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伏見宮惡玉聽着欺詐師口中的指向,不明覺厲。
“你開玩笑的吧?”他失笑,“這麽核心的咒術要務,你認為他們真的會交給體系之外的人?更別提咒術界和橫濱産生過的嫌隙——他們之間的矛盾和沖突,沒有那麽容易調和……你應該很知道原因。”
“您是指鐳缽街的那一夜?”欺詐師斟酌着,明知故問。
“因為這件事,異能特務科技現在和包括總監部在內的咒術界勢力關系都相當的僵硬。如果說橫濱是一座孤島,那異能力就是環繞它的大海,那特殊的、異常的能力讓那裏與世隔絕。”
“咒術界在‘特殊’的這個領域中馳騁了數千年,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利益劃分。五條在東、禪院在北,加茂在西,更細的還到了各種分家和屬地——哪怕是米花町這個特殊的地方,從咒術的劃分上來說也屬于東京——自然就在東京高專的勢力之內。但偏偏就橫濱成了這個例外。”伏見宮惡玉轉着眼睛,回想着過去看過的資料。
在橫濱集中出現異能力者之前,那裏當然也是咒術界的某種勢力劃分。
“我記得在異能力出現的這一百年之前,橫濱的勢力所屬,一半在五條家,一半在中樞府——也就是今天總監部的前身,後者勢力為主。原本在權力分散的咒術界做個名存實亡的中控者就已經很是讓總監部難受了,異能力者出現後,這裏的局勢愈加混亂,一般的「賬」根本就攔不住……”
而一旦「賬」除了毛病,那麽咒術界所涉及的保密問題和咒力聚攏問題就都會出現破綻。
伏見宮惡玉繼續說道:“有了破綻,那麽穩健排外甚至是守舊頑固的咒術派,自然沒有新生的異能力派勢如破竹——再加上異能力戰争的影響和政府、外國勢力的一些動作,将那裏的水越攪越混。”
“直到鐳缽街那一夜,将所有的矛盾都爆發了出來。”欺詐師在他的話中接了一句捧哏。
伏見宮惡玉聳了聳肩,“那夜爆發的力量介于異能力和咒力之間——但是,異能特務科認為那是‘超越者’的能力爆發,他們看重‘超越者’,當然想要将之收入囊中。”
超越者是能夠突破極限臨界的異能力者的稱呼,在戰争當中能夠起到以一人作一軍的程度,自然備受重視。
“但從咒力的角度上來考慮,那場爆炸像是特級咒靈的誕生或是和其同級別的咒術師的自爆——總監部的猜測傾向于前者,而咒術界害怕的後者。誰都知道,同樣的事情在加茂憲倫的‘造物’上發生過一次,”欺詐師對這些歷史如數家珍,“也是當時的驚天一爆,讓當時加茂憲倫的陰謀洩露了出來,他們當然也要慎重、再慎重。”
雙方都有非進入不可的理由,再加上先前的積怨……
沖突自然是一觸即發。
自那之後,兩邊的關系就到了冰點。
唯一得利的,就只有那個真正引起了爆炸的“荒霸吐”——他在爆炸後最脆弱的時候,因為雙方的拉扯,而逃過一劫。
“你既然都知道,也肯定能想到,這種水火不容的現狀下,你的提案別說到了總監部,就是在東京校內部都很難通過。”伏見宮惡玉皺眉,疑惑地從欺詐師那裏探究着對方的目的。
欺詐師的胳膊撐在桌子上,身體前傾着,壓低聲音,“如果是放在平日,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事,當然不會有轉機。但今時不同往日,在加茂聲望降低到底的這個時間點,咒術界的水很渾。他們現在對外人的信任,只怕要比對‘自己人’的信任更多。”
這個論調倒是有點意思。
伏見宮惡玉垂眸,讓眼鏡鏡面上的反光遮住了一切。
他能夠感覺到欺詐師急不可待的欲望,甚至有點技巧不足,這是先前從來沒有的。
這說明,欺詐師這個建議的背後,一定有她非達到不可的目的。
是為了異能力者的介入,還是為了能夠确保天元的五百年一次的星漿體融合逾期?
