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沈沇低頭,聲音極低的說:“星星每天都看得見。”
“但也有看不見的時候。”商洛不自覺反駁道,她頓了頓:“本來就是啊,起霧的時候就是看不見的。”
随後起身拍拍褲子,拉着樂樂顧自進門。
沈沇失神于商洛離去的背影,心裏澀澀的,像是她說的每句話裏,都是話裏有話。
商洛隔天去看醫生了。
但沒和任何人說。
醫院的程序很瑣碎。
她排了很長的隊才輪上。
商洛坐在座位上等了又等。
老醫生面色凝重:“最近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
商洛搖頭,她說:“這幾年一直感覺很累,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想睡覺。”
老醫生點頭看着她,這會看的她心裏直打鼓。
片刻,點着電腦,說她貧血,身體也虛,勸她多吃點紅棗枸杞補氣。
商洛舒了口氣,說了謝謝。
今天的太陽有些熱烈,還有些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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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洛站在醫院大門口擡手遮住眸,指縫間只留下一絲微光。
悶悶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煩悶不已,比如她現在,周身嘈雜的很
有喜悅的,也有苦惱的。
但她卻是突如其來的燥。商洛拿着病歷本放進袋子裏。
她小的時候就養成的習慣,大概是外婆還在的時候。
外婆年紀大了,身子骨總是經不住敲,後來有一年裏,商洛被送到外婆家,外婆生病,就帶着她去衛生院。
為什麽叫衛生院呢?因為沒錢,那個時候外婆還在鄉下住,生了病都得自己來。
外婆常說,如果母親沒有一意孤行,或許也不會有現在所發生的事。
不知怎麽,她嘆了口氣。
沿着馬路一直走,一直走,最後走到了老式房屋旁。
兩邊都是那種磚頭和土培,合成的灰白色面牆,
角落那有個小攤,牌上寫着的,是豬油年糕,商洛想起了童年的記憶,她突發的,想買幾個回去嘗嘗。
小攤老板很熱情,他問商洛要幾個,商洛回答,五個。
買完了,她就漫無目的的走,走累了,就坐在車站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在嫁過來之前,她的身骨還算健康的,什麽也吃,還有點小脾氣,可現在,吃的不多了,小脾氣也被磨的沒了棱角。
到家時,沈沇已經不在,
商洛把年糕放在桌上,又問他去了哪,陳姨聞言,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但早上有問太太去了哪。
商洛哦了聲,拿着水壺放在桌上燒着,随口回了去醫院,就拉着陳姨去澆花。
“這株百合每隔三天澆一次,兩個月之後就會開花。”
“這株月季也是一樣的。”她拿着勺一點點的澆。
倏然,她說月季的偏枝好像是出了點問題,得要修剪一下。
陳姨了然,去了客廳找到把剪刀遞過去。
商洛接過剪刀。
她邊剪邊交代:“這月季有的時候需要打理,這以後換了女主人,就不一定這麽細了。”
不知為何,今日的太陽比以往的太陽毒辣的多,商洛被熱的不行。
她輕輕扇風,又和陳姨一塊将花搬到一旁,花了些時間重新搭建花棚。
那汗滴順着臉頰往下滴,她脫掉手套擦了擦汗,叉着腰說:“以後下雨了或者是太陽太大了就搬進去就好了。”
