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初戀
初戀
陳昭沒多久就收到了傅淩周的消息，她和朋友們告別，在她們的揶揄聲中離開。
走廊的燈光明亮，一束束灑在鋪着柔軟地毯的走廊上，被人影蓋住。
陳昭一步步走過去，不多時電梯門打開，她踏了進去。
電梯裏沒人，耳邊只有電梯運作發出的聲音，與周圍的熱鬧相隔開，像是另一個空間。
陳昭看着屏幕上的數字一下下往下跳，直到最底層才停了下來。
按鈕上的光暗了，門打開，另一個世界的光線打進電梯裏的密閉空間中，像是世界間的通道打開了。
另一邊，站着自己人生的未來。
“吃得怎麽樣？”傅淩周問。
“這家的菜不錯，下次我們倆可以一起來嘗嘗。”陳昭垂眸，掩住眼裏的莫名思緒。
“好。”
“我想去海邊玩了。”坐上車，陳昭忽然道。
“這段時間公司有些忙，過段時間我陪你一起去。”傅淩周擰開瓶蓋遞給她一瓶礦泉水。
“可我不想等。”陳昭轉頭看他，“過段時間我就沒興趣了。”
“就幾天，我把手上的事處理完就陪你去看海，昭昭，等等我好嗎？”傅淩周柔聲哄道。
陳昭嘆了口氣，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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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傅淩周又忙了起來，連晚飯都沒時間回來吃，每晚回來臉色都異常疲憊，陳昭也不好在這時催他早點陪她去海邊，便自己默默準備。
直到在手機上刷到一個視頻，深藍色的海水層層疊疊地向岸邊奔來，激起雪白色的浪花，轟隆隆傳進耳裏的浪潮聲磅礴至極，波瀾壯闊。
陳昭看着心癢不已，在心裏掙紮到底要不要再等傅淩周。
最終，對大海的渴望壓過了對傅淩周的感情，陳昭沒有絲毫猶豫地給游轼發消息，讓她幫忙訂機票和酒店。
傅淩周不知道還有多久閑下來，她先去那邊等着也是一樣的。
決定好，陳昭便告知傅淩周她已經訂了票的事，接着去衣帽間收拾行李。
出去玩的時間不長，沒必要帶太多衣服，陳昭挑了四條裙子和兩套睡衣放進行李箱，又挑了一些首飾和常用的化妝品以及一些必備物品，便将行李箱合上。
東西收拾完，走出衣帽間，陳昭才發現傅淩周打來了電話。
他的意圖明晰清楚，不用思考就能得到答案。
陳昭拿起手機撥回去，傅淩周很快接通，問，“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不是說好了過幾天一起去嗎？”
“我等不了了，明天就去，你要是忙就別去了，我一個人就行。”
“你怎麽說話不算數？”傅淩周嘆了口氣，語氣沒有一絲責怪。
本來毫無愧疚之心的陳昭忽然覺得心虛了起來，他那一聲嘆息如飄落在鼻尖的羽毛，輕飄飄的，毫無重量，卻令人忽視不得。
“我不想等了，過段時間就沒那個心境了。”陳昭輕聲道，語氣已沒剛才那麽理直氣壯。
“好吧，你好好玩，照顧好自己。”傅淩周靜了靜，才說話。
“嗯，我知道。”陳昭沒有一絲不耐，全數收下關心。
夜晚傅淩周回到家，坐在沙發上的陳昭回頭招呼，“回來了，累嗎？”
往日這個時候陳昭早已上樓回房了，今日還留在這裏明顯是有話想說。
傅淩周想起她白天的變卦，眼裏掠過一絲欣慰的笑，總算還沒那麽沒心沒肺，對他還有一絲在意在。
“有些。”傅淩周松松脖子上的領帶，走到陳昭身後，伸手揉她黑發下的嬌小耳垂。
觸感柔軟，稍用力就染上緋紅，令人愛不釋手。
陳昭脊背驀地繃直。
傅淩周這段時間雖忙，可夜間活動卻沒落下過，基本每日都要和她深刻探讨一番。
若不是這段時日忙，她恐怕得日日熬夜。
“先去洗漱。”陳昭回頭看他，拉住他揉捏耳垂的手臂，聲音忽地帶上一層媚意。
傅淩周眼神霎時幽深起來，低低“嗯”了一聲。
陳昭關了電視，和傅淩周手牽手上樓。
“去你房間？”傅淩周問。
“去你房間。”陳昭搖頭。
傅淩周心裏生出一絲難言之感，但沒說什麽，只拉着她朝自己房間走去。
這幾日他們都睡在傅淩周房間，即使傅淩周來陳昭房間裏找她，她仍然說去他房間，即使那時她裙擺已被他撩到腰間，衣領滑到胸口。
他問過幾次，她都只是搪塞而過，他便只能抱住半裸在外的她走回房間。
讓他覺得自己是在和她偷情，房裏有不能看到這一幕的其他人，或其他物……
傅淩周腦海裏忽跳出陳昭雜物間的那只老舊手表。
白色的女士手表，是某人送給她的。
難道是初戀？
傅淩周心裏泛起淡淡的酸意，将人放在床邊，“昭昭，你的初戀是誰？”
陳昭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問起這個，愣了一會兒才道，“記不起了，怎麽了？”
“你吃醋了？”她仰頭看他緊抿的嘴唇，眼裏閃過一絲興味。
“嗯，我吃醋了。”傅淩周承認。
