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碎星星

谷雨,春天最後一個節氣。

白榆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熱了牛奶和面包便坐在烏龜的玻璃鋼前和它一起吃着早餐。每次放假她其實都不知道做什麽,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宅在家裏追劇或者看會書。

趁着今天天氣好陽光不燥,她搬了張軟靠椅到陽臺上,又搬着小桌子放在自己旁邊放着水壺和烏龜,一起在外面曬日光。

谷雨之後就是立夏,微風暖洋洋的輕拂着樹葉,空氣裏隐隐有草木之息,她整個人縮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買了兩個月還沒看完的書,沒一會,眼神就開始失焦,整個人昏昏欲睡。

等到醒來已是斜陽金輝,‘春困’果真名不虛傳,白榆愣愣地想着望着懸日發呆,好半天才反應隔壁的陽臺上其實也有人。

顧曜知比她活的要精細些,陽臺上擺滿了綠植,純白的茉莉已經探出了頭,白榆反正是沒有耐心去護理那些花花草草,她更喜歡省事不會發出聲音的烏龜,養的好,還能把她送走。

他端正坐着,細長的手指飛快的敲擊着鍵盤,泛紅的暖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上進又努力,與白榆蜷縮在靠椅上的頹廢之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不愛看,翻過身對着,軟椅吱吱作響。

聽到動靜,顧曜知側頭看去,見她背對着自己,漆黑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狡黠,“你睡覺竟然還流口水說夢話。”

“不可能。”白榆立馬故作鎮定的否認,輕輕抿了一下嘴唇确認,她怎麽從來沒聽過大學室友說過自己還有說夢話這個習慣。

“你睡着了你當然不知道,我又沒睡。”

“那又怎麽樣,你睡覺還磨牙打呼嚕呢。”她說不過,轉過身來想潑點髒水。

顧曜知停了下來,伸出一只手撐住下巴對着她,神情無辜,眼裏染上落日餘晖,“你怎麽知道,哦,你偷看我睡覺。”

“……我沒有。” 某段奇怪的記憶被強行塞進腦海。

“那你怎麽知道的?”他指腹輕輕敲打着臉龐思考,眉頭輕擰,“看電腦太久了腦袋好痛,感覺好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

白榆驚喜的坐直了起來:“真的嗎?”

如果顧曜知能順便忘記那些發生在墨西哥的事就實在太好,她也可以順理成章的假裝那些事沒有發生過。

“當然是……騙你的。”顧曜知笑聲在胸腔裏悶響。

“……”

白榆攥了攥拳頭,又聽他道:“跟你開玩笑的,不過你真的說了夢話。”

“說什麽了?”

“沒聽清。”

……

外面的夕陽漸漸沉了下去,反正他沒聽清,自己是不是真的說,也顯得不是那麽重要,怕入夜後有蟲子進來,白榆開始收東西,顧曜知走了過來撐着在陽臺的邊上問她,“等下有時間嗎?”

“幹嗎?”讓她過去吃飯就算了。

“水龍頭滴水擰不緊,你會修嗎?”

白榆收桌子的手慢了下來,沒說話。

顧曜知翻着手機,“行吧,你要是不會,我就打電話叫人來修。”

“喂,師傅,我家水龍頭壞了,你能過來修嗎?”

謝澄川也是剛睡醒,聽到他這話直接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把耳邊的手機拿下來看了又看,以為自己接錯了電話,顧曜知的聲音又傳來,“就是不停的滴水,擰都擰不緊,晚上很吵,睡不着。”

謝澄川确定是他聲音,回罵道:“你有病吧,顧曜知,我哪裏會修水龍頭。”

顧曜知神色未變,看着白榆收東西繼續說道:“對,我是第一次一個人住,五百?嗯……,行吧,那你過來,明信花苑G棟五樓。”

謝澄川:“你被綁架了?”

顧曜知:“沒有,還有一個水流很小可以修嗎?這種要八百,好吧,那你先過來看看吧,只收現金?轉賬可以嗎?”

“不行啊。”

“……”,謝澄川聽着他自話自說

顧曜知:“好,那等你修好了,我去取錢。”

哪有人修個水龍頭要五百的,白榆實在聽不下去了,這不是拿人當冤大頭嘛,顧曜知未免也太沒警惕心,不過三言兩語竟然透露了那麽多信息給一個陌生人。

她當初說的話,顧曜知是一句也沒記住啊。

也是,他上次還能被朋友騙到男模店去,這次被別人當冤大頭也不奇怪,哪天被賣了,說不定還會樂呵呵的幫別人數錢,想到這,白榆心情不暢快了起來。

“把手機給我。”她走過陽臺邊伸出手。

顧曜知喉結滾動了下沒動,電話那頭謝澄川正在罵人。

“快點啊。”

他這下總算是知道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戲演到這份上,也只能硬着頭皮下去,希望謝澄川靠譜了。

白榆接過他的手機,也沒看,直接貼在耳邊,對面傳來一個粗犷的男聲:“行,明信花苑G棟五樓是吧,我馬上過來,你最好把錢給我備好了。”

“師傅,你怎麽還威脅人啊,哪有把人當傻子騙的,五百塊錢一個水龍頭,你怎麽不去搶銀行,有沒有點職業道德心,以為他家裏沒人是吧,還只要現金,看來你自己也知道收費有問題,怕警察來抓你。”白榆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顧曜知一眼,見他眼神閃躲以為是害怕被報複,又軟下聲來安慰:“別擔心,他不敢來的。”

謝澄川被顧曜知手機裏這一連串的女聲驚到,弱弱的聲音順着電流傳來:“那我,還來嗎?”

