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碎星星
顧曜知站在門後,憤懑占據了心頭,
他想要的不過是白榆說一句想他罷了,不用解釋那些緣由,只要如他這些年一樣,或者一半也好,哪怕一絲一毫,至少有他存在過的痕跡就好。
可她卻說,她以後要成為他的鄰居。
多麽可笑,白榆只想成為他的鄰居。
白榆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她是真心真意的想要補償顧曜知,所以才會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提出那些解決辦法。
她看着眼前緊閉的大門,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顧曜知拎着她就跟拎只小雞仔一樣的,直截了當的扔了出去。
就算對解決方案不滿意,也不用這樣吧,果然他這些年脾氣見長了很多。
白榆決定讓他先冷靜一會,她能給的只有這麽多,橋到船頭自然直,說不定他睡了一覺明天醒來,也許就同意了呢。
她剛擡腳,門突然從裏面被打開,冷白的燈光從裏面射了出來,與樓道的暖光燈交融在一起,高大的身形很快阻隔了它們交彙。
顧曜知沉着臉,把手機遞了過去。
白榆看了眼:“這不是我的手機,我的手機在包裏。”
“微信。”顧曜知盯着她,“白記者不是說要補償我嗎?連我聯系方式都沒有,要是我半夜想好了,難道還要去敲門告訴你?”
“那自然不用。”白榆接過手機把手機號輸了進去,又遞回給他。“不過你最好還是不要半夜發消息給我,我大概率是聽不見的。”
“白記者不通過嗎?”顧曜知掃了一眼那串數字按了發送鍵,他五官精致,不茍言笑的時候有一種淩厲的壓迫感,“要是騙我的,我去哪裏找你,畢竟。”
他沒把話說完,但是白榆已經懂了後面略掉的那句,畢竟,她已經溜走過兩次了。
“通過通過。”白榆立馬證明自己,把手機掏出來按了通過鍵遞給他看。
顧曜知沒看她的手機,冷笑道:“既然是補償,那就希望白記者在這期間對我好一點,随叫随到,不要讓我等太久。”
“好,好,好。”
‘砰’的一聲,門又被緊緊的關了起來。
白榆看着棕黑色的門,牽強的扯了下嘴角,整理好心态準備回家。
還沒動,門又從裏面被打開,顧曜知依舊板着個臉,一雙眼沉的可怕,不由分說的便往她懷裏塞了個東西。
白榆微怔,看着手裏多出的泡面,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家。”
門又被關了上來。
“有。”她對着門還是說完了這句話。
什麽情況,顧曜知好好的給她一桶泡面幹嗎,難道是覺得她沒錢,連泡面都買不起?
白榆立馬用手機給他發去一條信息:【我家有,買的起,你別擔心錢的問題。】
顧曜知的名字成了正在輸入中,而後,又沒了動靜。
她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但不确定這扇門還會不會打開,站了幾分鐘後确定裏面的人是真的不想理她,才轉身拿了泡面回到家裏,剛坐下來,就收到顧曜知發來的消息。
【你只配吃泡面。】
--
白榆揉了揉眼睛從編輯機房裏走了出來,春季雨水多,黎川市迎來大幅度降雨伴随着電閃雷鳴,空氣彌漫着潮濕的黴味。
天色還沒亮,五點半的黎川市依舊燈火通明,這個城市總是很難看見星星。遠處重雲如蓋,連綿不斷的雨依舊下的很急,玻璃上的雨滴還沒來得及聚合就重重的砸了下去。
黎川市這些年發展的很快,老城區也在加緊改造中,但還是有河東那邊還是因為強風暴造成了部分房屋受損,周圍居民用電也受到了影響。
白榆打開手機并未收到任何人的信息,自從顧曜知給了她那桶泡面之後,她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見到他了。
她按時的上班,按時的下班,沒有刻意的躲避,卻再也沒有見過他,他好像只是出現了一下,又消失在了白榆的生活裏,猶如那個短暫的晴天。
但既然說好了他們兩個只是鄰居,白榆不能僭越,畢竟誰會沒事去管鄰居今天做了什麽。
她收好手機,趴在桌子上補覺,等醒來的時候,寧寧正坐在了旁邊擦鞋。
寧寧見她醒來,指着桌上的熱牛奶,“姐,你要不去沙發那睡一會兒吧,這樣趴着睡會脹氣的。”
“不用。”白榆沒拒絕她的好意,“謝啦,但我得起來寫稿子了。”
