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葉應瀾下樓去, 敲門進二樓起居室,大太太露出無奈的表情看葉應瀾,葉應瀾過來在婆婆身邊坐下:“二嬸, 您找我?”

“應瀾, 那只狐貍精在車行裏可安分?”二太太問她。

“才一天呢!我看不出來。”

縱然書裏說二太太後來如何堅強,現在的二太太實在刻薄又自以為是, 實在讓人厭煩。

葉應瀾笑着說,“不過二嬸放心,剛才阿公已經說了, 讓我全力為籌赈會采購汽車,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裏, 我都會在車行。如果嘉鵬過來,我立馬就通知您,絕不讓他靠近那個姑娘。”

“你也不能讓那個姑娘靠近他。”二太太說。

“知道, 知道。我給她安排做不完的活,讓她沒時間跑出去。”葉應瀾敷衍她,她可不相信秀玉會自己去找餘嘉鵬。

這下二太太滿意了,又對大太太說:“大嫂, 你這次去香港, 幫忙留意合适的姑娘,給我們嘉鵬找一個像應瀾這樣的大家閨秀。”

“珍娘,你知道我娘家那些孩子,一個個都是去美國和歐洲留學的, 我二嫂嫂為了我那些個侄女都快發瘋了。美月結婚一年不到就離婚, 美雪鞭打未婚夫, 鬧得滿城風雨。”大太太直搖頭,“要不你讓大姐替你在馬六甲或者槟城看看?”

這?二太太又擡頭看葉應瀾, 越看越是懊悔。看看這姑娘,長得多好?之前自己為什麽老是以為老太爺是為了報恩呢?今天老太爺都讓她進書房商議生意上的事了。這怎麽可能只是報恩呢?

論家世論容貌,自家這個二房孫子,其實是配不上葉家長女,實在是葉家老太爺看上了,才有了這麽個機會。

今天遠嫁三寶壟的表妹帶着兩個女兒來星洲,順帶來家裏作客。那兩個姑娘一個和眼前的葉應瀾一般大小,另外一個小了兩歲,都到了婚嫁的年紀。

家中縱然不如葉家豪富,在當地也頗有名望,兩個姑娘走出去來,就沒有葉應瀾這種落落大方之姿态,低眉順目的,問什麽答什麽,一點主見都沒有,帶着說不上來的小家子氣。

葉應瀾實在不知道二太太為什麽要跟她說這麽許久的話?還是言語之間有懊悔的口氣。就憑她拿出來的幾件不值錢的聘禮就知道了,下聘的時候,她是如何不滿意自己了。這會兒倒是捧着她了,要找她這樣的姑娘了。

桌子上的鐘眼見已經到了十點,也葉應瀾開始盼着餘嘉鴻早些回來。

二太太頗為惋惜地說:“現在好姑娘太少了。”

好姑娘在她面前她都不會珍惜,葉應瀾想着書裏的秀玉,也是被二太太一直嫌棄。直到大難來了,二太太才真正地發現她的好。

大太太拍了拍二太太的手:“現在流言蜚語多,不是議親的好時機,等過些日子?”

她又打了個哈欠說:“明天早上,媽想吃撈化。”

二太太總算知道了大太太不想應酬她了,讪讪然站了起來:“我回了。”

葉應瀾陪着婆婆把二太太送過廊橋。

看着二太太走過廊橋,大太太搖頭:“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兒媳婦,不過是人心換人心。她這樣,誰跟她處都難。”

葉應瀾也呼出一口氣:“若是那日跟我成親的不是嘉鴻,只怕這個時候她也是百般看我不順眼。”

兒媳婦心裏明鏡似的,大太太t心裏舒坦:“你在外一天了,也累了,早點去歇着,你阿公都說了,讓你要盡全力替籌赈會做事。”

“嗯。”

婆媳倆正要回東樓,見車子從大門口進來,索性就下樓去。

父子倆從車上下來,兩對夫妻各自回房。

進房裏,葉應瀾問:“跟林先生說了之後,怎麽樣?”

“林先生已經安排下去查證了。”餘嘉鴻說。

“不好查吧?”葉應瀾問。

“糧食進出又不是黃金那麽隐蔽,糧食量大而頻率高,沒往這裏想,就想不到,真往這邊想了,多少船,裝船多少,一下子就能對得上了。”他提供的線索不多,不過這些線索都是後來被證實的,在鄭雄沒有防備的時候一查一個準,沒什麽難度。

葉應瀾剛才想了一個細節:“那他們連西貢那裏都已經查好了嗎?也許是從西貢到香港呢?”

“确實有商船會靠港西貢,但是這些糧食的目的港得是香港或者海防才對。他們放在西貢,就是因為現在香港和海防是物資進中國唯二的兩條通路,那裏容易被察覺。所以才要西貢轉船。而且籌赈會買多少糧,他們發了多少糧,這裏差異一對,就對出來了。”

“太可惡了。”葉應瀾很氣憤,“有的家族下南洋已經兩三百年,對中國沒有感情,倒也能理解。他怎麽能以給籌赈會籌措糧食為掩護,去給日本人籌糧?”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又不是每個人都有良知。”餘嘉鴻換了話題,“你怎麽在媽那裏待這麽晚?”

