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碎星星

顧曜知上一次聽這個詞,還在前兩天,謝澄川說,他在包夜。

他包的網吧的夜,眼前的女孩想包的是他的夜。

兩者好像也并沒有什麽不同。

白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答非所問,她甚至在潛意識裏都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不對,只覺得自己在還人情而已,他幫她一次,她就得還回去。

要是自己現在讓他出去,他恐怕只有死路一條吧,‘風情街’裏發生的事,也不算全是這窮學生一個人的責任,她也添了一把火。

還有一點,白榆其實不想承認,但确實有那麽一瞬間,她有點不想讓這窮學生再去接待其他人。

“你要包我?”顧曜知神色不明的盯着她。

“對,我要包你。”白榆肯定的看着他,全然不知這句話的已經由事變成了人。

顧曜知笑意淡去,突然有些慶幸,還好是自己站在了‘快來’的門口,要不然此刻這些話她大概就是對另一個男人說吧。

他一步步朝白榆逼近,幽幽道:“你要怎麽包我?這樣?還是,這樣?”

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卻好像又在話裏把那些事都做了,白榆不敢吭聲,被他逼的向後退去,直到退到了床邊一屁股坐下,眼神不安的晃動。

顧曜知俯身貼了上去,雙手撐在她腰間兩邊的床榻上,戲谑的看着她:“你膽子這麽小,還想包我?”

“那又怎麽樣,再說了你哪裏看見我膽子小。”白榆不服氣的頂回去,覺得自己得到權威正在面臨巨大的挑戰,硬着頭皮一把摟住他的脖頸,無聲的告訴他,你看,我哪裏膽子小了。

顧曜知垂眸,她的睫毛都在顫抖,卻仍是嘴上不肯半點認輸。

兩人僵持着動作沒動,不過半尺的距離,連呼吸都清晰可見,白榆嗅見了他身上那股幹淨的氣息。

顧曜知嘴角勾起一抹笑,猛然向前發動進攻,白榆也沒想到他來真的,吓的立馬偏過了頭,只感覺到那股溫熱的氣息停在了自己的耳邊,克制的呼吸如同輕微的電流,密密麻麻的朝她的耳裏鑽去。

“你不怕,為什麽要躲?”

白榆咬着嘴唇不肯說話,可這呢喃的話語如同亂人心智的迷藥,讓她不自覺的緊了緊手腕。

少年沒有再動只垂眸看着,似是故意用這親密的距離去為難她。

她并未上妝,素白着一張臉,溫潤清透,長發随意的籠罩腦後,耳鬓分明,沒有任何的裝飾,甚至連耳洞的痕跡也沒有,白皙脖頸因為緊張透着淺淺的粉色。

這個年紀的女孩都愛漂亮,但她好像并不在意這些,不管是在渡口見她,抑或擺渡的烏篷船上,她都是這樣,不帶修飾的孑然一身。

.......

白榆并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倒不是說抗拒窮學生的靠近,只是不喜歡自己受到挾制,但是以現在這個角度轉回去,她必然是會親到這人。

如今,也不會再有更好的辦法,她決然的松開手,整個人向下墜去,可在她碰到潔白的床單之前,一只寬大的手掌已經先一步攬住她的後腦勺,像是生怕她摔着一樣,小心的托着她。

顧曜知沒想到她會這樣處理,下意識的就伸出的了手,結果下一秒,兩個人雙雙倒在床榻上。

白榆整個人僵直在原地,她開始想的是,就算倒下去也壓根不會疼痛,頂多目眩個幾秒而已,也不知道這窮學生犯了什麽病,非要攔她一把,反而自己撐不穩也跟着摔了下來,現在整個人埋在了她的脖頸處。

她回過神一把推開站了起來,揮舞着小拳頭龇牙咧嘴的說道:“我付錢,我說了算,你要是再亂動,我就打死你。”

顧曜知被她推開,此刻正慵懶的躺在床上,眼皮掀了掀,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樣,“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這樣好像一只小兔子。”

毫無殺傷力。

“那有沒有人告訴你,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白榆反駁了回去。

顧曜知聽到這話卻突然凝眉坐了起來。

白榆剛剛還嚣張的氣勢瞬間偃了下去,随後立馬感覺有什麽東西從她的人中前滑過,她伸手一摸,竟是一抹鮮紅。

顧曜知的反應比她更快一些,快速将她的頭向前傾了一些,一只手捏住她的鼻子,另一只手抽出紙巾墊在鼻子下面,避免血向下蔓延。

白榆感覺到一陣眩暈,心止不住的向下墜去,無力的失重感包裹着心髒,病發的這麽快嗎?

那些被假裝掩蓋的念頭,又如同噴湧的泉水的源源不斷的經過她的思緒,白榆腦海空白了瞬間。轉而是慶幸還好自己已經來到了芷溪,雖沒見到那人,但至少也完成了她心中的一個願望,也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回去以後會不會聽她的話回去讀書,還有,眼前這人。

他大概被吓到了吧。

白榆回過神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他還單膝跪在自己身前,修長的手指還捏着自己鼻子,纖長的睫羽下,神色緊張卻又溫柔至極。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病入膏肓了,看着這人竟莫名覺得心軟,甚至還有一點想哭,這完全不符合她的情緒。

片刻後,顧曜知松開手,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确認她無礙後才神色松了松站起來,“垃圾桶在哪?”

