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章

第 88 章

“吳叔, 我跟你在合夥做生意,小天應該叫我‘姐姐’。”葉應瀾走過去,跟這個半大小子, 指着餘嘉鴻說, “這是你姐夫。”

“姐姐。”這小家夥倒是從善如流,又看向餘嘉鴻, “姐夫。”

旁人這麽叫,餘嘉鴻還沒什麽感覺,這個小家夥叫, 餘嘉鴻心裏實在是百感交集。

上輩子小溪是他的小跟班,這個小天是葉應瀾最疼的小徒弟。

最初, 小天這孩子不是興裕行車隊的,而是自己改了名字,改了年齡, 偷偷報名進的機工隊伍,到了培訓基地,作為培訓老師傅的張叔認出了他,興裕行總經理的獨子, 張叔告訴了葉應瀾, 葉應瀾把這個小家夥揪住帶在身邊。

這孩子又聰明又懶還頑皮,喜歡跟小溪玩,兩個小子一個摸蝦,抓魚, 不去把他們倆給揪回來, 他們能玩得沒分寸。

惹得葉應瀾火冒三丈, 折了樹枝就要追着他打,這小子還不如小溪會看眼色, 還跟葉應瀾玩起捉迷藏,跑累了往他身後一躲:“餘哥,救我。”

幫了他兩次,他就屢試不爽了,第三次,他轉身把這小子給拎出來,把他按在地上,跟葉應瀾說:“好好揍他。”

樹枝還沒落下,這小子就開始哭他死去的媽,喊他爹了。葉應瀾抽了兩下邊上的石頭,只能作罷。

自己一看不行,到了基地把他拎到屋裏,按着他寫檢讨,三百字的檢讨,這小家夥抓耳撓腮,寫了兩個小時都寫不出來,拿了皮帶去敲葉應瀾的門,跟他師傅說:“師傅,你還是抽我兩下吧?”

“以後還敢胡鬧,我讓你餘哥繼續給你念緊箍咒。”葉應瀾說。

這小家夥最怕他,卻也最喜歡他。有了什麽,會在電臺裏呼叫:“餘哥、小溪,快過來,我抓了一只山雞,做了燒雞。”

這小子還小氣,聽者,除了他和小溪,其他人完全沒份。

因為他的呼叫,讓他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借着機會跟她一起吃飯。

葉應瀾一直護着這個孩子,但是崎岖險峻而漫長的滇緬公路埋葬了南僑機工的多少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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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叔為了牽引一輛遇險的車子,他跟車子一起掉下了萬丈懸崖,小天也沒能躲過飛機轟炸。

葉應瀾從車子裏搶出小天的屍體,她抱着小天,枯坐了很久很久。

自己沒什麽可以安慰她,一路而來,他們失去太多太多,長者、兄弟,還有他們疼愛的小弟弟們。

應瀾把小天的骨灰罐放在她的車上,她說她跟吳叔承諾過,要帶小天回南洋,只是最終這個承諾成空,她連自己都沒保住。

自己回到南洋,從鄭安順的口中聽說,興裕行是抗戰積極的華商,作為負責人的吳根生在日軍大檢證中被殺害。

餘嘉鴻應了小家夥一聲,吳根生跟兩人說:“這小子馬上中學畢業了,我讓他來車行,跟着老張和大小姐一起學修車。”

葉應瀾點頭:“要的,不說能學到精通,至少自己都要懂。”

葉應瀾在車行轉了一圈,跟車行上上下下都打了招呼,回家去。

*

開祠堂鞭打兒孫是大事,今天早上餘修義和餘嘉鵬父子接到通知,兩人回家吃飯。

二太太給兒子夾了一塊魚,看着兒子吃得歡快,又給他夾了一塊昨日大房送過來的糕點。

餘嘉鵬吃着這個熟悉的味道,他停頓了一下。

二太太趁機問:“好吃嗎?”

第一次吃到這個糕點,就是在他們橡膠廠邊上的那個巴剎上,秀玉帶着弟弟秀傑在那裏擺攤,自己買了一塊,就喜歡上了這個味道。

那時候是想要天天吃,一天不見,心裏就想得慌。為此他心心念念想要娶她,卻在那時家裏已經替他定了親,還是退不掉的親。

可真的,大堂兄回來娶了葉應瀾,自己身上的枷鎖解除,他并沒有感覺一身輕松,而是悵然若失。

那些日子,心心念念的糕點,卻也不是非吃不可了。

餘嘉鵬仔細再品嘗一下,依舊是斑斓的香氣加上椰子的清甜,他點頭:“好吃。”

見兒子說好吃,二太太又給他夾了一塊。

吃過午飯喝了口茶,餘修義站了起來:“走了,去祠堂。”

二太太跟在男人身邊嘟囔:“上次我犯錯,老太爺判我五鞭,你也五鞭,為什麽這次嘉鴻只有一個人五鞭?應瀾出的事,比我可大多了。”

餘修義側頭:“她要是真沒命了,她是餘家的榮t光,我爸可以為她萬人出殡。你做的事,說出去都丢人,一樣嗎?”