寧寧擦完鞋抱怨道:“也不知道這雨什麽時候才能停,就這麽幾步路,我到這的時候鞋子都快濕了,不行,我還是得在單位裏放一雙備用,要不然到時候真濕了怎麽辦。”
白榆剛醒來腦子還暈乎乎的,聽着她絮絮叨叨,靜默看着玻璃上洇着的水痕。
她從前也不喜歡下雨,特別是在高中的時候。
那時她只有兩雙鞋子,一雙是洗的鞋帶起毛的帆布鞋,另一雙是開膠的帆布鞋。
所以她最害怕兩個時刻,一是體育課,二是下雨天。
每每下雨,她就要走的特別小心,生怕自己的鞋子濕掉,但盡管如此,她還是經常穿着濕掉的帆布鞋坐在教室裏上課,冬天的時候,腳指頭紅腫的跟小蘿蔔一樣。
高一的時候,課程表裏還有計算機這門課,機房離她的教室隔着兩棟教學樓,同學們每次都會把傘放在機房的外面,只有白榆會在樓下認認真真的把水甩幹淨,然後擦拭整理好,帶到教室裏面去放到自己旁邊。
有次來不及也放過一次外面,但那節課如同博弈,她一直害怕別人拿錯傘,自己失去雨天唯一的庇護,心裏焦躁不安,所以後面再也沒有放過。
白榆那時最想要的就是一雙可以防水的鞋子,最好再像一點運動鞋,這樣體育老師就不會每次上課,意有所指的說起帆布鞋的話題,她也不用那麽窘迫難堪。
其實高中生沒有那麽聽話,很多人上課仍然穿着帆布鞋,但記在心裏的好像只有她。
後來,她終于節省出了一些錢,在批發市場買了一雙三十五元的白色慢跑鞋。
那鞋很普通,散發着刺鼻的膠水味,可是白榆依舊很滿足,因為那雙鞋表面的材質是防水的。
她依稀還能夠想起當時自己的心情,走在路上心中都充斥了巨大的滿足和心安,甚至有一絲期盼雨天的到來。
可是她的傘卻壞了。
……
手機震動了一下,白榆回過神來,是顧曜知發來的信息,那張普通的風景照上出現了一個小紅點。
【你昨晚沒回家?】
這話說的,他不是也一直沒回家,白榆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加班。】
直到白榆下班回家,顧曜知那邊都沒有再發來消息。
雨勢又加大了幾分,落在地上炸成一朵朵水花,白榆小心的繞過那些水坑,回家的時候還是褲腳濕了一截。
她直接去洗了個熱水澡,頭發吹到半幹就準備去做飯,外頭突然亮堂了幾下,“咔嚓”一聲,而後,是震耳的雷聲。
樹也跟着劇烈搖晃,随着狂風一下一下的彎着腰,白榆看着那并不粗壯的樹枝,有些擔心它會熬不到天亮。
又出現了一道醒目刺眼的光,她甚至清晰的看出了閃電的形狀,還沒等雷聲傳來,她的房間就霎時間陷入了黑暗。
她垂眸看着手上的卷包菜幾秒,心平氣和的放在案板上,打着手電筒去看了一眼門後邊的電閘箱。
并未跳閘,外面的路燈也滅了,看來是全部停電了。
返回客廳,她在電視櫃下面找到了一袋蠟燭,這些東西還是那年住在城中村的時候買的。
白榆點燃了一支,随手打開明信花苑的業主群,裏面的人果然正在讨論停電的事,但多是些抱怨的話,她準備劃出去,想了想又打開了群裏的成員表,顧曜知果然不在裏面。
也不知道他家有沒有蠟燭,她想着,手上拿起了幾根蠟燭就站了起來,過了兩秒又坐了回去。
就算沒蠟燭,他家應該也會有其他照明東西,等下過去被說多此一舉怎麽辦,她也不是什麽喜歡鄰裏送溫暖的人。
白榆中午吃的不多現在早就餓了,索性也懶的再想,沒有電,燃氣那些用不了,冰箱也漆黑一片,不過裏面本來東西就少,她一眼就看到那袋吐司。
冰涼的有些發硬,但總比餓肚子強。窗外的轟鳴聲還在持續不斷,白榆就着溫開水吃了起來,準備吃完就早點睡覺,手機要省點電。
屏幕亮了起來,煞白的光比燭火耀眼。
顧曜知:【停電了?】
白榆看了眼,這都停電快五分鐘了現在才發現,未免太遲鈍了些,難道他才回家?她點開,回道:【是,才回家?】
顧曜知:【今天早上就回來了。】
白榆覺得他是真的挺遲鈍的,在家還問自己這種問題。
窗外傳來一聲巨大的震響,連窗戶都跟着的搖晃了幾下,白榆面無表情的朝後看了一眼。
還好,關緊了,她低下頭接着看屏幕。
顧曜知:【打雷了,你不害怕?】
白榆習慣了這些:【還好。】
……
顧曜知又問了一遍:【真的不害怕?】
白榆真覺得這沒什麽,畢竟比這更惡劣的氣候她也是見過的:【不怕。】
對話到此結束,她也正好吃完了兩片吐司,裏面還剩了一片,太涼了,白榆不打算再吃,起身拿着手機準備去廁所刷牙。
這時手機屏幕又彈出一條消息。
【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