“天元地位超然,雖然在過去從來沒有過什麽傾向,但如果他真的願意出手幹涉的話,整個咒術界的格局都會發生變化。”伏見宮惡玉一點就通,馬上就明白了欺詐師的想法,“任何人都會因為自身的勢弱而做着絕地翻盤的白日夢——即使他們不做,別人也會懷疑其每個動作的動機。”
簡單來說,就是加茂家有沒有手段不知道,但其他人一定是寧可信有不可信其無的。
尤其是,對于現在被打壓至此的加茂一族來說,如果不想重蹈加茂憲倫暴露人前時的覆轍、不想再沉寂百年,就必須想辦法扭轉當前的不利局面。
星漿體事件很難插手,但事實上卻是加茂一族唯一的機會。
如果這個事件過了,那麽等到咒術界其他家族勢力騰出來精力來,他們一族的問題就會被重新擡上桌。
“懷疑一旦産生,就等于定罪。更何況,加茂一族本來就有罪——而且,比起已經被人人喊打現狀,加茂家自己,說不定也更希望從別的地方鑽空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什麽後手,”欺詐師微微一笑,眼中的暗示意味十足,“稍微恐吓一下,操作空間還是很大的。”
伏見宮惡玉點着頭,卻有點疑惑不解地皺眉,“操作是可以操作,但為什麽非要異能力介入?”比起疑惑,他其實更多的是想要多探探欺詐師的口風,“其實在策反這件事上,我感覺把握還是挺大的。”
哪怕不說百分百,百分之八九十也是有的。
“但異能力能把幾率拉到百分百——雖說最了解一個人的是敵人,但咒術界的姿态很高,他們不願意正眼瞧異能力,所以在這個‘方外之地’,我們手裏的資源,實際上是更多的。”
她的暗示中,不無得意,“鹬蚌相争——一個曾經的敵人,反而成了此時最能夠信任的人——這樣,不僅能保證破掉「賬」的源頭,在天元那裏,說不定還會有什麽意外收獲呢?”
伏見宮惡玉在對捕捉到了對方的關鍵詞和破綻。
意外收獲?
原來目的是天元。
和他不同,欺詐師所圖的,不可能僅僅是一個「賬」而已。
“一個工具人咒術師而已,能有什麽收獲?”伏見宮惡玉故意這樣說,“反正就是再特殊,不也是必死之局嗎?”
“但是,這可是‘傳說級’人物啊,這樣的寶藏地點難道不會爆點傳說級裝備嗎?”欺詐師鬼靈精怪地說道。
這樣的表情和她最開始展示在似乎在根據着伏見宮惡玉的喜好,一點點微妙地調整着自己的人設。
這招算起來可就精彩了。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個馬甲的話,那麽因為靈魂的內核而改變內核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伏見宮已然知道了馬甲的貓膩,在他的眼裏,欺詐師就顯得有些刻意了。
即使,身為馬甲她應該已經自認為擁有了伏見宮惡玉的絕對信任,卻還是在此時盡力地獲取他的好感。
可見此事對她的重要程度。
可見天元的重要程度。
他颔首,煞有介事地點頭,“很有可能!畢竟都是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了,說不定是什麽頒布任務的重要NPC。”
欺詐師的眼睛一亮,眉眼明顯柔和了起來。
“但說起咒術師,除了芥川君,我能想帶的……喂喂喂,不會是要用港口黑|手|黨吧?要談判你去談判,森鷗外能把我的底褲都扒出來,要是這事兒落在太宰治身上……天元不爆裝備,我就要先死、先爆裝備了。”伏見宮惡玉往後一靠,想到那個場景,他就先抖了一個哆嗦,“再不然就是坂口安吾……總不能讓他給我介紹人吧?說實話,我雖然欣賞他,但對異能特務科卻并沒有多少好感——相信他們,還不如相信熱血少年。”
“當然不是他們,要用,當然就要用自己人啊……”
伏見宮惡玉一頓,緊接着心領神會。
這可是字面意義上的“自己人”——他自己。
——馬甲。
“雖然和異能特務科有過很強的沖突,但在這個時候,總監部還是會覺得,體制內的東西更加可信。”欺詐師似乎對此很有心得。
“與其交給同體制的敵人,不如交給其他體制的敵人……這個想法可真奇怪——什麽樣的敵人也是敵人啊。”伏見宮惡玉感嘆了一句。
欺詐師也順着他的語氣接話,“但一個是視為恥辱的咒術界大敵,為整個咒術界所忌憚。一個是不被放在眼裏的一時疏忽之敵,選哪個就很明顯了。”
再往深的一層考慮,咒術界也不可能和異能特務科永遠保持絕對的敵對——橫濱的淩亂程度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異能特務科不能一家獨大。
所以從客觀上來說,異能特務科也非常需要一點“助力”。
這就是咒術界可以提供的、可以用以交換的點了。
有可以交互的利益,那倒是比所謂的情感連接要緊密得多。
說到底,都是些利益輸送。
這兩種體系勢力之間的關系,可比兩種體系本身還要複雜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