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棉花糖
月，乍暖還寒。
拉開窗簾，外邊的世界是冷冷的青色，只有天際一隙暖光，漸漸融化開，鳥鳴脆亮，零落響起，遠處學校食堂後廚的風轟隆隆地熱火朝天工作。
宋螢穿上校服，收拾好書包，便着準備早餐。
原本她想試試能不能雲取材一下，但試了下，似乎在現實世界裏還沒辦法用，只能繼續自食其力。
宋螢拿出昨天買回來剩下的一包白吐司，和幾塊錢超大包純白棉花糖，吐司全拿出來展平，一片抹巧克力醬，一片抹花生醬，用勺背塌平，再在吐司上整整齊齊黏滿棉花糖，薄薄的白吐司瞬間膨脹成長方體，白胖白胖的。
最後一步，放進烤箱。
小烤箱是宋螢收的二，還挺好用的。
“叮——”
剛出爐的棉花糖吐司還冒着熱氣，甜膩的熱香，它是屬于童話世界的食物，過分天真，過分甜蜜，但是沒有棉花糖、巧克力醬、熱吐司的世界，多苦啊。
棉花糖熱地都生氣了，各個都氣鼓鼓地膨脹，占滿吐司片，表皮微焦，小螢拿筷子戳戳，陷下去，彈回來，軟噗噗。
好乖好軟啊。
放涼會兒後，她小心拈起一片，在吐司角上咬了一口，咔嚓，牙齒陷入，“唔”，被咬掉半顆的棉花糖，拉出兩條脆弱，顫巍巍的甜絲。
小螢大口哇嗚哇嗚吞吃掉一整片吐司，像吃掉一朵融化的熱乎乎的雲。
剩下的吐司全被她用錫紙包好，放進保鮮飯盒，同其他儲備糧堆一塊。背上雙肩書包，抱好飯盒，瞄見床頭櫃上的暴躁香橙，小螢想了想，還是給塞書包裏帶上，路過衛生間，揀了只粉色發卡別在左耳上，就開開心心地出門了。
從教師宿舍樓去食堂的路上，她又蹲路邊喂了幾只貓咪。
小螢摸摸一只白灰小奶喵的腦袋，喃喃問：“你們老大今天怎麽沒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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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小奶喵似是而非地回答，雙眼懵懂。
小螢嘆了口氣，雖然有些擔心，但也無法，那只胖橘貓，至少挺強壯的……應該沒問題吧，又或者已經尋覓了新的鏟屎官？
喂完貓咪，宋螢繼續往食堂去吃早餐，打飯阿姨已經非常眼熟她，一大碗紫米甜粥，一碗番茄雞蛋拌面加辣，四塊紅糖花卷，一只肉包，剛好十塊錢，淅瀝呼嚕吃完，宋螢也完全沒有飽的感覺，不過這是常态，哪天她要是吃飽了才奇怪呢。
高一九班。
六點二十，宋螢抱着飯盒進教室，班裏的人稀稀落落來得還不算多，她的位置靠外窗，教室在一樓，走廊外便是一株株早櫻，枝條細弱，水粉色的花朵，風一吹，夢便在搖晃。
宋螢坐下沒多久，剛撕開錫紙，張開嘴巴，要把吐司往嘴裏塞，同桌唐之之就來了，班裏人稱唐哥，唐哥今天照舊是一個高馬尾紮成麻花辮甩呀甩，腕上是黑色運動表，哦，之之還比她高，之之169，她152，這會兒之之站在她旁邊，簡直黑雲籠罩……
唐之之放下書包，瞥了眼同桌。
雖然天天見，但每次見還是覺得：好小哦。摸摸頭。
“之之你幹嘛？”小螢捏着吐司一臉震驚。
唐之之無比淡定，坐下道：“沒什麽。你多吃點。”
小螢：“……”qaq
唐之之從包裏掏出包奶給她：“喝奶嗎？”
“嗯。”小螢瘋狂可愛點頭，眼睛晶亮。
唐之之又收回，挑唇“撲哧”一笑：“你怎麽這麽可愛啊。”她看她空不出，就幫她剪開牛奶袋，灌到她那只馬克杯裏，杯子上印着一只灰色湯姆貓。
唐之之也給自己剪了包，直接叼着喝。
她瞄了眼小螢的棉花糖吐司，随口問：“你這什麽啊？”
“棉花糖吐司啊，我自己做的，放了好多巧克力醬，熱乎乎軟綿綿，超好吃超甜的！之之你要嘗嘗嗎？”小螢非常積極地安利，說完嗷嗚一大口就要咬。
唐之之：“……”咋聽着膩得慌？
“不用了。”她嚴詞拒絕。
“真羨慕你啊。”
“唔？”小螢張着嘴卡在吐司上，傾斜視線疑惑地看她。
唐之之深沉嘆氣：“小孩子才吃糖，大人都吃葡萄籽蛋□□維c泡騰片。”
小螢：……行吧，小孩子就小孩子。
宋螢早就習慣之之偶爾蹦出“少年老成”之語，聽多了還覺得蠻逗的。被作業和高考綁架的高生活，可不就指望身邊的逗比同學拯救大家于水深火熱之，否則校園生活還有什麽意思？
雖然對小螢的棉花糖吐司沒有食用興，唐之之還是掏出速寫小本本寫寫畫畫：“你這個棉花糖吐司怎麽做？”
“啊？”小螢吞完整片吐司，“又要取材啊。”
