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084章 第 84 章
“牧夕璟。”
禾晔的語氣裏帶着冷意, 讓剛從倉庫裏拿東西出來的男人動作一頓,擡頭望向太師椅裏坐起身的男生。
他眨了下眼,疑惑道:“怎麽了?”
禾晔盯着他, 皺眉問道:“評論區是怎麽回事?”
牧夕璟繼續裝傻,笑着問:“評論區怎麽了?”
禾晔:“……”
牧夕璟知道再繼續說笑, 禾晔可能要真生氣, 只好老實回答:“想讓你出門帶上我。”
禾晔不滿道:“你就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牧夕璟搖頭:“沒有。”
之前要做的事情,早在找他的這幾十年中做完了。
現在牧夕璟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讓禾晔時刻在自己視線之內,以免他再次消失。
“……”
禾晔懶得搭理他的胡言亂語,退出評論區,關了手機屏幕,起身去西南角開始繼續擺弄紙紮。
牧夕璟則坐在長木桌前, 繼續練習畫符。
半個小時後,禾爸提着一袋子瓜果過來,笑盈盈地打招呼道:“兒子, 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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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晔只是擡眸瞥他一眼, 算作回應。
對于自家兒子的冷淡态度,禾爸早就習以為常, 根本不在意,繼續熱情地與牧夕璟打招呼:“牧助理,我買了點水果, 你看看有沒有喜歡吃的?”
牧夕璟放下毛筆, 笑着回道:“謝謝叔叔, 我剛吃完飯不久, 還不餓。”
禾爸:“那行,等會你要是想吃了, 就自己拿,別客氣啊。”
牧夕璟笑着應道:“好。”
禾爸之前守店好幾年,對紙紮店裏一點也不陌生,放下水果就走到禾晔面前,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樣子,問道:“兒子,需要我幹點啥?”
禾晔沖着長木桌擡了擡下巴:“上面有單子。”
禾爸順着他的視線找過去,看到桌上有張字寫的歪歪扭扭的黃紙。
他捏着粗糙的黃紙,疑惑着嘟囔了一句:“怎麽用的黃紙?”
而且字也挺醜的,其中還有不少繁體字,完全不像是禾晔的字跡。
他原想着可能是牧助理寫的,可牧夕璟正巧在畫符,他握毛筆的姿勢端正,畫出的符咒也非常規正好看,字跡中還能看出幾分灑脫随意,與黃紙上的字跡完全沒關聯。
禾爸下意識問:“這是誰寫的字?”
話剛問出口,他腦海裏突然閃出答案,吓得他瞬間将紙張扔回桌上。
禾晔:“……”
牧夕璟:“……”
禾爸察覺到兩人投過來的視線,輕咳了聲,說道:“沒事,你們繼續。”
他伸着腦袋,朝黃紙上瞄了眼,對禾晔道:“我做一輛馬車吧?”
禾晔:“嗯。”
禾爸便開始着手動工,棉線和蘆葦杆已經被牧夕璟提前拿了出來,就連剪刀、手套、小凳子等工具都準備好了。
這一看就不可能是禾晔的‘傑作’,他沒那麽細心,這讓禾爸在心裏對牧助理的好感度又提升了幾分。
之前,禾晔與牧夕璟兩個人在店裏,大多時候都是各忙各的事情,大部分時間處于安靜狀态。
可禾爸卻恰恰相反,他是一個喜歡熱鬧且話唠的人。
再加上剛買完一套房子,他的情緒還處于激動亢奮的狀态,剛拿起一根蘆葦杆,還沒開始幹活,嘴上就已經開始問起來。
“兒子,你怎麽突然想起買房了?”
