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病房裏的空氣似乎進入了停滞，姜妍盯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腦子裏一片空白，徐硯北這才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手探到她額上：“好像有點發燒。”
姜妍如夢初醒，躲開他微涼的手，眼神飄忽：“沒，沒事。”
徐硯北一頓，手指微蜷：“你——”
“姜妍？”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開門聲打斷了，擔憂的男聲先人一步進入房間：“我這才回去多久，怎麽就弄到醫院來了。”
男人抱着一束百合，另一只手裏提着一籃草莓，看到房裏還有個陌生男人明顯一愣。他視線落在徐硯北身上，眼神裏是明晃晃的打量。
“這位是？”
這人就是喜歡神出鬼沒，姜妍被他吓得直拍心髒，同時又有些慶幸為她解了圍，連忙為兩人做起了介紹。
“這位是徐硯北，我……朋友。”
徐硯北意味不明的看了姜妍一眼，這才轉向男人，略微颔首。
“這位是孫進西，我二老板。”
孫進西将花放在床頭，直視徐硯北的眼睛的，朝他伸出了手:“感謝徐先生對姜妍的照顧，等她好了我們請您吃個飯，還請賞臉。”
“孫先生客氣了，”徐硯北臉上的笑淡淡的，帶着股漫不經心的味道:“哪有老板代替員工感謝朋友照顧的，要說感謝也該是朋友感謝老板探望吧。”
朋友？
孫進西眼神懷疑，終于收起了那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轉頭笑問姜妍：“徐先生這麽一表人才的朋友，怎麽沒聽你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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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認識也沒多長時間，”姜妍随手拿起一顆草莓，客觀陳述：“徐先生是我客戶，昨天我發生了點意外，多虧了徐先生。”
認識不久
孫進西看向徐硯北。
憑心而論，這男人長相就算放進娛樂圈也是上盛的，反倒比明星多了兩分渾然天成的上位者氣度。卻又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置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他突然就有些好奇：“徐先生貴庚”
徐硯北雖然在醫院待了一晚上，但并不顯得狼狽。他昨天來醫院是看望病人的，因此并沒有穿那些高定西裝。一件黑色休閑款襯衣，下搭同色工裝褲，整個人充滿了少年感。
“我年紀不小了，剛過了二十六歲生日。”
孫進西：“……”
日！
“孫先生呢？”
“……”孫進西沉默片刻，不是很想談這個話題，草草帶過:“我比徐先生略大幾歲。”
徐硯北：“那我們得稱呼您為孫哥了。”
孫進西：“……”
想到孫進西對年齡的在意，姜妍強行忍住想要補刀的沖動，轉移了話題:“怎麽回去這麽久，老張天天念叨你。”
孫進西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他哪是念叨我，他是覺得我天天在外面浪。”
萬家設計是孫進西和張軍合資開的，三七比例，一個主管設計，一個主管工地。
“你不就是在外面浪嗎。”
姜妍脫口而出，下一秒頭上就挨了個暴栗，孫進西氣極:“我這段時間可一天都沒閑着，先是處理了家裏那堆破事，又去外地量了個房，這幾天又去了趟設計展，天天忙得跟個陀螺似的。”
“哦——”她尾音拉的很長，眼裏透露着明顯的不信，眼看又要被揍，連忙識趣的改口:“得得得我信了，你老人家辛苦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看着倒是挺親密。徐硯北落在兩人身上的眸光微閃。
