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碎星星
白榆對這種事情的全部認知都來自生理書上那點可憐的知識,但書上沒告訴她,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此刻更像是在探索未知的星球,宇宙無邊力量推使着她向前進,可稍不留神,熾熱的氣息就會将她全部吞沒。
兩人相擁在一起,顧曜知向她開始傾覆,白榆抵在他的胸口又認真的問道:“真的不會忘了我嗎?”
她好怕他忘了她,把她當作芸芸衆生裏的一個,和其他女人沒有什麽分別。
顧曜知的動作也頓了一下,有些遲疑的問道:“我們現在算什麽關系?”
白榆說不出口,還能是什麽關系,都到了這個份上了能是什麽關系,當然是那種不能宣之于口,見不得光的關系啊。
顧曜知像是領悟了過來,輕輕咬了一口她裸露的肩頭,沉了沉腰略帶逼迫的性的問道:“我們是什麽關系?”
白榆撇了撇嘴,還真是一個固執的小孩,她并不想作答這個問題,只敷衍的哄了哄他:“也許是談戀愛的關系吧。”
戀愛這種關系容易破碎,不夠牢靠,在日出前結束剛剛好。
她摟住顧曜知精壯的腰肢,想将兩人的位置調換,卻被他握緊了手臂,顯然是對那句話充滿了不信,“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白榆有些無奈,做這行的總想知道客人的名字幹嘛,再說了她能告訴他嗎?前面那話她又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主動親了親他的嘴角,誘騙道:“明早再告訴你,你的也是。”
顧曜知有些不相信她,于昏暗處緊緊盯着她的眼睛沒有動,認真又專一想要探究。
“我保證。”白榆又親了親他。
他沒再反抗,像是妥協般順從的躺在下面,任憑着她那些胡作非為的小舉動,直到她玩累了,才使了巧勁再次将兩人的位置重新調轉回來。
擁有的那一刻,白榆的眼淚突然從眼角滑落了下來,顧曜知心疼的吻了吻她的眼角問道:“疼嗎?”
她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用力的抱緊了一些他。
這點疼比起以往受過的那些傷,實在算不得上什麽。
她只是突然覺得很可惜,兩個人都沒有擁有平淡的人生,被迫在這個世界随波逐流。
好在,即使星星遠在天邊,但至少這一刻是屬于她的。
……
淩晨四點半,白榆睜開了雙眼,她算是完全清醒了,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紅痕沒吭聲,昨天實在太累了,連最後的清理都是他抱着她去的。
她躺着有些茫然,自己一時沖動來到了這個到處都是絢麗色彩的世界,人們不會畏懼死亡,會坦然的接受着生命帶來的感受,不會陰郁和悲傷,但她卻越來越害怕死亡,與當時初心完全相反。
白榆知道自己恐懼的來源來自何處,是那些多出來的渴求,是身旁的這個人,但他們注定是沒有以後的。
她輕手輕腳的拿開放在她腰上的手,冷靜的起身拖着酸痛的雙腿準備離開了這裏,想了想又把自己剩下的錢全部放在了他衣服旁邊,一起放在那裏的,還有她一張證件寸照。
那是她去芷溪之前特意拍的,還讓師傅精修過的,上面的女孩目光直視着鏡頭,沉靜坦蕩。她看着猶豫了很久,終究是又拿回了那張照片,決絕的離開了這裏。
與其畏手畏腳,不如果敢一點。
再見了,小星星。
希望你永遠忘記我。
--
謝澄川來的時候,顧曜知正坐在昨天聯系他的警察局門口。
那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看見顧曜知如此狼狽的樣子,神情落寞,襯衣也皺巴巴的,有些不修邊幅,整個人頹喪到了極點,灰敗的像一尊破損的雕像,呆呆的坐在那裏。
顧曜知從小就是身邊大人口裏的好孩子,讀書好,聽話乖巧脾氣好,那些學識成就了他的傲骨,所以他永遠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可他現在明明是緊繃着脊梁,卻更像是垮了一樣,丢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謝澄川嘆了口氣,走過去坐在旁邊:“拿着這麽多錢幹嘛,等着又被人搶啊?”
顧曜知自嘲的把錢遞給他,他倒巴不得這些錢被搶掉,也好過自尊心完全被踐踏掉。
謝澄川挑挑眉接過錢數了數,“這拿去銀行可以換五千人民幣了吧,有些還是連號呢,你剛取的?”
