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聯姻無非是給兩家合作加一層保障,傅淩周提出的兩年時間太短,怎麽看都不算有誠意。
“兩年時間足夠了,那時辰天和遠宏的項目已經做到一半了,不管誰走都讨不到好。”傅淩周定定盯着陳昭道。
關于聯姻的事,陳昭已問過陳晖義,得到的答案與傅淩周說的話差不多,這場婚姻只是一個前期保障必走的過場,她不必為這場婚姻付出什麽,只需冠上幾年已婚身份就能重獲自由。
陳昭點點頭,将協議合上,站起身,“把它發給我的律師走流程吧。”
車子開過道路旁的國槐,褐色的枝丫張牙舞爪地在寒風中飛舞,挺立,挂上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雪水浸濕樹皮,又被日光蒸發。藏在樹木裏的生機慢慢随着氣溫的回升破開樹皮,露出小巧可愛的嫩芽。
肅冷的冬随着地球的轉動慢慢過渡到和煦的春日,陳昭的婚期也快到了。
陳昭去南方小島上過了一整個冬天,直到三月二十二號才飛回京市,領了證,和朋友們玩了一天。
二十四號陳昭早早就起了床,做好妝造,換上婚紗,等着婚禮儀式開始。
陳昭懶得走前面的一堆流程,直接住在了酒店,等時間到了,就上臺讓雙方父母說些感言,交換戒指,然後下臺敬酒。
坐在梳妝臺前,陳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婚紗華麗,妝容精致,看起來一切都很完美,如果她是一個真正的新娘,想必情緒會十分複雜,可惜她對婚姻沒有一分向往,這個婚禮也只是一場演給外人的戲,本該幸福向往未來的此刻她心裏平靜得像是一灘死水,毫無感觸。
“咚咚——”敲門聲響起,陳昭轉頭看向門口,“進來。”
一個身着奢侈品牌tynly早春新款的米白色長裙,身姿優雅、風韻猶存的女士走了進來。
陳昭微微笑了笑,語氣平靜,“媽媽。”
姜黎月點了個頭,走到陳昭身後,問,“都準備好了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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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外公外婆他們也來了,已經在下面坐着了。”
“嗯,舅舅舅媽也來了嗎?我待會兒去和他們打招呼。”
“都來了,Kathie、Yuri、Miki也來了,姜霏說順便讓他們在國內玩一圈。”
姜霏是舅舅的女兒,已經結了婚,生了一男一女,分別是yuri和miki,中文名字是張祐侖和張沐顏,Kathie是舅舅兒子的女兒,中文名字是姜媛。
“國內風景和倫敦很不一樣,他們應該會喜歡。”陳昭看着鏡子裏的人道。
姜黎月點點頭。
姜黎月不是會關心人的性子,又與她許久未見,本就不深的母女情變得淡薄了許多,兩人此時見面居然無話可說。
“那我先下去了,你再準備準備。”
陳昭點頭。
姜黎月走後沒多久,莫蘭一、歐唯等人穿着伴娘服進來與陳昭閑聊,直到侍應生讓他們下去準備。
陳昭站在門後,聽見司儀說新娘入場的聲音,門随之打開,滿室賓客的身影出現在她眼裏。
莫蘭一驚嘆一聲,“原來結婚是這種感覺。”
“你這是當伴娘的感覺。”歐唯吐槽。
陳昭聽着兩人的聲音輕笑一聲,走上前,挽住陳晖義的胳膊,向來面色嚴肅的他臉上竟然帶了些笑意。
一步步走至臺上,傅淩周走近,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西裝,身形挺拔,氣度非凡,看着像是在走秀場。
