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随着劇組衆人的磨合, 拍攝的進度也逐漸變快，劇情已經推進到聞人烏在宋國的質子生活。

唐寧今天的戲有一場“受傷戲”，所以妝造就有多了一些小細節。

“這個是道具血囊，待會兒鄧導說開拍的時候你就含在口中, 千萬小心不要在念臺詞的時候咬破了。”道具老師知道唐寧這是第一次碰到這種道具, 所以就向她多說了一些, “你的後背我們已經貼了血漿袋, 這個袋子有點薄，你注意不要靠到，免得衣服提前染上血色。”

“好的老師。”唐寧聽着道具老師的叮囑, 雖然認真地點頭，但她的目光卻一個勁兒飄向手掌上的道具血囊，手指甚至還不自覺地開始把玩兒膠囊。

唐寧手指上的小動作被道具老師盡收眼裏, 他原本還在說着“你臉上的特殊妝造，等鄧導喊‘停’的時候, 我會幫你添上的……”瞧着滿臉新奇的唐寧, 甚至都快用指甲試着劃膠囊外殼, 連忙用手按住了她的動作, “不要玩兒了，待會兒你還要放在嘴裏，你不嫌髒啊。”語氣中的無奈盡顯。

說完, 道具老師将唐寧手上的這粒膠囊回收，重新拿了一粒，甚至還是用紙巾墊着才遞給唐寧，“不要玩了呀。”叮囑的語氣, 顯然是将唐寧看成小孩子。

唐寧腦子突然“抽筋”做出的舉動，讓她面對道具老師的叮囑有些許尴尬, 只能再三表示自己會好好地拿好的。

出了化妝間的唐寧小心的拿着膠囊走到拍攝地點，剛好碰到與她共同拍攝這場戲的徐琳。

因為唐寧的善意，徐琳對唐寧的态度好了很多，甚至還會和她開點小玩笑。現在看到唐寧小心翼翼地拿着團紙，徐琳就知道是什麽原因了，“道具老師讓你小心得拿着、不要玩它，是吧？”

“你怎麽知道的？”

面對唐寧驚訝的表情，徐琳中想的是：血漿道具這種東西她第一次接觸的時候也有些好奇，甚至還沒出化妝間就被她捏破了，還被道具師訓了一頓。

可面上她只是拍了拍唐寧的肩，說得意味深長，“年輕人啊，還是經歷的少啊。”

弄得唐寧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但這都只是一些小插曲，所有的準備都是為了拍這場“喬嫣”對“祝筱筱”的羞辱。

在鄧導為兩人最後講解表演重點時，唐寧忍不住悄悄瞥了眼徐琳。

現在的徐琳狀态完全和那天看到的她完全不同，沒有絲毫晦暗，而是對自己十足的信心。

看到這樣的徐琳，唐寧真誠地為她感到開心，雙眼都不由地彎了彎。

“發什麽呆呢？你真就覺得自己準備好了？”唐寧明顯的面部表情變化，落在鄧導眼中就是分心，他将劇本卷成筒，毫不客氣地就往唐寧腦袋上一敲。

唐寧捂腦袋的動作，逗得徐琳輕笑出聲，但眼神中卻流些許羨慕。

徐琳知道，鄧來這樣的知名導演願意和唐寧做這樣毫不客氣卻稍顯親昵的舉動，明擺着就是對唐寧的青睐，是将唐寧看成了自己圈子內的一員。

瞧着敢小聲鼓囊的唐寧，徐琳收回了目光、晃了晃腦袋，将自己多于的情緒晃走，對自己說：拍戲是第一位，其他的都不要多想。

“好了，既然你們兩個都準備好，那就開拍吧。”

鄧導将二人“趕”到指定位置，讓其他工作人員都準備好，一聲“action”，宣布拍攝正式開始。

監視器畫面中的唐寧此刻表演的片段，正是她第二次試鏡時拿到的片段。

此時，祝筱筱的身份不再是齊國深宮中七皇子宮的大宮女，而只是一名陪同質子在異國生存、謹小慎微的貼身侍女。

祝筱筱低着頭、保持着小心，但是她很快就被宋國的管事嬷嬷和她的狗腿宮女堵住了去路。

祝筱筱小心翼翼地說“抱歉”，卻被管事嬷嬷一把掐住了下巴，冷聲質問：“輕飄飄的道歉你覺得有用嗎？”

