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照片

照片

晚上江婷婷坐在自己房間鏡子前, 看着眼鏡子中的自己。

她身材高挑,個子不矮,只是長相不那麽出衆, 是家裏最不起眼的一個, 沒有遺傳到母親年輕時清婉明麗的面龐,也沒有哥哥那樣像足了父母優點,五官标準風流倜傥,她的長相屬于那種像了父母不好的點, 但也不醜,只是沒有那麽出色。

可能缺了點美貌,她對喜歡長相好看的人情有獨鐘, 很早就想找個英俊的對象, 生的孩子漂亮,彌補她的遺憾, 缺什麽才總想補什麽。如果韓舒櫻知道她這個喜好,肯定會給她貼個标簽, 顏控!

而她很幸運找到,并追求好幾年,沒想到被抛棄,一方面她無法接受被人抛棄後別人的指指點點, 另一方面她總覺得是自己不夠漂亮,讓她心裏出了問題, 病了好長時間, 自卑自苦自怨自艾, 有時候她都讨厭這樣的自己。

好不容易現在好了一些。

今天見到哥哥的對象, 一下子又勾起了她對容貌的自卑。

哥哥對象這種五官精致明豔的類型,這種美是她永遠也得不到的, 與抛棄她的人是一個類型。

笑起來不知道嘴型,還是牙齒,有一點點相似之處,讓她一下子想到那個人,他也五官精致秀氣,越看越迷人,所以她在飯桌上對着哥哥對象小韓看了又看,不斷從臉上尋找,結果越看越有點眼熟,越看越想那個抛棄她的人,也許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吧……

她情緒失落地手拿梳子,将頭發輕輕地梳理着,一邊梳一邊蹙額颦眉,突然她手停住,想到什麽,将梳子輕放到桌上,伸手打開梳妝桌最下面的抽屜,那個抽屜裏沒有放別的,只有一個綠色筆記本。

她将筆記本拿出來,在裏面翻閱着,這個筆記本有楊老師的字跡,是她的作業本,裏面全是他的批改,點t點滴滴是全她的暗戀,她的綠色筆記本。

一頁頁翻到最後,終于找到本子裏夾的東西。

那是一張照片,因為有人時時拿出來看,用手摩挲,照片邊緣已經泛黃,上面有些劃痕,舊了。

這是楊老師當年換衣服時,從衣服裏掉出來的照片,她知道這是他的妹妹,楊老師說過,小時候走失了妹妹,他前些年還一直在找,十年了無音訊,楊老師心灰意冷,後來進入學校任職,這張照片是她去辦公室時,在楊老師辦公桌下揀到的,她沒有還給楊老師,她想利用家裏的人脈幫楊老師找人,照片也就一直留在她手中,直到分手後,再也沒機會還給楊老師了。

她望着這照片。

上面是個精致漂亮的五六歲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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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知道為什麽會看着韓舒櫻眼熟了,她不止跟楊老師像,她是跟她手裏這張照片像。

五官幾乎沒有變過。

房間白熾燈光下,她手裏拿着這張小像,這是一張以前照像館的照片,背後是牡丹圖花景,照片裏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胸前挂了一只銀鎖,頭上別着花卡,照片裏她手拿着花,笑得甜甜的。

笑得甜甜的……

和哥哥帶回來的人,笑起來一模一樣。

江婷婷睜大了眼望向相片裏的人。

她沒想到一直在找的人,一直都找不到的人,有一天這個人竟然來到她面前,還成了哥哥的對象,江婷婷震驚之下,手中的照片落在桌面上……

二樓房間裏雪白與蜜色之間有一處相連進出快出殘影,伴随一聲聲短促輕哼搖頭哭泣,屋子到處都是濃得化不過開的荷爾蒙氣味,空氣粘稠到快要拉絲,當兩人心意相通,身心相合沉醉其中無法自處,情難自控地将白天在小樹林裏各種晚上在房間裏重來了一遍。

第二天早上,韓舒櫻起晚了,一睜眼就見到窗外的樹枝上有只鳥在叫,“喳喳喳……”

她啊的一聲坐了起來。

低頭一看,身上完完整整穿着襯衫,扣子扣到脖子下面,小褲褲也在身上,不是她穿的,是江見許給她穿的,想起來昨晚兩個人在房間裏胡天胡地,氣氛太好,感情到位,情緒也到了簡直瘋狂的要命,房間裏處處留下他們的痕跡。

