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紅燒肉。”
脫鞋子的賀尋一愣,耳朵豎起,他剛剛是不是聽見人講話了。環顧了四周,确認剛剛那貓崽子一樣的叫聲就是方時愉發出來的,頓了下還是把耳朵湊了過去。
“烤乳鴿,嘿嘿。”
方時愉感覺自己躺在了山上,山上堆滿了吃的和金銀珠寶,一只半人高大大鴿子架在火上,一張巨大無比的床,上面墊了好幾層蠶絲被。
剛爬下床想要抓鴿子,那鴿子卻長腿跑了。豈有此理,方時愉簡直要氣死了,抓着枕頭就要下去。
剛要起身,一個大石頭從天而降,死死地壓住自己,讓他動彈不得。
賀尋皺眉,辛苦他把方時愉留在自己帳篷裏了,不然滾下去摔一臉,回去再向廢太子告狀,有他受的。
賀尋一手摁住方時愉亂動的肩膀,兩腳一踢,脫了鞋子就滾到了方時愉身邊。
方時愉只覺得自己被人謀殺了,好像有東西捂住了鼻子。空氣越來越少,腦子發白,忽地,方時愉驚醒了。
還好,沒有大石頭。
方時愉捂着胸口大喘氣,好半天才發現自己不是在那個黑屋子裏。
這裏好像是個帳篷,前面黑架子上挂了一張弓,下面還有好幾把劍。泛着冷光,有一把他好像見過。
“看什麽呢。”賀尋見方時愉呆愣愣的,眼睛發直。跟着他看過去,只看到自己的弓箭,便忍不住問出了聲。
“什麽東西。”
方時愉一驚,汗毛都炸了起來,抱起被子就往後退。忽然,一只蜜色的胳膊伸了過來,下一秒,被子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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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尋瞪着方時愉,一把把被子撈回來。什麽毛病,還搶被子。
方時愉環抱着腿,長長的發絲垂落在床榻上,睫毛不安地閃着。定了下心神,方時愉才發現身邊躺了一個男人,他們好像都喊他将軍。
“将軍,我,我想吃飯。”
方時愉腦子清醒了,身上就跟着發冷,胃裏翻江倒海一想到燒雞烤鵝,唾液就像不要錢一樣分泌。已經躺下的男人看起來一臉正氣,方時愉大着膽子向人要飯吃。
賀尋閉着眼唔了聲,還好他讓人給留了個饅頭還有碗水不然他還得起來。
“桌上有,自己去拿。吃完回來躺好,別吵醒我。”
方時愉扒拉着臉上的發絲,有點不太清楚賀尋在說什麽。
他要和賀尋一起睡嗎,偷盜糧草的犯人還要被将軍這樣看着,也太慘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方時愉深深地嘆了口氣,再次感慨自己命苦。
等看清了桌上的飯,冷水就饅頭。方時愉才發覺自己竟然感慨早了。但是他還要把文竹給救出來,還要申訴他沒有偷盜糧草,簡直是任重道遠。
屋子裏熄了燈,只有幾盞油燈發着微弱的光。方時愉最終還是拿起了冷饅頭。
蒼白的兩指捏住發黃的饅頭,方時愉瞟了眼已經起皮的邊緣。眼淚直往上冒,但一想到将軍吃的都是這些,又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咬不動,方時愉看着饅頭實在下不去嘴。只好耐着性子把饅頭撕碎,泡在水裏喝下去。
叫嚣個不停的胃好像暫時安靜了下來,只是下一刻疼的更加劇烈。方時愉不敢叫賀尋,只好捂着肚子,蹭到榻前,翻身滾上去。
男人的體溫從另一側傳來,方時愉揪緊了被子。以往都是文竹給他暖被子,要不他悄悄地貼過去,明天早點回去這樣将軍就發現不了了。
方時愉咬着下唇,自欺欺人地想着。心一橫,一滾,就貼到了一個胸膛上。
男人像個暖爐一樣,方時愉縮起腿,把手虛虛的張開感受賀尋的溫度。身上暖和了點好像胃裏也就舒服了。
腦子裏昏昏沉沉的,本就剛剛清醒過來,虛弱的很,又鬧了一遭,方時愉再也撐不過去靠在了賀尋的胸膛上睡了過去。
天剛剛破曉,紅日從東方升起,把大地染成了一灘紅色。
賀尋剛一睜眼就察覺到身邊躺了一個火爐一樣的東西。他飛速地朝枕頭底下摸過去,握着把銀色的匕首,掀開被子,架在來人的脖子上。
一道細微的紅痕剎那間就出現在方時愉的脖頸上,雪白的膚色上驟然多了一條紅線。
賀尋若無其事地吞了口口水,伸出大拇指在人的脖頸上一摸,不怪他,他睡着睡着就忘了。昨晚想着畢竟是太子的人,貼就貼吧,今早就忘了。
不過,這崽子怎麽回事,怎麽又發燒了。
賀尋瞥了眼滿臉通紅的方時愉,啧了聲,就翻身下了床。不多時,一個布衣打扮的人就走了進來,和昨天的大夫不太一樣。
“厲害了,老賀,人都發燒了,你還能站着。”沈清揶揄地目光上下打量着賀尋,從頭到腳,最後停留在賀尋腰上。
“眼睛能不能要,不要我給你挖了。”賀尋掏出靴子裏的匕首,銀光一閃而逝,沈清見人真的生氣了,這才收起笑嚄臉給人把脈。
“這人體內還有毒啊。”沈清扒拉出方時愉的一只手腕,指尖搭在寸脈處。“昨晚估計受了寒,你是不是給人吃你那冷水蘸饅頭了。”