陳晖義将陳昭的手交到傅淩周手上,說了一句場面話,“希望你能好好對她,好好過日子。”
傅淩周握住陳昭的手,一只纖細白嫩,一只骨節分明、青筋隐現,看着十分不相稱。
“爸,我會好好對她。”傅淩周認真道,神色裏未見任何欣喜。
轉眼看向陳昭,她身上穿着一件抹胸樣式的婚紗,露出修長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細腰下蓬起的裙擺上鑲滿了碎鑽,勾勒出一朵朵盛開的花朵,又如漫天星河映進了眼裏,顯得她光彩奪目。
傅淩周看着得體微笑的陳昭,臉色平靜,誇道,“很美。”
陳昭笑容弧度變大,“謝謝。”
莫一蘭和何季陽為兩人送上戒指,相比婚紗的華麗,戒指設計得要簡單許多,只在戒圈外用碎鑽圍成了雪花形狀,美麗,簡約,平常。
陳昭選它純粹是因為好看,她不常戴戒指也不喜歡收藏戒指,這個戒指在兩年後便沒了用處,不如選個物美價廉的,性價比高。
儀式辦完,陳昭回去換下婚紗,換上了一條白色緞面的敬酒服,定制的衣服沒有多餘的布料,完全貼合在身體上,顯出婀娜的曲線。
“小姨。”圓頭圓腦的小女孩一臉好奇地跑到陳昭身前。
“小姨的裙子好漂亮。”Kathie大一點,不像Miki那麽莽撞地直接跑到陳昭身前,只站在飯桌旁說話。
陳昭摸了摸Miki肉乎乎的臉,“Miki真可愛。”又擡頭笑,“謝謝Kathie。”
“Miki別站在這,容易摔倒。”傅淩周低頭看Miki,放柔聲音說。
Miki有些害怕地往後退,衆人都笑起來。
傅淩周五官立體,眉尾往上揚,不笑時攻擊性很強。
姜霏笑着招手叫Miki,“Miki過來,別擋着小姨和姨父的路了。”
“昭昭,新婚快樂。”舅舅兒子姜宴站起身向陳昭敬一杯酒。
“謝謝表哥。”陳昭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傅淩周按住她的胳膊,拿走她手上的酒,“我來喝。”
“我們這個妹夫還挺會疼人的。”姜宴妻子——文歌笑道。
“我看他是多此一舉了,昭昭千杯不醉,哪需要他來擋酒啊,到時別喝得起不來身了。”姜霏玩笑道。
“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懂什麽?”文歌反駁道。
“好好好,我不該說。”姜霏笑着讨饒,倒了杯酒去敬傅淩周。
“好了好了,別把淩周灌醉了。”舅舅姜柯看着傅淩周喝了一圈,叫停兒女。
這才第一桌,喝醉了後面怎麽辦?
傅淩周禮貌地笑了笑,“謝謝舅舅。”
旁邊的親朋好友和兩人打招呼,兩人一桌桌地去敬酒,何季陽認真發揮着自己的最大功能,兢兢業業地替傅淩周喝酒。
傅家的親戚都很和善,沒讓傅淩周和何季陽喝太多酒。
但到傅淩周的朋友那,兩人就沒那麽好運了。
“今天可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酒喝少了可不行啊。”溫聿西笑道。
傅淩周眼裏的生疏禮貌悉數退去,換成了熟稔的笑意,“喝。”
旁邊的侍應生一杯一杯地倒酒,一桌人按順序一杯一杯地敬,“祝你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喜結良緣,幸福永恒。”
“祝你和陳昭生活美滿,白頭偕老。”
……
每說一句祝福語,傅淩周就喝一杯,氣氛随着一個個空杯變得火熱。
莫蘭一看得心驚,“他這麽喝能行嗎?到時候喝醉了怎麽辦?”
陳昭一臉平靜地寬慰她,“他酒量好,沒事兒。”
莫蘭一見她一臉淡定,心裏有些疑惑,雖然只是聯姻,但傅淩周喝這麽多,她不怕他喝醉了難受或出事嗎?