逛遍房間每個角落,想想她手撫額頭,好羞恥……

趕緊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總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是餓了嗎她從包裏找了自己衣服換上,順便取了顆人參果吃了,吃完她感受了下,肚子又不痛了,可能是餓的,畢竟昨夜,她搖了搖頭,洗漱完下樓。

下樓發現江見許父母上班了,樓下安靜沒人,想着不用面對家長她心裏着實松了口氣。

江見許從外面回來,上身黑白格寬松羊絨衫,穿在他身上更顯他寬肩窄腰,特別型男,下面一條工褲,剛出去理完發,頭發剪短又洗過,整張臉看起來格外精神有神。

見到她下樓,他眼睛一亮,立即走過來。

韓舒櫻卻想遮臉,真不想看見他,她總覺得兩人個現在的相處關系反了,之前有劇本這個遮羞布,她可大膽了,可是現在劇本遮羞布無了,她又和他有了感情,她就感覺不是演戲了,她好像在做自己。

一旦做自己,就浪不起來了,變得各種尴尬腳趾摳地,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在江見許面前怎麽就特別開放了,可能在她心裏,江見許能包容她一切吧,不管好的壞的,好看的醜陋的,清冷的還是癡狂,感覺都不必擔心他嫌棄自己。

她記得有句話說的,如果能在對方面前做自己,那就是最好的愛人。

果然,韓舒櫻早上起來退縮,各種用頭發遮臉,手擋臉下樓什麽的,不太能接受昨晚的自己,但這些心虛動作多此一舉了。

江見許一點不覺昨晚兩人瘋狂的事尴尬,心特別大,他反而覺得這是兩人感情更深厚的表現,知道她喜歡,并且在他心裏留下的都是韓舒櫻最美的一面,不覺得她有任何不體面的地方,他甚至喜歡她在自己面前放開的樣子,這是兩人之間的小情.趣,他心裏喜歡得不得了,欲罷不能。

他從樓下往上望,看她時眼裏有光。

看着這位慢慢走樓梯下來,長發披肩的漂亮女同志,想到以後會是他的愛人,妻子,心裏滿滿的幸福,他朝她露出清爽的笑容,“睡醒了?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吃早飯。”

大門打開,陽光滿屋,韓舒櫻看向樓下朝他伸手的人,心裏一松,将手放到他手裏。

一個人要是真喜歡她,怎麽着都向着她。

南方人管這叫偏愛,北方人管這叫護短,讀書人,管它叫愛情。

……

見韓舒櫻穿着淺粉毛衫,藍色褲子,整個人就像嬌豔欲滴的櫻桃,漂亮極了。

剛從樓梯上下來,一下來就被江見許抱懷裏,愛不釋口地親了兩下她的臉蛋,那感覺就像剛出鍋又白又嫩顫顫巍巍的豆腐腦一樣,親完還想再親,恨不得含着睡覺,這女同志嫩得讓他愛不夠。

韓舒櫻被親得煩死了,她才知道天蠍男這麽粘人,一直在她臉上親來親去,一會抱着腰,一會咬咬耳朵,手還不老實又伸進她衣服裏,胸前一鼓一鼓,大概知道家裏沒人,他就開始肆無忌憚了是嗎?

“別鬧了。”韓舒櫻趕緊按住胸前拉扯的手,“你不說吃飯嗎,去吃飯,馬上去吃飯!”男人一旦開了.葷……看江公安就知道了,以前多正經一個人,想親他一下都不行。

還拿眼瞪她,還必須與他保持距離,靠近一下都要躲開,她那時候可苦了,想完成任務必須絞盡腦汁,費勁心機,使出全身解數,連演技都用上了,與江見許鬥智鬥勇,再看現在……

完全反過來了,她開始不讓他親近了……江見許反而像牛皮糖一樣緊貼着她,不知怎麽韓舒櫻心裏煩啊啊啊啊,覺得他煩死了,又要親這兒,又要親那兒。

江家也不是那種盯着媳婦做飯的人家,一家人平時吃食堂多,省委食堂的菜不錯,一周三天有肉菜,都是大肉,兩天能見着肉星,兩天素,一周搭配着吃。

許琳芳上班前還跟洗漱的兒子說,讓小韓多睡會,坐火車一夜肯定沒睡好。

還給了江見許五百塊錢,讓他帶對象去省城裏玩,給人家買點禮物。

許琳芳這個人好惡分明,她覺得不錯的人,向來大方,若兒子帶回來的人她不滿意,別說五百,五十塊都沒有。

江見許笑了笑:“謝謝媽。”

兩個人沒去食堂,這會省委食堂只剩菜底子了,怎麽能讓對象吃菜底子呢?

