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這不可能!”

“我沒有!”陸弋同樣手肘用力撐在桌上,眼球通紅。

陸弋因為被改造情緒臨界點和身體都處在瀕危狀态,高高在上的第六稽查隊隊長第一次以被束縛帶束縛的方式被問話:

“他如果和他是戰友,為什麽不說!為什麽陸知清死的時候他一點反應也沒有,還親手把他帶到了敘藜身邊!”

監控下陸弋眼眶通紅:“他們親耳聽見藏生帶走了陸知清,他們不可能說謊!”

上峰卻狠狠打了他一個巴掌:“收起你的憤恨陸弋!死了那麽多人,你以為我,維修局其他人就不恨嗎!”

他咬牙俯身:“可是陸知清現在還不能被認定為犧牲是為什麽!我們現在還不敢向外界公布陸知清的死因是為什麽,你不是知道嗎!”

是因為他死了!

他不管他和藏生是什麽關系,但總之,陸知清沒了,藏生的屍體被爆炸毀了,現在什麽證據都沒有了。

他們已經不可能挽回了!

陸弋耳朵和心髒在一齊轟鳴。

上峰,這個親手選拔陸知清進第六稽查隊的前隊長卻松了松手指,聲音輕且狠:“你是要他們仍然把陸知清定位成叛徒嗎陸弋?”

他們如果不想陸知清死得不明不白,就只能咬死藏生同樣死得不明不白這一點。咬死他是卧底的猜測。

陸弋淚流滿面。

可這不是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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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事實。他做錯了。

前隊長要離開審訊室的時候,陸弋低着頭嗓音發顫地說起敘藜告訴他那句:“人死了,就算被認定成犧牲有什麽用呢?”

他其實早就撐不住了,嗓子裏全是血沫,是生生咬牙咬出來的:“柏黎也是冤死,第三小隊到現在都拒絕接受柏黎的撫恤金。隊長,您告訴我。”

“他被認定為犧牲的撫恤金,我該接受嗎?”

前隊長背影晃了一下,在寂靜中轉身看見自己的影子。

明明陸知清從他手裏接過稽查隊才兩年,居然就沒了。以最受侮辱的方式,沒了。他也沒能證明他沒有背叛過。

第五維修局把柏黎原來的家攔截做成了觀察區,和第六維修局的人一樣這些天派出了很多隊員來搜尋交通的情況,阻止敘藜逃出第五區和第六區。

狹窄街道上。

敘藜剛好和何喻等人擦肩而過,擡起頭來視線觀察了一下至少布置了六個狙擊點的陽臺,輕輕捏了一下掌心,嘴角微扯。

雖然知道布控受害人的有關地點,自己也的确把所有東西都打包毀了,但這種被人拿捏住過去點滴細節的感覺,真是不爽啊。

她混入人流,表情冰冷地想她該如何在離開第二區前給維修局一筆。毀了自己被懷疑幾個馬甲的身份太小兒科了。

敘藜就算不會被認定為玩家,也不會和惡心人的聯合體合作,可以想見有生之年她會一直是被通緝狀态。

然而,在有些人眼裏她卻是個英雄。

敘藜嘲諷地扯起嘴角,聽到有人因為官方不通報指責陸知清和柏黎就是叛徒而不滿,卻大肆強調自己是在替天行道,慢慢轉着槍眉梢微揚。

沒錯。

她會是一個追殺背叛玩家,也不和聯合體合作,只高高在上嘲笑他們無能,連玩家都抓不到的英雄。

一個永遠不被發現她馬甲異能這個弱點的反叛者。但這個反叛者,總該有個動機。

敘藜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了。

她僞裝一番,輕而易舉地翻牆進入了科技大學,還是和在研究所一樣,有基因認證不會驚動警報。

在所有人高度依賴人工智能的時代,沒有人會發現馬甲的妙用。

去了銀行一趟又沒有取到錢,敘藜心情又糟糕起來。她只好先進入顧許馬甲的家中,取了一筆錢出來,盡數存進貧民窟搶的虛拟終端,并确保可用之後,才在房間裏轉起來。

随後輕輕地“啧”一聲。

其實現在該動手了,她倒有點不舍得殺顧許這個馬甲了。

倒不是因為心軟,而是顧許這個馬甲她也經營了很久,為了能給藏生方便,幾乎是所有馬甲裏最能打的,當然因為屬于幕後身份,他與其他人的交集也很少。

敘藜決定送維修局一份大禮。她為什麽殺了柏黎又殺了陸知清藏生,因為這份禮甚至都有了解釋。

她以後還要殺其他馬甲。也可以做解釋。

絲綢在女傭兵手裏忽然捏出劇烈褶皺,随後被撕裂成薄薄的碎片。這碎片映照裏敘藜一張冷漠的臉宛如死神降臨。她低頭輕輕地拂開。

現在不過是鋪墊罷了。

敘藜也不會總是被動。她才是游戲的主宰者。

第六維修局。

陸弋才被判暫時剝奪隊長資格,就在監牢裏看見了敘藜的宣戰書。

她仍舊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背景他原本不熟悉,但很快就從終端得到提醒說,那是那個慘死研究員藏生的家。

那個把研究所當成住所的研究員家裏冷冷清清的,唯獨她手上把握着的U盤讓陸弋瞳孔一縮。

“讓我出去!”