孫進西還想抱怨，下一秒“铛”的一聲，硬物掉到地上清脆的聲音吸引了兩人的注意，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
“不好意思。”
徐硯北施施然撿起戒指，嘴上說着抱歉的話，神情卻沒有一絲歉意。
“醫生囑咐過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太傷神，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姜妍後知後覺覺得病房裏氣氛有些怪異，不太自然的喝了口水，潤了潤嗓，這才鼓起勇氣道:“我朋友馬上來看我，路上注意安全。”
孫進西佁然不動，沖徐硯北示意：“辛苦徐先生了，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
“你老人家也回去吧，”姜妍毫不拖沓，一視同仁:“這段時間欠下的活夠你忙一陣子了。”
老個屁的人家。
年齡攻擊又來一波，孫進西皮笑肉不笑，眼神越發危險：“你叫誰老人家呢，我還年輕着呢。”
孫進西雖說已經三十五歲了，但畢竟是搞藝術的，穿着打扮都往美術生方向靠，帶着股藝術家的氣質，所以并不顯老。
“你可要點臉吧，”姜妍睨了他一眼，淡淡的打了個呵欠：“年近四十，黃土都蓋半截了，還天天擱這裝嫩呢。”
“我——”
“行了行了！”眼看他還要争辯，姜妍趕在他面前開口：“知道你老人家不服老，老當益壯，老骥伏枥，趕緊回去畫圖吧，否則過幾天我們去東山燒烤，你怕就只能在公司哭唧唧的畫圖了。”
她說完也不給人反駁的機會，轉頭看向徐硯北，全力控制自己的心虛，努力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來：“昨天謝謝你了。”
徐硯北眼神落在她臉上，唇角勾起，眼神似火，仿佛要将她整個人燒透。
“朋友嘛，應該的。”
孫進西眼神落在她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醫院是個不得安寧的地方，無論什麽時候總是人滿為患，每個人臉上神色都不同，真正的有人歡喜有人憂。
走廊內，孫進西一手插兜，不動聲色的觀察徐硯北：“徐先生長得這麽耀眼，女朋友看得很牢吧？”
“孫哥說笑了。”徐硯北肩寬窄腰，身姿挺拔，引得路過的小護士頻頻側目，他卻全不在意：“我還沒女朋友呢。”
孫進西腳步微頓：“徐先生是姜妍的客戶？是有人給您打電話還是短視頻聯系？”
徐硯北：“朋友介紹。”
徐硯北又将他剛才的問題抛了回去：“孫哥這個年紀，想必已經兒女雙全了吧？”
孫進西笑意淡了些：“我目前單身。”
目前單身，還回避了兒女的問題。
徐硯北沒再追問，停下腳步，斯條慢理的整理衣袖：“那我就先走了，再見。”
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孫進西心裏的危機感不減反曾。
這男人，可不像善茬。
把人打發走，姜妍終于松了口氣，兩尊大佛在這裏，壓得她喘不過氣。
姜妍住的是單人間，眼下倒是十分安靜。她剛準備打個盹，眼睛一閉上，腦海裏浮現的卻是他逆光撐着頭打盹的身影。他的眉眼不同于想象中般硬朗張揚，描繪上去的觸感反倒是柔和的，眼神如同秋波形成的漩渦，那一刻，她險些沉溺其中。
“真是瘋了！”姜妍低罵一聲，坐直身子給白微微打電話。
白薇薇很快趕到，先是把她臭罵了一頓，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到底有沒有拿我當朋友，住院了都不告訴我是吧，是不是哪天進火葬場了才會給我打個電話讓我給你收屍啊。”
姜妍嬉皮笑臉的哄她：“都到火葬場了，哪還需要你收屍呀。”
“你能不能正經點！”
“行行行我錯了！”姜妍被罵得糊臭，尴尬的摸鼻子，放低姿态，讨好的拽了拽她的袖子：“我這不是告訴你了嗎，況且也沒什麽大事嘛。”