他面不改色地帶韓舒櫻去了附近一家國營飯店。

飯店店面不大,進門能看到門口小窗口那裏有塊掉漆的小黑板,上面用粉筆寫着今日供應。

韓舒櫻還第一次來省城的飯店,跟着前面手插兜,一回省城看起來就不可一世的江見許進去時,她仔細看了眼。

別說,省城飯店食物比較豐盛,不但有饅頭、素面、丸子湯、葷面,下邊還有幾個硬菜,什麽炒雞蛋,豬耳朵拌黃瓜,白菜炒肉片,辣椒炒茄子,菜樣還不少呢。

還有油條,油酥餅,甜豆漿可以選,江見許買了一堆,端到靠窗的座位上,給她拉開椅子,讓她坐下來,他将肉菜雞蛋推到她面前,然後撸起袖子開始吃,韓舒櫻默默觀察着,發現他來這裏就像到了家一眼,和窗口上菜的男員工認識,等菜時說說笑笑,跟後面大廚都能打個招呼。

畢竟是江見許從小到大吃了十年的店,以前這裏是徐記鴨肉店,他就經常光顧,後來改成國營商店,大廚還是當年鴨肉店的大廚,人家把店面捐到省裏,搖身一變成了國營飯店廚子,國家正式工,一個月拿七十多錢工資,在國營飯店大廚地位很高,他是管着店的人。

這種能舍棄財物換身份的人,在這個時代是聰明人,江見許和他關系好,見他過來還親自送了盤豬頭肉,這是他們大廚的夥食,蘸着醬汁吃可香了。

大廚親自過來送菜的時候,看了好幾眼桌子上坐着的女同志,笑眯眯問江見許:“對象啊?”

江見許看了對面韓舒櫻一眼,微微一笑道:“嗯,張叔,等我結婚來吃喜酒。”

“好好,到時喜宴張叔給你做!”

“謝了。”

韓舒櫻咬了口油條,白眼一翻,笑得那麽燦爛,她同意了嗎?喜宴都給安排上了,陰謀家的野心昭然若揭!鄙視。

江見許笑呵呵地将豬頭肉也推韓舒櫻面前,“我和這裏大廚認識,平t時後廚有什麽肉菜,都帶我的份,這豬頭肉也是一絕,你嘗嘗……”

以前在省城的時候,江見許就吃得蠻好的,平時市委食堂有好菜,他就在食堂吃,國營飯店有硬菜,他就來國營飯店吃,隔三五天還去其它店裏,沒事吃頓羊肉,整點驢肉火勺,在別人都吃不飽的時代,他從來沒有這個困擾。

省城好吃的他都吃遍了,自從去了海市兩年任務後,他才收斂不少,以前那張狂勁兒也已經過去了,他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年紀,馬上二十五了,自然沉穩許多,但骨子裏的東西,有時候會不經意流露出來,比如重回舊地,面對在意的人。

就會愛顯擺!顯擺自己有錢,有人脈,有能力。

江見許雖然剛脫離毛頭小子行例,但在很在乎的人面前,他也不例外。

“昨晚累壞了吧?吃吧,吃豬頭肉補一補,這塊豬腦子皮肉,适合你……”補補腦子。

說着江見許拿個了麥香饅頭給她,又挾了一筷子豬皮肉到她碗裏。

韓舒櫻當即白了他一眼,說誰豬腦子呢?她氣呼呼挾向豬肉裏面疑似豬尾巴長條的東西,放他碗裏,怼他道:“你也辛苦!大半夜不睡覺,滿地走,給你吃!好好補補你那根尾巴!”她咬牙切齒,抱着她在地上走就算了,淩空後抱把她吓壞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跟裏面有什麽寶藏一樣探秘深入激烈孟搗,她後來受不了不知道叫了多久,只知道他早上起來,一大早在拖地……呸!

不過怼完他,早上起來那種尴尬別扭的感覺,蕩然無存了。

江見許忍不住低頭悶笑,擡眼望着她氣鼓鼓吃東西的樣子,神色好被春風吹過,整個人莫名的舒展,高興。

……

許琳芳一進辦公室,幾個年長同事就問她:“怎麽樣小許,兒子對象滿意不?”

