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042章 第四十二章

回北城的飛機上, 氣氛有些詭異。

吳特助借着去洗手間的功夫偷偷看向一路上一言不發的兩人,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頭等艙裏八個座位,他們要坐一排,可卻又各自選了靠窗的位置, 背對着對方看風景, 可他真是不明白那滿是烏雲的雲層有什麽好看的!

所以, 這是又鬧什麽別扭了?

要他說,這溫總也是, 人家笙笙小姐一個孩子, 剛死裏逃生, 又受了驚吓,一時情緒起伏也是正常的,之前急得跟什麽似的, 這會兒怎麽就不能讓讓哄哄呢?

這笙笙小姐吧, 也是有些不知道心疼人了,這溫總為了陪她出去玩兒, 忙得腳打後腦勺, 一聽到她出事,是真的開飛機來救人,這又親自在醫院照顧了她三天, 親爹也不過如此了, 想想回去要給那些人結的工資, 吳特助也不由得有些肉疼。

從洗手間回來時,鹿笙的座位已經放平了下來,她側身背對他們躺着, 一動不動,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

溫故也收起了筆記本電腦, 抱着手臂,靠在後面閉目養神,聽到響動,掀了掀眼皮,見是他回來,便又阖上了眸子。

“老板,之前您許給救援隊的那些工資,要是按流程要等年後開賬才能兌現,不過有人打了電話來問,您看要不要提前把錢給他們打過去?”

吳特助壓低了聲音說着,但音量卻也足夠鹿笙聽到,回程他們包了頭等艙,只有他們三個人,這兩人僵着,連工作人員都能感覺到這氣氛的冷凝,能不進來就不進來,搞得他連想要杯飲料都不方便。

溫故看了他一眼,聲音低得有些聽不清:“從我國外的賬戶直接給他們打錢吧,回去也不用再提這件事了。”

“好。”吳助理回到位置上,不知是不是故意,挂到了鹿笙身上的毯子,将大半都拖到了地上。

溫故皺了皺眉,解開安全帶起身,重新找空姐要了一張毯子,輕手輕腳地蓋在了鹿笙身上,又俯身小心翼翼地将被角壓了壓。

鹿笙枕着手臂,将頭半埋在臂彎裏,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是知那窗口透進來的光刺目擾了她的睡眠,溫故身子微微前傾,想要将它關上。

深藍色的領帶随着他的動作垂下,柔軟的絲綢若有若無地掃過女孩粉白的面頰,他正要起身,便忽覺領口有些發緊,低頭便對上了她晶亮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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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笙,放手。”溫故輕聲道。

鹿笙卻是不肯的,細白的手指不斷向上卷着那順滑的領帶,逐漸坐直了身子,她看向旁邊的座椅,嬌聲道:“躺着肩膀疼,我想靠着你睡。”

雖然知這是她有些拙劣的小手段,可她眼底淡淡的青色總不能作假,溫故略一沉吟,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他慣出來的嬌氣鬼,即使再不聽話,他也還是看不得她受委屈的。

他坐下來,鹿笙便立刻仿佛藤蔓一般的纏了上去,裹着毯子靠在他心口,似乎是嫌棄他太高,另一只手還攀住了他的肩膀,幾乎半躺在了他懷裏。

男人的懷抱,溫暖熾熱,肌膚相貼的位置都有源源不斷的溫度流淌進她微涼的身體,讓人有些說不出的舒坦,他身上極清淡的雪松香味總是那樣恰到好處,讓人不自覺舒緩了神經,生出困倦來。

她松開抓着他領帶的手,溫故一手墊在她身後,隔開了那塊白色紗布與後面靠背的接觸,一手默默松了松領帶,将她的毯子壓在了兩人之間。

這分明是一個極暧昧的姿态,可男人正襟危坐,眉目清朗,矜貴凜然,讓人無法将欲色這樣的詞語與他勾連。

而依偎在他身旁的女孩也是澄澈單純的模樣,肌膚瓷白,清雅如雪,她伏在他心口的位置,仿佛歸巢的倦鳥,眼角眉梢都是歲月靜好。

暧昧,卻又清明,分明墊了毛毯,沒有半點接觸,可卻似乎連呼吸心跳都是纏在一起的,似乎沒有任何一個詞,能夠形容這一刻的微妙。

她很累,他又何嘗不是。

在安靜的艙室裏,他們的呼吸逐漸平穩綿長。

無知無覺的,他原本放在身側的手落在了她的腰間,将她禁锢在了懷裏,而女孩身上的毯子也換了位置,遮住了他半個身子。

因為有空調,艙室裏并不冷,可似乎那溫暖尤其讓人眷戀,誰都不願松手,他環着她,側頰輕抵在她的發頂,呼吸糾纏,神色缱绻。

吳特助看到,微微發怔,随即閉上了眼,只當不曾看到。

航程不算遠,飛機開始下降的時候有些颠簸,鹿笙的肩膀被撞到,疼痛讓她立時便醒了過來。

睜眼看到他攬在自己腰間的手,她微微勾唇,又阖上了眸子,枕回了他懷裏,似乎感受到了懷裏人微小的動作,溫故睜開有些惺忪的睡眼,待到感受到兩人不同尋常的姿态,立刻看向鹿笙,見她仍睡着,忙坐正了身子,與她拉開了距離。

裝睡并不容易,尤其身邊人的視線一直落在身上,想要不被看透似乎有些不切實際。

鹿笙低低嘤咛了一聲,微動了動脖子,仿佛剛剛醒來一般睜開了眼,含混問道:“到了嗎?”