“你怎麽突然吃起這個醋了，我現在最愛的就是你，他是誰我都忘了。”陳昭雙手勾上傅淩周脖子，拉低他身子在臉上親了一口，成功讓傅淩周臉上挂起笑容。
那都是過去了，他不該想這麽多。
傅淩周拿着睡衣進了浴室。
陳昭在傅淩周房間裏睡的時間長了些，對這塊地方熟悉了許多，她熟門熟路地爬上床，躺在正中間。
沒多久，傅淩周帶着溫熱的水汽撲過來，不容拒絕地咬住她的唇。
白色燈光在沖撞中碎成點點亮光，在眼裏一搖一晃，讓她感覺自己似是飄在雲端，眼前一切是在夢裏，虛幻至極，每一根神經末梢都被刺激和愉悅的情緒覆蓋，讓她眼神變得迷離而沉醉。
但耳邊沉重的呼吸，身上滾燙的溫度，架在肩上的雙腿，身下吱呀吱呀的床墊和不斷搖晃的身體，都在告訴她，這是現實。
第二日醒來時，床邊已經變得冰冷。
陳昭掀開被子，看見身上的道道指痕，在心裏暗罵：得寸進尺。
昨晚傅淩周似是不想讓她下床一樣，用了十成的力氣，不顧她疲憊，自顧自來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她軟成一灘水，床單皺皺巴巴，還留下一片片水漬後，才把她抱到浴室去清理。
陳昭拖着有些酸軟的身體起身照鏡子，見傅淩周沒有在脖子和鎖骨上留下痕跡，才放下心去換了一件方領短袖和A字長裙。
游轼訂的飛機票是下午，時間還來得及。
陳昭下樓去吃了午飯，才慢悠悠坐上車去機場。
這趟航班只需飛一個半小時，陳昭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醒來便落地到了海邊城市。
來之前并沒看天氣，幸而陳昭運氣好，這幾日天氣預報上都明晃晃寫着“晴”字。
陳昭走下飛機，擡眼望向湛藍天空，純粹的藍裏有一道道白線，在這片藍裏并不突兀，反而更添一分生機。
機場離海邊很近，空氣裏飄過一絲潮濕的鹹味，是海水蒸發的味道。
陳昭深吸一口氣，走上擺渡車。
游轼訂的酒店在海邊，站在酒店房間裏往窗外望，便能看到潮起潮落。
陳昭回房間放了行李，便走到海灘上。
腳下的沙子很軟，輕輕一踩便能陷入松軟的沙灘裏，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
陳昭望着打着卷，露出柔軟白腹的海浪，耳邊是嘩啦嘩啦的海浪聲和小孩開懷的玩樂聲。
如今是八月中旬，學校還沒開課，沙灘上多是帶着孩子出來玩的一家人，或嬉鬧地踩水，或安靜地漫步，或認真着堆沙子。
熱鬧又溫馨。
可在這樣的熱鬧當中，陳昭一人就顯得更加孤單。
來游玩的人多為結伴成群的，像陳昭這樣形單影只的，掃遍整個沙灘，也看不見第二個。
陳昭一人站在浪潮邊靜靜觀賞。
身邊走過一個小男孩，和媽媽吵鬧着要買冰淇淋。
陳昭回頭望了一眼，小男孩的媽媽溫柔地回答小男孩：“等會兒就給你買，先讓爸爸把照片拍了再說。”
小男孩像個大人般老成地嘆一口氣，“好吧，那我就等等你們吧。”
他的口吻逗得陳昭忍不住笑了一下，剛好撞上小男孩的視線。
小男孩奇怪地看她一眼，自以為小小聲地對媽媽道，“媽媽，這個姐姐好奇怪啊，怎麽一個人來玩？是爸爸媽媽太忙了嗎？”
小男孩媽媽汗顏，抱歉地對她笑笑，“不是，姐姐就是喜歡一個人玩而已，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媽媽你怎麽老是這麽說？我還要多久才能長大啊？”
“等你不用為作業而煩惱的時候就好啦！”
陳昭看着小男孩牽着媽媽的手遠去，心裏如同被踩過的沙灘一樣變得凹凸不平。
明明獨自旅游過很多次，怎麽會因為小男孩的話生出落寞來呢？
人本來就是孑然一身，孤孤單單地來，孤孤單單地去。
這是人生的常态。
陳昭以為自己已經習慣并接受了，但似乎并不是這樣。
原本以為的愉悅和興奮似乎只是陳昭的幻想，站在這裏的此時此刻，陳昭只覺得涼爽和孤單。
身心一體，涼爽的海風讓陳昭更覺自己形單影只，而內心的孤獨又讓陳昭更覺海風帶來陣陣涼意。
陳昭覺得這是因為自己的戒斷反應。沉溺于溫柔鄉太久，才會突然地覺得這麽失落。
可縱使清楚理由，陳昭卻無法抑制住內心越來越清晰的感受，就像是空氣中彌漫的毒素，光靠自己是無法阻止它流通的。
陳昭慢慢踱步回酒店，吃了一頓海鮮大餐，姑且填補了一點有些空虛的內心。
吃完飯，陳昭又到海灘上踱步。
夜晚的海風有些熱，粘稠濕潤的氣流吹過，卷起一縷發絲朝前吹過，遮住了眼前視線。
陳昭伸手将發絲撩至耳後，朝前走了幾步。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讓陳昭覺得有些許耳熟。
她微微偏頭聽了聽，轉頭。
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想我嗎？”傅淩周溫柔的聲音傳入耳裏。
“想。”
陳昭勾起唇角，伸手回抱住眼前人。
很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