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貧賤夫夫
第110章 貧賤夫夫
當初在選專業的時候,沛誠想着換一個和原來完全不同的道路,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多金小少爺了,不需要考慮什麽畢業後的就業問題,自然也無需在意專業的實用性。或許他彼時內心也存了一絲和家裏對着幹的意思,于是故意忽略了最情理之中的商科,而是在哲學和英國文學之間考慮了起來。但仔細研究下來,他發現兩個專業所要求的閱讀量實在都太大了——雖然經過幾年的磋磨,沛誠現在英語讀寫聽說都沒有問題,但畢竟專業內容看起來本就燒腦,還是不要折磨自己的好。
許是因為他考試和面試的時候太過放松,反而發揮超常,居然被錄進了國王大學的PPL,連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而森澤航被錄進了人文社科學院,倒是和他記憶裏有點偏差。
真正學起來之後,沛誠發覺自己對于古典哲學還挺感興趣,那些繞來繞去的形而上學理論他一點也不覺得枯燥,反而覺得思辨的過程很有意思。但一旦涉及到了國際關系和政治理論,他學不了一會兒就止不住的犯困,和高中一樣,他經常需要去找森澤航開小竈。單就這一點,沛誠就感覺自己在這個一半人都想從政或者國際關系外交的班裏格格不入。
不過現在森澤航有別的事要忙,他不好打擾他——森澤航本來就有自己的學業以及實驗室的項目要忙,還要準備創業的事情,閑下來還得和他一起做家務。到這個時候沛誠才發現,國際學校的課程作為大學的預備是真的很有用處,幾乎是為PPE這一類的專業量身定制。很多基礎概念已經在他腦中早已形成了框架,理解難度降低了不少。于是他也深刻意識到,能夠進入到這種被“過度要求”的專業中的人,其實已經是階級篩選的結果。
說到底,教育這東西還是不平等的。
幾個月之後,在英國慢吞吞的流程下,公司注冊的手續也基本辦好了。他沒有把自己注冊到森久科技的名下,甚至連個監事人都沒有當,只因不想着了兔子的道,所以從根源上杜絕自己成為森久合夥人的可能性。
在此期間岳家父母沒有再聯系過他,岳母從前每周至少會來一個微信視頻,和他興高采烈地說些閑話家常,如今是一條信息也沒有。這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但沛城難免還是有點失落,直到他過生日的當天下午,岳峥忽然在三人的群裏丢了個8888的轉賬,備注是生日快樂。
沛誠看了之後心中膨脹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小喜悅,但同時也很想吐槽——看人森澤航家給的什麽,森源資本的原始股!岳峥這老頭慣愛拿錢解決問題,居然還這麽摳搜,何況這人民幣我也花不了。
不過現在每一分錢都不能浪費,更何況能有這條消息便已經是一個态度,于是沛誠收下禮貌地回了一個謝謝爸爸。
過了兩個小時,他媽也效仿,發了個18888的轉賬,雖然一句旁的話也沒說,多少有點不情不願的意味在,但沛誠還是喜滋滋地照單全收,立刻跑去給森澤航獻寶,說晚上給他煮好吃的。
學習之外的時間,沛誠的量大主要興趣變成了研究怎麽省錢和怎麽賺錢。他開始有意地尋找一些兼職的機會——就算沒有辦法為五百萬美金的宏偉計劃添磚加瓦,但補貼一點生活費還是做得到的。
經由學姐的介紹,沛誠意外接到一些撰稿時評的散活,供稿的主要對象是一些小規模的新聞網站和少量人文雜志。最開始,他要用很長時間才能交付出一份能夠通過的稿子,整個過程非常折磨人。畢竟時評重在時效性,字數又限制得很精準,既不能洋洋灑灑地大肆發揮,也不能摸魚混日言之無物。有一回,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一個滿意的切入角度,在網上查資料看得老眼昏花也沒寫出幾個字,熬到半夜間森澤航起來上廁所時,發現他竟然還趴在屏幕前扒拉鼠标,登時暴怒,一定要拖他回去睡覺。沛誠本來就被截稿日摧殘得精神脆弱,兩人為此還吵了一架。
最終沛誠在第二天早八點截稿日之前交了稿子,一覺睡到中午又昏昏沉沉爬起來上課,所幸稿子一遍通過,還收到了不同以往的高度評價。于是他又十分高興地和森澤航分享——對方本還和他生着氣,一時間也只能無奈地誇他厲害。
于是後來森澤航便換了一種方法——他會在沛誠接單的時候跟着一起看brief,而後放他一個人構思不去打擾。但過一會兒,森澤航會發過來打包整理好的參考資料,不但框架清晰,從背景信息的補充到相似主題的可參考視角應有盡有,甚至标注了來源。然後他會走過來親親沛誠頭發,叮囑他早點睡。
在超級調查員的協助下,慢慢地沛誠也上手了,他出稿的速度更快,質量穩定提升,不但單子的來源變得更多,稿費也略有上漲。每次收到稿費的時候沛誠都很開心,仿佛第一次領到工資一般。不過稿費到手他基本立刻就會花光,全部用于添置家用。森澤航最開始不知道,有次忽然想起來,問他稿費總共賺了大概多少錢,沛誠想了想說:“記不清了。”
“什麽意思?”森澤航有些意外,“你不是愛記賬嗎?”
“對啊,但是這個沒記,直接買東西花掉了。”沛誠說。
“啊?”森澤航顯得很詫異,“買什麽東西?”
“就日用品和吃的啊。”沛誠随手一指剛從超市拎回來的一大袋子。
森澤航眨巴了一下眼睛——最近沛誠确實很少叫他從超市帶東西回來,他也樂得不用去看粗魯店員的臉色,倒是從沒想過背後的原因。他看看角落地板上被反複使用的超市購物袋,又盯着手裏的面包,忽然就感覺咽不下去了。
沛誠一眼便看出他在想什麽,笑道:“幹嘛呀,本來這個也是做着玩,補貼點零花錢的。”
森澤航捏着面包,難過地說:“可是你那麽辛苦,還經常寫到半夜。”
“現在已經不會啦,”沛誠輕松地說,“最開始菜嘛,摸不着門路,現在我差不多兩三個小時就能有個初稿了,然後再稍微修改潤色一下就能交,最近好幾篇都是一遍過呢。”
“兩三個小時……”森澤航看起來還是有點難過,說:“你以後收到稿費別花啊,單獨找個地方存起來。”
“為什麽,這又沒多少錢,”沛誠說,“就算存很久也不會有多少的。”
森澤航丢下手裏的面包,看起來快哭了:“可是都是你辛辛苦苦、一個字一個字……”
“好了!沒有那麽辛苦!”沛誠連忙打斷他,“而且我覺得寫文章還挺有意思的,就算不賺錢也是個不錯的興趣。最近也有一些不錯的雜志和報紙來約稿,好像會給我寄兩本紙質的樣書呢。搞不好以後我的筆名紅了,萬一變成專欄作家呢,現在就當做是一份工資不高的實習吧。”
“好啊,”森澤航認真地點點頭,“我支持你。”
“知道了,不管我說要做什麽你都說支持我。”沛誠笑說,“我就算說我畢業之後打算去撿垃圾你也說支持我。”
“撿垃圾記得帶上我,”森澤航還是有些郁悶,他面無表情道,“我最喜歡撿垃圾了,早就想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