“好，暫停一下，補個妝。”

鄧導喊下了暫停，妝造師與道具師一起上前，将唐寧下颌的位置化妝成被捏傷的青紅色，順便還給飾演管事嬷嬷的演員指甲尖上做了效果。

補完妝後、重新開始之前，演員們又回到“管事嬷嬷”捏着“祝筱筱”下巴的動作，而接下的劇情就是試鏡片段的擴展。

“好，繼續。”

拍攝繼續，管事嬷嬷的手勁兒顯然不輕，讓祝筱筱不适的面部肌肉發顫，眼眶似乎還隐隐發紅。

但管事嬷嬷顯然不會放過祝筱筱，聲音更冷得問道：“嗯——說話呀？”

祝筱筱強忍着疼痛，但眼神中退縮完全被堅韌更替，她斷斷續續地回道：“奴婢、不知、嬷嬷您是、什麽意思。”

“注意啊，推鏡頭。”

祝筱筱态度的轉變，出乎管事嬷嬷所想，她故意用修剪得尖銳的指甲刺入祝筱筱的臉，霎時間鮮紅t的血珠就從她白嫩的皮膚滲出，“行，既然你不知道，自然有貴人想讓你知道的。”

随着掌事嬷嬷松開手，祝筱筱捂着臉失力得癱坐在地上，随着鏡頭的拉近，明顯看到祝筱筱的下颌被捏傷、臉部皮膚被劃破，滿滿的都是可憐、狼狽的模樣。

祝筱筱的狼狽，掌事嬷嬷是不可能憐惜的。她拍了拍手，除了最初的狗腿宮女外，又出現了兩位宮女，她們用迷藥迷暈了祝筱筱，拖着祝筱筱的手臂就往其他方向走。

“喬嫣，準備。”

一盆涼水重重地潑在祝筱筱臉上，讓她恍恍惚惚的睜開眼。此刻，一位穿着華貴的豔麗女子出現在祝筱筱的面前，冷聲說道：“你們齊國人都是賊嗎？”

“什麽？”

不算清醒的祝筱筱聽不懂她說的話，但等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被困在刑木上，而說話的女子是正是一直給聞人烏找麻煩的宋國縣主喬嫣，祝筱筱便明白這是對方故意找茬。

“奴婢不懂縣主的意思。”祝筱筱淡淡的說道。

喬嫣似乎也不着急，她随意地攬了下自己的披帛與衣袖，望向祝筱筱的目光似乎是在看髒東西，聲音冷淡的說道：“我宮裏住所中有東西不見了，顯然就是你們這群齊國小賊偷的，認罪吧。”

“縣主說笑，您在宮中的居所與我們住的偏殿相距甚遠，我們這群齊國人怎會閑到要去縣主住所瞎逛。”祝筱筱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便下定決心不能讓“髒水”潑到聞人烏。

“放肆——”

果不其然，祝筱筱話音剛落，擄她而來的掌事嬷嬷一個巴掌狠狠扇來，祝筱筱被打得雙眼翻白，嘴角溢血，臉頰也逐漸腫脹起來。

祝筱筱這幅凄慘的模樣，喬嫣非但不同情，反而還笑出聲來，“你認罪了、畫押了，我還能放你一條活路。要是你不聽話……”

說着，喬嫣“刷——”地抽出腰上的軟鞭，重重地往祝筱筱背上一抽，随着鮮血的滲出，她的笑聲居然變得更甜，“這就是下場。”

鄧導看着監視器裏徐琳與唐寧的表演，滿意地點點頭。在唐寧與徐琳溝通後，徐琳明顯是掌握了“喬嫣”的底色，自己也會為角色的表演添加适當的小細節。

演員認真表演，對于導演而言既是滿意、也是省心，他可以放心地讓攝像機拍細節，“一號攝像機拉近拍祝筱筱，二號攝像機拉近拍喬嫣。”

