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簡琴轉生後, 被灌輸了和血族有關的知識。
卻沒有相關的記憶。
她知道阿莫德，知道阿莫德是“刺客”，知道他的敏捷是除她以外的五位血族親王中最高的, 卻不知道他的性格, 也就不知道他會怎麽完成她交代的任務。
一位真正的血族親王, 要殺一名帝國皇室成員時，會怎麽做？
答案是——
“擋我者，死！”阿莫德沖到門口的侍衛面前。
其中一名侍衛剛舉起手中的武器, 胸口就被阿莫德的手貫穿了，維持着驚恐的表情噴出一口鮮血。
凰鳴山本來還試圖阻攔，看到這一幕幾乎是本能地連退了三步，然後定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不想被阿莫德注意到。
他清楚地意識到，眼前這位蒙着面的血族親王可不會給死者發表遺言的機會。
然而頂着一頭标志性紅發的凰鳴山, 想不被阿莫德注意到太難了。
更不用說，阿莫德本就是沖他來的。
他殺完侍衛, 第一時間轉頭看向凰鳴山：“你是凰玄海？”
“不是！”凰鳴山果斷否認。
“你認識凰玄海？”阿莫德再問。
“認識……”凰鳴山不知道對阿莫德撒謊會是什麽後果, 而且簡琴就在現場，凰玄海的名字還是他告訴簡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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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替我指認, 饒你不死！”阿莫德說着, 揪着凰鳴山的衣襟就飛了起來，光明正大地拎着人越過城門，飛進了帝國皇城的城牆之內。
凰鳴山本能地抓着他的手腕，同時在心裏痛罵——這個瘋子！找死別拉上他啊！
果不其然, 皇城裏的侍衛發現入侵者，都做出了激烈的反應：“擅闖皇城者, 先斬後奏！殺——”
一聲令下，侍衛們各顯神通，術師遠攻，戰士沖鋒！
“不自量力！”阿莫德大吼一聲，随手将凰鳴山丢到一邊，然後主動迎上一個向自己沖來的侍衛，徒手捏碎了他的頭顱！
鮮血飛濺，染紅了他半邊臉頰，他面罩下的唇角揚着愉悅的弧度，凰天帝國的侍衛來一個他殺一個，來兩個他殺一雙，越殺越上瘾，殺到後面甚至主動出擊，追上一個試圖逃跑的侍衛，撕裂了他的身體！
頃刻間，皇城的入口處變成了一片血海，無數屍首堆積如山。
這地獄般的景象倒映在凰鳴山眼裏，他的拳頭握緊又松開，反複數次，終究沒能采取任何行動。
他眼前的世界在崩塌，心裏的世界也在崩塌。
凰鳴山扪心自問，他真的忠于帝國嗎？
若是忠于帝國，他不該阻止這個瘋子嗎？
為什麽動不了？
動啊！快動啊！
最終，在凰鳴山采取行動之前，阿莫德先一步殺光了視野裏所有的侍衛，然後回過頭來，用沾滿鮮血的利爪重新揪過凰鳴山的衣襟，帶着他飛起來，飛向皇城深處。
城門口，簡琴面無表情地感知着城裏發生的一切，始終都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為什麽要阻止？
她不喜歡幹涉別人的行動，哪怕下命令的那個是她。
她要阿莫德殺了凰玄海——這句命令足夠清晰。
只要阿莫德能做到這件事，別的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對簡琴來說稱得上香甜誘人的氣息，對顏零來說充斥着殺戮與殘暴。
他擡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擡頭看向簡琴，試圖從她臉上看到些什麽，可無數次地嘗試，無數次的失敗。
“姐姐，他在屠城。”顏零試探着說。
“我知道。”簡琴低下頭來和他對視，“怎麽了？”
——怎麽了？
被聖炔用神罰結界困住，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殺死聖炔的簡琴，被問及屠城的手下，只有一句——怎麽了？
顏零抿了下唇，沒說話。
心疼城裏的人？
并沒有。
陌生人的死活關他屁事？
離開學院時，他甚至覺得簡琴過于溫柔了，如果他足夠強，他會殺光所有參與構建神罰結界的聖騎士。
可是，他不是什麽喜歡剝奪他人生命的變态，他只殺該殺之人。
城裏的人，都是該殺之人麽？
很顯然，簡琴不在乎這個。
這是顏零第一次意識到，他的姐姐并不像他以為的那樣溫柔和善良。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親眼目睹她身為血族親王冷酷無情的那一面。
“姐姐，我……”顏零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簡琴困惑地看着他：“有話直說。”
她的感知很強，卻不會讀心。
不說，她便什麽也不知道。