她這麽一說白微微就更來氣了，本來還想繼續罵，但見她臉色蒼白的樣子，終究還是不忍心，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這幾天你就好好修養，別再想着工作了，年紀輕輕的，除了工作你還能不能有點自己的生活。”
這話姜妍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趁她不注意悄悄拉上了被子，裝睡。
白微微往嘴裏塞了顆草莓，一轉身。
“……”
“你這裝睡的本領真不咋地。”
姜妍的回應是默默翻了個身，背對着她。
白微微:“……”
-
自從接管公司以後徐硯北每周回老宅一次，因此提前接到徐開陽的電話時就知道沒好事。
徐家老宅在城北別墅區，開車一個多小時。徐硯北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爸正翹着二郎腿，欣賞他最近高價拍下的一副美術作品，見到徐硯北沖他招了招手：“過來看看，這幅畫我可想了好久了。”
“叫我回來就為了看畫？”
“都已經接管公司了，還這麽沉不住氣，”徐開陽眼神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畫：“你阿姨想你了，想着叫你回家吃個飯。”
“嗯。”
見他這麽沉默寡言，徐開陽只好繼續找話題：“你覺得這幅畫怎麽樣？”
徐硯北随意看了眼，敷衍道：“不錯。”
“哪裏不錯”
徐開陽立馬追問。
徐硯北:“……”
他不過随口敷衍而已，怎麽知道哪裏不錯。
自家混蛋兒子沒有一點美術細胞，難得聽見他說一幅畫不錯，他自然覺得稀奇:“發表一下你的見解。”
徐硯北眼神掃過整幅畫，思考了一下:“嗯……顏色挺多挺有質感，應該值不少錢。”
果然還是不該對他抱希望的。
徐開陽沉默半晌，最終讓管家把畫給收了起來。
“我和你阿姨今天去參加婚禮了，你張叔的兒子還比你小一歲呢，都已經結婚了。”
徐硯北接過保姆送來的茶，抿了一口，輕飄飄道：“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豪門闊少包養十八線女演員的新聞就是他吧，聽說他差點被我張叔打死？”
“……”
這混小子！
“雖然是這樣——”
“聽說那十八線私底下威脅我張叔，要是不讓她進門就要告張記那小子強.奸？”
徐開陽：“……”
果然，催婚這種事他還是不擅長。
“聽說你讓你彭叔主動辭職了？”
總算說到正事了。
徐硯北輕靠着沙發，翹着二郎腿，語氣沒什麽波瀾：“既然公司已經交到我手裏了，人員流動我自然有權安排。”
“我不是說你沒有權利，”徐開陽嘆了口氣，年輕人辦事就是太極端，人情世故方面還是得教：“你彭叔畢竟是跟我一起拼搏過的——”
徐硯北：“在你們的努力拼搏下，公司迅速走上了下坡路。”
徐開陽：“……”
将人賭得啞口無言，他又裝起好人了。
“您放心，只要他不作妖，我給他的退休金足夠他豐衣足食一輩子，也不算辜負這些和您拼搏過的好兄弟了。”
徐開陽沒有生意天賦，對這些也沒興趣，接二連三被這小子逮住把柄，幹脆也不給自己找氣受了。
“硯北來了？”
許柔身着一身素色旗袍，看他的眼神有些拘謹：“正好你弟弟今天也回來，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
徐硯北不鹹不淡的應了：“嗯。”
-
姜妍被白微微逼着住了好幾天院，終于忍不住了，态度強硬的表示要出院。白微微見她修養得差不多了，也沒再逼她。
姜妍把手機開了擴音，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應付白微微：“我沒空吃飯，在醫院待了好幾天，還欠了好幾套圖呢。”
“圖個屁！”白微微應該在洗菜，隐隐傳來水聲：“我這邊馬上就好了，趕緊過來別墨跡！”
白微微一大早就和她說了，要給她做點好吃的補補身體。
姜妍忍不住嘀咕：“現在多休息一天，回頭就得多加班一天。”
“你說什麽？”
“沒！”姜妍火速改供：“我是說能吃到你做的飯是我的榮幸。”
