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加茂邦彥想要加茂一族擴大影響力的計劃徹底破産了——他确實利用加茂慎吾将五條悟一行人引到了禪院家,甚至也如願地和禪院家達成了某種私下的默契。
但是,真人的消失和宮野明美的意外暴露成為了一個毀滅性的錯漏。好在後者的反應很及時,也很有效。
當真人的咒力出現在加茂家附近的時候,加茂邦彥就已經意識到了問題,但周圍的總監部在限制來訪者的同時也拘束了他們加茂本家。
還不等他想出個什麽招來,「賬」就已經全然碎裂。
這是個信號。
加茂邦彥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馬上就做出了回應,打開更高級別的應急響應、召喚更多的人,将事态擴散得更大。
就像五條悟所預料的那樣,加茂一族有了充足的借口發難,并且相信自己能夠輕易地争取到除了五條家直系以外的一切資源支持。
總監部內部派系林立,至少有一半的人能夠被說服到他這裏來。即使是那些偏向于高專或是五條家的派系,在總監部經過被五條悟那樣的襲擊後,哪怕是礙于面子,也絕對不能直接站到五條家的一邊。
禪院家天然和加茂一起是“受害者”的一方,他們聯手多年,自有默契。
京都校那邊早就想節制東京校內兩個朝着特級直線奔赴的咒術師,剩下往下的諸多家族,觀望到這樣的局勢,除了那些和五條家有斬不斷血親關系的家族,哪個會不審時度勢?
這樣的發展極好,即使計劃在一開始出現了偏差,也能通過其他的方式“回到正軌”。加茂邦彥設想得極好,每一步都順理成章。
甚至,利用真人的存在倒打一耙也會非常有效!
即使沒法完全把真人的鍋甩到夏油傑身上,也絕對足夠給他潑上一層髒水,讓咒術師們都知道,和咒靈混在一起的咒術師是具有風險的。
降靈術一脈最終歸于了詛咒師,和降靈術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咒靈操術」也絕對不能成為夜蛾正道手裏的力量。
就是在這關鍵時期,高專裏的內線傳來了秘密情報,那一年級的三個人根本就沒有死!
這條情報讓他大腦一震,一種被迷霧籠罩的感覺包圍着他,加茂邦彥仿佛已經感覺到,自己落入了某種圈套。
但霧裏看花,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落到了什麽地方。
是加茂慎吾騙了他,還是術士殺手騙了他,抑或是夜蛾正道又做了什麽手腳?
他細細地思考着,認為不論是加茂慎吾還是術士殺手都沒有和他作對的理由。前者就是他的直屬下屬,而後者的中間人——孔時雨的信譽一向是業內頂尖的。
他甚至連三池傍這樣的尾款都拿出來了,莫說是夜蛾正道,就是其他禦三家的兩家也絕對開不出更高的價碼。
夜蛾正道是那個扮豬吃老虎的人嗎?
明明沒有死的人,卻被當作了發難的借口……
加茂邦彥的心情一沉——不論他是否已經陷入某個陷阱之中,他都必須要率先出手,搶占先機。
他徹夜不眠,很快就做出了判斷。
——他得把一切都推到夜蛾正道的頭上,将其塑造成一個衆矢之的。
這樣的話,甚至可能連五條家的很多人,都會傾向于讓其來做這個替罪羊。
這一切都需要一個“罪魁禍首”才能有交代。
形勢比人強,五條悟一個人也拗不過的。
一切鋪墊都非常順利,當假死的真相被揭露的時候,整個咒術界都在震驚——當然,有多少真多少假就很難界定了。
加茂慎吾勝券在握——假死這樣極其隐秘的事情被洩露出來,涉事相關那些彼此信任的人之間,一定也會出現裂痕。
他自信于自己的“內線”聯系絕對不會被懷疑,也絕對不會暴露,這就讓他的勝算更大。
但是他沒有預料到,最穩固的“友軍”會在最關鍵的時刻,插他一刀。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是誰?”加茂邦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下面來報的人。
來傳話的加茂健二被上峰這樣激動的情緒,一陣畏懼地後退,張着嘴終于還是說了出來,“是禪院家的家主,禪院直毘人——他和五條家的話事人,五條木聰統一了口徑。說、說——是我們在利用咒術師進行咒術實驗……”
這對本來就有污點歷史的加茂家來說是相當嚴重的指控。
加茂邦彥感覺自己的皮膚在顫抖,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擁抱着他。
有沒有非法實驗他是最清楚的。
但這樣絕密的事情……究竟是誰洩露的!