許琳芳那是春風得意馬蹄急,風風火火走進來,一看就是喜事将近的樣子,她拉開椅子坐下:“有什麽不滿意,只要我兒子看上的人,我都滿意。”

“啧啧!”辦公室幾人啧嘴巴,不知道誰這些天愁眉苦臉,“打算什麽結婚啊?”

“快了。”許琳芳坐下後,翻開宣傳表,“還沒見親家,見了親家再說。”婚事兩家人還得商量呢。

不過許琳芳性子急,想到什麽她轉身對幾個同事道:“說起結婚我想起來,小黃,你和家具廠的劉主任是親戚吧?這事兒我得找你啊,你讓劉主任給我訂幾樣家具呗。”

“沒問題,你要什麽樣式的,我帶你找他去,保管一個月內讓你湊足四十八條腿,不耽誤結婚。”現在要湊齊結婚用的東西對普通家庭來說挺困難,不但要錢要票,還要關系,尤其緊俏貨,得提前打好招呼,否則到時候有錢沒地方買。

四十八條腿就是大立櫃、高低櫃、寫字臺、凳子、箱櫃等,雖然說有錢能買,但急用那就得等,還得找關系才行。

“謝了小黃。”

“客氣啥。”現在大家結婚都這樣兒,你幫我,我幫你,一家還真湊不齊,小黃去年結婚,自行車票還是許琳芳幫忙解決的,許琳芳有個親戚在省城百貨公司做領導,弄張自行車票容易,江見許說給韓舒櫻安排進省城國營商場,也不是自誇,主要因為他們家真有親戚,內部有人事好辦。

“把家具解決了,其它的事就好辦了。”辦喜事的糧油,雞鴨豬肉,菜場找熟人能解決,三轉自行車、縫紉機、手表、收音機,以及咔嚓照相機,這對她們家來說都不是事兒。

許琳芳已經開始想着結婚日子,她得催催兒子,什麽時候到小韓家裏過個門,雙方家長見個面,商量着年前就婚事辦了,多喜慶吉利,只有白冰婚事定下來,她才能放心,到時就等着明年再抱個孫兒……這麽想着,辦公室一天她都喜氣洋洋。

……

江見許和韓舒櫻吃完早飯,先帶她參觀省委大院,後又去了僑彙商店,在那個年代,僑彙商店的店面看起來精美時髦,大面積玻璃,店內商品幾乎進口,國營商場裏沒有,全是稀罕物。

本來有些無精打采的韓舒櫻,一進僑彙商店,頓時眼睛放光了,買買買是她的歸宿。

因為她看到了內衣!天啊,內衣!在這個年代她最不适應的就是內衣了,她穿過來時,身上有一件,但不能一直穿它,只能買了商場裏的小衣換洗,小衣棉布前面帶扣子,松垮垮沒有型,舒服倒是舒服,但穿着毛衫看起來鼓囊軟塌。

她就想找這種罩罩,沒有後世花樣,基礎款的也行,不要求多麽精致的大牌貨,但國營商場沒有賣。

現在她知道了,不是沒賣的,是賣的地方不在國營商店,在這裏!

這裏不要票,要僑彙券,這種券一般人沒有,她不知道江見許哪裏換的,反正他有。

江見許莫名覺得僑彙商店韓舒櫻會喜歡,果然,一帶進來,這女同志就精神了,開始往櫃臺走,江見許倒無所謂,他帶着韓舒櫻進來就是讓她買喜歡的東西,這裏是省城最昂貴的店面,縣城那邊連這樣的店都沒有,買都沒地方買。

店裏人較少,畢竟這時候能用得起僑彙券的人鳳毛麟角,都是有錢有票有關系的人。

韓舒櫻直接去了內衣櫃臺那邊,一口氣買了好幾件基礎款,她想買回去找裁縫用劇本獎勵的布烊,在罩罩裏層加工一下,加一層布料,劇本布料貼身穿舒服,比較柔軟,甚至可以仿它的樣子,用她自己的布做罩罩,不過這不有點麻煩了,很考驗裁縫的手藝。

見她買了好幾個像小碗一樣的東西,江見許之前不知道那是什麽,畢竟他也沒關心過女性用品,直到見韓舒櫻身上穿了,才知道這東西是幹什麽的……

後來他還親手幫她洗過,晾過,一想到那罩罩裏包裹的……

剛開葷沒多久的小夥子,趕緊別開視線,這事想不了一點兒。

韓舒櫻進了這裏就像老鼠進米缸一樣,東竄竄西看看。

這裏幾乎相當于後世的奢侈品店!

