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七十九
七十九
如果有人好奇胎動是什麽感受, 于悅會說就像肚裏有個小魚在吐泡泡,但很多時候她也不确定那是胎寶寶在動還是她自己腸蠕動之類的動靜。
顧司修将手掌覆到她肚上,掌下并無明顯觸感, 可每每對上那期盼的眼神, 他還是配合的點着頭。
扭頭看向将包裹拿進大廳的吳媽, 于悅好奇的把腦袋朝前探了探, “誰寄來的啊”
包裹上的英文讓于悅以為是于欣從國外給寄的什麽新鮮玩意兒,拆開才發現是一堆養生的補品藥材, 瞧着還都是野生剛被采摘下來的樣子。
“是容傾寄的”
顧司修說着示意吳媽将這些藥材拿去處理。
一聽是許容傾那厮寄來的東西, 于悅頓時沒了興致, 拿起被自己擱在一旁的狗語翻譯器,“阿黃怎麽還不回來啊”
自打她解禁以來,被圈養在後院的小阿黃也跟着解禁享受到前院的待遇,不過有專人牽着看護,還是怕它會興奮撲人。
看護小阿黃的傭人盡心盡責, 每天到了遛彎的點都牽它去墅園後邊的公園裏遛一大圈。
擡手看了眼時間, 顧司修直接讓人打電話叫回了遛狗的傭人。
很快那搖着尾巴精神抖擻的小阿黃就被帶了回來,因着被繩索牽制近不了主人的身, 小家夥委屈的嗚嗚着。
趁着小阿黃這會兒發出聲音, 于悅新奇的把狗語翻譯器湊到它面前, 哪知小家夥見她靠近以為是要跟自己玩興奮的朝她撲了去,小阿黃被牽的緊不會真的撲着她,于悅驚了下但好在及時扶住沙發沒摔着, 反觀後邊一直關注她的顧某人就沒那麽淡定了。
“翻譯器說它餓了”
笑着把玩着出示翻譯結果的機器,于悅扭頭還想跟自家老公說什麽, 卻看到他眉頭緊蹙的閉眸按着胸口,吓得她趕緊讓人把墅園值守醫生叫來。
輸液緩下不适的顧某人看着身側眼眶泛紅的人兒, 擡手撫了撫她手背,就被她捉住大掌信誓旦旦的保證道“我下次不玩那翻譯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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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悅也知道這壓根就不是狗語翻譯器的事,之前她就有被再三交代不許彎腰什麽的,那會兒趕着小阿黃嗚嗚的發着聲音,她就忘了這茬,不僅彎腰蹲下還緊挨着小阿黃,真真是把那人的交代統統抛之腦後了。
她這麽說,顧司修也沒糾正什麽,只叮囑她日後動作還是要小心謹慎些。
莫名被甩鍋的狗語翻譯器下場顯然是要自此被擱置在角落了……
夜裏于悅睡得不沉,除去晚上給于欣打電話沒人接擔心其安危外,于悅每次起夜後睡眠質量都不太行,所以那人手機一有動靜她就醒了。
顧司修的私人號碼是不關機的,一般情況下夜裏也不會有人打擾,及時将來電按掉便起身去外邊回電話了。
床上撐坐起來的于悅望了望被輕聲關上的房門,略顯笨拙的下床跟出去。
過道盡頭的露臺上,顧司修并未發現背後堂而皇之偷聽牆角的身影,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就聽他回應道“沒跟于悅說,對,這事本就不做考慮”
等到顧司修結束通話轉過身時,于悅已經雙手叉腰擺出架勢等他解釋了。
“吵醒你了嗎”
