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伍
伍
馮映晚嘆口氣:“我這麽大了,哪裏需要那麽多人照顧。”
“是是是,誰敢惹我們家大小姐……”白丞予順從地寬慰她,“不過說正事,今晚姑父說帶我參加一個私人局,都是相熟的人,要介紹給我認識。你反正也回來了,索性一起去?”
“才不呢,爸爸的應酬從來不帶我,我也不想去。表哥你自便吧,我先上去了。”
回到房間,她又思索起如何完成自己的“秘密任務”來。
盧嘉照現在估計連馮映晚是誰都不知道,這可怎麽帶話給他啊!可難道就這麽耗着任憑事情發展,等到終有一日時機到了再說?
不行!雖然這大小姐日子過得舒坦,可畢竟不是自己的時空。要是那個時空的餘溫從此消失了,那她的親人朋友們怎麽辦?再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是得早日完成任務交差才對。
翌日。
馮映晚一進學校便隐隐覺得有些不對,總有零星的一些同學有意無意地看她一眼。
“我今日頭發沒梳好?還是衣服沒扣好?”她狐疑地埋頭打量自己一番,卻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踏進教室,這種感覺卻愈加明顯。
下面的同學都故意把眼神從她身上移開,仿佛在躲什麽似的。可若不是心虛,又何須故意轉移視線。
馮映晚掃視一圈教室,本想默默地找個位置坐下。卻在途徑蘇星念身邊時,捕捉到她耐人尋味的一個挑眉。
“怎麽了?”馮映晚駐足,轉身對蘇星念道。
“沒怎麽啊……”蘇星念漫不經心地答。
“有話就直說,哪裏來的那麽多小動作。”
“不敢……”蘇星念故意拖長尾音,“馮大小姐的作風一向勇猛,誰敢對你有小動作。”
“蘇星念,你吃飽了撐的吧,陰陽怪氣地找什麽茬?我惹你了?”
“是你吃錯藥了吧?大清早沖我發什麽瘋!”
蘇星念也是南方有名的世家小姐,社交名媛,自然也是個不受氣的主。她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怎麽,被盧嘉照拒絕了惱羞成成怒啊?”
“被拒絕?盧嘉照?”馮映晚訝異不已,“誰說的!”
“學院裏都傳遍了……”蘇星念道,“跟蹤、表白,慘遭拒絕,還在圖書館大喊大叫……馮映晚,才見了人家一面就這麽硬撲上去,你真是夠寂寞的。”
“聽好了,我沒有追盧嘉照,更沒有什麽被拒絕後大喊大叫。你們誰再敢造謠,我一定一個個揪出來。”馮映晚這話說給蘇星念,實際也說給看熱鬧的其他人。
“呵,你去啊,敢做不敢認吶?不過說起來你那些手段真是夠土的……也難怪,盧嘉照是正經的公子哥,哪裏看得上你這種大山裏出來的蠻子。”
馮映晚冷靜一下,忽然變了面色:“我是與你這種小姐不同,我從小不愛玩兒洋娃娃,就愛擺弄槍,最不怕有人找事。所以你們這些了不起的少爺小姐們可小心了,別撞到我槍口上。”
“怎麽?威脅我啊?”蘇星念反笑她,“這裏可不是白家和馮家的地盤,輪不到你耀武揚威……我勸你搞清楚情況,好好拜拜碼頭,不然真有事的話,可沒人保你!”
正在此時,盧嘉照從教室外款款而來,驀地吸引了同學們的眼光。
馮映晚不好再繼續,只得轉身坐到自己位置上去。
課上,老師穿一身長衫,帶着時興的黑框眼鏡,在臺上親和地說到:“各位同學,期中作業的成績已經出來了,請班長發給大家。”
“從大家的作業可以看出,多數的同學都表現得非常認真,老師也不吝給予了最為突出的同學100分的成績作為鼓勵。”老師滿意地微笑,“她就是黎楠楠同學。大家掌聲祝賀她。”
黎楠楠站起來開心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你成績竟然這麽好?”馮映晚轉頭過去輕聲道,“我們倆不是老在一起玩兒嗎,你什麽時候做的作業?”
黎楠楠神秘一笑:“運氣吧!”
她又伸手去拿馮映晚的作業單:“你怎麽樣?得了多少分?”
“诶……別看了別看了……反正不是滿分。”
馮映晚一把按住試卷,心虛地用課本把作業紙蓋上,又将兩個胳膊重重地壓到課本上,生怕被人扯走似的。
“5分!”課間,馮映晚獨自跑到連廊上,對着空氣長長嘆氣。“馮映晚,你成績怎麽能差成這樣!”
“我餘溫雖然不敢說成績遙遙領先,名列前茅那也是家常便飯,如今怎麽被迫淪落成末流了……”
餘溫家庭條件非常一般,從小就知道要努力學習才有出路。她一直很認真甚至是癡傻地學習,成長過程中在成績方面沒有吃過什麽虧,如今,這種“差生”的感覺簡直跟肉中刺一般令她渾身膈應。
“你說說你,家庭條件這麽好,要啥有啥,還不好好學習。餘溫要是有你這樣的條件,不知道現在能是多好的境遇!”