奢侈品店啊,沒想到從古到今都有這種地方。

不過一想到江見許帶她逛六十年前的“奢侈品”店,她就想笑……

又土又潮怎麽回事?

櫃臺裏還有不少後世幾十年後的大牌。

像手表鋼筆,羅馬、勞力士、派克等……

江見許在手表櫃臺拉住她,給她買了一塊翡麗女款手表,他自己帶的還是國內青銅版海鷗機械表,給韓舒櫻直接買的國外牌子,韓舒櫻眼看着他花了七百塊……

她吓了一跳,這牌子的表她知道,差點代言過呢,被別的小花搶了可惡!六十年後它更貴,現在買了倒是不虧。

但江見許不知道啊,見他一下子從夾克裏掏出一沓錢!

七百多塊什麽概念,以她工資每個月17塊5來算,要不吃不喝存四年才能買到。

這塊表相當于後世的十幾萬……實際上真到了後世,它會升值,估計要升了十倍。

她還真沒說錯,真是家奢侈品店吶!

“是不是太貴了?我們換一款,一百多的也不錯……”

“不貴。”江見許面不改色付了錢,結婚禮物怎麽能随便呢,當然要買好的。

韓舒櫻望着手腕上的金色表盤,她雪白的皮膚衫得它金光閃閃,裏面金色的盤,金色的針,精致極了,那可不是鍍金,不是染色,那是真金啊!

江見許手裏一直有筆錢,平時家裏給六十塊生活費,自己工資加一起一個月一百來塊夥食費,公安有時候太忙了,很多時間忘記吃飯,這些錢光吃花不了多少,他在穿上面也不怎麽花錢,一直穿制服,一年時間也就攢下了,這次回來江母又給了他五百,讓他給對象買點禮物。

江見許他爸當年追許琳芳,就買了不少禮物,輪到她兒子,那也不能差了。

況且就一塊表而已,雖然貴了點,但這是結婚,結婚怎麽能糊弄呢,當然買貴的,貴的才會珍惜,江見許沒什麽不舍得的,看到他買的表戴在她手上,就仿佛被他蓋了印章一樣,從此,這個人可就是他的人,別人搶不走,心裏幸福又高興。

兩人從“奢侈品”店出來,江見許又帶韓舒櫻去省城電影院看電影,省城比縣城氣派,連電影院都在省城大劇院樓下。

門口立着兩根挺大的柱子,電影票一毛一張。

韓舒櫻和江見許去鹿城電影院看過三次電影,都是抗戰片,這次總算t看到了一部剛上映不久的新片子,帶了一點點愛情元素的革命電影。

看完電影,兩人吃過午飯後,返回省委大院。

下午人少,江見許帶韓舒櫻去院裏平房第五家,借了輛鳳凰牌26吋女式自行車。

江見許有幾個發小,這一家就是其中之一,都是當年一群長輩見了就頭疼的孩子,但長大之後,一個個精神抖擻,長相帥氣,長輩見了又覺得親,發小他媽就是。

小時候天天罵兒子,讓許琳芳管管江見許,長大後,再看這小夥子,眼裏都帶着慈祥,看着不遠處站在那兒等他的姑娘,發小他媽嘴裏啧啧一聲:“這下你媽可高興了,望着盼着,總算把媳婦盼回來了,什麽時候結婚啊?”

“快了。”江見許一臉笑容,以前有人這麽問他煩死,現在這麽問,他不煩,愛聽,多問。

他推了自行車過來,把韓舒櫻帶到人少的路段,兩排都是樹,這邊路要窄一點。

“你推自行車幹嘛呀?”她以為江見許借輛自行打算載她逛省委大院呢,結果他一直推着走,走到小路上了。

“這邊人少偏僻,過來,我教你騎車。”之前在縣委就打算給她買一輛,但她不會騎,他的車又是大金鹿,車架大又高,不适合女同志學,加上工作一直忙沒時間教,今天下午有時候,他打算給她教會了,回到鹿城就給她買一輛,上下班騎着方便。