沒理他這茬,于悅指着手機問“誰的電話”
“容傾打來的”
“你倆深更半夜悄咪咪的說什麽呢”
“外邊涼,我們回屋再說”
夏日的晚風涼爽舒适,但顧司修還是怕她着涼,攬着她回到卧室,撫了撫那沉不住氣的腦袋,解釋道“容傾在跟我商量有關手術的事”
“誰手術?你嗎?”于悅緊張的攥住他衣擺。
沒說之前兩次因藥誘發使得病況變得複雜,顧司修低頭朝她寬慰道“不是什麽大問題,容傾也是在問我的意見”
“他之前怎麽不問,幹嘛現在突然提起,是不是我今天吓到你了”
于悅突然意識到以往他不舒服吃藥就能恢複,不至于像今天這樣要靠輸液才能緩下,倒是她疏忽了。
“天熱是容易不舒服的”顧司修說着安撫般拍了拍她肩膀,繼續道“随診的醫護也是不放心才跟他聯系提及我今天發作的事,休息段時間就好了”
“你為什麽不跟我商量手術的事”顯然涉及到他身體的問題于悅就沒那麽容易被帶偏。
“于悅”顧司修難得擺出嚴肅的神情,朝她正色道“即便是有九成的把握,我也不能承這風險,況且手術的功效只是一定程度上降低發作次數”
所以說手術能控制住他以後病發次數而且成功率很高?這麽理解的話,于悅就忍不住問“那我們就試試吧”
顧司修搖頭,将手覆到她微隆的肚腹上,低嘆道“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失敗率,我也不能冒險”
“老公…”
“我問過容傾,好好休養是沒問題的”顧司修說着俯身将她抱到床上“別多想了,睡吧”
于悅想起他上次住院有好長一段時間所服的藥都加過劑量,是最近才開始逐步減量的,也不知是不是因藥劑減量才使得身體不适應從而容易發作。
第二天于悅特意關注了下,那人果然又恢複之前剛出院那會兒的藥量,不過他倆有一點好,就是彼此坦誠不會刻意瞞着對方什麽,既然他眼下暫不考慮手術的事,于悅便将這事記在心裏,等後邊有合适的時機再同他商量。
早上依舊沒打通于欣的電話,想着時差問題,于悅準備晚上再打了試試。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裏的小魚鈎,冷不丁一只大手覆上來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提,一條小魚就這麽被釣出了水面。
“在想什麽?”
顧司修将小魚自鈎上取下丢進一旁的觀景池中。
還能想什麽,昨天被狗語翻譯器鬧騰一番,下午說好的游泳就泡湯了,本以為今天能補上,結果兩天一次的玩水項目愣是被換成面前這個糊弄小孩的充氣水池,還假模假樣的放了一池小金魚讓她在這釣魚。
“我想玩水”
“你昨天受了驚吓,不可以下水玩”
這是什麽歪理嘛,更何況到底是誰受了驚吓。于悅瞥了他一眼,還是乖乖甩着手裏的小魚鈎,有得玩總歸是好的。
大概看出她興致不高,顧司修撫了撫她腦袋,“下午的拍賣會想去嗎”
前幾次易磊過來,于悅有聽他們談及什麽拍賣會,之後她很感興趣的問了兩句,沒想到他早就想好帶她一起去玩了。
“是不是有很多寶貝?”
在于悅印象裏,拍賣會是電視劇裏才有的情節,肯定有大把古董珠寶什麽的。
顧司修笑笑算是做了回應,握住她的手将小魚鈎甩進水裏繼續釣魚。
現實中的拍賣會跟于悅所想還是有些差別的,尤其在顧家老宅被标出拍賣時,她都後悔跟來了,啥好玩的都沒有,全是些她欣賞不來的拍賣物。
“累了嗎?”