賀尋周遭的氣勢瞬間降了下來,深色的瞳孔裏寫滿了不可置信。他生病了照樣是冷水幹饅頭,晚上不蓋被子都行,這怎麽到了京城來的方時愉身上就不行了呢。
“別想了,你也不看看人家這細皮嫩肉的,你一胳膊有人兩胳膊粗,能和你一樣嗎。”沈清白了眼賀尋,腳踩着凳子寫了幾個藥名就要賀尋去抓藥。
“來人。”賀尋看了眼藥方,看不懂,随手扔給進來的小兵,讓他今晚買回來。
沈清冷眼看了會,內心升起一種名叫無語的情緒。低頭在自己的包裏搗鼓了會,翻出顆藥丸給人塞了下去。
“他那小書童呢,查清楚沒。”沈清喂完藥,蹲坐在賀尋旁邊,看他洗臉。
“通敵跑不了,兩下就招了,說他老娘在人手裏,姓方的不知道。”賀尋說起這件事就郁悶,粗聲粗氣地回着,臉巾扔進盆裏砸出一些水花。
一邊太子讓他照顧方時愉,一邊方時愉的書童又有問題。
“我再去查查。”沈清聽完一臉嚴肅,太子的密信只有他們三人知道,還是說太子那邊已經出了問題。
日頭漸漸升起,營外操練的聲音穿過被子,傳到了方時愉的耳朵裏。
“一,二,殺。一,二……”
“哼,書竹,吵死了。”方時愉嘴裏嘟哝着話,說着就要翻身捂耳朵。
賀尋神色複雜地看着方時愉,這麽漂亮的人會是細作嗎。想不出,北狄他們也會用美人計,但是美人沒方時愉好看。
賀尋從來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但是看着方時愉臉頰上的紅暈,脖頸間的傷痕,隐隐約約覺得自己把人照顧地不太好。
他看過殺過那麽多人,眼神還是能分得清的。想了半天,操練的聲音不小反而大了起來,一只手捂上了方時愉的耳朵。
外面嘈雜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賀尋給人帶上了耳塞。方時愉折騰的動靜小了不少。
沈清一進門就看見了賀尋坐在床邊低頭看方時愉,那眼珠子就沒從人臉上下來過。
“我說老賀,你不是不喜歡這方時愉的嗎。”沈清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一雙狐貍眼止不住地上挑。
賀尋神色有些莫名,一臉古怪,聽不懂沈清在說什麽。
“哈哈哈哈,得,賀将軍是正人君子。”沈清無奈地把扇子折起來,自己走到桌前倒了杯茶。
“探子怎麽說。”
“糧草果然在北狄那邊,淮城那邊送來的還在路上。”
“唔。”賀尋食指點着桌子,拿着竹竿勾勒地形圖。不多時一條小路就出現在沙丘上。
“你看好他,晚上我帶人去看看。”賀尋轉頭示意了下還在躺着的方時愉,拿上短劍匕首就要出門。
傍晚,冷風吹過大漠,粗粝的沙子刮在臉上打得人生疼。
幾對狄人相互靠着打盹,後面就是糧倉,竟然就這麽幾個人看守。李衛貓着腰上前幾步,打量着敵方的火把。
短手柄,和書竹講的不太一樣。莫非,中計了。
賀尋看了眼李衛,随後兩人立刻佝偻着身子向後退。直到火把成了點,兩人才靠着沙丘喘氣。他相信北疆的戰士,那探子沒報錯的話就是有人在等着他們。
“将軍,我們要不……”李衛看了眼巡邏的人,眼裏閃過一絲遺憾。
“你在這裏等着,等我信號。”賀尋掃了眼打退堂鼓的李衛,再擡頭時眼裏滿是堅毅。
“我和将軍一起。”李衛咽了下口水,不由得抱緊了懷裏的短劍。将軍都不怕,他李衛不帶跑的。
兩人又朝帳篷那邊走了過去,只是半道換了條路,不一會,一個暗色出現在眼前,好幾排士兵輪番在前面守着。一排排火把連成片,遠處拴着一只駱駝。
“這,将軍,您怎麽知道的。”李衛看清了敵方,兩眼冒出驚喜,抓着賀尋的胳膊恨不得鑽進賀尋的腦子來裏看看他怎麽知道的。
“北狄人生性狡猾,這裏地形複雜,一不留神就會弄錯方向。”
李衛張着嘴巴,又緩緩閉上。所以呢,搞錯方向了啊。
“等着,我先過去,看信號。”
“什麽。”李衛努力睜開他的小眼睛去看賀尋,什麽信號啊,他也不知道啊。
須臾,帳篷那邊傳來一聲鷹叫,李衛琢磨着聲音,夾着劍揣着迷藥就朝那邊跑。
“放信號。快。”賀尋額上沾了些血跡突然出現在李衛身後,吓李衛一跳。
“好。”李衛呆了一瞬,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立刻從袖子裏掏出一只信號彈。一個星星樣的火光在空中一閃而過,賀尋見信號已經放了,抓着匕首跳到門衛身後。
“什……”話音還未落地,門衛的人頭已經落地,旁邊察覺到的人還未轉頭便被李衛以同樣的方式送進了另一個時間。
遠處埋伏的副将看見信號連忙帶着一隊人匆匆趕過去。趕過去時賀尋帶着李衛已經把外面的人都給解決掉了。
北狄士兵歪躺在帳篷外,乍一看只是睡着了,仔細看過去,每個人的脖頸處都有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汩汩流動,一滴一滴的落在沙地上。血水混着黃沙,一瞬便消失不見。
幾人合計着把駱駝車給運過去,剎是我,周遭火把亮起,月色被貨吧驅散了大半,沙丘上明晃晃地站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