這要換一般人,學自行車都樂瘋了,這年頭家裏有輛自行車,那是可驕傲的事兒了。

但韓舒櫻不是。

她:“啊,學自行車啊……”韓舒櫻屁.股向後,就想跑。

她不想學這個,從小也沒人讓她學啊,她的生活環境也不需要她騎自行車,上學的時候家裏有車,進娛樂圈也有司機,她家雖然條件比不上圈裏資本,動不動上億投資,但也算是地方上有錢的人家,一個億拿不出來,但給她買房車,雇司機和助理的錢,那都是小錢。

至少能保證她就算不紅,在圈糊着,也能吃上飯,不至于賣身或被潛,家裏養她也養得起,禮服百來萬不是什麽問題,送她進娛樂圈也只是因為韓舒櫻自小長出色,飯經常喂到嘴邊,家裏本不想讓她出道,但奈何好公司找上門……

“過來。”江見許在其它事上可以包容她,出個醜,出個洋相,他不會嫌棄,但是有些原則性問題他還是要教她的,這個年代出行都靠自行車,有車怎麽能不騎呢,難道車買回來在那兒放着?

學自行車不就是順手的事,怎麽可能慣着她,說不學就不學。

再說了,別人見了自行車兩眼放光,就她,屁.股向後,跟要殺了她一樣。

有那麽可怕嗎?他當年腿一支地踩兩下就會了。

那輛大金鹿自行車花了他一百三十塊,還搭了十八張工業券,多少人嗷嗷想上去騎,他現在給她買車,她都不學,生活技能方面,堅決不允許她任性。

“過來,你握着車把手,握住了,我帶你,不會讓你摔着,腿邁上去……”他手把手認真的教着,對他來說對象不但是愛人,也是以後陪伴自己的伴侶,有些東西他願意親自教,也願意花時間陪她,耐心有的是,只要她肯會。

結果韓舒櫻從來沒騎過車,她就像一只顫抖的小雞,架在了自行車,不停的撲騰着,屁屁左扭右歪,手很快就抖起來了,江見許在後面板着車座防止她摔着,但她還是吓夠嗆,嘴裏一直在啊啊啊……

騎了好一會兒也沒學會,她直接從車上下來,江見許說什麽她也不上去騎,江見許說了她兩句,她委屈的眼睛紅了,她為什麽要學這個,她可以走路,還有汽車,實在不行江見許載她,她為什麽非要學這個?

江見許見她要哭,一時愣住,手足無措地把車停到一邊,走到她身邊溫聲問:“怎麽了?”學個車怎麽還哭了,明明出力的是他,他忙前忙後,她怎麽還哭了。

不過見她眼睛紅通通的,他心疼地把她抱懷裏,先輕輕摸摸她頭發,見周圍沒有人,摟着她哄:“別怕,不能摔着你,我在下面接着你呢,你這麽聰明,肯定能學會。”

她被人摸着狗頭,不是,摸着頭,一時間更委屈了,開始控訴他:“我說我不學,你非讓我學,那車,那車它也不聽我的話,我要往左,它偏往右……它是不是成精了?”

聽她的話江見許一時頓住,抿了下嘴,忍住沒笑出來。

這可真是個活寶貝!車還能成精了……

江見許憐愛,心裏喜歡,他就喜歡這種,于是哄着道:“對,它成精了,那要不咱換一輛車好不好,我再去借一輛,把大院車借個遍,今天肯定把你教會……”

韓舒櫻也不知道為什麽,情緒突然上來竟哭了,她自己不能理解,最後把鍋甩到江見許頭上,因為他兇她!

本來以這樣就不用學了,誰知道江見許這人狡猾得很,你聽聽他的話多可怕,寧可借遍大院自行車,也不肯松口說四個字,咱不學了!可惡!她眼睛轉了下,吸了下鼻子:“”不學……我疼。”

“什麽疼?”江見許沒聽清。

“你說呢!”她理直氣壯瞪他!脾氣瞬間上來了。

江見許一愣,當即咳了一聲,目光看向別處。

昨晚确實胡鬧了些,今天又要她學車,他終于松口:“好好好,咱不學了,等結婚搬進縣委大院,我天天載你上下班,好不好,實在不行咱走路去,不騎車……”縣委大院離國營商店只有十五分鐘路程。

韓舒櫻聽着翻了個白眼,好家夥,看看吧,他多奸詐啊,自行車可以不學,但結婚必須時刻提醒挂在嘴邊,在這兒給她洗腦呢?