“來什麽來,我們自己會修,你這種無良商家就應該上法制新聞。”白榆悶氣的挂斷電話,把手機遞給他,“到哪裏找的人,這麽不靠譜。”

顧曜知咋舌,“樓道裏的小廣告。”

“他說什麽你就信,還五百,你怎麽不把房子一起送給他。”

“這房子還不是我。”顧曜知沒敢大聲說話,“所以你來修嗎?”

“不然呢,看着你被騙,不知道長點腦子,什麽信息都往外說,哪有正經師傅問你是不是一個人住的。”白榆說着說着板起臉,想起了寧寧寫的那本純愛小說,擡眼看着顧曜知那張無可挑剔的臉龐。

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小心被騙財又騙色。”

顧曜知藏住眼底那抹不易察覺的笑,乖順的點頭,“好,那你多久來。”

“等我吃完飯吧,吃完就過去,你也快把東西收一收,等下天黑了,可能會有小飛蟲。”

“嗯。”他轉過身,笑意在嘴角蕩漾,溫順的開始收拾自己的桌面。

--

翌日,黎川大學校內。

謝澄川見辦公室只有顧曜知一人坐在電腦前,鼠标還在不停的滑動着,便大大咧咧的走了進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斜靠着,眼皮掀掀的打量他,“顧教授,修個水龍頭也不會啊。”

“不會。”

“你不會難道我就會?”他坐直起來靠近,“昨天誰接的電話罵我?”

“鄰居。”

“啧,你好意思嗎?一個大男人讓女鄰居去幫你修東西,還在那裏精分演戲騙人家。”謝澄川話語裏都是調笑。

找到了想找的人,顧曜知關掉學校的系統網站,正色的問他:“你知道你們系的羅主任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什麽嗎?”

“我怎麽會不記得,天天說什麽,我只看結果不看過程,幹脆累死我得了。”謝澄川陰陽怪氣的學着,說着就來氣,本來畢業季就事多,還天天收到他催促的電話。

“我覺得他說的其實也挺有道理。”

“什麽意思?”

顧曜知站起來,拍拍他的肩,“就是說,我打電話給你,有用就行,不要太在乎過程。”至少白榆确實因為這些事情,對他放下了戒備。

謝澄川沒好氣的站起來,跟上他的腳步出了辦公室,“我真是沒看出來啊,老顧,你竟然學會了吃窩邊草,想跟鄰居談戀愛,我就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顧曜知糾正他。

“行行行,随你怎麽說,我懶得管你,不過我昨天幫了你,你怎麽謝我。”

“走吧,去食堂請你吃飯。”

謝澄川搭上他的肩,從剩下的兩階樓梯上跳了下來,“死鬼,就這麽點東西也想打發我。”話罷,他僵在原地,手還圈在顧曜知的脖頸上,眼前是同樣驚慌的寧寧。

“老,老師們好,老師們再見。”寧寧抱緊手中的論文,彎了下腰一溜煙的朝樓下跑去。

謝澄川悻悻的松開手,眼皮直跳。

“她誰?”顧曜知問道。

“en......,不認識,不知道哪個系的學生。”他幹笑兩聲,“還挺有禮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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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剛回到家門口,就聽見隔壁房裏傳來了‘哐當’一聲,她沒太在意,準備輸入密碼開門。

顧曜知推開門,可憐巴巴的看着她:“有空嗎?煤氣竈點不燃了。”

他澄澈的眼睛眨巴了兩下,對上她的視線:“能幫幫我嗎?好鄰居。”

“……行吧。”

白榆走進他家廚房擰了兩下開關,只聽見‘噠噠噠’的聲響,卻不見火苗,她拿下中間的小火帽,也沒有堵塞的情況,熱電偶上也沒有什麽油污,一時也找不出面上的原因。

“這都是新的吧。”

“嗯,朋友幫我選的。”顧曜知站在一旁好學的看着。

白榆點點頭,轉身回家拿了根十字螺絲刀過來,把上面的爐圈拿了下來,開始擰螺絲,将玻璃薄板也拆了下來,果然在裏面發現了松掉的電磁閥,她接好又試了試打火,這次火苗燃了起來。

她把剛剛放在一旁的小螺絲通通又擰了回去,開始安裝。

“你好厲害呀,這也會。”顧曜知坐在一旁,雙手撐着下巴,滿臉欽佩。

白榆擺擺手笑,“不用總是這麽說,都是些平常的問題,要是真的出了什麽大故障,我也修不好這些東西。”

這還是因為太窮了舍不得找師傅修煉出來的,要是裏面的線路程序真哪壞了,她其實也沒轍。

“唉,我怎麽什麽也不會,水龍頭都是你幫我修好的。”他說着,垂下款薄的眼睑。

“怎麽會呢?你也有很多其他的長處啊,修東西又不算什麽?”白榆嘴角的笑徐徐加深。

“是嗎?我怎麽一個也找不着。”他越說越失落。

“哪有,你也有很多其他優點的。”

“比如呢?”顧曜知看向她,眼神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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