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核心的雛形

第112章 核心的雛形

二十號下午沛誠有課,等他趕到的時候分享部分已經結束,到了自由交流的環節。他進門找了一圈,看見森澤航在沖他招手,走近了沛誠問:“人呢?你L神呢?”

森澤航一指不遠處的人群——被衆人團團圍住的中心站着一個男生,正在和熱情的大家聊天。

“就是他?”沛誠問,森澤航點點頭。

沛誠再次看過去,那人穿着簡單的黑色T恤和運動褲,頭發剃得很短,額頭上有一圈曬痕,肩背壯實,整個人看起來陽光健康,似乎性格也很開朗,和沛誠此前想象中的技術宅男印象大相徑庭。與其說他是科技版的大神版主,倒更像是某個體育社團的隊長。

“有點意外。”沛誠說——因為先前對此人全無概念,所以他腦內一直将李翀汶的形象自動替換為年輕版謝行,就算長相不一樣,應該是至少是冷冰冰的、嚴肅認真的模樣。

“我懂,”森澤航瞬間洞察了他的想法,又說:“但其實也沒那麽意外,如果是非常嚴肅刻板的人,也很難産生那麽多有活力和有創造力的想法。”

“哦,我看你現在是迷他迷得不行。”沛誠斜眼瞥他,“要麽你研究生就去普林斯頓讀吧,一路追随學長的步伐。”

“哈哈哈,現在哪來的閑錢讀研。”森澤航笑道。

聽他說這話,沛誠心中閃過了一絲異樣,但還沒來得及抓住頭緒,李翀汶已經和衆人打招呼再見,朝他們倆走了過來。

“你好,我是Marinewoods,L神,久仰大名。”森澤航朝他伸出手。

李翀汶立刻笑起來:“我就猜到是你。”

“怎麽猜到的?”森澤航好奇地問。

“不知道,”李翀汶聳聳肩,“你之前和我說會來參加今天的分享會,然後我剛才講着講着,往臺下一看,不知道為什麽就感覺是你,大概是一種莫名的直覺。”

高情商回複典範,這種話既拉高好感度,又無人會驗證其真僞。沛誠心想,不過如果換做是謝行,決計不會用什麽“直覺”這類玄妙的詞。

但森澤航總歸樂呵呵地全盤接受,問:“你渴不渴?要不要找個地兒坐着聊?”

“好啊,我拿包。”

三人溜達到學院的咖啡廳——這裏李翀汶也熟得很,根本不用看菜單就直接點了單。他正想付錢,沛誠已經把三人份的賬結了。

“謝謝,有空來新澤西請你們喝咖啡。”李翀汶說。

“哈哈好。”沛誠表面客套地笑道,心裏想——現在哪有閑錢去什麽新澤西。

那兩人先去找地方坐,沛誠站在吧臺邊等着取餐,腦子裏不着邊際地想着——這個李翀汶到底是誰,他好像有些朦胧的猜測,似乎記憶中的确有過這麽一號人,但具體又對不上號。

他心不在焉地端着托盤來到窗邊的座位,正巧聽見李翀汶在說:“不過你看到的代碼大部分都是我一個朋友寫的,叫謝行,就是論壇裏的Stop_thanks。”

森澤航和沛誠聞言同時“啊?”了出來。

李翀汶問森澤航:“你啊什麽?”

森澤航轉向沛誠:“你啊什麽?”

沛誠只能阿巴阿巴:“我跟着湊熱鬧。”

森澤航又轉過臉去:“你認識那個Stopthanks?!他不是老在你的帖子下面怼你嗎?我以為是黑粉呢。”

“哈哈哈!”李翀汶大笑起來,“他是我朋友,他性格就那樣,呃……批判性思維嘛,他提的意見大部分還是有參考意義的。”

“批判性思維……”沛誠喃喃地重複,還真就語言大師呗。

森澤航依舊一副很難理解的表情,李翀汶笑着解釋道:“謝行數學邏輯比我好,總能把我一些還比較模糊和宏觀的想法落地,還是很有幫助的。”

森澤航很顯然想說謝行分明就是個杠精,但礙于那人是李翀汶現實的朋友,只能又把話吞了進去。

李翀汶接着說:“這次本來想邀他一起過來的,可惜他有事情,實在沒空。”

這頭沛誠倒是終于回想起來了——當初森澤航說過,他初期合作的本就是一對搭檔,想必李翀汶就是那個森澤航口中出車禍英年早逝的天才了。

想到這裏,他看向對方的眼神難免帶了些遺憾和同情,這樣一個人,居然在短短的五年後已經沒什麽人提起他的名字。但沛誠轉念又一想,這次時間線有了大的變動,難說也會影響後面的開展,或許對方的命運也能因他的幹預而有所改變呢?

那兩人還在聊着,沛誠支着半只耳朵聽,心裏卻在走神。

回想起當時聊到這個人的場景,沛誠記得自己是在問基塵引擎的數據儲存問題,森澤航解釋說另有其人寫出了核心算法,使得本來一直存在于理論之中的量子存儲成為可能。但李翀汶一個社科轉生命科學的人,是怎麽跨界到量子物理去的?

而且在普林斯頓讀生命科學的,分明不應該是……

“聽說你是政經的,厲害啊,PPL專業,當時我報考了沒被錄進去。”李翀汶忽然一個問題丢到沛誠頭上,打斷了他的思路,“你們學院是不是最近有個研究項目在模型解釋技術上?”