聽到他柔聲低問,于悅搖搖腦袋,指着包間的懸窗問“我們怎麽不坐到下邊”
雖說這拍賣會跟電視劇裏的有出入,但肯定是坐在大廳裏更有感覺,省得在包間裏看投屏或者隔着懸窗往下看了。
“下邊空氣不好,悶”
以為他胸悶不舒服,于悅緊張的把手覆到他胸口,就聽他接着道“你要在空氣流通的空間裏待着”
“……”
朱醫生好像是這麽交代過,于悅又朝懸窗那瞄了眼,下邊空間不是挺大麽,哪裏就會把人悶着了。
顧司修将工作人員送來的遙控器遞到于悅手中,耐心教她如何操作。
幾個按鍵不是很複雜,看着屏幕上任自己點弄的标物,于悅小聲問“不是還沒開始嗎”
“沒關系,你先挑”
……
晚上還是沒能跟于欣聯系上,于悅轉頭向自家老公尋求幫助,請他給陸龜毛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顯然陸龜毛的電話也沒打通,于悅看着自家老公蹙眉點了旁的聯系人號碼,她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下樓去找老爺子了,本來她沒打算驚動老爺子,主要是想先探個底,要真有什麽事肯定還得老爺子出面去收拾陸龜毛的。
顧司修朝她擺了寬慰的手勢,而後起身朝外走去繼續跟電話那端的人交代着什麽。
遠在國外的陸寧自打剛剛按掉來電後神色就越發低沉,前邊副駕上的助手都不敢吱聲說什麽,直到汽車被攔下,他才詢問般朝後座那位看去。
陸寧冷着臉将手機朝副駕上遞去,大抵是看出他動作吃力,助手忙伸手去接,随後出示手機上尊位碼。
這家俱樂部是韋氏家族所建,用于他們自己家族成員休閑娛樂之所,一般人輕易得不到其尊位碼,這也是陸寧車輛被攔下的緣由。
等到汽車駛入停車場,助手忙下車将後車門打開,最先自後座露出來的竟然是一柄質地絕佳的手杖,其次才是那颀長的身形。
陸寧的動作很慢,似乎每動一下都讓他備受煎熬,即便如此,他周身冷峻的氣場還是讓人對他不敢小觑。
遠遠似是有笑聲傳來,陸寧肩背痛得緊聽的并不很真切,倒是他身側助手聽得清晰,朝他小聲道“陸總,聽着像是于小姐”
聞言,陸寧腳步微微一頓,握住手杖的指節越發泛白,緩了好一會才又執着手杖繼續朝前走去。
這裏場地空曠又人煙稀少,聲音傳播自然就廣了些。過足射擊瘾的于欣笑着回應身側高大英俊的韋伯特所聊的話題,見有侍從過來對韋伯特小聲說着什麽,于欣朝侍從示意的方向看去,這一瞧倒叫她吃驚不少,她也不是吃驚陸寧怎麽這會兒過來的,讓她吃驚的是那陸大少如何在短時間內把自己腿給廢了的。
畢竟是一起共事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念着老爺子的好她也得上前關心下這便宜舅舅。
放下手裏還舉着的射槍,于欣快步朝陸寧跑去,語氣還算關切的問“你腿怎麽了?”
冷冷掃了她一眼,視線直接越過她落到正朝這走來的韋伯特身上,事實上陸寧這會兒整個肩背灼痛得壓根就不想說話,偏偏韋伯特已走到跟前,要想把這丫頭帶走也只能開口客套。
“去把你的東西收好”朝于欣交代完,陸寧倒了口涼氣,這才放緩語氣同韋伯特周旋。
“陸先生來的不巧,要是再晚一點,我可就跟于小姐達成協議了”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韋伯特中文講的還算可以,但怎麽聽這話都是個病句,什麽叫來得不巧再晚點就達成協議,那不就是說人家來的巧麽。
陸寧對這病句沒怎麽在意,只是冷着臉朝一側站在原地不動的于欣不耐道“你是不打算走嗎”
身後的助手意識到這位爺壓抑的怒火,忙上前朝于欣客氣道“于小姐有帶貼身物品吧,我陪您去收拾”
一會兒收拾了就趕緊走吧,想到回去要受的責罰他頭皮就發麻。前天确實是他疏忽了,留于欣一人單獨去會客戶,本來他們相處也有段時間了,對于于欣的工作能力他還是很認可的,這才放心先去忙自己手頭的事,等着處理完事務再去跟她彙合。
哪知當天那家酒店的侍者将她誤領到韋伯特私人聚會上,那波公子哥沒幾個正經的,等他這邊得到消息趕過去時人已經被強制性帶走了,據說韋伯特被噴霧傷了眼睛還受到了電擊,而罪魁禍首正是他負責照應的于小姐,事出緊急,他只好驚動舊患複發在莊園內養病的主子。
氣人的是,他們火急火燎的查行蹤,又搞到韋氏家族俱樂部的尊位碼,這麽大費周折的趕來救人,結果人家在這待的喜笑顏開,別說是受舊患影響難以行步站立的陸寧了,身為他的助手,張凱都有種肺要氣炸的感覺。
“我正在跟韋伯特先生談項目”于欣很不滿意陸寧那傲視不屑的态度,故而她語氣也很不好。
“我讓你說話了嗎!”幾乎是咬牙說出這句話,陸寧攥緊手杖勉強穩住身形。
什麽意思,在他面前女人還不能說話了,這什麽大男子主義!