鏡頭的推進，此時的祝筱筱一點都不好看：青紫腫脹的臉滿是眼淚，嘴角兩邊全是血。當她張嘴準備說話時，一張嘴，裏面全是血淋淋的。

“縣主……”祝筱筱說話雖然斷斷續續，但她的骨氣卻沒因折磨而折斷，“沒有就是沒有。您這樣，不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嗎？”

“呵——”喬嫣将手中的軟鞭甩在地面，面上矜持的表情依舊不變，但眼神中的狠厲卻無法掩飾。

“這嘴真是不會說話呀……”喬嫣又往祝筱筱的背上抽了一下，聽到祝筱筱隐忍的悶哼，将鞭子遞給身旁的掌事嬷嬷，“看樣子，她的骨頭比較硬，你幫她松快、松快。”

“遵命。”

掌事嬷嬷的力量要比喬嫣更強，鞭子抽在祝筱筱背上讓她從悶哼變成了哀嚎：“啊——”

祝筱筱每一聲的哀嚎就好似杜鵑啼血，慘烈的聲音讓站在後面的小宮女們聽着都覺得心裏隐隐泛寒、渾身發戰。

可喬嫣卻一點都不讓嬷嬷停手，就在一旁看着祝筱筱的背變成了血淋淋的一片，哀嚎的聲音逐漸降低、到最後消失。

“死了麽？”喬嫣整理下衣服，冷漠地問道。

掌事嬷嬷探了探祝筱筱的呼吸，摸了摸她的頸動脈，回道：“沒死，就是暈過去了。”

“沒死啊——命真大呢。”喬嫣無趣地瞥了眼已經昏死過去的祝筱筱，随意地吩咐：“拉着她，丢去齊國那群人的門口吧。由他們處理，免得髒了這裏的地。”說完，領着侍從揚長而去。

“鄧導，要喊cut嗎？”拍攝劇情到這就應該結束了，但是副導演見鄧導遲遲不下決定，便出聲問道。

鄧導短暫思索了會兒，搖了搖頭，直接用對講機說道：“唐寧你堅持一下，這裏可以拍成一個長鏡頭。所有人，繼續拍。宮女架起祝筱筱，送到偏殿去。”

按照鄧導要求，唐寧繼續裝“暈死”，任由飾演宮女的演員們将她雙臂架起來，半拖着走向聞人烏的所住的偏殿。

這時，鄧導讓嚴肅、劉蘇與其他演員準備好，直接接上這一個場戲的拍攝。

祝筱筱被宮女嫌棄地丢在聞人烏住所的大門前，身上的傷口因為她們的動作似乎更加撕裂，血都滲出在地面的石板上。

似乎過了許久，察覺祝筱筱長久未歸的聞人烏，讓身邊擔任侍衛的元無尋找祝筱筱的人影。

元無剛打開門就看到“殘破”的祝筱筱，不由高聲呼喊：“殿下——快來！祝筱筱受了重傷，感覺要死了！”

元無的聲音讓面無表情的聞人烏陣腳大亂，他急步走到門外看到就是元無懷中半死不活的祝筱筱。

按照劇情，此刻的聞人烏應該高聲讓他人喊太醫。

但此刻的嚴肅看到這樣狼狽的唐寧，心頭驀地一顫。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只是特效妝造，可是他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從劉蘇懷中搶過唐寧，顫着手探了探她的呼吸。

發現她“還活着”，他繃着的臉明顯松下來了一些。

這時的嚴肅，總算按照劇情喊了聲“太醫”，但下一步他居然直接一個公主抱将唐寧抱起，快步往屋內走。

“這不對啊。”副導演發現嚴肅表演變化，不由出聲。

可鄧導看着監控器中的畫面，不僅沒喊停、任由嚴肅“即興表演”，甚至還為他找借口：“我覺得嚴肅這樣改可以，甚至情緒也提上去了，讓聞人烏更像個有喜怒哀樂的‘活人’。反正臺詞沒變，他也能掌控表演，就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