說罷,她忽又醍醐灌頂一般:“诶,對啊!餘溫的學習能力加上馮映晚的家世背景,那還不是任意馳騁,嘎嘎亂殺!”
“馮映晚,好人做到底,我餘溫再附贈你一個禮物。一定讓你成為一名品學兼優、人格獨立的大學生。看看誰還敢嘲笑你是蠻子,只靠家裏撐場面!”
“映晚,你快來!”黎楠楠從不遠處跑來,打破了她的思緒。
“怎麽了,這麽着急?”
“我剛才去衛生間,見裏面圍了一大圈人。我擠進去一看,不知道是誰把你的作業紙貼到了女廁所的牆上,還在旁邊貼了個條子,寫着……”黎楠楠喘着粗氣,頓頓地說着。
“寫着什麽?”
“哎呀……要不然你自己去看吧。”
馮映晚預感不妙,憤憤地捏緊了拳頭,小跨步迅速往衛生間而去。
果然,圍觀的人已經從裏面的廁所排到了外面的盥洗池。
“土蠻子,靠關系進學校,院系之恥。”她聽得有人在裏面念着,“真敢寫啊……”大家都在窸窸窣窣的讨論。
“馮映晚肯定是得罪誰了,被這樣整……”
“不過她本來平時就高調嚣張,覺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肯定招人恨呀……”
“這些小姐們,互相瞧不起,閑得沒事就鬥來鬥去,還不是為了在名媛場上争第一。不過也好,我最喜歡看她們這些戲碼了……”
馮映晚聽着大家的議論,怒火更加壓抑不住。
“讓開!”她在人群後面大喊一聲。
衆人見她來,也趕緊作鳥獸狀紛紛散去。
她走到牆邊,看着自己的作業紙旁邊碩大的幾個字:“土蠻子,靠關系進學校,院系之恥。”心中很不是滋味。
揭下牆上作業紙和紙條的手雖然迅速,眼睛卻更快地濕紅。可她并未沉浸在這種情緒中,旋即就自然地收住,轉頭大步流星向教室走去。
“啪——”
馮映晚将紙條拍在蘇星念的桌子上,給蘇星念吓得一抖。
“幹什麽啊你!”蘇星念惱怒地大吼。
“是不是你寫的?”
“你不是要一個個揪出來嗎,自己查啊……”蘇星念似笑非笑。
“說我土蠻子?怎麽,你才是敢做不敢認的大慫包吧?”
“你……”蘇星念咽了咽嗓子,“哼,我也不怕告訴你,是我寫的又怎麽樣?我難道說錯了?我們院系是學校最好的學院之一,能來這裏念書的誰不是佼佼者?5分,但凡上過學的都不止能考5分吧?你憑什麽和我們一起念書?真是掉價!”
馮映晚倒是反而平靜下來,道:“好,你承認就行。”
她故意頓了兩秒,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陣囫囵亂抓,将蘇星念桌面上的課本紙筆一股腦揉在一起,抱起來向門外走去。
“你幹什麽!”蘇星念在後面抓她胳膊,同她撕扯起來。
同樣是有實力的小姐,蘇星念是從小柔弱不能自理的閨秀教養,馮映晚則是剛強飛揚的跋扈性子。論動手,二者确實實力懸殊。
馮映晚很快甩開了蘇星念的拉扯,抱起從她那裏“收繳”而來的東西,徑直沖到了女廁所門口,把所有東西朝着裏面“嘩啦啦”一瀉而入。
“你……馮映晚!”蘇星念從後面追上來,“你這個瘋子!野蠻人!”
她因為生氣導致動作幅度太大,連頭發都炸了起來。
“果然是窮山坳裏面出來的,刁民!不可理喻!”
“蘇星念,你給我聽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是第一次,我以牙還牙,算是便宜你。你再敢有下次……”
馮映晚擡起右手,向後指向背後的男廁所:“我可就是往那裏面扔了!”
“你敢!”蘇星念剛想上來掄她,手卻忽然停在了半空。
馮映晚發現了她的停滞,遂尋着她的眼神回頭看去。
盧嘉照應是從男廁所出來,被她這麽一指,索性站在那裏不動了。他面色凝重,明顯是帶着愠氣,那張本就不太笑的臉顯得更加冷峻唬人。
“這裏是學校,你在幹什麽?”盧嘉照沉沉一句。
“關你什麽事。”馮映晚放下那無意間正指他的手。
“你多大了,還玩兒這種欺負同學的戲碼。”
“她可不怕……”蘇星念适時地接上一句,“馮大小姐背景深着呢!哪會把同學放在眼裏。”
“呵……我懶得與你費口舌。”馮映晚丢下一句,氣沖沖地轉身而去。
“謝謝你,盧嘉照。”蘇星念揚唇一笑,燦爛地看着眼前這位剛轉學來沒幾天就俨然已是學校“風雲人物”的同學。
“趕緊把東西收好回教室吧。我進去不方便,就不幫你收撿了。”盧嘉照似是寬慰。
“好,一會兒教室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