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安室透仔細地複盤了和井之原愛理所有的聯絡,生怕有遺漏的細節。

和旁人眼中井之原那沉默、軟弱的個性不同,安室透是為數不多清楚其真正性格的人。他最清楚能夠從宮野明美手下熬出頭、甚至還找到機會跑路離開的人,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她的城府比看誰上去要深,人格在實驗的改造中只剩下一腔孤勇。

她絕不會這樣讓自己不明不白地被埋伏殺死。

安室透的心裏日漸焦慮着。一方面是因為井之原愛理的死亡地點牽連到了他常駐地的附近,讓他不得不想辦法把确認和調查井之原愛理死亡這件麻煩事攬到自己身上來。不過也是因此,他才知道,井之原愛理的死亡和琴酒并無關系。不論那天伏見宮惠看到的酷似琴酒的身影是誰,都絕不會是琴酒本人。

果然,貝爾摩德不會允許毛利蘭被牽涉到那樣的爆炸之中。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井之原愛理那樣能忍的人,絕不是為了拯救自己才從魔窟裏逃脫出來的,否則她就不需要等到今天。以組織內部的風聲鶴唳,安室透猜測對方一定還帶出了某樣重要的東西。

在短暫的聯絡中,他給對方準備了假身份卻沒有來得及細說對方的情況。

不知不覺,他又換上了那套暗色的衣服,用棒球帽壓住了他金色的頭發。

井之原愛理這樣清醒的人,絕對不會指望毛利小五郎一介偵探能夠救她性命。她在那個時候、選擇那個地點一定是有原因的。

安室透思忖着白天看到的最新口供——風見裕也在他的指示下,重新讓毛利蘭仔細回憶了那天的所有細節。

心理素質極好、見過各種大風大浪的毛利蘭顯然沒有因為那一次爆炸而受到什麽不可挽回的驚吓,從腦震蕩中逐漸恢複過來後,便盡職地配合回憶。

井之原愛理和她的對話并不多,也很常規。唯一引起安室透注意的,就只有一點——爆炸發生前幾分鐘,井之原愛理主動開口要求毛利蘭為她準備茶水餅幹。作為委托人,這種要求無可厚非,但安室透卻知道,對方不是追求口腹之欲的人。

他猜測井之原是故意支開毛利蘭要做什麽。

甚至,她會不會已經對即将發生的爆炸有所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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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如果沒有井之原的要求,爆炸時毛利蘭和她一起在待客廳的話,毛利蘭也一樣必死無疑。

抱着這些懷疑,安室透最終還是趁着夜幕将降,悄咪咪地潛入了被黃色封條封鎖的爆炸現場。

甫一進入樓梯,他就感覺到了異常。樓上隐約飄下來幾分殘存的腥氣,他的觀察力一向極佳,又是警惕的時候,馬上便注意到了地面上的腳印。

很新、很輕。

有人先他一步進入了現場。

安室透弓起身體,壓低呼吸聲,手也伸向腰後,将槍的保險打開,握在手中。

事務所已經沒有了門這種東西,連窗都四面透風,屋內黑乎乎的一片廢墟,并無隐藏之處。所以他只是探頭,便看到了拿着手電照射着塌陷的天花板,似乎在尋找着什麽的芥川龍之介。

更重要的是,這人還穿了一身警皮。但以安室透的眼力,卻覺得漏洞百出,胸章的級別顯然不匹配那少年太過年輕的模樣,衣服的材質也有問題,有些偏大的警服外套更是顯得不倫不類。

他自忖隐蔽,但卻不知道自己所觀察的人,在別的方面或許不夠敏感,但唯獨對黑暗中窺探的視線有種異樣的敏銳——那都是在數次生死之間搏出來的直覺。

芥川龍之介和他的妹妹不同,兄妹倆中,年齡小的那個反而是時常為他們瞻前顧後、規劃未來的人。年齡大些的哥哥則更直接,在過去橫濱最混亂的地方搏一口吃的、搏一個生存的機會,他靠的是直覺和遠超同齡人的那股狠勁。

更何況,此時出現在這裏,芥川龍之介先入為主,便覺得這必是妹妹的仇人。

應對這種窺探,他根本沒有任何猶豫或是遲鈍,寧可錯殺不可給敵人機會!

只見他身上的外袍無風自動,如黑暗中的影子一般,一瞬間便刺向了牆後安室透所在的位置。

“咚!”

