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螳螂
螳螂
天色晦暗，夜晚将去，黎明将至。
姜紅衣和江玄拼盡全力，也只是被李長老一掌扇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左左右右抱着李常在的腿，渾身是傷，滿臉倔強，“師父，你要過去，就先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吧。”
李常在嘆氣，忽然低身揉了揉左左右右的腦袋。
左左右右怔愣了一瞬，委屈忽然湧上心頭，眼淚說掉就掉，“師父……”
“李郎，救救奴家。”
李常在聞言，偏頭去看她，目光幽深莫測，朝陽露出的一縷幽光下，他的臉埋藏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左左右右很不安，抱緊了師父的腿，卻執意揚着小臉，怯怯地望着他，聲音顫抖，“師父，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李常在垂着眼皮看着他們，“現在就回去。”
左左右右心裏一喜，剛破涕為笑，就被一只紙鶴銜着後領，向天沖去。
李常在望着絕塵山莊的方向，壓在心頭的石頭，松了一些。
十娘望着他，心裏有些許疑惑，“李郎，你……”
李常在看向她，微垂着眼皮，看不清情緒，只剩下嘴角露出的一抹笑意，深邃沉靜，“送走了，省得老來打擾我們。”
他其實長得不賴，一身滄桑的氣質，像是久經風霜、從大漠風沙中緩緩走出的硬漢，只是淡淡挑起一個微笑，便極有看盡風月、無邊潇潇的味道。
十娘看呆了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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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纖細單薄的少年郎，她是極喜歡身材壯碩的硬漢的。
尤其是想到他的身份時——絕塵山莊的澄心長老，嫉惡如仇，對妖怪一向不假辭色。
但就是這樣，不還是成為了她的裙下之臣。
光是想想，她瞬間就爽了，把左左右右忘了個一幹二淨。
狼妖滿身血污，目光瞥見她得意的笑容，忍不住撇了撇嘴，無聲罵道：“蠢貨！”
思緒剎那而過，他擡頭盯着李常在，目光冷然，“絕塵令交出來，否則，我殺了她！”
那爪子，貼着脖頸，已隐隐劃開皮肉，滴落滴滴血液。
十娘傳聲暗罵，“狼易，你來想找死嗎？”
狼易掩下不着痕跡的厭惡，輕輕勸道：“主人息怒，我這是權宜之計。您看起來傷得越嚴重，那個男人才會越心疼。”
十娘望着不遠處的男人，見他逐漸靠近，不得不按耐住自己的殺心，警告道：“別太過分，不然老娘立刻殺了你。”
狼易眯着眼睛，仗着十娘看不見他的表情，臉上輕蔑嫌惡，嘴上卻恭敬道：“放心，屬下自有分寸。”
他邊忽悠，邊想，那個人說得果然沒錯。
女人就是容易被感情所左右。
再強大的妖怪，被感情沖昏了頭腦，別說是給她一刀，便是強迫她雙修，也不在話下。
一想到被這般愚蠢的人踩在腳下，他就渾身難受。
可惜，這女人身上藏有諸多秘密，身上有金鱗護體，根本殺不死，不然他真想一刀了解了她。
思緒浮動間，李常在已來到了他們跟前。
狼妖望着他，心道：這也是個蠢貨，和十娘天生一對，活該被十娘坑死。
“令牌給我，我就把十娘放了。”
李常在扯了扯嘴角，“換個交易方式，不然我不會将令牌交出來！”
狼易色厲內荏罵道：“十娘還在我手裏，你別打其他主意！”
李常在也不慌，目光落在美豔的女人身上，“他們都說你們是一夥的，可我不信。”
十娘臉色僵硬，望着他的目光楚楚動人，“李郎……”
狼妖卻暗罵，什麽玩意？真把他當成測試感情的工具人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
李常在硬朗的臉上，滿是柔情，“我将令牌交由十娘，如果她給你，我就當死了這條心。若是，她不願意給你，我便，從此以後，再不懷疑她。”
狼易斷然拒絕，“不行！”
李常在神情卻凝住了，“她都在你手裏，有何不行？還是，你打不過她？一切只是你們自導自演？”
狼妖眼見十娘表情微變，不由慌亂，“她在我手裏，你有什麽資格和我談交易？”
李常在定定盯着十娘，豁達一笑，“若你殺了十娘，我便殺了你！然後再随她而去，與她同葬，生則同衾，死同則穴！”
“李郎……”
十娘感動得一塌糊塗，“我都是被迫的，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狼妖卻腦子慌得一塌糊塗。
如今，可如何是好！
狼妖沒想到李常在竟然這麽狡猾！
是他小看他了。
只是短短幾句話，就引得十娘改變了立場。
況且這令牌，若是真交由十娘手裏，之後他還拿不拿得到，還是個問題。
沒到最後，沒人知道，十娘會不會倒戈相向。
狼易不敢賭，腦子裏一片混亂。
而另一邊，朗朗天穹下，傳出了一聲低笑。
林珩之聽到了宋黎死去的消息，一拍桌面，“好！那個賤人，果然死了，不枉費我的一片算計。”
沈意虛弱地眨了眨眼眸，她經過多次雙修，此刻體質已經大不如前了，說話也斷斷續續，“将她腦袋，砍下來，扔到豬圈裏，喂豬。”
“小意說得對！來人，不，我親自去！”
林珩之咬牙切齒。
那天晚上，去絕塵山莊本意是找沈意修行，以期能在懷鄉橫行霸道，沒想到卻被宋黎重傷。
修行不由被荒廢了一段日子。
但他最近在懷鄉受制于十娘，急着提升修為，不得不更頻繁地雙修了。
這也導致他根基不穩。
打架時總有些力不從心。
想到這裏，林珩之就不由怒火滔天，恨不得是自己殺死宋黎才好。
不過，他曾得以祖傳秘法，能禁锢魂靈，使之滞留。
宋黎雖然做事惡心，但長得倒是不賴。
不知道其滋味如何。
雙修之法裏，可是有吸收厲鬼之力以為己用，那就用宋黎來做第一個嘗試好了！
晨起，天總算亮了。
十娘一想到李常在的“生同衾死同穴”，心裏就火熱，迫不及待回到他身邊去，于是傳聲到狼妖耳邊，命令道：“答應他！”
狼妖不想同意，“那令牌？怎麽辦？”
“他既然這次能交到我手裏，就會有第三次第四次，還是說，你不信任我？”
狼妖心裏苦，“屬下不敢。”
聽十娘的意思，她已經決定到時要把令牌還給李常在了。
他倒是很想阻止，但他打不過十娘。
原本計劃裏，利用十娘玩弄人心的喜好，勾引李常在。然後她看戲，他們拿令牌。
如今，怎麽反倒成了李常在控制十娘了？
而且李常在這一出為十娘傷害自己人的戲碼，也讓十娘徹底對他死心塌地。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計劃來的。
怎麽到最後都超出控制了呢？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李常在究竟是那只黃雀，還是那只誤打誤撞破解局勢的蟬，他怎麽就看不懂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