“昨天我簽合同的時候,看見那房子的價格都快吓死了,這店你才接手兩個月,應該掙不了什麽錢吧,就算你網上直播火了,也不能一下子就夠咱們買套房了呀,那可是五六百萬呢……”
禾爸的嘴就像是機關槍似的,噠噠個不停。
禾晔安靜聽着,根本不搭腔。
牧夕璟為了不讓禾爸尴尬,主動接話,把禾晔直播賺錢,簽了綜藝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禾爸剛開始還不相信,直到瞧見抽屜裏的合同,才安心道:“那就行,只要這些錢有來路,那我和他媽就放心了。”
“牧助理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們回去,一晚上都沒睡着,怎麽都想不通小晔怎麽突然有這麽多錢,生怕他做了什麽違法的事情。”
牧夕璟輕笑:“叔叔,不會的,禾老板本事大,這點錢不算什麽。”
“啧,這麽多錢,哪裏是一點呀。”禾爸感嘆道,不過聽到別人誇自己兒子,心裏瞬間生出幾分驕傲得意:“不過小晔确實比我有出息,當初他爺爺就說,我這輩子沒啥出息,以後就指望着兒子活了。”
“啧,沒想到兒子剛畢業就給我們買了新房子住。”
禾爸說的時候,滿臉喜滋滋的笑意,看得出他是真高興。
禾晔雖沒說話,但看着禾爸開心,唇角也不自覺地揚了揚。
牧夕璟聽到他誇贊,也順勢跟着誇了句:“禾晔确實很好。”
禾晔聽到自己的名字,擡頭朝男人睨了一眼,對上牧夕璟噙着笑的目光。
禾爸的話又多又密,只需要牧夕璟稍稍搭上一句,他就能巴拉巴拉地往下聊。
從這紙紮店,聊到了禾晔的爺爺,從他爺爺聊到了禾晔小時候。
正巧,牧夕璟對禾晔的事情非常感興趣。
半個下午,兩人聊的非常盡興。
直到六點多鐘,司機送來晚飯。
禾爸還不由感嘆:“牧助理,聽小晔說你家還有保姆,你這麽有錢,咋想着來給他做助理了?”
牧夕璟朝洗手間方向望了眼,随心說道:“想跟禾老板做朋友。”
正在洗手的禾晔并沒有聽到這句話。
禾爸聽完倒是很高興:“那真是太好了,小晔這孩子性格冷,從小身邊也沒幾個朋友,要是能多個朋友,我們也高興。”
“禾晔就是看着冷,其實很好說話,我跟他媽都習慣了,要是他讓你有不高興的地方,你多擔待一些,實在不行來跟我說,我替你教訓他。”
牧夕璟笑着應了聲:“好。”
下午,牧夕璟特意叮囑阿姨,晚飯是三個人,所以送來的飯量只多不少。
禾爸吃完後,還拍着鼓起來的肚子,生出感嘆:“你家阿姨的廚藝可真是不錯。”
-
吃過晚飯,禾爸又捆了一個小時的紙紮,直到外面天色徹底暗下來,禾晔才出聲趕人:“爸,該走了。”
“哦好。”
禾爸收拾了一下東西,站起身跟着禾晔一起走出店門。
禾晔将禾爸送到巷口,給了他一張驅鬼符随身攜帶,目送他走遠後,才轉身回到巷子裏,順道巡視了一遍巷子。
在走到巷尾看到城隍廟大門時,他不由想起中午那個鬼門關。
其實鬼門關分為兩種,一種是天然形成,比如怨氣濃重的亂葬崗,或者埋了不少死人的墳地,這些地方很容易形成鬼門關。
就像商玺街,往前推幾百年,這裏也是一個随意抛屍的亂葬崗,以前那些不被看作人命的奴才,死後就被卷席一裹,抛到坑裏填幾下土,就算了事。
甚至有些還沒死,但得了重病的人,主家不舍得花錢看病,又擔心死在家裏晦氣,就讓人用馬車直接拉走,如同屍體一般被丢到這種地方,最後要麽病死,要麽餓死。
特別是那些命苦的女人,或者剛出生的女嬰,更是被扔了不計其數。
時間長了,這裏也就形成了鬼門關。
正因如此,才建了一座城隍廟鎮壓陰魂。
與城隍廟一起建成的,還有這條商業街。
之後實行火葬,火葬場就建在這裏不遠,周圍的荒地裏不知道埋了多少無名屍。
在各省各市裏,鬼門關不計其數,但幾處大的鬼門關卻屈指可數。
每個省只有一、兩處,每年清明、中元這些時候,地府裏的小鬼就是從這些地方來到陽間。
也因此需要人把守。
當然,除了天然形成,還有人為形成的鬼門關。
今天中午那種,就屬于人為的聚陰陣。
九為數之極,九副棺椁聚陰,再以石碑破開冥府,硬生生弄出一個鬼門關來。