陳姨點頭,去屋裏那處拿了剛倒出來的水想遞給她,商洛拒絕,還問現在幾點了。
陳姨說,十一點。
商洛輕哦。
許是覺着身上太過黏糊,她又去浴室洗了澡。
“先生今天中午不回來。”
商洛輕嗯,拿着碗筷吃飯。
“他有說去哪嗎?”商洛問。
陳姨拖着碗怔住,說不知道。
因為先生說過,有些事,确實是商洛不知道的好。
商洛不吭聲,看着眼前的飯菜毫無食欲,可陳姨在催,說多少得吃點。
這才緩緩扒了一口白飯,入口帶着點米獨有的甘甜,可商洛吃着卻是索然無味。
這才兩口她就飽了,陳姨問她去哪。
她說:“我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
陳姨诶了聲,送她去了門口,回到桌上收拾,小聲嘀咕:“這太太和先生,也不知道誰瞞着誰,怎麽一個比一個犟。”
商洛打了個車,來到墓園裏,帶了束鮮花,緩緩撫上那冰冷的墓碑。
她說:“我的婚姻到盡頭了,你說的沒錯,我不該去淌這趟渾水,也不該拆散人家,現在報應來了。”
片刻,她從包裏掏出張照片,接着絮絮叨叨:“我去巴黎玩了,這是我拍的照片,待會燒給你看。”
她頓了頓,“一張肯定不夠吧,我拍了很多張。”
燒完又笑笑,不在意的扇了扇風:“未來你就能看見我滿世界的跑,去很多地方記錄生活。”
“不用擔心,他今天沒來,是在忙。”
商洛倏然眼圈一紅,吸了下鼻子:“有時間就帶他來看你,以後就不一定了。”
走之前,她念念不舍的回頭,
因為那裏躺着的是最愛她的人。
沈沇很早的就到家,旁邊還多了個三四歲的男孩,她覺得有些面熟。
第一回見商洛,總歸有些害怕,他躲在沈沇後邊,帶着禮貌,又有些磕巴地喊她:“舅媽。”
商洛拿着包笑着揉他的頭,“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說完就顧自的上樓了,再也沒下過樓。
沈沇在樓下吃飯時,有道童聲問:“舅舅,舅媽怎麽不下來吃飯?”
他揉了揉他的頭,說待會就下來了。
沈沇鮮少像今天這般有耐心,他一口一口的喂着小家夥。
時不時還露出笑容。
商洛在樓道裏看見了,但也沒打擾。
她知道那個孩子是誰的。
這個年紀的小朋友對所有東西都好奇,更何況以前和媽媽住在一起時,都沒見過這些東西。
他骨碌一轉,撞見剛下來的商洛,急的招手:“舅媽!吃飯!”
她微愣,笑了下,拿着碗坐在他身邊,吞吞吃飯。
小朋友很自來熟,也很可愛。
他吃完飯在小凳子旁,拉着商洛坐下,一本正經的介紹自己,“舅媽,我叫田征廷,我今年四歲,我喜歡小車!還有鋼鐵俠!”
商洛被他逗笑,說:“那你還喜歡什麽?”
他毫不猶豫的回答:“舅舅!”
“為什麽呀?”
“因為舅舅每年都會在我生日的時候來。”
商洛微怔,每年的生日。
意思就是他知道他的存在嗎。
罷了。
她摸了摸他的頭。
小孩子的世界是純粹的,非黑即白。
給他買東西的人,陪他玩的人,都會歸類為可依賴的人。
“舅舅!”
商洛望着他剛洗完碗,抱着田征廷坐在沙發上笑了下,然後去了房間。
田征廷懵的眨下眼,問沈沇:“舅舅,舅媽是不是不喜歡你啊?”
沈沇一頓,望着樓梯,說:“沒,舅媽就是這種性格。”
“先說說,你怎麽懂喜不喜歡的?”他又問。
田征廷非常認真的回答:“媽媽喜歡爸爸,可是爸爸不喜歡媽媽,所以媽媽總是說喜歡喜歡。”
沈沇若有其事的嗯了聲,但是那張小嘴依舊喋喋不休:“我問媽媽什麽是喜歡,她說就像愛爸爸那樣。”
“可是舅媽和我爸爸一樣,她不喜歡你。”
商洛背了個包從卧室出來,準備出門時,沈沇問她去哪。
她匆匆換了雙鞋,說是去玩。
他哦了聲,随後和田征廷說:“和舅媽說再見。”
“舅媽再見!”
