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05章 第 5 章
此時躺在病床上的高洪濤,後悔的腸子都快青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在網上随便說幾句難聽話,竟然惹上一個大麻煩。
昨天晚上,他一連收到幾條私信,先是一個MMM的網友,過來詢問他為什麽罵主播,他們之間有什麽恩怨嗎?
高洪濤本不想搭理,可點進對方主頁,發現是個長相貌美,還似乎很有錢的年輕女人,他就生出了勾搭的心思,跟對方詳細地講起自己進入“了凡塵”直播間後,遇到的各種倒黴事情。
原本他還想趁機賣一波可憐,試圖博得小富婆的同情,結果他正聊得開心,客廳上的吊燈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直接砸在他搭在茶幾的雙腿上,致使右側小腿骨折。
其他幾條私信。則是不認識的網友過來嘲諷他沒素質,斥責他為什麽平白無故地跑去別人直播間辱罵。
而且從這些網友的文字中得知,他罵的這個主播似乎不簡單,不光會畫畫,竟然還會蔔卦算命,昨晚在直播聊天中委婉承認了自己倒黴,與他有關。
高洪濤看完這些私信後,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回想自己這大半天的遭遇,後背猛地冒出一層冷汗。
他本想去對方直播間道個歉,刷一波禮物,把這件事揭過去,可軟件顯示對方已經下播。
高洪濤只好轉去私信,一打開聊天框就看到自己那一番猖狂辱罵的言論,使他後悔不已,但消息已經沒辦法撤回,他只能誠懇地道歉,一條一條地把上面的消息頂上去。
可能主播已經休息,他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高洪濤便想着先睡覺,等明天對方醒過來,看到消息再說。
結果這一夜,他睡的噩夢連連。
先是隔壁床的人一直在哎呦哎呦的叫,喊自己腿疼。
高洪濤被吵醒,氣得想罵人,可坐起來後發現病房裏除了兩道呼嚕聲之外,并沒有什麽病吟。
他重新躺下,醞釀睡意,迷迷糊糊中,感覺病床邊坐了個人,他一睜眼看到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坐在椅子上,陰沉沉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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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洪濤被吓了一跳,警惕的問他是誰。
老頭冷冰冰地說,這是他的床位,讓高洪濤起開。
高洪濤自然不願意,跟對方解釋這是自己的床位,再說這深更半夜的,他總不能拖着骨折的腿去走廊上坐着,老頭不甘示弱,一直叫喊這是他的床,這是他的床,然後就站起身猛撲過來。
高洪濤驚駭不已,下意識想躲避,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不能動彈,同時感覺到身上仿佛壓了一座大山,重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是在做夢,而且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完了完了,自己這是被鬼壓床了嗎?
高洪濤的意識非常清醒,他甚至知道壓在自己身上的鬼,很可能是剛剛那個老頭。
媽呀,自己這到底是什麽破運氣,怎麽邪門兒事全讓自己給遇上了!
也不知道自己嘴賤個什麽勁兒,非要在人家直播間說幾句難聽話,沒想到一下子踢在了鐵板上。
高洪濤一邊懊悔,一邊在心裏默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之類的話。
三清神尊、玉皇大帝、如來佛、觀音菩薩……被他在心裏請了一遍,可沒起到半點作用 ,他的身體依舊不能動彈。
直到他的情緒緊繃到極致,神經快要斷裂時,身上的重壓驟然消失,他渾身一顫,猛地掙開眼睛。
清早五點半,太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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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十幾分,禾晔打了個哈欠,神情慵懶的從休息室裏出來。
他随手打開店門,看了眼外面炙熱的大太陽,轉身回洗手間洗漱。
像他們這種店鋪,就算小偷路過都懶得往裏面多瞅一眼,這麽多年就沒聽過商玺街上哪家店鋪丢什麽東西。
當然,最大的原因是很多人忌諱這些,不想跟喪葬有關的東西打交道,以免沾上晦氣。
但牧夕璟似乎不在“很多人”之列。
禾晔洗漱完出來,就看到店門口的凳子上坐着一個高大男人,深藍手工刺繡T桖,黑色紮染牛仔褲,配着一雙藍白運動鞋,舒适簡約、但價格不菲。
牧夕璟的身材很好,寬肩窄腰,氣質也十分出衆,再配上他那雙魅惑勾人的桃花眼,只需要一個淺淺微笑,就能将很多人迷得神魂颠倒。
當然,禾晔也不在“很多人”之列。
“早上好,禾老板。”
牧夕璟主動打招呼。
禾晔沒回應,視線落在櫃臺上一個還沒拆封的打包袋上。
淺綠的袋子很精致,上面印着logo,以及店名。
牧夕璟跟随他的視線,解釋道:“這是午餐,我覺得這家店飯菜的味道還不錯,帶過來給你嘗嘗。”
禾晔沒說話,收回視線,并沒有收下或者品嘗的意思。
他走到飲水機旁,一邊接水一邊冷冷問道:“牧先生,是我昨天說得不夠清楚?”
牧夕璟勾唇淺笑,故作不解道:“禾老板說了什麽?”
