頭,“不好意思,我們還不是很熟吧?”
半天不說話,陳一可臉色怪異,“你不記得我了?”
許傾往外挪,“是,我失去過一段記憶。”
陳一可臉色稍好一點,俯身,手臂支撐在許傾桌子上,“沒關系,我們可以重新認識。”
許傾身體斜得像比薩斜塔。
走後,他剛才提到“重新”,也就是說他們之前是認識的。
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恐懼,而是惡心,随後是恐懼滲透身體。
同時也想起了那幾個欺淩者圍着她的記憶,想來陳一可也不是好人。
那群欺淩者帶來的恐懼就像鶴頂紅,一滴致死。陳一可帶來的恐懼像慢性毒藥,日積月累不治身亡。
總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許傾收拾東西慢,出教室時走廊上沒幾個人了,樓道的燈壞了,黑夜裏,依靠着樓上微弱的燈光,許傾一步一個臺階。
“慢點。”
許傾的書包帶被扯了一下。
“你自己不能走嗎?”
“我害怕。”
陳一可慵懶的聲音無限擴大。
許傾本就害怕男性的觸碰,尤其是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下,“你能不能別拽着我。”她呼吸粗重加快腳步。
陳一可聽出不對勁,“你哭了?”說着松開了書包帶。
帶了點歉意,“不好意思,我是怕你……”
許傾扶着欄杆,快速下樓,身後的人遠比黑暗的環境更可怕。
與夏識何姍子會和,許傾才放下心。
這一幕有點像記憶中她向前方的人求救。
這次,有人救了她。
夏識遞出一包衛生紙,“下個樓梯滿頭汗,擦擦。”
後方傳來腳步聲,許傾回頭,陳一可朝她喊:“對不起,明天見。”
視線定在夏識身上兩秒,又劃到何姍子身上。
他只認出了何姍子,以前經常和許傾一起,後面那個沒認出來,總感覺在哪見過。
不過他的任務就是和許傾道歉,管她許傾是真不記得他,假不記得他,只要能贖罪就好了。
許傾在路上把事情複述了一遍。
何姍子一拍手,“我好像知道了!聽說他之前談過五十多個女朋友呢。”
夏識眸色深沉,“傾傾,他讓你不開心了,我會讓他離你遠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