挂了電話，門口敲門聲響起。
是許時。
許時身着常服，輕笑道:“聽說你今天出院，我送你回去吧。”
這幾天他處處關心，姜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擺手拒絕。
“不用麻煩了，我早就好了。”
“那可不行，”許時神情有些無奈：“周筱可饒不了我，天天罵我木頭疙瘩，不懂得讨女孩子歡心。”
“哪有，”姜妍眼神真摯:“你這叫坦誠，不油嘴滑舌，很讨女孩子喜歡的。”
“那你呢”
姜妍有些懵:“什麽”
“姜妍，”許時看起來有些緊張，給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設才道:“我對你挺有好感的，所以想問問，你對我的看法。”
姜妍心裏嘆了口氣，相親果然是件麻煩事，下次任誰說都不答應了。
幸好她本來也是想找個機會說清楚的。
“許哥，”她沉吟片刻，終于道:“你是個很不錯的朋友。”
許時看起來似乎早就想到了，臉上的表情絲毫不意外:“其實我早就想到你的回答了，但考慮之後還是想嘗試一下。”
姜妍有些尴尬:“你是個——”
“打住！”許時失笑:“那些冠冕堂皇安慰人的話就別說了，我知道我是個好人。”
他有意活躍氣氛，姜妍也确實笑了：“這幾天，謝謝你。”
“朋友嘛，應該的。”
姜妍有些愣。
這話徐硯北前幾天也說過，只是許時說這話的時候坦坦蕩蕩的，想起那天的場景，他的眼神。
姜妍總覺得他好像還有些別的意味。
許時從姜妍手中接過行李：“走吧。”
“真的不——”
“.許醫生。”她話沒說完就被一個小護士打斷了：“院長有事找你。”
許時有些猶豫：“什麽事，能等會嗎？”
“我也不知道，”小護士看了姜妍好幾眼：“不過看院長神色應該挺重要的。”
姜妍：“那你快去吧，醫院的事比較重要。”
許時有些愧疚，但還是知道醫院的事重要：“那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嗯。”
姜妍本以為白微微說的給她補身體就是兩個人就着兩個菜喝點小酒，因此她也沒打扮，随意套了件短袖就出門了。
白微微給她留了門，她提着一袋子啤酒，一進門就踢掉了鞋，嘴上還在抱怨：“這破天氣，熱死人了，差點就把我給烤幹……”
姜妍話說一半猛然頓住了,有些懷疑自己眼神出問題了，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片刻後終于确認自己沒看錯。
“你怎麽在這？”
廚房裏傳來說笑聲，聽聲音應該是白微微和他那真愛。
這狗女人，喊她吃飯還要帶上個男人！
徐硯北随意倚在沙發上，看着她腳邊被她蹬下來的鞋子，挑了挑眉，朝廚房擡了擡下巴：“你朋友邀請我來的。”
姜妍被他看得有些窘迫，默默找了雙拖鞋穿上，把啤酒放進了冰箱，想了想還是轉頭問他：“喝水嗎？”
“剛出院不許喝冰的，”白微微把一盤水果塞她手裏：“徐先生是我請來的客人，你給我好好招待着。”
“不是，我——”
“我什麽我！”白微微不容置喙的把她往客廳推，沖她擠眉弄眼：“趕緊去。”
姜妍：“……”
徐硯北已經換了個姿勢，正悠閑的看着她，他目光如炬，看得姜妍連走路都有些局促：“那個，你吃水果，不是，吃蔬菜……”
她看着盤子裏的小西紅柿，疑問脫口而出：“這算是水果還是蔬菜啊。”
徐硯北顯然也被問住了，頓了頓：“單獨吃算水果，炒雞蛋算蔬菜吧。”
姜妍顯然已經忘了剛才的局促，下意識反駁他：“這小西紅柿還可以炒雞蛋？”
徐硯北：“……”
“算了，”姜妍及時将話題拉了回來：“管它是什麽呢，能吃就行。”
徐硯北看着她遞過來的小西紅柿，猶豫了兩秒，還是伸出了手：“确實，能吃就行。”
兩人手指輕觸，姜妍一瞬間的心跳加速，迅速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看電視。徐硯北看了她一眼，眼裏閃過一絲異樣：“對了。”
“我有個出院禮物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