二太太這下不說話了,跟在男人身後進了祠堂。

祠堂裏老太爺和老太太夫妻,大房一家子都在了。

老太爺給祖宗上香,餘嘉鴻跪下給祖宗磕頭:“自古忠孝難兩全,家國難兩顧,吾妻葉氏,願殺身成仁,然枉顧她長媳之責,我今日在此為她領罰。”

餘嘉鴻站了起來,走到架子前,抱住了架子。

老太爺走到嘉莉和嘉萱面前,轉頭叫,“嘉柔過來。”

嘉柔不知阿公叫她做什麽?她快步走了過來。

老太爺看着三個孫女,他說:“你們大嫂這次大義無虧,但是作為父母祖父母,我們都希望孩子們好好地活着,亂世裏長輩不在身邊,要自己護着自己。”

“阿公。”嘉莉哽咽地看着老太爺。

老太爺又看葉應瀾:“應瀾,你也如此。”

葉應瀾點頭。

老太爺請了藤鞭,将鞭子交給老仆。

上次她被餘嘉鴻護在身後。

這次她看着老仆黃藤條往丈夫身上抽,藤條破空帶出呼嘯的聲音,藤條抽到他的皮肉上,猶如抽在自己的心上,她咬着唇,不敢閉眼。

五鞭下去,衣服上透出血痕,葉應瀾趕忙走過去,扶住餘嘉鴻。

餘嘉鴻看她,見她一張臉吓得血色全無,笑着伸手替她抹了嘴唇上的血痕:“膽子真小,嘴唇都咬破了。”

“我們回房。”葉應瀾扶着他。

一家子跟着他們一起上樓。

進了房間,餘嘉鴻回頭,看向阿公嫲嫲和爹媽:“你們都出去,我讓應瀾給我上藥。”

“我們在這裏也礙不着你媳婦給你上藥,讓我們出去做什麽?”蔡月娥問兒子。

餘嘉鴻沒好氣:“我害臊。”

“害臊個什麽?傷在背上,有什麽看不得的?”蔡月娥跟葉應瀾說,“給他脫了,讓我看看傷得怎麽樣?”

葉應瀾走過去手伸到餘嘉鴻的扣子上,要解開扣子,餘嘉鴻一把抓住她的手,回頭:“我求求你們,快出去,讓我媳婦替我上藥,我真的很疼。”

餘修禮拉着蔡月娥:“行了,行了,讓他們上藥。”

他還跟自己父母說:“爸、媽,我們出去。”

看着祖父母和父母都出去了,餘嘉鴻跟葉應瀾說:“去把門搭扣搭上。”

站在門外的四位長輩聽見咔嗒一聲,門被徹底鎖上了。

葉應瀾轉身過去,餘嘉鴻已經在解扣子,她過去幫他解扣子:“阿公嫲嫲和爸媽也是擔心你的傷勢,你也真是的……”

扣子解開了幾顆,他的胸膛露出來,葉應瀾嘴巴微微張開,他的胸口還有她清清楚楚的牙印。

餘嘉鴻低頭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嘴唇上的傷口,笑:“你這個記性?”

葉應瀾替他脫下衣服,不僅是胸口,他肩膀上還有個牙印。

“你明知道今天要……昨晚也不讓我節制些……”葉應瀾想想,剛才要不是他不許長輩看,這時她恐怕已經沒臉見人了。

餘嘉鴻趴在床上,想着昨夜她趴在自己肩膀上求饒,自己不肯放過她,她小脾氣上來,張口就咬……

他趴在床上,悶聲笑:“你要是節制了,我少了多少趣致?”

要不是他背上青紫的傷痕和還在滲着血的傷痕交錯,葉應瀾真想捶他,還不是他不好,自己原來也不想咬他,都是他自找的。

這會兒,她哪裏舍得?她拿了紗布,蘸了藥水給他擦。

只聽得餘嘉鴻抽氣聲,葉應瀾眼淚湧出,又怕眼淚掉他背上,只拿了帕子擦了眼淚,再給他擦藥水。

“五鞭是家法最輕的了,真的只是小事,很快就好了。沒事的!”餘嘉鴻手放在她腿上,“你看上次嘉鵬十鞭,三天也就差不多了。”

明明是剛剛受了鞭打,這人手還不規矩,葉應瀾拍了一下他的手:“藥擦好了,穿件衣衫,我去開門。”

葉應瀾扶着他起來,給他換了睡衣睡褲,讓他在床上趴着,她去打開了門。

公婆和阿公嫲嫲果然還在門口。

蔡月娥進來,伸手揭開餘嘉鴻的衣擺,看了一眼,她略微松了一口氣:“剛才給我看,和現在這樣給我看有什麽不同?”

餘嘉鴻趴着說:“您進來了,人多嘴雜,跟應瀾說:‘這傷痕比他爸被打二十鞭,大半個月下不來床可差多了。’應瀾立馬寬心,我怎麽還看她為我掉眼淚?看她心疼我?”

聽見孫子這麽說,老太太沒忍住笑出聲:“調皮。”

“我怎麽生了你這麽一個不要臉的東西。”蔡月娥伸手敲了一下兒子的額頭,“好好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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