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雖然放了近似嘲諷的狠話,但伏見宮惡玉還是在森鷗外略顯怪異的眼神中,把名單留在了他的桌上。
這是他放出的籌碼。
原本,他也沒有想着要白嫖坂口安吾的異能力。
和森鷗外這樣的人交往,最好一是一、二是二,把天平的兩邊擺正了,別去吃他的人情——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伏見宮惡玉可不想給自己埋個定時炸彈。
情報員對于一個組織來說是很特殊的,但一個情報員肯定換不來如此大量的異能力者名單——不僅有已經加入某些組織的,還有數量不少的野生異能力者。
森鷗外在伏見宮離開之後才展開名單,上面記錄的不僅僅是橫濱本地的異能力者,還有一些顯而易見的外國名字,甚至也清晰地包括了森鷗外自己——太宰治、中原中也以及信息絕密的與謝野晶子。
“現在最想擁有這份名單的應該是異能特務科,”他們恨不得把所有的異能力者都登記在案,森鷗外把單子放在桌面上,“太宰君,你覺得異能特務科知道這份名單嗎?”
畢竟伏見宮惡玉在港口黑|手|黨的資源顯而易見地來自醫生,而現在的醫生就在異能特務科就職。
“如果只是醫生那樣的人,就絕對不可能交給異能特務科,她并不給那邊賣命。”太宰治的眼睛掃過名單,上面赫然有着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的名字。
“所以,果然還是要看伏見宮惡玉的态度嗎?”森鷗外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順口便問起,“你怎麽看?”
“奇怪。”太宰治對人的評價少有用這樣不上不下的中性詞,“而且很矛盾——作為醫生和運輸工的上峰,他有一種和下屬格格不入的人性。”
昨夜,他專門給伏見宮惡玉留了一批人在卸貨港口,想要看看對方被試探的怒氣能到哪一步。殺人鬼要示威本應該奔着他們去,卻抱怨着伏見宮的命令,硬是等到了中原中也騎着哈雷趕來。
顯然,就是在顧忌着些人命。
殺人鬼會顧忌人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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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日看到卸貨之後,太宰治很快就摸清了這個“幽靈貨物”的真實身份。
對方在俄羅斯和客輪上的驚人戰績絕對不是會顧忌血腥的人,唯一的解釋就只能是伏見宮惡玉。
可在太宰治看來,伏見宮除了“惡玉”的名字外,身上幾乎沒有和純惡沾邊的地方。他依然記得第一次見到伏見宮時候,對方坐在運輸工摩托後座的模樣。
隐隐有種踏足陌生地的恐慌。
像這樣的人,別說是殺人鬼,連收服像運輸工和醫生也顯得天方夜譚。
這種異常便讓他不得不在意那每個人脖子上都帶着的choker——比他給中也選的更有束縛感,那種choker帶着一種奇異的金屬質感。
太宰治回憶起運輸工在中了“巫雛”效果之後依然能夠行動的前搖動作……越發覺得伏見宮身上的謎團雲霧缭繞。
不過,太宰治和森鷗外的這些讨論和想法,卻并不在伏見宮惡玉本人的考慮之內。
他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人——雖然清楚,坂口安吾作為情報員也一定會盡可能地搜集他身邊的線索,但他早就已經想好了對策,找好了牽制他的人。
坐在港口黑|手|黨配車的後座,伏見宮惡玉享受着坂口安吾的司機服務。等返回米花町一看時間,恰到好處。
安室透站在黃線前,看着停穩的車輛上走下的人,開口道:“按照你說的,現場多拖了一天,毛利老師請的施工隊明天才會來——你的‘場外援助’?”