“啊?是的。”沛誠愣了一下,老實說:“不好意思我剛才在發呆。”

李翀汶不在意地笑起來:“哈哈沒關系。”

沛誠發現這人真的很愛笑——許是最近在戶外呆的時間多,李翀汶笑起來一口白牙特別顯眼,看着就很好相處,估計在同性異性之中都很受歡迎。

然而饒是沛誠沒在聽,對于基塵的構建和設想他也熟悉得很,自覺補充道:“不過你說的那個項目研究方向不太一樣,雖然聽名字是模型解釋技術,但其實內容更加側重加強人工智能深度學習模型的決策過程,包括基于注意力機制、梯度等方法的模型解釋技術。”他想了想,又說:“按照設想,這項技術的應用領域實踐主要還是集中在醫療診斷、金融風險評估、司法決策等這一類的,對于前者,目前比較有希望落地的項目是在聖托馬斯醫院的每一個醫院的科室……或者至少在外科手術室裏配備人工智能手術機器人,輔助主刀醫生快速分析數據并且做出判斷。那麽原來某些高難度的手術或許全醫院只有兩三個醫生能做,這樣一來就可以有更多醫生能夠完成了。至于後者,雖然應用的方式不同,但目的是一樣的,都是助于提高決策的透明度和可信度。”

“哦?”李翀汶和森澤航看着都很感興趣,森澤航:“之前沒聽你說過,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沛誠聳聳肩道:“這個項目我沒實際參與,只簡單了解一點。不過這可能和你們倆感興趣的方向不太一樣,你們的話……應該還是NLP更加對口吧,自然語言理解,比如語言模型的預訓練以及多模态語言理解,或者如何提高模型的效率、性能和泛化能力,以及如何将語言理解與視覺、聲音和環境理解相結合,提高智能理解能力這一類的。”

李翀汶認真地聽完,忽然問:“你的論壇id叫什麽?”

沛誠搖頭:“我不在論壇裏,我是壇友家屬,過來幫你們端咖啡的。”見李翀汶顯得很意外,他又指指森澤航:“其他的我都是聽他說的。”

李翀汶由衷地感慨道:“真厲害,一下就能明白我想問的是什麽,而且你剛才還在發呆。”

沛誠也笑起來:“都說了在發呆對不起了!”

“那倫理框架和規範呢?”李翀汶饒有興趣地問,“這不是你們PPL的老本行嗎?”

“呃……是的,”沛誠嘆了口氣,“相關的研究和讨論确實很多,但如果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李翀汶:“嗯?”

“我認為倫理問題不是人工智能發展的最大優先級,人工智能又沒有生物生存和繁衍的本能,在發展技術之前去設想倫理約束這本身就是反直覺。與其擔心機器人大軍會不會奴役人類,還是考慮一下更實際的應用問題比較關鍵。”沛誠坦言道,“只要從算法的公平性和公正性出發,确保不會帶有偏見和歧視就可以了,其他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不對勁吧,說回到語言模型的訓練,那也都是以投喂海量數據來訓練的。既然無論是歷史數據還是使用數據,都是由帶有偏見和歧視的真人所生成的,模型學習之後難道還能自己有判斷能力,通過算法将一些結構性的偏見問題排除掉嗎?”提出這一質疑的卻是森澤航。

沛誠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麽或許退一步說,看看你們這個人工智能最終的目的是什麽了。是要創造一個純潔無瑕、沒有歧視和偏見的虛拟和平世界?還是別有用途。如果是前者,那麽我感覺應該吸引不了多少用戶,別說沒有矛盾和分歧的環境從營銷的角度上很難傳播,一個每個人都同意尊重每個人的意見、毫無獎勵機制的世界怎麽會有趣呢?”

“就像游戲一樣。”李翀汶很快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那麽如果這未來将是一個産品,換言之他會被商品化,其實只要參與的用戶有足夠的知情權和同意權就可以了。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成年人可以做出自己的判斷和選擇。”沛誠說。

“就像游戲氪金一樣。”李翀汶笑起來。

沛誠餘光瞥見森澤航炯炯有神盯着他的目光,後背禁不住有點冒汗——他平時不太和森澤航讨論這些事,怕影響他的想法,今天一沒留神說太多了。這個亮晶晶的眼神他熟悉得很——一般而言要是旁邊沒有別人,森澤航就要上嘴啃他了。

“再比如說,你的草莓鎮對吧?森澤航給我演示過,真挺厲害的。”沛誠硬着頭皮繼續說,“但是我禁不住想,如果未來這個世界被更廣泛的用戶測試,裏面有很多人同時發生交互,所有使用數據包含無數條分支、無數種可能,不止有文字圖象和聲音,還連帶最為細微的反射差別,反哺給AI幫助它深度學習,完成升級優化,那麽它會變得越來越龐大。這些數據包含了太多往哪裏存?還是說,如果把原始的feed删掉,只留一個已經完成學習了的AI,那麽沒有原始數據的模型,真的能保證它的行為決策仍舊會保持一致嗎?”

沛誠問出了他上一次也問過的問題。

很顯然,目前的李翀汶對此還沒有答案,但已經能摸到一點邊:“這個我也很困擾,目前的技術應該還不能達到,只有幾種潛在的可行方向。比如說量子儲存,如果能夠實現,就能極大壓縮存儲空間,但目前這項技術還只是一個假設。”

沛誠聽完點點頭,表示自己在這方面不是專家,也不懂。

于是那兩人又就着話題繼續讨論起來,沛誠安靜地喝自己面前的咖啡,不再多說什麽。

作者有話說:

stop thanks=停·謝=謝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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