商洛擡頭笑笑:“再見。”
直到門關上,商洛才呼出氣,望着黑壓壓的天空。
她不知道這個點,附近還有沒有文具店可以打印,不過,現在卻連個咨詢律師都沒有。
想了想,還是算了。
畢竟什麽都沒準備好。
才十分鐘,商洛就回來了。
他還是那樣的高高在上,撥弄着手腕上的手表,俯視着,問她到底去哪了,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去散步了,沒玩。”
沈沇哦了聲,叮囑她早點睡覺。
商洛換了鞋,坐在沙發上呆了一晚上。
隔天還是陳姨發現的。
她趕緊拿了件毯子給商洛蓋上,但商洛驚醒了。
“太太怎麽睡這?”
商洛将毯子擱置一處,聲音帶了點沙啞:“昨晚玩的有點晚。”
陳姨也沒法多說什麽,畢竟太太是個犟脾氣。
商洛去洗漱了。
洗漱回來就和陳姨在廚房裏弄菜,弄着弄着就多出了話。
“以後多做一點飯,家裏來客人了。”
陳姨點頭,也沒問。
“你知道是誰嗎?”
陳姨微怔,她不知道商洛會這麽問,倏然搖頭。
商洛若無其事笑笑,說:“我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親戚。”
她知道,也不過問,因為想說的話,他自然願意說,
只是,他現在是一點都不願提及。
陳姨松了口氣,拿着鍋準備炒菜。
沈沇剛到衛生間,就聽見樓下乒乒乓乓的,像在做什麽事般。
他下樓,望見商洛和陳姨在忙活。
沈沇不清楚商洛什麽時候醒的,也不知道商洛什麽時候睡的。
“洛洛。”
商洛回頭,以為是哥哥在喊她,急忙去了門口,可小院裏除了草還是草,哪有什麽身影。
她搖搖頭,回來時,滿腦子都是奇怪。
直到沈沇虛虛環着她。
“是你在叫我嗎?”
他點頭。
商洛哦了聲。
然後拿着碗筷說:“去準備一下吃飯。”
沈沇應了好。
“以後他都住這裏嗎?”
商洛也不知道問這些做什麽,只覺得今天像個十萬個為什麽,想問的問題太多了。
沈沇輕嗯。
商洛顧自點頭,樓上倏然傳來陣陣哭聲,他們都吓得趕緊起身。
沈沇先到樓梯口,就望見田征廷小小的身影在卧室門前有些懵的喘氣,臉上還帶着淚痕。
舒了口氣,上樓把他抱下來。
帶着哭腔的幼稚孩童聲音在空曠的洋房裏響起:“舅舅,你們都去哪了。”
沈沇拿着紙巾替他擦擦眼淚,“在樓下吃飯,沒記得喊你起床。”
田征廷癟嘴,伸手想要商洛抱,沈沇望着微怔,以為商洛不會答應,但他想錯了。
因為商洛笑笑,接過他懷裏的孩子往客廳走。
田征廷看樣子很開心,轉頭對餐桌上的人說:“舅舅,你先去吃飯,吃完再陪我玩!”
他應了。
商洛抱着他坐在沙發上,問他住多久,媽媽什麽時候來。
他小嘴一撇,似是要哭出來。
但又吸了下鼻子,說:“我媽媽出差了!很快就會回來。”
商洛替他擦了下鼻子,笑着問:“喜歡在這住嗎?”
田征廷點點頭,說很喜歡,因為這裏有舅舅,舅舅很好,舅媽也很好。
商洛笑了下,将他放在沙發上,裝作很神秘的樣子。
她想起之前沈沇買了些零食在家。
去餐桌旁拿了根棒棒糖藏在身後,“猜猜我拿了什麽?”
田征廷瞪着大眼睛,猛的搖頭,說不知道。
直到那根棒棒糖出現在眼前,他開心的拍手:“謝謝舅媽!”
“不用謝,本身就是你舅舅給你吃的,我只是拿過來給你解解饞。”
沈沇擦了擦手,“少吃點,蛀牙。”
田征廷嗯了下,說餓了,想吃飯。
陳姨想接過,只是沈沇不讓,因為他已經帶着他在餐桌上,讓陳姨再去弄點稀飯過來。
商洛笑容僵在臉上,如果有了孩子,他定是個好爸爸。
“他要上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