“你二嬸啊!不就是生怕她兒子被秀玉給騙了,讓我看着小狐貍精。”葉應瀾摘下頭上的珠花,卸下手上的镯子,拆發髻。

“她是覺得自己兒子天下第一好。你怎麽跟她說的?”餘嘉鴻進衛生間給她放水。

“我說,嘉鵬要是出現,我立馬給她通風報信。”葉應瀾拿了睡衣出來進衛生間。

浴缸裏水已經放了一半,她脫了衣服泡進浴缸,閉眼想怎麽樣才能多買點卡車。

她腦子裏是餘嘉鴻的輪胎複制,他們家開車行的,有汽車修理經驗,輪胎複制就是已經磨損的舊輪胎,胎面磨平整,然後再套上新的橡膠皮貼在舊輪胎上,再擠壓讓橡膠皮和輪胎完全貼合。

翻新的輪胎固然沒有新輪胎那麽好,但好歹省時間和成本。

輪胎可以翻新,那麽車子呢?美國的奧奇車廠一直在推他們的車,但是因為品牌影響力不夠,哪怕他們在性能和油耗上有優勢,推起來也麻煩,能不能用這次機會,鼓勵卡車車主捐出舊車子,他們車行進行翻新,翻新之後運往國內,憑着每一個捐贈單抵扣一千叻幣,來購買他們奧奇車?

葉應瀾陷入思緒,這時衛生間門被推開,餘嘉鴻的聲音:“應瀾。”

葉應瀾連忙擋住胸口,餘嘉鴻立馬轉身:“抱歉!你一直沒出來,我以為有什麽事。”

“你……你先出去!”葉應瀾克制自己,不驚叫出聲。

餘嘉鴻退了出去,葉應瀾恨不能鑽進水裏淹死算了。

“你可以出來了,咱們是夫妻啊!”

門外聲音傳來,他說得倒也不錯,自己實在大驚小怪了。

葉應瀾從浴缸裏起來,擦着身體,哪怕是安慰了自己,她還是覺得臊得慌。穿了衣服,鎮定了許久,她才拉門出去。

見餘嘉鴻就站在衛生間門口,她問:“你在這裏幹嘛?”

“等你。”餘嘉鴻還笑得開心。

葉應瀾想想自己剛才的樣子,她惱羞成怒,空心拳頭捶到他身上:“笑什麽笑?我叫你進來了嗎?是你不敲門,是你不好。”

“好好好!全是我的錯,那我該受什麽罰?”餘嘉鴻問她。

她想怎麽樣?她能怎麽樣?被他全看光了,又能怎麽樣?

懶得理他,葉應瀾去梳妝臺前坐下,擦着雪花膏,餘嘉鴻站在背後看着鏡子裏的她。

葉應瀾閉上眼,不想看他。

餘嘉鴻雙手撐在她肩上:“你是我拜了天地的娘子,這沒什麽,不是嗎?”

那又怎麽樣?反正就不想理他。

不理不行,好不容易想出來個招數,等下忘記了怎麽辦?

先跟他說,等下到床上再不理他。

“你在說輪胎複制嗎?我就想到了一件事,就是怎麽能讓更多的卡車進國內……”葉應瀾把自己想法說給餘嘉鴻聽。

餘嘉鴻聽了笑出聲來,這就是他的應瀾,她是一個很有商業天賦的女子。

他低頭親一口她的臉頰:“這個想法很新穎,但是可能好心辦壞事,如果我們用捐贈份額去讓利,人家會認為我們利用國難來賺錢,賣舊車給國內,是想要發財。”

餘嘉鴻一解釋,葉應瀾立馬就理解了,這事真的事自己幼稚了。如果以捐贈份額來換,哪怕自己是給了低價,別人也以為自己是趁機發國難財,還好餘嘉鴻腦子清醒。

“我異想天開了。”

“收購舊車這個想法很好,國內因為戰争車子損耗非常大,舊車過去也派得上用場。但是我們不能用于捐贈。你收錢,人家說你賣舊車用于捐贈,還是會被罵。你不收錢,別人捐新車,你捐舊車,也會被說。而且美國現在表态中立,車廠願不願意這個時候站隊哪一方?還是個問題。到時候,知道你這樣宣傳,他們會不會站出來聲明,撇清關系?”