水泥封着磚石的牆面根本阻攔不住鋒利的黑刃,一瞬便刺穿了那個棒球帽。

但也只有一個棒球帽。

安室透的戰鬥經驗和形勢預判遠不是芥川龍之介能夠相提并論的。

面對直取性命的攻擊,安室透也沒有絲毫留手,帶着消音器的槍聲在靜谧的空間裏也足夠明顯。

芥川龍之介顯然沒有想到在有刺穿感的情況下,反擊竟會如此快。

即使戰鬥能力在養兄夏油傑和他那個不着調摯友的調|教下略有進步,可被收養的這幾年來,他的戰力訓練極少,論體術甚至不如妹妹芥川銀。幼年為了照顧妹妹過度消耗的身體,他在第一次被夏油夫妻帶入醫院檢查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幾乎油盡燈枯的局面,尤其是肺上的損傷,幾乎難以逆轉。

養父母、養兄和親妹妹都刻意管着他,安逸的生活無疑撫平了他的戰鬥棱角。如果抛開異能力,芥川龍之介根本比不上經歷過各種訓練的安室透。

過去也從來都是以命搏命、少有防禦動作的他反應自然落了一拍。

豎起的衣袍沒能擋開所有的攻擊,一顆子彈擦過他的肩膀,灼燒般的痛感頓時刺激了芥川的神經,喚醒了他過去的人生。

一瞬間腎上腺素便頂了起來,他根本沒有因為這顆子彈而後退一步,反而通過子彈的來向撲了過去。

「羅生門」開路,他的異能力生來便極具攻擊性,否則他也不能拖着病軀在橫濱搏出一條生路。

安室透手中的扳機扣動不停,只是數秒鐘,他便判斷出對方的特殊能力——他身上帶着探測咒力的咒具。

咒具沒有反應,那這便一定是異能力!

對方如此兇悍,他內心忌憚着,理所當然地便把眼前的人歸到了敵人的陣營,甚至先入為主在組織的異能力資源中尋找對應的人。

安室透向前一翻,避開了從天而降的刺,身側還有影子般的黑獸張着嘴,鋒利的黑齒像深淵中的怪物一樣,叫嚣着要吞噬眼前的敵人。

這種力量壓制的危險之中,安室透并不慌張,他反手從腳踝處摸出一把匕首,用刀鋒在黑獸的身體上留下了一道激烈的火花。

好|硬!

安室透馬上對異能力體的硬度有了判斷,他借着刀鋒對面傳來的力量後撤。掉在角落裏的手電照射出芥川龍之介蒼白如鬼的面孔,他的眼睛緊緊盯在安室透身上,每一縷眼神都充滿了攻擊性。

安室透一邊應對,一邊很快意識到了對方戰鬥能力的薄弱。

單靠蠻力的人他并不害怕。

芥川龍之介的戰鬥姿态在他看來簡直破綻百出,他壓低重心,做了個虛假的躲避動作,騙得「羅生門」黑獸向旁邊攻擊,他自己則從正中空門攻上。

他知道這種異能力多少都有一些主人控制以外的本能,所以當腹側被剌開一道傷口的時候,他并不意外。

“叮!”

匕首被匆忙轉回的黑獸咬斷。

但安室透要的就是這個匆忙的空隙!

他壓着芥川龍之介的肩膀發力,下盤踢在對方的膝蓋上——趁着男孩失衡、失力的瞬間,他用肘反鎖對方的手臂,以自身的體重将對方壓在地面上。雙腳踩着外袍變形的兩端,黑洞洞的槍口瞬間頂在芥川的後腦上。

“別動。”安室透冰冷的聲音從頭上傳來。

芥川龍之介病态的身體根本無法在被壓制的情況下發力。「羅生門」的力量持續着,但異能力同樣受制于主人的反應和應用能力,兩邊的黑獸虎視眈眈,此時卻絕對不可能快過安室透槍膛中的子彈。

生命危險不是芥川龍之介第一次遇到,他非常會判斷真正有殺心的人和虛張聲勢人的區別。

安室透顯然不是後者。

“誰派你來的?”安室透直入主題,這種地方、這種時候可沒有什麽寒暄、拉扯的餘地。

他甚至不需要知道芥川龍之介的身份,以他的判斷,芥川龍之介的手段太過拙劣,絕對不是什麽主事的人。

他更傾向于對方是某個人、或是某些人的馬前卒。

可他也顯然低估了芥川龍之介的性格中的自毀和兇狠。男孩的臉被用力地壓在地面上,但呲着的牙卻像是困獸的反擊,眼眶裏盡是紅血絲,不留一絲餘地。

「羅生門」保護主人的本能讓黑獸因為安室透的槍口而停了下來,但主人的驅使卻比異能力的本能還要強硬。

攻擊根本沒有顧忌。

把殺人鬼安撫在房間裏、又匆匆換了衣服下樓的伏見宮惡玉,和踩着阿笠博士出品無敵風火輪趕來的江戶川柯南,都只在樓下聽到了一聲尖銳的槍響,緊接着一切激烈的聲響都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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