“嗯。”唐之之掏出對着吐司各角度拍了幾張，“你早上還吃了別的什麽？”
“紫米甜粥、番茄雞蛋拌面、肉包子……”小螢掰着指數，又講解自己的食譜，“棉花糖吐司超簡單的，吐司抹巧克力醬，放棉花糖進烤箱叮下上色就行……我放的是十幾塊一大瓶的巧克力糖漿，會很甜，要是用貴點的黑巧克力做醬就不會很甜了，也可以自己碾花生堅果碎，還可以撒點海鹽，甜點加點鹽會很好吃的！”
詹南剛甩着書包進教室，就聽到小螢的超大份膩得慌食譜課堂正在開講。
詹南：“……”
詹南一進教室，就引起了小陣騷動，要被大家着重強調下：詹南來了！
隔壁班都有幾個女生探出腦袋圍觀。
詹南算不上校草，顏值當個區區班草還是沒問題的，皮膚白，五官都清楚端正，高個子，有單邊酒窩，臉蛋有點肉肉的，是個心動帥男孩。
高一剛分班的時候，同班同學都覺得他有點高冷，相處久了，覺得也沒什麽不一樣。
小螢：……我人生的另一片烏雲來了。
詹南坐下就淡定地吐槽：“你怎麽盡吃不長個？”
小螢委屈巴巴：“！！”
唐之之寬慰地摸摸她腦袋，嗯，感不錯：“說不定是我們小螢長個晚呢，你催什麽？長高這事不能有壓力，有壓力就長不高了。”
詹南：“……”哪來的歪理。
他瞥了眼兩人課桌上的情侶馬克杯，繼續每日心裏一翻白眼：呵，女人。
而且唐之之那只是傑瑞，小螢是湯姆。
真是令人難以理解的閨蜜情。
詹南兩只胳膊撐在桌上，探了下頭，瞄見宋螢放在窗邊的橙色飲料，若有所思：“這新出的好喝嗎？”
小螢回頭，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是自己帶的暴躁香橙，她趕忙搖頭：“很難喝的！”
詹南伸直食指一指：“那你為什麽還要買？”
這瓶瞧着是新的，瓶蓋都沒開。
小螢：“……”
“無飲料，贈送的，可能有人就喜歡這口？”比如網上流傳的黑暗飲料系列，小螢其實也是帶着蠢蠢欲動的霍霍別人的想法帶來教室的。
“讓我看看。”
“嗯。”
詹南幹脆問小螢要來仔細端倪下，一眼就瞧見瓶身上印的把自己大卸八塊的香橙：“暴躁香橙？”果然看起來很暴躁。“真那麽難喝嗎？包裝還挺有意思。”詹班草好奇心蠢蠢欲動，校園生活總需要給自己找點刺激不是。
“我能喝喝看嗎？”他終于說出來了。
小螢想到雲餐廳裏給的食品圖鑒，暴躁香橙标注的是人類可食用，喝一口應該沒什麽問題。她點點頭，還是多提醒了一句：“真的很難喝，詹南你受不了待會就吐出來吧。”
詹南斷然否決：“不用。”
小螢：“……”我等會兒看情況要不要敬你是條漢子。
詹南覺得橙汁再難喝能難喝到哪去，果斷旋開瓶蓋，咕嚕灌了一大口……
“唔！！！！噗——！”詹南眼珠子都快瞪凸出來了，臉色紅橙黃綠，變得非常精彩，他鼓着腮幫使勁憋了一會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趕緊扭頭往外噴了大半，“咳咳咳！太特麽難喝了吧！為什麽這種飲料會被生産出來？！”
詹南站起來跑到後邊垃圾桶旁幹嘔：“我靠……”
小螢：“……”比她當時還誇張呢。
唐之之默默掃視那瓶飲料：“這真不是什麽生化武器？”
班上之前就關注着他們這邊的同學，瞧見詹南這麽大動靜，各個目不轉睛地盯着，還興高采烈地讨論：“真這麽難喝啊？”、“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難喝的飲料嗎”、“想知道到底有多難喝”、“可以試試，應該不會被毒死，反正詹南已經替咱們試過了”——這位一臉認真說話的同學，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當第一個人蹦跶過來問：“小螢，能讓我嘗嘗嗎？”
“？？？”小螢兩眼懵逼，然後點頭。
接着就變成——
“哎哎哎讓我喝一口！”
“我也要我也要！”
“你倒那麽多幹嘛？等會兒都得吐！”
“我靠真的好難喝……難以形容的複雜有深度的味道！”
“嘔——”
後來進教室的同學看到許多人圍在一塊搶着喝一瓶飲料，也興沖沖地過去湊熱鬧：“你們在幹嘛啊？這什麽飲料啊，都是兄弟，讓我喝一口呗！”
“難喝？沒事！我就好這口！”
“——嘔！”
所有人都圍着垃圾桶幹嘔。
畢竟，一班人最要緊就是齊齊整整。
唐之之雙抱臂，嘆氣深沉道：“這就是小孩子的快樂嗎？”
小螢：“說人話，之之。”
唐之之：“我的同學怎麽會這麽沙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