“快到了。”溫故應聲,将她落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向上提了提,蓋在她腿上,微動了動有些酸痛的肩膀。

一起睡了一覺,從昨晚開始延續的僵持已經被打破,只餘下了一點點微妙的尴尬。

鹿笙剛剛趁着他還睡着,鬼迷心竅的悄悄摸了摸他的腹肌,整整六塊,說實話按照他這樣的身體,她真的感覺相差十五歲并不是什麽大事,甚至她還真未必能活得過他。

回憶起剛剛那讓人面紅耳赤的手感,鹿笙的小臉泛起了一層淡淡粉色,甚至連脖子也有些發燙。

她剛剛,怎麽敢的?

鹿笙垂眸,抿唇偷笑,并沒有擡頭,因此也不曾看到男人那紅得快要滴血的耳垂。

下了飛機,北城凜冽的寒風拂面,吹散了剛剛的躁動,帶着冰雪氣味的寒涼沁入肺腑,剝離開了那一瞬的绮念。

走出機場,來接人的車早已等在了路邊,遠遠看到鹿笙,溫知新便開門下來,迎了上去。

“鹿笙,你怎麽好像曬黑了,還變醜了。”

溫知新語出驚人,徹底打散了鹿笙剛剛看到他時的親切和激動,她推開他,四下看了看,故作疑惑道:“我剛剛好像聽到了有人說話,可人呢,難道說話的不是人嗎?”

溫知新被她噎住,卻又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擊,憋得臉有些紅。

吳特助推着行李車偷笑着,打開後備箱飛快将東西放好,生怕錯過這兩小只互啄的好戲。

溫故皺了皺眉,眼中泛起了一絲無奈,催促道:“都先上車吧。”

鹿笙雖然黏溫故,可回到北城,卻也收斂了之前的肆意妄為,在人前自覺和他保持了合适的距離,同溫知新一起坐到了最後。

“鹿笙,你們這次項目怎麽樣,挖出什麽好東西了嗎?”

“完整的挖掘了一個明代的藩王墓,出土了上千件文物,其中珍貴的大概有兩百多件,還有一件東西,堪稱頂級國寶,是我發現的,估計以後你會在國家博物館裏見到。”

“那你們是不是就沒事了?”

“也不是,有些殘品被送去文修院了,等開學回去,我應該也要過去協助淩爺爺修複。”

“對了,蘇哲沒騷擾你吧?”

“沒有,他還……”鹿笙自覺失言,微頓了頓,繼續道:“他還幫了我不少忙呢,他也挺不容易的,你以後別再針對人家了。”

溫知新聽着,警惕之心頓起,這一起出去了一趟,怎麽回來再提起蘇哲時,她再沒有了之前若有若無的抗拒疏離,該不會真讓蘇哲那個家夥得逞了吧!

“鹿笙,我跟你說,蘇哲真不是個好東西,別看他人模狗樣的,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離他可遠着點。”溫知新皺眉道。

鹿笙嘆息一聲,實在不明白他為何對蘇哲有那麽大的成見,只是到底親疏有別,她不置可否,并沒有再和他争論。

好久沒見鹿笙,溫知新想和她說的話很多,因此多是他在說,鹿笙在聽。只是她聽得并不大專心,餘光落在前排鏡子上,望着映在其中的英俊面容,她思緒萬千。

即使現在她在他的原則上已經叩出了一個小小裂縫,争取到了追求他的權利,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越是這樣,她就越要将自己的感情藏好。

她想要和他在一起,成功的理由只有一個,很且苛刻——他喜歡上了她,而且那喜歡多到可以讓他放棄原則。

而他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卻很多,任何一丁點反對的力量可能會打碎如今他們如履薄冰的微妙拉扯,讓一切歸零。

喜歡一個人,是很難的事。

而喜歡一個人卻要假裝不喜歡,好像還要更難。

壓抑蔓延過心底,鹿笙不由自主的輕嘆了一聲,便聽到溫知新有些不滿的聲音:“只是說生日那天讓你陪我一起出去玩兒,你連這都不答應啊!”

“怎麽會呢!”鹿笙回神,自覺理虧,忙拉扯出一抹笑去哄他:“我是在想要送你什麽禮物,上次那一雙鞋都快把我小金庫花光了,這次便宜些,你可不許嫌棄。”

想到那雙鞋子,溫知新傲嬌的輕哼了一聲,唇角的笑卻怎麽也壓不下去:“我過生日,我請客,你陪我就行。”

聞言,原本閉目養神的男人緩緩睜眼,無奈地輕牽了牽唇,拿出了放在一旁的手機。

下車時,鹿笙的手機突然震動,她解鎖一看,立時彎了眉眼。

五十萬的零花錢,和原本每月都會定期打到他們賬戶裏的兩萬生活費同時到賬,剛剛好湊成了一個完美的數字。

她舉起手機,小跑着追上溫故,杏眼裏狡黠與驚喜并存:“謝謝溫叔叔送來愛的供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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