禾晔聞言端杯子的動作微滞,偏過頭朝對方觑了眼,結果直接撞進了牧夕璟的黝黑深邃的目光中。
這人不光會裝傻,還是個厚臉皮。
禾晔懶得跟他多說,将水喝完,杯子随手置在櫃臺上,拿起鑰匙,走出店門。
他站在店門口,一言不發地盯着椅子上的男人,直接用行動趕客。
牧夕璟倒也不生氣,笑着起身,走出紙紮店,站在身後側看着禾晔鎖上店門,轉身朝巷子外走去。
牧夕璟望着對方清瘦的背影,邁步跟上。
禾晔走的不快,他很快追上來,與之并肩齊行。
兩人誰都沒說話,沉默的走完半條巷子。
禾晔朝左拐,牧夕璟亦是如此。
禾晔進入一家拉面館,牧夕璟也跟着進入,只是他看到店裏的環境後,嘴角噙着的笑意微微僵滞。
好髒。
到處都是油膩膩的感覺。
牧夕璟看着禾晔毫不嫌棄地坐下,蹙眉躊躇,轉身離開。
禾晔瞥見後,微挑眉頭,一直清冷的眸子裏染上三分笑意。
貴公子有潔癖。
這麽一看,想甩開他,很容易。
然而,事情有點脫軌。
三分鐘後,牧夕璟去而複返,手裏多了一包濕巾。
他先将禾晔面前擦幹淨,他又将自己這邊的桌凳擦拭了幾遍。
“……”
禾晔聞着空氣中淡淡的酒精味,無語地擡眼瞥他。
牧夕璟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抱歉,我有一點潔癖。”
所以剛才他不是離開,而是去買酒精濕巾了。
禾晔沒理會他的解釋,拿起手機翻看起游戲機和瑪莎拉蒂的網絡圖片。
牧夕璟坐在他對面,安靜的看着禾晔玩手機,溫和的神情中沒有半點被冷落的不滿。
吃過午飯,禾晔開門迎客,牧夕璟像個尾巴似的跟了回來,重新坐在了門口的椅子上,視線一直粘在他身上,看着禾晔打印出幾張圖片,坐在長木桌邊寫了張紙條,然後将幾張圖片與寫的那張紙一起燒掉,丢入木桌下的鐵盆中。
這幾天,禾晔都已經被他盯習慣了,也懶得去理會。
他剛剛選了十幾款游戲機與車的顏色以及外形,打印成圖片,燒去供昨晚的黑白無常挑選。
接着他又整理了一下店裏的物品,與合作的商家定制竹篾、彩紙、線團等缺少的東西。
對方店家回複的很快,說一個多小時後就能送過來。
忙完這些,禾晔開始研墨,着手給勾完線的農家小院着墨。
他畫的認真,感覺不到時間流逝,更沒察覺坐在店門口的牧夕璟什麽時候來到了長木桌旁。
直到店門外響起一道叫喊聲:“禾老板在嗎?”
禾晔回過神,偏頭觑了男人一眼,見對方很自覺地與自己保持着一段距離,雙手背在身後,行為舉止還算得當,讓人生不出厭惡感。
禾晔收回視線,放下毛筆,繞過長木桌走出去。
店門口停着一輛電動三輪車,一個五十左右的男人正一箱一箱的往下搬東西,見禾晔出來,把一個賬單遞過去:“禾老板,你驗一下貨,看數量對不對。”
其實沒什麽好驗的,總共五個紙箱,兩箱竹篾,兩箱彩紙,一箱團線、黏膠等東西。
付完錢,對方騎車離開。
禾晔将手機裝進口袋,正準備去搬,一只大手攔在他面前,耳邊是牧夕璟清朗的聲音:“我來。”
禾晔正想拒絕,結果對方已經搬起一箱竹篾進了店中,詢問道:“禾老板,紙箱放在哪兒?”
禾晔看了眼他高大的背影,應道:“倉庫。”
牧夕璟環視一圈,說道:“麻煩帶個路。”
五個紙箱,全部由牧夕璟搬進店裏。
禾晔沒出言道謝,只給對方遞了杯水,順便趕客:“牧先生,我要閉店了。”
牧夕璟已經連來一周,知道禾晔一到傍晚五點,就會閉店。
至于第二天什麽時候開門營業……要看他什麽時候睡醒,吃飽喝足,開門營業。
這麽随性的店主,世間少見。
簡直與“他”的性子,如初一撤。
牧夕璟唇角微揚,出聲詢問:“禾老板晚飯想吃什麽?”
“不餓。”
禾晔淡淡丢出兩個字。
“晚上會餓。”牧夕璟試圖商量道:“八九點鐘,我過來送飯。”
禾晔聞言,微微擰眉,再次拒絕:“不用。”
擔心牧夕璟是個說到做到的性格,他多提醒一句:“晚上不要來這條巷子。”
牧夕璟挑眉詢問:“為什麽?”
禾晔給出一個最簡單粗暴的理由。
“鬧鬼。”
普通人都怕鬼,知道這巷子鬧鬼,肯定有多遠離多遠。
可惜,牧夕璟又是個例外。
“我不怕鬼。”
“……”
恐吓失敗。
禾晔懶得與他多談論,把話題拉回正軌:“要閉店了。”
牧夕璟擡起胳膊,睨了眼手表,沒有過多糾纏:“那我晚上……”
他本想說那我晚上再來,可話還未說口,牧夕璟就敏銳地察覺到禾晔的眉宇微蹙,便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頭。
“那我晚上就不來打擾你了。”
他走出店門,沖身後招呼道:“明天見,禾老板。”
回應他的,是一道無情的關門聲。
牧夕璟望着緊閉的店門,唇角上揚,瞧着沒有半點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