這個瘋子!

馬甲是死了,但敘藜還要擔心許多可能的纰漏。她甚至要提防藏生當年進入科技大學作假的檔案,這太麻煩了。

相比之下,殺人就簡單許多。

視頻裏的敘藜習慣性沒有遮面,看起來溫和平淡的面孔籠罩在詭谲的黑暗裏,聲音輕悠:“我剛剛得知了一個讓我很不爽的消息。”

鏡頭裏她嘴角一扯,手臂帶傷,捏着那個硬盤,忽地崩碎——陸弋知道那是什麽。

那是她折磨死陸知清時錄的像。裏面有陸知清也有柏黎,甚至可能有其他人。他們很多因為失蹤被懷疑了根本沒有留下其他影像。

那個U盤,那個他們死後最短暫的畫面,可能是他們唯一能得到的。他們唯一可能證明陸知清清白的證據。

可是她為了宣洩憤怒就這樣把它捏碎了t。

“敘藜!!!”

“我看不起的臭蟲,竟然敢以炸彈來威脅我。”

敘藜對馬甲皮囊的擯棄和輕蔑完全做不得假。

醫院前,雙眼布滿血絲的院長手貼在屏幕上,完全不顧治療人員的阻攔喃喃:“藏生,藏生。”

他忽地尖聲:“這是藏生的家!這是藏生的家!出去!”

他瘋狂地拍打牆壁,上面的全息投影沒有任何擾動,他卻像是在瘋狂地阻攔一只臭蟲爬過心愛學生的衣服:“不許碰他!”

不許拿殺了他的髒手動他的東西!

醫護人員終于把他扯開,這個不敢承認自己也曾作保藏生不可能是玩家的所長大哭起來。

他哭得那樣傷心絕望,仿佛一瞬間耗盡了全部生命力。

敘藜卻面孔陰沉,站起來走了好幾個來回。作為BOSS 她當然該是殘忍嗜殺的,他們都這麽罵,實力成長之前她也不能次次都逃,這樣太卑微太懦弱了。

而且這不是敘藜。

她又感覺到血液裏久違的蠢蠢欲動,一般人殺了人總要徘徊迷茫,她眼睛裏是真正的興奮。在被自己捏爆了氣球一樣捏爆了的藏生家裏。

她像是一個惡魔。惡魔獰笑:“他暗算了我,我本來該殺光他的同事朋友償命。”

全息投影前的部分人一僵,誰知道被打了鎮定劑的所長和藏生的學生卻陡然掙紮起來,所長更是尖聲顫抖:“你有本事就來殺了我啊!你來殺啊!”

他一點屍骨都沒有留下!

所長淚流滿面。

柏黎好歹還可以證明自己的基因和殺人兇手沒有重疊,藏生呢?他死之前甚至都沒想過證明自己清白這一點。

這個兇手還在威脅他。這個兇手還在恐吓他。她以為他們會怕嗎!

藏生雖然才進研究所兩年,但是是他花了無數心血教而且最滿意的學生啊!

敘藜說完這些,笑容擴大。

她把藏生看成是垃圾。可垃圾居然也阻止了她。“但他拿一個很有趣的東西換了我的高擡貴手。”研究所的人感覺心髒被洞穿,嘴唇在發抖。

他死之前連臉都沒轉過來。可竟然還和這個兇手做了交易。保護了他們。

他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為他阻攔求她救命。可他,他死後居然還怕她報複自己的同事朋友師生。

為什麽呢?他們茫然地想。我們甚至沒有一個人讓你可以信任我們不會懷疑你是玩家不是嗎?

還有,他躺進治療艙,都沒能逃過死亡。那救下這麽多人的代價呢?他到底拿出了什麽,這個瘋子才妥協了——

敘藜踩着一只手站了起來。

第五維修局的人本來只是持槍在通緝車裏咬牙切齒,他們的耳麥後,看見那只手主人的指揮人員卻驀地站起身來,瞳孔放大!

敘藜像是拖一條死狗一樣把一個人拖起來。那個人眼睛微阖,眉角脖頸全是傷,半小時前還坐在稽查隊的審訊室裏,受過電刑——

敘藜能走到現在當然也不完全靠自己的治療能力。她的身體是只有一個,馬甲身體卻還有備用的幾副。可以在意識混沌下裝作一個人。

現在都是,沒用的東西。

只能為自己做出最後另一點貢獻了。

“能聽到我說話嗎?”那個不知道怎麽神出鬼沒就把被審訊的顧許帶出來的女傭兵低下頭,聲音輕柔:

“嗯?還記不記得藏生在你這裏寄存了什麽?”

受害者意識模糊。

敘藜卻笑,點頭:“我知道,林嘉茵的意識就在你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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