雖無法追究弄出這鬼門關的人有什麽用意,但百年積攢下來的陰氣,也使得那裏成為一塊陰地。
與鬼搶地盤,膽子真是夠大的。
禾晔收回心思,轉身回到紙紮店裏,準備直播事宜。
直播跟往常一樣,三卦蔔完,結束直播。
網友們還有些不願意,牧夕璟解釋馬上中元節,禾老板店裏的生意有點忙,讓大家體諒。
下播後,他陪着禾晔忙碌到天亮。
上午十點,禾晔正在熟睡,手機震動,禾爸打來電話,讓他趕緊起床,帶着身份證去房管局簽名。
禾晔沒懂什麽意思,經對方一番解釋才知道,昨天買房簽合同,網上簽約都是寫他的名字。
禾晔本不想去,但耐不住禾爸太能磨,說如果他不去,就親自來店裏接。
無奈之下,禾晔只得起床洗漱,草草出門。
他幾乎是閉着眼睛,跟着禾爸、許律師走完流程。
等所有事情忙完,已經過去大半天時間。
傍晚時分,禾晔從許律師的車上下來,揉了揉發疼發漲的太陽穴,朝店裏走去。
紙紮店的門開着,牧夕璟坐在椅子邊玩手機,看到他回來,起身問道:“事情忙完了?”
“嗯。”
禾晔冷淡的應了聲,跟他說道:“頭疼,要睡覺,別吵。”
牧夕璟:“好。”
之後,禾晔徑直進了休息室。
等他這一覺醒來,外面天色徹底黑下來。
禾晔補足了睡眠,頭疼的症狀消失,走出休息室,看到店裏坐着五個人。
牧夕璟坐在長木桌後擺弄平板,禾爸坐在小凳子上做紙紮,至于坐在茶幾旁的三人,禾晔選擇直接忽視。
“禾老板。”
見禾晔出來,三人立即站起身,臉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禾晔沒應聲,端着自己的杯子去飲水機旁接水。
邵陽磊滿臉笑容的走上來:“禾老板,我帶羅總過來給您道個歉,昨天真是不好意思了,您大人有大人量,要不就原諒他一次。”
禾晔擡起眼皮,朝店門口方向拘束站着滿臉堆笑的男人觑了一眼,冷聲拒絕:“不用。”
羅總趕忙道:“別不用啊,禾老板我昨天也是有口無心,說了幾句難聽話。”
“我當時只顧着讓項目順利進行,您別見怪,要不今晚我來做東,您賞臉,咱們吃頓飯把誤會解開?”
禾晔沒接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中年男人見他不搭腔,臉上的笑容有點僵,朝邵陽磊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幫自己說幾句話。
邵陽磊輕咳一聲:“禾老板,我們……”
旁邊擺弄平板的牧夕璟出聲打斷他們:“有事直接說事。”
邵陽磊噎住,只得老實交代:“禾老板,昨天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想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們這一次。”
“昨天我們按照您指出的位置往下挖,确實挖出了九具棺椁,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所以想請您坐鎮,把這件事給解決了,您看行嗎?”
其實他們不光挖出了九具棺椁,期間還請了其他的風水大師,可他們過去看完後,直呼不行,說他們擺平不了,讓他們去找更厲害的大師解決。
連學術協會的長老都說不行,再厲害的大師他們也輕易請不出山吶,最後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了禾晔這兒。
昨天禾晔看完地形後,直接說出挖到了鬼門關的猜測,而且非常準确地指出了七具棺椁的位置。
之後那些大師也說出了同樣的話,說他們可能挖到了極陰地,或者直通地府的連接口,但能明顯感覺到他們與禾晔之間差着不小的距離。
只有一位玄學協會的長老郭大師說出了與禾晔同樣的結論:“這可能是一處連接陰陽的鬼門關。”
“這地方不宜建樓,你們還是另外選址吧。”
羅總:“這怎麽可能!”
公司當初花了幾十個億才拿下這一塊地,要是規劃的園區建不起來,他這個負責人肯定得卷鋪蓋滾蛋。
可郭大師說:“活人搶死人的地盤,最後能落個什麽好下場?”