顏零好好組織了一下語言再說：“狐靈一族十三近侍追殺我時，姐姐為什麽放他們活着離開？”
“你也說了，他們追殺的是你，不是我。”簡琴回應，“我與他們無冤無仇，沒有殺他們的理由。”
“可他們對姐姐動手了。”
“有這事？”簡琴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事，“所以呢？”
“所以，即便他們想殺姐姐，姐姐依然放了他們一條生路，姐姐當時是怎麽想的呢？”顏零的尾音有些發顫，語氣裏帶着不安。
簡琴隐約猜到了什麽：“你口口聲聲說要滅狐靈全族，卻被屠城的場面吓到了？”
“不，我只是好奇姐姐的想法。”顏零回應，“我想知道姐姐會對什麽樣的人痛下殺手，對什麽樣的人網開一面，我想知道……在姐姐眼裏，其他生物都是什麽？”
是牲畜麽？
所以才能想殺就殺，想放就放？
那麽我也……
我也不過是她心血來潮養的一只，比較合她心意的寵物？
簡琴覺得顏零有點失落，她想不明白他突然這是怎麽了。
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不理解周圍的人為什麽笑，為什麽哭，為什麽情緒像無法預測的天氣一樣變化多端、反複無常。
只是本能地覺得，必須回答他的問題。
無論自己的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
“殺人是不好的。”簡琴說，“但是凰玄海，讓我覺得煩了。”
“你問我會對什麽樣的人痛下殺手？就是凰玄海這樣的吧，手底下的人這麽多，只要他不死，他可以無數次地派人過來騷擾我，所以我想，幹脆殺了吧，殺了就清淨了。”
“你問我會對什麽樣的人網開一面？其實就算是凰玄海，只要他向我低頭認錯，保證再也不派人來煩我，我也能饒他一命。”
“我怎麽看其他生物？在我眼裏，所有擁有靈智，可以交流的生物，都可以稱之為‘人’，我是人，你也是。”
“還有什麽問題？”簡琴問。
她說這些話時，語氣始終是平靜的，哪怕隔着一道半開的城門，另一邊是屍山屍海、血流成河，她的情緒也沒有絲毫波瀾。
顏零覺得異常，但又隐約明白了什麽：“姐姐的愛與恨都很淡，姐姐不會因為被襲擊而憎恨任何人，姐姐只關心将來能不能繼續安穩地生活，如果不能，那就除掉所有會導致不安穩的因素，也正因為姐姐的愛與恨都很淡，所以，即便有無辜的人死在姐姐面前，姐姐的內心也不會有什麽波動，是這樣嗎？”
簡琴沉默着沒說話。
因為事實就是這樣。
她不喜歡殺人，所以才不殺。
她自己不殺，但不會阻止別人殺。
無論死的是好人還是壞人，她都沒什麽感覺。
反正不是死在她的手上。
這樣的她，果然是怪物麽？
“我明白了。”顏零說着，突然牽起唇角，對簡琴展露了一個微笑，“姐姐不會救別人，卻會救顏零，救了一次又一次，姐姐果然愛顏零愛得深沉！”
簡琴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擡手揪住了顏零毛茸茸的狐貍耳朵。
她的力道不輕不重，應該是剛好能讓顏零感到疼痛的程度。
然而顏零始終沒有躲開，也沒有求饒，而是艱難地維持着臉上的微笑，“嘶——”了一聲後問：“姐姐‘欺負’顏零的時候又是怎麽想的呢？可以告訴顏零嗎？”
“怎麽想的？”簡琴還是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然而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
她只是本能地覺得，應該這麽做。
倒不如說，是想這麽做。
想通過給予顏零疼痛，從他臉上看到與平時不一樣的表情。
這讓她感到t愉悅。
為什麽？
為什麽會感到愉悅？
明明她并沒有施虐的癖好。
顏零遲遲得不到回複，便多問了一句：“姐姐，如果別人，如果凰鳴山對你說，你愛他愛得深沉，你會怎麽做？”
“他的舌頭該拔了。”這是簡琴的第一反應。
“哈哈，同樣的話，我說只是被姐姐揪一下耳朵，他卻要被拔掉舌頭，姐姐果然愛顏零愛得深沉！”顏零邊說邊愉悅地搖了搖尾巴，臉上也顯露出兩抹微妙的紅暈。
簡琴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跟凰鳴山比。
“你是我的人，那只鳳凰可不是，能一樣麽？”
“對，姐姐說得對，顏零是姐姐的人。”顏零試探着執起簡琴的手，見她不反抗，便低頭在她的指尖上落下了一個溫柔的吻。
啊，好想快點長大。
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長大後的自己一定會比現在的自己更有魅力吧？
身高會超過姐姐，身材也會更加結實和成熟。
到那時，他就可以低頭俯視簡琴，然後握着她的手對她說——姐姐，我是你的人，永遠都不會背叛你，請你……盡情享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