“就在這裏。”伏見宮惡玉指了指旁邊,“見見你的同事。”
用“同事”這樣的詞形容可真微妙,讓安室透和坂口安吾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但看着伏見宮惡玉眯眯的眼睛,兩個人卻都謹慎地沒有問什麽。
畢竟港口黑|手|黨的車對于安室透這樣的人來說并不難認,而“波本”的身份對于情報專員的坂口安吾來說也不能算全然陌生。
同事——或許是指他們的□□背景。
兩人心裏的猜測一時重合。
“需要我幫忙介紹嗎?”伏見宮惡玉插|進他們中間。
“不必,”坂口安吾板正地站着,他推了推眼鏡,“鄙人坂口安吾。”
“安室透。”
他們兩人只是微微颔首,并沒有深入交流的意思——至少在明面上,他們仿佛都沒有這個意思。
前後腳跟着進入現場,毛利偵探事務所內的慘狀依稀還能看到過去爆炸和戰鬥的痕跡。
坂口安吾摘下手套,用手細細從門口一路撫到爆炸正中的位置。
他能看到的當然不僅是井之原愛理的畫面,也包括了不久前這裏發生過的兩場對峙,甚至讓他連總監部派來清理血跡的「窗」的成員都看得一清二楚。
坂口安吾的臉色微變,伏見宮既然能知道他的異能力,又如何能不知道他異能力特質——通過「堕落論」所看到的畫面是無差別的。
——伏見宮惡玉是咒術師?
安吾在心裏斟酌着,對方是故意想要通過他把這個消息傳給港口黑|手|黨的嗎?
他又看看旁邊的安室透,這個人的身份似乎也不像是港口黑|手|黨內記錄的那樣簡單。
他腦中的念頭多變,手上的工作卻不受絲毫影響。他的指腹沾染了一層灰黑,在連渣都不剩下多少的沙發座前,停了下來。
“有什麽發現?”伏見宮惡玉蹲在他旁邊,不自覺地壓低聲音,生怕打擾了他。
“在這裏,你提到的那位井之原小姐把某樣東西丢在了這裏。但……”坂口安吾的手指細細摩挲,想要挖掘更深的實物記憶,“……東西只在地面上停留了很短的一個瞬間。”
短到連他都要細細反應才能察覺到落地的聲音。
“再接着就是爆炸。”坂口安吾深吸了一口氣,他仿佛能夠通過手指感覺到爆炸時那熾熱的溫度。
安室透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場外援助”是一位異能力者。看着此時如此場景,帶着對對方的異能力猜測,他一陣背後發毛。
他硬着頭皮問,“那,你能知道是什麽人安裝的炸彈嗎?”
坂口安吾沉默了半晌,從「堕落論」繁雜無序的信息中,提取着有效情報,“恐怕沒有人來安裝過所謂的炸彈。”
“不可能,現場勘查裏有明顯的□□殘留。”安室透皺眉,“是人為制造的危險。”
坂口安吾站了起來,“我只是說沒有人來安裝炸彈的人,并沒有說這是一次意外。”
“異能力或是咒術?”伏見宮惡玉馬上反應過來。
如果是這樣也便能解釋,為什麽黑衣組織的反應能夠快到,能讓井之原愛理在臨時決定的毛利偵探事務所裏被炸身亡。
坂口安吾點點頭,“爆炸的,就是井之原愛理本身——爆炸是從她的身體裏發出來的。”
他在地面的詳細記憶中,是先感受到了血肉炸裂,緊接着才是一股熱浪。
這之間的間隙短到只有零點零幾秒,但安吾細分出來了。
這就對了。
□□并沒有鎖定毛利偵探事務所,黑衣組織也沒有預判井之原愛理,而是這個爆炸的威脅,一直就在井之原愛理身上。
安室透眼中都閃過一絲了然。
“原來如此。”伏見宮惡玉點點頭,順着安吾手指的位置摸了下去,“這裏,就是東西掉落的地方?”
坂口安吾點頭。
“明白。”
伏見宮惡玉深吸了一口氣,井之原愛理是人造咒術師,她所用的超常理手段,也便必然是某種咒術手段。
“集中,集中——”
他集中着精神,咒力沿着他的掌心傾瀉而下,眼鏡後的瞳孔散射着光芒,像是一顆通透的黑色玻璃珠,帶着視線穿刺過了一層難以察覺到的咒力屏障。
“原來在這啊。”
他的精力無法分散在整個房間,但只集中在一個點,伏見宮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