他再想回昨晚的噩夢,不由心底發顫。
一邊是高薪工作,一邊是自己小命,他哪個都不想丢。
最後只能厚着臉皮來求禾老板原諒。
昨天禾老板只提議把大樓挪一挪位置,并沒有讓他們直接放棄這塊地,說明大樓還是有建起來的可能性。
而且他還讓助理查了這個禾老板,發現他雖然年輕,但的确是個有大本事的人,之前幫警察破了幾樁命案不說,還是網上有名的算命先生,線下也幫不少人擺平過靈異事件。
羅總見禾晔根本無視他們的存在,硬着頭皮蹲在了他身旁:“禾老板,昨天的确是我不對,您說我怎麽做讓您覺得解氣,才肯原諒我?”
他今日谄媚的模樣與昨天那頤指氣使,讓禾晔滾出去的架勢還真是鮮明對比。
中年男人見對方怎麽都不肯搭理自己,心裏焦急,說道:“禾老板,要不我給您磕一個,行嘛。”
他說着就要下跪,把一群人給吓得不行。
禾晔下意識起身後退,一直沒說話的禾爸瞧見,立即起來制止:“诶诶诶,你這麽大年紀給他一個小輩磕頭,這不是在折我兒子壽嘛!”
禾爸将中年男人拉起來推到一邊,把禾晔擋在身後:“行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希望你們這次長教訓,以後別狗眼看人低,對別人都客氣點。”
說完,他回頭看向禾晔,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禾晔則轉頭看向旁邊沒做聲的牧夕璟。
男人立即會意,雙腿交疊,收起原本看戲的心思,用筆敲了兩下桌面,吸引衆人注意力,眉眼噙笑,緩緩問道:“原諒你的事不着急,先處理麻煩,你們準備多少錢,請禾老板出手解決問題?”
羅總一聽事情有戲,瞬間激動:“不知道禾老板平時的價碼是多少?”
牧夕璟随口抛出三個字:“六位數。”
禾晔:“……”
雖然他們之前說過遇到讨厭的人可以多坑一點錢,但一張口就六位數是不是太坑了?
不光他,禾爸聽完也被吓到了,雙手背在身後,偷偷掰着指頭數六位數是多少?
反倒是邵陽磊、羅總他們聽到後,神情沒什麽太大波動,顯然這數字在他們的心理價位之內。
就聽牧夕璟說:“但你們這件事不太好處理,價格會更高。”
羅總的心瞬間提起來:“多少?”
牧夕璟伸出三根手指:“三百萬。”
羅總的臉色有點發青,猶豫許久,還是咬着牙答應:“行,三百萬就三百萬,只要禾老板能把這事情給擺平。”
牧夕璟指了指櫃臺上的二維碼,說道:“先付個十萬定金,剩下的錢等事情解決了再說。”
羅總倒也爽快,讓助理支付了錢。
邵陽磊趁機說道:“禾老板,那明天一早我派司機來接您?”
禾晔:“嗯。”
牧夕璟在旁邊阻止道:“不用來太早,十一點左右到這裏就行,以免打擾我家老板休息。”
邵陽磊趕忙應好。
外面天色已經黑沉,禾晔起身準備送他們離開,結果被牧夕璟攔下:“你休息,我去送他們。”
牧夕璟将邵陽磊三人以及禾爸送出巷子,重新回到店裏,見禾晔坐在長木桌前,淡淡道:“太多了。”
牧夕璟知道他是在說剛剛自己收費的事情,笑着說道:“不多,這些錢對他們來說九牛一毛,況且是走公司的賬,算不到他們個人頭上,便宜他們了。”
“你要是收的不安心,就把大半捐出去,捐給那些有需要的人。”
禾晔聽了竟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嗯。”
牧夕璟擡頭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半,關切道:“你還沒吃飯,用不用我先請假,把直播時間延後一小時?”
禾晔說道:“直接請假吧,今晚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牧夕璟問:“什麽事兒?”
禾晔:“送陰親。”
他剛剛熟睡中,他夢到了前幾日帶着未婚娘子來感謝他的白無常。
今晚是他們結親的日子,禾晔也受邀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