“門口。”

白榆也跟着起來去門口處的洗手間想洗臉,路過鏡子的時候卻被自己吓了一跳,裏面的人臉色白的如一張紙,發絲淩亂,鼻子下面還有血色的痕跡,比鬼好不到哪去。

她其實一開始還有點緊張,怕這窮學生真對她做點什麽,此刻倒是釋然了,她這個樣子和情況,指不定吃虧的是誰呢。

房間裏只有一張小沙發和一張床,單人沙發他估計只能坐一夜,白榆坐過長途汽車,那滋味并不好受。打地鋪這裏才一床被子,他拿去了自己連蓋的都沒有。

白榆走出去,見他還停在垃圾桶處沒動,還以為是自己前面流了太多鼻血他被吓到了,也随意的掃了眼,這不看不要緊,一看裏面竟然全是前面小女孩塞給她的卡片。

顧曜知挑眉失笑道:“選擇還挺多。”

“不是的,別人給我塞的,我一張也沒留。”她可跟這些沒有半毛錢關系。

“那這個呢?”他食指與無名指之間舉起一張藍色卡片,玩味的看着她。

白榆打量着随後往口袋裏一摸,空空如也,估摸着是剛剛自己摔下去時掉出來的,沉思兩秒接着矢口否認:“不知道。”

他眼裏的笑意更深了些,拖長尾音“哦”的一聲,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白榆鎮定的走到床邊,雲淡風輕的說道:“你睡左邊,我睡右邊,可以嗎?”

顧曜知偏了下頭,靠在牆邊只是安靜的看着她。

白榆也不管他真信還是假信,她現在只想睡覺休息,索性自顧自的直接在右邊躺好。她作息向來規律,此時早已過了平時休息的時間,困的不行,“你不睡,我要關燈了。”

顧曜知這才走到了床邊順手脫了下了外套,他裏面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短袖。

“你脫衣服幹嗎?”白榆扭過頭背對着他,小聲嘟囔了句。

顧曜知不緊不慢道:“你不是叫我睡覺嗎,不脫衣服怎麽睡?”

伶牙俐齒,白榆懶的管他,直接關上了燈,黑暗中,她感覺他慢慢躺了下來,動作極輕,兩個人之間隔着一段距離。

随後好像世界都安穩了下來,他安靜的仿佛白榆身邊根本沒有躺着一個人,房間裏只有一點路燈透過的微光。

白榆其實剛剛很困的,甚至躺在枕頭上的那一刻,她就幾乎要閉上了眼,但當他真的躺下來,困意竟然又霎時間消退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只是睜眼盯着天花板,好不容易快睡着的時候,這時隔壁又傳來了聲響。

這下她就算想睡也真的睡不着了,隔壁的聲響越來越大,白榆尴尬的翻了一個身,心中暗自發誓,下回一定要選個靜音效果好的酒店。

她又看到了那雙澄澈的眼睛。

他就那樣,很安靜,很安靜的躺在一側,像白榆說的那樣一動不動。

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這樣的氛圍詭異又喧鬧,白榆“啪”的一聲,打開房間的燈,煩悶的坐直了起來低頭立馬在床邊找到了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直接調到了最大聲,這才掩過了隔壁的聲音。

顧曜知也跟着坐直了起來,靠在床頭處沒動。

白榆哪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假裝的看着電視,電視裏是一對情侶在房間吵架,女生哭哭啼啼的在訴說自己的委屈,這場戲可觀賞性并不高,但怎麽也比聽着隔壁的聲音強,白榆安放下遙控器。

不過低頭一秒,兩個吵架的人就突然就親了起來,難舍難分,往床榻上倒去。

白榆感覺自己被電擊了一下,慌亂的拿起遙控器趕緊換了一個臺。

下一個臺更直白,直接從第一幀就是男女主接吻的劇情,一點準備也沒有,白榆甚至能聽見那窮學生輕輕笑了一聲。

她不信邪,又換了一個,這次是個動畫片。

這總親不了吧,白榆安心的放下遙控器,也靠在床頭看了起來。

電影似乎是從頭放的,正在介紹一位墨西哥音樂家,白榆也不知道隔壁何時才停,為了緩解尴尬主動的問了句:“你去墨西哥嗎?”

顧曜知:“以前去過一次。”

話題還算能接下去,白榆又道:“和朋友去玩?”

“為了觀星。”

“觀星?”

顧曜知回答的很是淡然:“那年正好C/2015 F2彗星經過墨西哥,那裏沒有光害,視寧度高,适合觀星,墨西哥還保存了很多瑪雅文化的遺址,裏面有大量的天文奇觀,會通過水的反射來觀察星宿,就和朋友們一起去看了看。”「1」

白榆還是第一次看他說這麽長一段話,他越是冷靜她越是覺得唏噓,他本應該是有璀璨的未來,去做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的工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困在這個小房間裏,再也無法自由追逐星星。

她有些莫名的酸楚,偏過頭認真的看着他:“你以後,還會看見其他星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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