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退親3

第三章 退親3

知母莫若子,第二日,林母王月英便在飯後說後日要上山拜佛。

林靖一聽,當場就要出聲阻攔。王月英似乎知道他要相阻,又道:“靈雲寺的淨墟大師前日雲游歸來,過段時間又要離京遠游。難得的機會,我帶你小妹去算算姻緣。她已經十八了,再拖着怕嫁不出去了。”

這些年她何時急過林钰的婚事,還專門上山算姻緣?

林靖知這是借口,但一時他又挑不出錯來,因林钰多待字閨中一日,外界有關她和李鶴鳴的流言蜚語就多傳一日。

如若那淨墟老和尚算得準,算一算也不是什麽壞事。

想到這兒林靖又心煩起來,林钰這半年未說親是因身體不好,但想嫁給他李鶴鳴做妻做妾的女人在都城裏排都排不過來。

他都二十三四的年紀了,不找個女人成婚是想幹什麽?

他想到這兒,扭頭看了他這如花如月的妹妹一眼,心頭直嘀咕:那小子該不會還惦記着呢吧。

林父林鄭清不在家中,沒有人說得動王月英。林钰看林靖面色難看,放下手中藥食,開口道:“母親,我不急的。”

“我急。”王月英嘆了口氣,也不瞞着自己的孩子:“故人有難,有些事不拜拜神佛求個心安,我夜不能寐,你就當陪母親散散心。”

林钰聽罷,只得點頭應下:“是。”

王月英每次上山入寺廟沒有三五日下不來。聽經拜佛,求神問卦,她年紀大了能靜下心,但林钰卻不行。

她不信鬼神,嘴也饞,吃不來山中清淡寡味的齋食。

上山前一日,林钰領着澤蘭上街置辦了些或許會用到的雜物,又買了些解饞的零嘴,打算藏在行李中偷偷帶上山去。

東西沒買完,銀錢卻沒帶夠。林钰途徑宮門,剛遇上百官下朝,見午門外朝臣魚貫而出,便令馬車停在路邊。

她下了馬車,站在馬車旁往朝官裏看,打算等林靖出來,找他取些銀子。

朝臣官服相似,她有些看不過來,好不容易看清林靖混在朝官中的身影後,正準備開口喚他,身邊卻突然壓下來一道黑影。

她一怔,扭頭看去,見李鶴鳴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旁。

他握着缰繩,高坐馬上,腰挂繡春刀,眼神淩厲,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林钰沒想到會在宮門外碰見李鶴鳴。

都城這麽大,她卻在短短數日裏碰見他兩回,當真是流年不利。

林钰心中有些煩懑,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她輕輕抿了下唇,開口道:“李大人。”

遠處與林靖同行的一名官員眼尖,瞧見了林钰,他擡手遙遙指向她:“林大人,那馬車旁站着的可是令妹?”

林靖轉頭看去,第一眼先将黑馬上一身飛魚服的李鶴鳴看了個清楚,之後才看見駿馬前身細若柳的林钰。

他見此,狠狠皺了下眉心。李鶴鳴往哪走不行,在他小妹面前做什麽,是嫌這都城裏的難聽話還不夠多嗎?

林靖立馬告別了同行的官員,大步走向林钰,提聲喚道:“萋萋,過來!”

“萋萋”是林钰的小名。

幼時抓周,她放着滿桌經書筆墨不碰,扭頭要奶媽抱着往院裏走,伸手抓了把青綠茂盛的梧桐葉,林父便為其取了“萋萋”這小名。

草木萋萋,有女如華,寓意希望她平安健康。

林钰聽見林靖喚她,借此就要與李鶴鳴告別,可話未出口,反倒聽見李鶴鳴語氣平平地念了一聲:“萋萋?”

這親昵的小名哪是旁人可以随意喚的,除了爹娘兄姐,從沒別人叫過林钰“萋萋”二字。

林靖也是一時急了,才在大街上脫口喚了這麽一聲。

林钰驀然一怔,耳根子立即紅了個透。她沒想李鶴鳴這般不知禮節,頓時羞惱至極,想也沒想便出聲斥道,“放肆!”