不過情緒就像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她就又開開心心起來,眉開眼笑地跟在江見許身邊叽叽喳喳,自行車不能白借,最後變成江見許載着她到附近花園游玩。

江見許只請了兩天探親假,加上坐車那天,明天就得鹿城了。

晚上江家人吃完飯,江母許琳芳把韓舒櫻拉到客廳沙發上坐下來,親切地問她道:“小韓啊,你看什麽時候方便,跟家裏頭說一聲,我們登門拜訪,順便商量一下你和白冰的婚事……”

韓舒櫻心道來了,這真是太快了,她才過來住一天,就要商量婚事了,早知道就死活不跟他回家了,就猜到會這樣,好在她早有準備。

她微笑地說:“阿姨,我這次過來是我爸給我發電報,說他病得不清,我已經回家探望過了,等他病好,我再跟他說這件事。”

“哦那行,到時候你讓白冰告訴我,我帶點禮過去……”許琳芳看了眼韓舒櫻,覺得不像借口,立馬親切回複,心道這時候親家怎麽還病了,如果不是怕對方覺得她這邊太急,怕男方有什麽問題,好事變壞事,她還真想提着禮物登門探望呢。

江見許在房間裏打開衣櫃拿衣服,準備洗漱。

剛開櫃門,房門被敲響,妹妹江婷婷推開門走進來。

“哥。”

江見許看她一眼,這段時間沒見又瘦了,對于妹妹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事,他一直覺得沒出息,時常臉色不好看,恨鐵不成鋼,不過現在他也沒有立場再說這話,畢竟為了個女人,他差點沒命了,如今看來,和妹妹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了。

“什麽事?”他将衣服取出來扔到床上,床單已經換過,昨天那淺藍色的床單不能看了,畫地圖了都,對象敏.感一晚上被他弄的不知丢多少次,他喜歡得很,別的不說水特別多,實在讓他控制不住一要再要。

後來換了白色床單。

“哥,你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原名不叫韓舒櫻吧?”江婷婷慢慢坐到書桌前椅子上,打量着他開口問道。

江見許拿衣服的手一頓,馬上若無其事地繼續将衣服挂上,輕松語氣道:“說什麽呢,她不叫韓舒櫻叫什麽……”

“她原名叫楊舒櫻,我不信哥你沒有查過……”兩人相差三歲,幾乎一起長大,哥哥什麽樣她知道,絕不會有這樣的纰漏。

江見許手停下來,過了會,才将櫃門關上,看向椅子上的妹妹。

嘆氣後,他倚着衣櫃,想了想,斟酌開口:“這件事本來想告訴你,但不知道怎麽說……”

“跟別人都能說,跟我就不知道怎麽說了?”江婷婷聲音微微大起來。

“哥,你早知道她是楊弘杉的妹妹,那你為什麽要和她在一起?你明知t道她是楊弘杉妹妹!你怎麽能這樣呢?”江婷婷越說越激動起來。

“你還拿我當妹妹嗎?”

江見許看着她,一時沒說話,最後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水杯倒了杯水放到情緒激動的江婷婷面前,他知道這個妹妹受過刺激,不能再刺激她了,容易做傻事,所以他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這件事,甚至想過,幹脆瞞着她。可沒想到,回家一天她就知道了。

畢竟是江家人,沒有廢物,妹妹腦子本來就不差,只是愛錯了人。

“你要想繼續聽我說這件事,就冷靜點。”

他倚在桌前,兄妹二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他抱胸道:“我和她在一起時,還不知道她身份。”

“那你現在知道了啊!你想想,哥,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我遇到她哥,你遇到她妹妹……這裏面……”江婷婷欲言又止,她不想诋毀喜歡過的人,但又痛苦為什麽哥哥要這麽做,把人帶到她面前來。

“我們倆已經有感情了……”他不是沒想到分開,他知道這件事一旦被江婷婷知道,會給她帶來傷害,但根本分不開,分開他就會想,哪怕命都不要了也願意。

這不是他能控制,他也第一次遇到喜歡的人,他能怎麽辦?

