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南胡選中了幾種最喜歡的口味, 猛地轉身朝竹闕跑過來，毛披肩的一角直接甩到北琅的臉上。
南胡根本沒在意, 只興沖沖地同竹闕說：“麻辣味的！麻辣味的最好，可以多買點……其他的也都很好吃啊……哎呀好難選……”
北琅手中端着一小碟西瓜子，一邊往這邊走一邊“呸呸”吐着嘴裏的狐貍毛。
南胡瞥見北琅手中小碟，又補充道：“還有話梅味的西瓜子也很好吃！這個要多買點！”
竹闕思索片刻，卻對着一旁等着幾人發話的老板說道：“老板，鋪子裏現有的, 還有庫中存貨……”
“全要了。”
啊？老板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還以為她要問存貨有多少呢。
雖說他們這雜貨鋪不大，但若包下庫中所有瓜子，也不少了, 什麽家戶一次要這麽多瓜子？
老板也是個厚道人，見他們模樣年輕, 怕是沒有生活經驗, 便多嘴了幾句說道：“買這麽多回去，時間放長了，估計會影響風味。”
竹闕心想這老板倒是真實誠, 菱州城水系發達, 空氣潮濕，像瓜子這種東西若放久了确實容易壞, 他也是好心提醒。
只是一時不知該怎麽應答。
南胡卻捏着瓜子笑出聲來, 就這麽點，買回去魔宮裏分一分，兩三天就嗑完了。
但自然不能告知實情的, 于是他笑眯着一雙吊梢眼開始認真胡扯：“哎呀，咱們大門大戶的, 這段時日又有宴席要辦，只怕還不夠呢。”
“是啊是啊。”竹闕趕忙接話道，“若吃着好，後面還來您家訂貨。”
老板聽說有宴席要辦，便應承下來，也沒有再繼續追問。雖說這幾人瞧着面生，但若真是大戶人家，問得太多總歸不好，于是便叫了幾個夥計領着他們去後院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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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在後院的空地上等候，見夥計将一麻袋一麻袋的瓜子搬到院中清點。
竹闕借機詢問老板道：“可否問下，您這些瓜子是自家作坊制作的嗎？還是外頭進的貨呀？”
竹闕一次性在他家買許多不光因為南胡說味道好，也是打算借機多套些話。
可這老板卻随口答了句“外頭進的貨”便不願細說了，一直将話題岔開。
竹闕心想這老板怕是将他們當做行商的，提防着他們問出作坊後搶生意呢。想及此處，她索性扯t下腰上乾坤袋，當着老板的面将清點好的瓜子悉數收進乾坤袋中。
老板面露驚訝的神色，如竹闕所料，将他們當做了修仙門派的弟子。
“哎呀幾位仙長真是失禮了。”老板一個勁地對着幾人行禮，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要是他真知道面前幾人身份怕是要吓得腿軟。
其實出行前竹闕也想過可以裝做修仙門派的弟子，雲夢仙鄉的普通人家對仙門弟子大多十分恭謹，且不敢胡亂議論，這樣打聽事情不僅會十分順利，還不用怕消息傳開，方便隐匿蹤跡。
但這想法她怎麽敢在幾個魔族人面前提？
現在還只是因為老板将他們錯認成仙門弟子……竹闕還沒來得及得意天族在雲夢仙鄉的深遠影響力，便見南胡在一旁翻了好幾個白眼。
雖沒出聲，但臉上表情分明在罵——怎麽有個法器就被當成修仙的魔界也有很多厲害法器的好麽？
這乾坤袋畢竟是南胡的，因此他的反應最大，還好竹闕見奉庚和北琅沒有表現出太明顯的不爽。
她趁老板不注意，裝出一副不悅的表情，湊到南胡旁邊，卻小聲同他說道：“咱做大事，不拘小節哈。”
竹闕想着若換成她，也不一定能做到多大度，但勸別人的話還是張口就來。
“想想咱有瓜子吃了……”竹闕锲而不舍。
不管怎麽說，瓜子總歸是香的，南胡終于停止了翻白眼。
老板執意要給他們打折，堅稱仙長們願意光顧他的鋪子是他的福氣。
“按原價。”一直默不作聲的奉庚突然開口說道。
奉庚雖神色平淡，但也說不上多開心，竹闕想他應是不願頂着“仙長”的身份占這便宜。
竹闕趕忙接話，對老板說道：“不用打折不用打折。不過還是想問下，您這些瓜子是從哪裏進貨的呢？”
結果老板不僅不再像之前那樣提防，甚至還怕說不清楚，找賬房拿來紙筆将如何前往的路線大概畫了出來，講給竹闕聽。
拿到一個作坊位置後，竹闕并沒有直接去尋，而是又問了一些蜜餞鋪子、水果鋪子……