想要撺掇別人信任危機的加茂邦彥自己先一步陷入了內讧的恐慌之中。
“……他們不能空口無憑地說這些。”加茂邦彥幹巴巴地說道。
加茂健二擡眼,在心裏暗罵着這趟苦差事,卻不得不趕緊開口,“是慎吾,慎吾背叛了我們……”
“我早就說應該馬上處理掉他!”加茂邦彥狠狠地皺眉,憤怒的情緒跟着聲音噴射而出。
但他畢竟掌握着這麽一個大家族的諸多資源,他很快冷靜了下來——至少讓自己的大腦開始思考,“慎吾只是個分家的小喽啰,他能知道什麽?把他當做一個人證未免太低級了。不過,我也會親自把他處理他,公開的,用來堵住別人的嘴。”
說是堵住別人的嘴,更多的其實就是堵住加茂慎吾的嘴。
那不過是個馬前卒根本就不知道更多的秘辛,也不知道實驗的具體內容,根本就不可能出現現在這種程度的“背叛”。
和加茂慎吾本人的意志無關,加茂邦彥最一開始就考慮過慎吾暴露的可能性。
慎吾和加茂本家的關系很遠,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再怎麽也牽連不到他頭上。
但緊接着,加茂健二就帶來了第二個壞消息。
“在過去的一年多裏,慎吾名下有過超過二十億的金額流水,這顯然不是他能力之內……”
“不可能!”加茂邦彥大喊着,他從來沒有讓賬目在慎吾的名下運轉——就算有,也絕對沒有“過去一年”這麽長的時間。
“而且、而且——”
加茂健二支支吾吾,顯然還有沒有說出來的事情。
加茂邦彥的眼神算得上狠厲,他坐到位置上,胃部一陣抽痛,“說!”
“總監部內的人傳來消息,說是發現了您、您和慎吾之間的秘密聯絡……”
“什麽!?”加茂邦彥震怒之餘,感到一陣不解與疑惑,“我和他為數不多的直接聯絡只有幾次見面——”這些是不會被發現的,他很确信。
要是連這麽一點小事都無法保證,他也坐不上今天的位置,“剩下的幾次都是代傳……”
他沒有留下過任何書信或是紙質證據,哪裏來的“被發現”一說?
“我沒有特別理解,但據說是個不記名的聊天室——被清理過,可是又被恢複了。”加茂健二跟随加茂邦彥的時間超過三十年,卻依然無法接觸加茂邦彥的私事,所以他并不知道這個“匿名聊天記錄”的真假,只能如實傳達,“一些電子數據,記錄并沒有指名道姓,可是指向性非常明顯。”
他說着,遞上了一份紙質記錄。
上面的對話內容并不算完整,但字裏行間所表露的內容卻是完整的。
從實驗編號到實驗名字——井之原愛理也赫然在列。
甚至,還有一些實驗過程的視頻資料。
加茂邦彥只看了其中幾個畫面截圖,但足夠他認出宮野明美的臉來。
他用力将打印資料揉成團,扔了出去——
在無意識的咒力加持下,這個并不堅硬的紙張甚至在牆上砸出了一個大洞。
“這根本就不是我!”加茂邦彥的臉漲得通紅——甚至到了發紫的地步,胸口起伏帶動着劇烈的喘息。
那不是他的信息,他排斥着現代科技,連智能手機用起來都費勁,就更別提什麽“不記名聊天室”……他甚至不能完全理解這個詞所代表的技術含義。
他沒有做過、沒有删除過,又談何“恢複數據”。
“有人陷害我!”加茂邦彥的眼中爆發出極深的仇恨。
喜歡耍手段的人,反而不能忍受一點陷害落到自己身上。
“真相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加茂健二到底是跟了加茂邦彥多年,在這種時候依然敢開口勸谏,“是禪院直毘人的親自揭發,他們已經掌握了這些所謂的‘證據’,您的清白已然被玷污——當務之急是擺脫這一切指控。”
加茂邦彥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但潑髒水容易,洗髒水難。
更何況,雖然這個“被揭發”的過程中充滿了謊言,但錯的過程卻指向着正确的答案。
那些視頻截圖絕對保真。
他感覺手腳一陣發軟,一種被黏在巨大蜘蛛網上掙紮無力的感覺持續襲擊着他。
加茂邦彥回到自己十有八九是沒有辦法脫身了。
但他不能讓整個加茂家都跟着自己被拖下水。
他只是想不通,為什麽形勢會變化得如此之快,更不明白為什麽禪院家要捅他這致命一刀。
但這些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和後果。
加茂邦彥的眼睛閃過一絲決絕,看着嵌在牆上的紙團,心中做出了決定。
任何人、任何成果和加茂整個家族比起來都微不足道、都可以被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