林家二小姐顯然沒怎麽訓斥過外男,語氣生硬,像是在訓家中奴仆。

可李鶴鳴官居北鎮撫使,執掌血跡斑斑的诏獄,從來是他語氣嚴厲地問責罪人,這都城裏找不到幾人敢厲聲訓他的。

自李鶴鳴任北鎮撫使以來,死於他手底的官員不知幾何,若得罪了他,一不小心被他拿住把柄,诏獄裏脫皮去骨地走一遭都算輕的,就怕被他北鎮撫司查出什麽肮髒事來,屆時落得個斬首的重罪。

林钰罵完後立馬意識到了這一點,有些後悔似的,垂眸避開了他冷厲的視線。

李鶴鳴顯然也沒想到自己不過喊了一聲她的小名便要被她在這街上毫不留情地厲聲訓斥,他本是有話要問她,此刻卻也沒了心思,低眸睨着她,提唇冷笑了一聲。

這聲笑落在林钰耳中,叫她有些後怕。

李鶴鳴看見林靖走過來,沒不知趣地留在這兒礙他們兄妹二人的眼,雙腿輕夾馬肚,一拽缰繩,徑直離開了。

林靖快步走到林钰跟前,林钰喚道:“哥哥。”

林靖擰眉看着李鶴鳴往宮裏去的背影,問道:“他找你說了什麽話?”

林钰搖頭:“沒說什麽。”

林靖不信:“沒說什麽他怎麽纏着你?”

“當真沒說什麽,只是……”林钰頓了頓,擔憂道:“只是他方才聽見你喚我小名,莫名其妙跟着念了一遍。我一時情急,斥了他一句,擔心他會記恨在心。”

喚了小名也不是什麽大錯,只是二人關系尴尬,叫人聽見怕又要惹出閑話,林钰這才失禮訓責了一聲。

然而林靖護短護得厲害,不分青紅皂白便道:“他喚你小名?他李鶴鳴怎麽敢!非親非故,萋萋也是他能叫的?”

林钰急得擡手捂他的嘴:“阿兄!你小聲些,這京城皆是他的耳目。”

林靖滿不在乎地輕嗤了一聲,模糊的聲音從林钰掌心傳出:“聽見又如何,我林家世代清白,還怕他北鎮撫司查不成。”

林钰無奈:“都城沒有,那別地的旁支呢。”

林靖一聽,這才止了聲。但看他神色,依舊對李鶴鳴這孟浪行徑十分不滿。

林钰見林靖稍安靜下來,放下了手,心裏卻想着要不要請人上李府賠禮致歉,好徹底将這事清算過去。

林靖一看她那表情就知她在想什麽,他道:“你若敢要為此事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你看我揍不揍你!”

林钰嘆氣:“你又吓我,除了君王天地,我何時在別人面前折腰,阿兄你也太看不起我。”

她做事向來重禮,林靖瞥她一眼,不太信,卻沒拆穿。他撫了撫袖子:“不提他了,你今日怎麽想起在這兒等我?”

林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方才在一家玉鋪裏瞧上了一只簪子,樣式新穎,但錢沒帶夠,那店家又不讓賒賬……”

林靖挑了下眉:“我就知道,無事獻殷勤。”

林钰笑盈盈地看他:“阿兄,陪我去買吧。”

林靖見只有馬夫在,左右看了一圈,問道:“你的侍女呢?該不會是一人出的門?”

林钰摸摸鼻子:“澤蘭去排隊幫我買糖糕了。”

林靖聽得這話,撩起馬車簾往裏看了一眼,看見那堆積成山的零嘴,“啧”了一聲:“難怪錢不夠。”

可林靖上朝也不愛揣錢,今早出門錢袋子都沒拿。他在身上摸了幾把,半粒子兒沒摸出來。

林钰見此,些許失望地看着他,林靖無奈地攤手:“沒法子,沒帶。”

兩人正說着話,被皇帝拉去議事的林鄭清這時也遲遲從午門裏出來了。

他緩步行至自己這面面相觑的兒女跟前,徐徐開口:“你二人不回家,在這兒做什麽?”

他話音一落,就見自己那一雙孝順的兒女立馬齊齊轉過頭看向他。

但那目光只在他臉上停了一瞬,随後往下一挪,盯向了他腰間的錢袋。

林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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