甚至在中午吃飯的時候還借着誇飯館的菜新鮮——其實她只喝了點水——接着問出了他們進菜的地點。
“沒想到菱州城中作坊市集還挺多呢。”竹闕坐在飯館的桌邊，數了數手中收集的位置圖，少說也有七八張。
她從乾坤袋裏掏出方才街市上買來的空白的小冊子和炭筆，認真将這些作坊市集的位置和主要經營的內容一一錄到冊子上。
奉庚停下夾菜的動作，微微傾身湊近些，瞧竹闕在寫什麽。
“我準備把此行有用的東西都記錄下來，等回去也可以翻翻。”竹闕見奉庚好奇，便同他解釋道，說着随手撓了撓臉，在臉上留下些黑印子，“後面如果還要再來的話，直接翻這些記錄，也會省事許多了。”
奉庚一邊聽竹闕說着，一邊笑着放下手中筷子，伸手替她輕輕擦去臉上的炭筆痕跡。
“弄到臉上了。”奉庚笑道。
竹闕有些不好意思地縮着脖子躲開，笑嘻嘻地自己擡手用手背使勁抹了抹。
“姐妹，這個到底是什麽……唔好好吃啊。”南胡塞了一嘴的菜，說話含混不清。
“你慢點吃，怎麽髒兮兮的。”北琅見南胡吃得滿嘴流油，實在看不下去，轉身用目光搜尋了一番，在隔壁空桌發現了一塊破抹布，于是撈過來。
北琅伸手将快要從南胡下巴滴下來的湯水擦幹淨。
南胡本沒在意，突然瞧清北琅手中拿着的是什麽，接着白了北琅一眼，在桌下狠狠踢向他。
北琅靈活躲過。
竹闕見南胡吃得暢快，原本嬌媚的女子面龐被撐得鼓鼓囊囊，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指着南胡詢問的那道菜，笑道：“這是酸辣藕帶。”
“藕帶？”南胡将口中食物咽幹淨，追問道，“是什麽？沒聽說過。”
竹闕本想說是“還沒長大的嫩蓮藕”，但想着他們既然沒見過，估計也不明白“蓮藕”是什麽，于是換了個說法道：“是一種水裏長的菜呢，開的花可好看了。”
午飯後，幾人便順着收集到的信息和路線，直接去尋找那些作坊或者集中販賣瓜果蔬菜的市集位置。
奉庚留意着，在沿途街市上買到一根纖細輕薄的發繩，幫竹闕将炭筆上半部分好好包裹起來，仔細系了個繩結，這樣她便不會被炭筆弄黑手指。
這些地方有大有小，有些家庭小作坊隐在城市內部，占地大一些的市集則大多分布在城市邊緣區域。
到了作坊裏，竹闕并不打探他們制作瓜子、蜜餞這些食物的流程，而是詢問他們制作這些食物的原料從何處進來。
她知道即使是需要經過很多或炒制或腌制流程的小食，原料的質量也是十分重要的，由此便能摸索到好的果子、種子産地。
而到了市集上，竹闕也會挑選看起來質量上乘的瓜果蔬菜，詢問他們産地。
竹闕将這些信息一一記下，準備到時候直接去田間拜訪，她預想着要多拜訪幾處産地，畢竟魔界對菜苗和種子的需求量很大，卻沒想到将筆記整理一番後，許多信息都指向一個叫做“萬香樓”的地方。
“你們想尋最上乘的瓜果菜蔬，蜜餞點心吃食，那一定是要去‘萬香樓’的。”
竹闕又一次聽到“萬香樓”這個名字。
她見眼前水果鋪子的老板娘是個健談的人，便笑嘻嘻地掏出一把瓜子蜜餞塞給老板娘，同她攀談起來。
老板娘倚在鋪子門上，邊嗑瓜子邊說道：“那萬香樓的‘樓主’啊，可是在城郊有着大片大片的好田地，還有果園，還有花圃哩！”
“在菱州城很有名的，你們是外來的吧，連這都不知道。”
“萬香樓？”奉庚低聲念道，這名字……他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奉庚瞥了眼滿臉天真期待的竹闕，問老板娘道：“是……酒樓？”
“那邊可不光賣酒食，剛不是說了，瓜果菜蔬也全都有，還賣花兒呢。”老板娘熱情地解釋着，“城裏大戶人家也常常從那邊進瓜果蔬菜，因為夠新鮮，頂頂新鮮哩！”
“他們那樓也是奇了，像這樣的天氣，甚至到了酷暑時節，樓裏都涼快着哩，所以鮮果鮮菜也不會被天氣影響，口感都極好。”
“只是如此嗎？”奉庚仍舊追問。
南胡看向奉庚，大抵猜出奉庚在擔心些什麽，轉頭見北琅還是一臉懵，而竹闕正在老板娘旁邊傻樂。
“你問那麽多，你又進不去。”老板娘瞥了眼奉庚，樂呵道，她擡起捏着瓜子的手，指了指竹闕和妩媚的南胡，說道，“她倆能進去。”
“這是為何？”奉庚笑着問道，眼中卻無笑意。
“這是不成文的規矩哩，‘萬香樓’的客人莫管老少貧富，都只有女子，裏頭的接待都是男子哩。”
“啊，為什麽？”竹闕好奇道。
“妹子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老板娘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