一桌人喝完,安珊見陳昭和莫蘭一在後面站着不動,拿起一杯酒敬陳昭,“新娘子也喝一杯吧。”
陳昭剛想伸手接過,傅淩周便搶先從安珊手裏奪過酒杯,“別灌她,我來喝。”
莫蘭一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挺照顧人的。
安珊笑笑,“行行行,喝了這杯就去下一桌吧。”
“那怎麽行?新娘子就這麽站着?”溫聿西旁邊的男人忽然站起身道。
陳昭看過去,是王家的小兒子,叫王子衡,家裏寵着長大,行事上有些無法無天,是傅淩周的好友之一。
“我說了我幫她喝。”傅淩周微微皺眉。
“傅哥,她酒量這麽好,喝一杯沒事,再說之前她天天在浮咖混,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現在喝一杯怎麽了?”王子衡不滿道。
“子衡,那是之前,今天是我們婚禮,她是新娘,我是新郎,我想替她喝。”傅淩周加重語氣。
陳昭一言不發地看着,聽見莫蘭一的嘀咕,“怎麽回事?”
王子衡不爽,“好好好,我不敬了。”
“行了,陳昭穿成那樣,是來喝酒的嗎?之前她那麽瘋狂地追傅哥,把傅哥搞得煩不勝煩,不就是為了今天嗎?他倆今天結婚,喝醉了她連衣服都脫不了了,你怎麽一點眼色都不會看。”隔壁桌的男人把王子衡拉回座位上,小聲道。
也許他只是想吐槽吐槽,沒想把事情鬧大,可惜陳昭聽力不錯,脾氣也不太好。
“你女朋友跟你分手你沒想過原因嗎?又短又快還這麽多廢話,不去練一練身材,連王子衡這個不挑的主都看不上你,你們這麽喜歡傅淩周,怎麽不跟叔叔阿姨說讓他們成全你,你們三人行,他們肯定放心。”陳昭一臉嫌惡地盯着他們,一長串的話甩完,直接轉身離開。
留下一臉懵的衆人。
“傅哥。”乍然被怼的王子衡一臉氣憤地站起身,他就抱怨了一句,她居然這麽說他。
“閉嘴。”傅淩周沉下臉,眼神銳利地盯着他。
王子衡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乖乖巧巧地坐在位置上。
“對不起,傅哥我不該那麽說,我馬上去賠禮道歉。”金政一臉慌張後悔地道歉。
傅淩周臉色黑沉如烏雲層疊的天,風雨欲來。
下一秒,名貴的勃艮第紅酒精準地甩在男人小腹上,紅色酒液打濕身上的布料往下垂落,滴在玻璃碎片上。
男人痛苦地捂住小腹,身子往前佝偻。
周圍驟然一靜。
“滾。”傅淩周目光如剛出鞘的劍,森冷無比。
“這位先生,請跟我走。”一直在一旁坐着的胡澤連忙起身到男人身邊道,将他扶走。
傅淩周掃視着全場賓客,“抱歉,剛才激動了點,各位繼續。”
“讓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溫聿西教訓王子衡。
傅淩周面無表情看着他,“等會兒去給她道歉。”
王子衡情緒低落地應了。
傅淩周走出宴會廳,莫蘭一在門外站着,見他臉色不好,往後退了退,往外面的小花園指道,“陳昭在那。”
傅淩周點點頭,“謝謝。”
傅淩周走到小花園,看見陳昭坐在亭子裏望着花叢。
他走近,叫她,“陳昭。”
陳昭察覺到有人來,并沒多意外,只道,“我等會兒回去。”
“抱歉。”傅淩周輕聲道。
這件事本就是王子衡為他抱不平而起,陳昭生氣、遷怒都很正常,他也應該道歉。
陳昭不走心地應了一句,“嗯。”
傅淩周盯着她的側臉道,“子衡等會兒會來向你道歉,那個人已經走了,辰天不會再和他家合作。”
陳昭沒說話,只是盯着花看,正當傅淩周準備開口時,陳昭忽然轉頭看向了他。
現在正是正午,傅淩周的身體被和煦的日光沐浴着,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
陳昭望進他專注的目光裏,恍了下神,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亮眼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