他越說葉應瀾覺得自己的主意簡直蠢得要命。比剛才被他闖進衛生間還要難堪,她剛才還覺得自己出了一個絕世妙招,她說:“算了,算了,你當我沒說。”

“以舊抵新是個好辦法,對于奧奇來說,我們在努力擴大他們的銷量,與戰争無關。但是一旦你的量上去了,奧奇就會重視你,你拿車就有優先權,你還能讓他們在咱們這裏常備庫存,提高你車子的交付能力。這些庫存車,乃至于在途的客戶車輛,在籌赈會要的時候,你可以優先交付,就會形成良性循環。”餘嘉鴻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咱們能把這事給做下去的,剛才咱們不是商量了下來要開兩個輪胎複制工廠嗎?國內經商你也知道關系錯綜複雜,肯定是要先聯系地頭蛇跟對方合資辦廠,否則開不下去的,跟對方順帶商量舊車的事,你收購進來舊車,修理好了之後,咱們賣給他們。現在國內難的是拿到物資并且運過去,這兩項是我們的強項。這是做生意,但是也是在幫國內解決運力不足的問題。對吧?”

這麽一想就全通了。葉應瀾仰頭看他:“你可真是老謀深算啊!”

“老謀深算?”餘嘉鴻伸手摸自己的臉,又看鏡子裏的自己。

葉應瀾誇他:“嗯!我就提了個想法,你不僅看出了問題,還一二三四五全安排上了,環環相扣。沒我爺爺的閱歷,怎麽想出這麽面面俱到的主意?人和人真不能比,我跟你一比,就跟個傻瓜似的。”

爺爺的閱歷?餘嘉鴻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她的話。

而此刻,葉應瀾反應過來,自己脾氣還沒發完呢!怎麽又誇起他來了?

她說:“行了,行了,你快去洗澡,明天你要去輪船公司,我還得去車行。

葉應瀾上了床,往外側躺下。

餘嘉鴻進了衛生間,傷疤已經結痂,注意避開傷口,簡單洗了一下。

從浴缸裏出來,他看向鏡子,鏡子裏的自己,青春年少,她怎麽能說那種話?

餘嘉鴻上了床,過去貼住媳婦:“應瀾。”

平時她在身邊就夠讓他熱血沸騰了,剛才又撞見了那一幕,餘嘉鴻實在難耐心底的燥熱。

現在葉應瀾是打定主意不理睬他了。

怎麽叫她,她都不回?餘嘉鴻蹭在她的脖子裏,輕輕地嗅着:“老婆。”

葉應瀾被他蹭得難受,忍着就不睬他。

“你今天白天說的話,還算不算話?”餘嘉鴻問。

她說了那麽多話,她哪兒知道是哪一句?

餘嘉鴻提醒她:“你說如果我吃幹醋了,你就摸摸我。這話算數嗎?”

下作胚!原來是這個?葉應瀾更加不理睬他。

餘嘉鴻腦子裏把早上她下車,跟鄭安順并排走,中午在辦公室,看見她和他有說有笑,後來自己站她邊上,鄭安順就站她另外一邊。還有下午一起吃茶,她讓他吃糕點,都沒給自己吃,全都過了一遍。

前面幾條要是說出來,她定然要想歪,認為自己是真敲打她,到時候說一句以後她t會注意的,自己就真成了老封建。最後一條吧!

“你下午給安順吃糕點,沒給我吃。我在你心裏,還不如鄭安順?”

老天爺!他還真吃幹醋啊?葉應瀾被他給氣笑了,實在忍不住,翻過身:“我說餘嘉鴻,你好無聊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為什麽給鄭安順吃糕?我是為了緩解他緊張的情緒。你的情緒,穩得跟老狗似的,把人都吓得尿褲子了。我還要給你吃糕點嗎?”

老狗?這第幾遍了?

“你嫌棄我老?”

他才幾歲,自己怎麽可能嫌棄他老?她說:“你這是胡攪蠻纏。”

餘嘉鴻決定胡攪蠻纏到底:“反正我吃幹醋了,你摸不摸?”

葉應瀾發現爺爺給她找了一個……也不是爺爺給她找的,他就是自己纏上來的。對!她被一個腦子有病的纏上了。

她伸手過去,胡亂揉了他兩下:“摸好了,這下可以睡了吧?”

葉應瀾坐起來,把燈給關了,又側頭睡覺去。

他又貼過來了,真受不了了!熱不熱啊?

“你太敷衍。我好好教教你!”餘嘉鴻的手伸到了她前面,解開了她的扣子。

葉應瀾拍了他的手:“你別動。”

餘嘉鴻被她阻止,用帶着一絲絲暗啞,像極了昨夜醉酒撒嬌的聲音:“應瀾,還不行嗎?”

昨夜他是喝酒了,他那樣也就算了,現在他這是?葉應瀾問:“你手臂和腿上的傷,還沒拆線,我倒是行,你覺得你能行嗎?等下傷口崩開了,怎麽辦?”

他的手頓然停住,察覺到他的失落,葉應瀾心裏地那點氣早就沒了,她說:“雪萊說:‘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咱們等幾天,好不好?”

“真的?”

葉應瀾翻身過去,想着他第一晚就親自己的額頭,她撐着起來,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你不是在等我準備好嗎?我準備好了。你自己逞兇鬥狠,弄傷了,怪誰呀?”

餘嘉鴻摸了摸腿上封着的紗布。怪誰?自然得怪自己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