江婷婷眼睛一下子紅了,她和楊弘杉沒修成正果,落得這樣下場,哥哥卻和他妹妹好上了,他們,在她眼皮子底下在一起甜甜蜜蜜,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我要去告訴爸媽,我要去告訴他們,她是資本家的女兒……這件事,你別想瞞着他們,看你怎麽跟他們說……”

“江婷婷!”江見許見她起身,呵斥住她,語氣嚴厲道:“你不要忘了 ,當初你選擇楊弘杉,爸媽都反對,是誰支持你的?”就因為江見許支持妹妹尋求真愛,覺得楊弘杉這個人不錯,後來楊弘杉辜負他妹妹,他才那麽生氣,把他湊個半死,否則他不會那麽失控。

其中有對妹妹的愧疚,有自己看錯了人。

江婷婷聽了,沒有出去,只是抹了下眼淚,的确,當初家裏誰都不同意,是她哥力排衆議,說新時代女性,有追求愛情的權利,讓爸媽不要管太多,爸媽才松手,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一家人因為這個事,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她知道他們都不開心。

爸媽憐惜她,哥哥心存愧疚,可是,她同樣也是因為如此,才規勸她哥,難道她身上受到的傷,她哥哥也要再受一遍嗎?

“哥,你确定她沒有問題?你想想,如果有人把你打了,作為妹妹,我會喜歡打你的人嗎?她接近你為了什麽,你就沒有想過?”

他哥如果把楊弘杉的妹妹娶進家裏,她天天看着她,天天看着這個嫂子,就會時時記起楊弘杉……江婷婷忍不住捂住臉。

江見許看着面前情緒瀕臨崩潰的人,沒有說話,任她哭了會,等到她平靜下來,他才道:“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一年,你該放下了,江婷婷。”

他道:“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那人人,除了喜歡他,還有一個原因,無法接受自己被人抛棄的事實……”他本不想說這個事情,但如果不說出來,妹妹江婷婷就會一直困在那裏,別人走出來有新的人生,她卻一直自己把自己困在原地,困在那段感情裏。

可這件事情從來都不是她妹妹的錯,只能說,命運弄人。

若不把這事講清楚,她一生活在痛苦裏,不能接受任何人,任何感情,因為怕被抛棄……

他要告訴她,她沒有被抛棄,告訴她實情。

“其實,楊弘杉毀婚另有原因……”

江婷婷手慢慢放下,擡頭看向江見許。

“他……”

……

韓舒櫻在沙發上和許琳芳聊了會天,聽許琳芳講起以前文工團的事兒,許琳芳還給她量了身高,腰圍,胸圍,肩圍,一直啧啧稱道,說她是進文工團的好料子!

這姑娘去不了,她心想,和兒子結婚生了女兒,肯定跟她媽一樣是個好苗子,到時她這婆婆得想辦法厚着臉皮找找老戰友,把孫女給提早送到文工團培養……

聊完上樓,韓舒櫻正好遇到江見許妹妹,見她妹妹眼眶發紅,匆匆下路,不看路差點與拐彎的韓舒櫻撞到一起。

她見到韓舒櫻時,還瞪了她一眼,韓舒櫻小心看着她打招呼:“嗨……”

對方理都不理她,直接走了。

韓舒櫻滿頭問號,回到房間問江見許。

江見許不動聲色道:“她就那樣,時不時有點小脾性,不用理她,明天就好了。”

晚上洗漱完,兩人又在床上胡鬧起來。

剛心意相通的小情侶,就像貼在一起的膏藥,揭都揭不開,時時刻刻都想來。

等到他猛地抽離把壓着的人松開,她已經叫得像小貓一樣,滿臉通紅沉浸在美妙之中,一顫一顫 。

江見許從身後将她摟在懷裏,在她嫩臉上親了一口。

心裏卻想得更深了些。

現在能夠洩露韓舒櫻身份的幾個人,已經穩住了,楊弘杉是韓舒櫻親哥,若不喪心病狂,不至于說出妹妹身份。

江婷婷最多把事情告訴父母,不會随便和外人說這事,現在最危險的是韓興昌夫妻,他們是除去楊弘杉和他妹妹江婷婷之外,唯一知道韓舒櫻真實身份的人。

他暫時不知道拿這兩人怎麽辦,目前用韓興昌兒子威脅,對方暫時不會輕舉妄動,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這是個定時炸彈。

江見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一旦這件事出錯,韓舒櫻暴露身份,他肯定不會離開她,會陪在她身邊……但為了不影響江家局勢,他會登報和父親斷絕關系……

想好一切最糟糕的結果與發展後。

他這才将手伸進被子裏,在懷裏人胸前不斷起伏着,然後一翻身壓着趴着在那兒輕顫的人後背,在她耳邊道:“乖,剛才舒服不……再來一次,嗯?”

年輕的小夥子火力旺盛得很,晚上摟着心上人,來多少次都不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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