張凱覺得女性體內蘊藏着無限潛力,尤其是母老虎的特性,未免事态進一步發展,他上前拉住怒火中燒的于欣,想着把她拉到一旁勸上幾句就趕緊收拾東西先把她送車上去,哪知他人沒拉着反倒将一旁的陸寧給碰倒了。
要擱平時陸寧也不至于這麽不經碰,可他眼下站着都很勉強,張凱那一碰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于欣也沒想到陸寧弱成這樣,吓得她趕緊俯身去扶人。
“別…碰…我…”
迅速收回手,于欣朝張凱看去,後者雖着急給醫生打電話詢問處理方式但還是耐心的朝她解釋道“陸總肩背上神經痛得緊,輕易碰不得”
不是腿摔了啊,趁着張凱按醫生指示替陸寧緩解不适,于欣趕緊去把自己的包給收拾了拎來,包裏就剩了證件和她一些貼身物品,她手機那天在酒店就被他們奪走摔壞了,其餘幾個噴霧也下場凄涼,那日的工作資料同樣以犧牲告終。
大概也知道陸寧不好惹,韋伯特并沒怎麽為難他們,等到陸寧稍有緩和就放他們走了。
回莊園的路上,不知是不是于欣的錯覺,她好像聽到身側傳來的抽氣聲,可是擡眸看去,那人臉上分明沒有異色,難道是她聽錯了,可是,被他緊緊攥在手裏的那支手杖,如果細看是能瞧出輕顫的幅度。
“陸寧…”
“閉嘴”
“……”
于欣默了默,還是态度誠懇的朝他道歉“我手機被摔了,所以沒能及時跟你們聯系,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字未說出口,汽車突然颠了一下,這次于欣聽清了,身側确實傳來忍痛的抽氣聲。
“陸寧…”
像是忍耐到了極限,陸寧突然出聲讓司機将車停下,而後及其淡漠的朝于欣命令道“下車”
于欣愣了下,依言推門下車,她包的夾層裏有錢,不愁打不到車回去,只是很快就看到副駕駛座上的張凱下車朝她走來,這是…也被趕下來了?
“于小姐,車子大概十分鐘左右到,您且耐心等一等”
張凱朝她恭謹的說道。
于欣點點頭,心裏盤算着跟韋伯特談的項目還是留着回國跟老爺子商量吧,省的在這看那陸大少的臉色。
對于張凱這個助手于欣印象還是蠻好的,等車的間隙就同他閑聊起來,兩人比較投緣,以往都被工作支配着時間,難得閑下來就聊的很開。
也是這時于欣才知道原來陸寧以前助手不止張凱這一個,她就說嘛,以陸寧那種甩手掌櫃的作風,光一個張凱哪裏玩的轉。
聊天的間隙于欣悠閑的欣賞周邊風景,她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很八卦的性子,只是沒想到張凱竟然打開了話匣子般同她深入性的聊起了這個話題。
“之前與陸寧一同回國的那位助手,聽說做了些不好的事被老陸總給開了”
配合的點了點頭,于欣想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助手做了不好的事,想必身為老板的陸寧也不咋地。
“于小姐不好奇那位助手做了什麽錯事嗎”
這有什麽好奇的,不過既然對方想說,于欣便擺出好奇的姿态朝他問“是什麽錯事?”
“那位助手見老陸總對一個女子很器重,擔心影響陸總的前途就擅自安排人以不太好的手段欺負了那女子”
到這于欣算是聽明白了,張凱不是無故談及這個話題的,果然聽他繼續道“陸總得知後第一時間趕去救人…”
後邊的話就不用說了,身為主角的于欣自然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對于他所謂的第一時間趕去救人她還是保有懷疑的态度。
見她挪開視線,張凱很識趣的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不過話嘛,總歸要說完整的,所以他還是将老爺子把與那位助手關系好及同批次入職的其他助手都給開了的事說了。
于欣很給面子的誇贊老爺子英武,之後坐上車回莊園的途中也沒再跟張凱說一句話,老爺子開了那麽多人獨獨留了他一個,想必也不簡單,她還是謹言慎行免得給自己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