顧曜知疲憊的垂下頭沒回他,早上醒來的時候錢又出現在他的衣服旁邊,出酒店時,前臺的人拿了一個信封拿給了他,說是一位女士早上留下的,他見到就知道了。
他以為她至少會給自己留封信,結果裏面又是一筆錢。
他問她去哪裏了,那人道:“那位女士提前在酒店約了車,出去取了些錢回來就直接離開了。”
酒店的人不能透露她的信息,他就跑到了警察局想看她留的那張信息表,果然,上面只有一個英文名還有一個空號的電話。
她到底是選擇抛棄了他,那些話果然也只是在騙他而已。
到底是多怕他死纏爛打,還次次都留一筆錢給他,把他當什麽了?
可她昨晚還一直在問,那樣的擔心,自己會把她忘記,結果早上醒來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謝澄川見他這樣,心裏猜到了七八分,愕然道:“你又被她丢啦?”
顧曜知擡頭瞪了他一眼。
“我說你最近是不是水逆啊,怎麽到處都能碰到危險,我們那個時候就應該直接飛去美國見你爸媽,結果你非要突然轉機說想來這裏看看,這下好了吧,前天要你走也不走。”他提了提顧曜知的袖口:“現在扣子都被人搶掉。”
顧曜知露出一抹苦笑,是水逆吧,才會被一個女人,一而再的被她醒來後就抛棄掉。
謝澄川看着他手上那兩道紅腫的勒痕止不住的搖頭,咂巴了幾聲又開始用兩根手指提着他的襯衣檢查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直到看到他胸前那幾團小小的紅痕時,驚吓的立馬放開了手,沉默良久才道:“還得是你,老顧,失財又失身。”
“.......。”
“不對,你還賺了點錢,雖然不多,但是你的扣子起碼可以重新買一對了。”他用力的拍了拍顧曜知的肩膀,“受苦了。”
顧曜知一把拍開他的手,站起身來向車子走去,謝澄川笑着跟着一起上了車。
兩人回之前的酒店休息了會,顧曜知換了身衣服才一起出發去機場。
彩色的瓜納華托漸漸的被遺留在了身後,顧曜知看着窗外的平原,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謝澄川詢問道:“還去看你爸媽嗎?他們要是看到你的手肯定會問吧,但是叔叔又好不容易才有時間。”
“沒事,過兩天再去找他們就可以了。”
……
從瓜納華托開往墨西哥城的路程大約需要四個小時,謝澄川看了會風景轉過頭決定還是安慰他幾句:“算了,其實你多談幾次戀愛就知道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閉嘴。”
“......。”
“行吧,那我說點別的,上次不是田軍他們在群裏發那些視頻嘛,後來不知道怎麽的被他爸知道了,你知道的,他爸也是你奶奶的學生,直接就拖着他要去了你奶奶家道歉。”
“沒想到那小子死也不肯,還說什麽,那天晚上是你運氣好,躲了起來,要不‘蘭’那邊的人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顧曜知睜開眼睛,“什麽抓到我?”
謝澄川看見他提了些精神,連忙道:“我也是前天才從老譚那聽完整版的,你不是騙他們說你是田軍那邊的嗎,他們砸完東西後就說一定要找到你,田軍這才知道‘蘭’那邊的人為什麽要砸自己的場子,解釋了半天,結果就是兩邊都發現自己被耍了。”
“不是,老顧你可以啊,那天不顯山不露水,一出手就是這麽厲害一招。”謝澄川用手肘碰碰他。
“接着說。”
謝澄川不情願的‘嗯’了聲:“然後‘蘭’那邊的人就說要打斷你的腿,聽說在那家酒店樓下守了一夜,也沒看見你下來,最後還被保安發現趕走了。”
謝澄川拍了下手掌,恍然大悟道:“這樣說,那小姑娘還救了你一命呢。”他說完又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用眼神瞟着顧曜知的神情。
顧曜知回想了下那天晚上的情形,她好像是在窗邊站了一下,突然間就跑過來抓着他的手說要包他。
原來她那個時候就知道了,怕他有危險,又不想讓他害怕,所以才會編出一個如此蹩腳的理由想留住他。
他還以為,她也有一點喜歡他。
車頂上響起噼裏啪啦的雨滴聲,謝澄川皺着眉頭朝窗外看了兩眼将車窗升了上去,“怎麽突然間下雨了,明明天上還出着太陽,這天氣也太奇怪了吧。”
顧曜知看着順窗而下的水珠,突然想起她昨晚那滴眼淚,喉間頓感發澀,恍如夢境。
她不就像這善變的天氣一樣嗎?捉摸不定,擾人心緒又突然抽離。
黑色的轎車在平坦的道路上飛速的行駛着,雨水打濕了塵埃,塵埃化作泥水,重新彙入了那片荒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