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對不起
對不起
書生猶豫了兩秒，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但一聽到兔子的哭腔，下意識就朝林珩之出手了。
兔子精見狀，臉上一喜，同時朝林珩之攻去。
兩人一前一後，出手淩厲。
妖怪總是和人有沖突的，書生出手時，心裏根本沒有負擔。
林珩之面色一沉很，還手也根本不客氣。
與此同時，龍勻葉也逮着機會一劍劈了下來，目标不偏不倚，對着宋黎的腦袋。
她踉跄着往旁邊躲去，腳步一擡，進了法陣。
龍勻葉眼睛一瞪，瞬間收住了手，但劈出去的劍氣刮起一陣狂風，掀起平地高樓。
好險。
宋黎心裏稍安，身側卻傳來一道風聲，直朝她眼睛抓去。
她身體緊繃，瞬間側身，躲開那道利爪。
兔子精一擊不成，沉怒毫不遮掩地挂在了臉上。
書生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重重垂下眼皮，只能假裝沒看到，但這個分心的空隙裏，卻被林珩之找到了機會，一劍刺穿他的肋骨。
盡管不致命，書生依舊疼得直吸氣，“卑鄙！”
宋黎輕輕瞥過一眼，只當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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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怕宋黎出手，根本懶得去看書生。
她從前是喜歡書生的，但自從他上趕着倒貼之後，她瞬間就下頭了，也只把他當成個玩意來取樂，誰曾想，書生倒是忽然情根深種。
也怪嬌嬌那把歌喉，将他欲望放大，但若是他自己有決心，也絕不會落入這尴尬的境地。
從始至終，書生根本就沒放下，從前也只是假裝灑脫。
在場無人搭理。
書生忽然委屈，“宋黎，咱們認識這麽久，你就看着不管了？”
宋黎納了悶了，“你和兔子認識那麽久，你怎麽不讓她管？”
書生小聲嘟囔了一句，“她本來就沒良心。”
宋黎忽然無話可說，這是扯了扯嘴角，冷漠道：“我也是。”
話剛落地，她抽出劍，一把朝兔子殺去。
剛剛臉上挂着笑的人，下一秒就出了手，這實在将在場所有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兔子想都沒想，就往書生背後躲去。
書生盡管有些傷心，卻大無畏擋在她身前。
他的底氣，是宋黎心不夠硬。
事實也确實如此，那一劍到底沒刺下去，書生松了一口氣，輕聲道：“宋黎，對不起。”
宋黎朝他笑了笑，“沒關系。”
下一瞬，兔子傳來一陣凄厲的尖叫。
書生難以置信地轉頭，目之所及，就看到了林珩之捏碎了兔子的肩胛骨。
不過，沒死。
狡兔三窟，她一個移形換影，越到了法陣中心。
與此同時，衛時一劍砍下了蛟龍的尾巴。
短短一截，摔到地上，震了個地動山搖。
只聽一聲怒吼，蛟龍沖向法陣。
不待所有人反應，他沖進了兔子精的身體裏。
書生哀恸驚呼，“怎麽會？”
是呀，怎麽會？
但兔子和列詢本就相識，列詢既然選擇加入龍勻葉陣下，毫無去處的兔子自然緊随其後，雖然兔子不喜歡那條狗，但她卻是認識他最久。
何況當初烈詢這樣看不起她，她就越想壓過他，幹出一番大事來。
因此，在龍勻葉糾結陣眼時，她自動請纓。
畢竟明面上他們毫無關系，她完全可以當那枚出乎意料的暗棋。
若是成功了，她希望列詢當她的狗，這是一早龍勻葉許諾的。
而烈詢則是希望，殺了林珩之，為十娘報仇。
但壞就壞在，時機未到，雷還未下，居然就被宋黎識破了。
兔子，或者說，此刻奪舍了兔子身體的龍勻葉，根本不知道哪裏出了錯。
怎麽會被發現呢？
但事已至此，待雷劫來之前，殺了她好了。
宋黎瞬間退到法陣旁邊，那股殺氣依舊如影随形，她為自己捏了把冷汗。
龍勻葉勾起一個邪獰的笑容，“殺不了外面那人，難道還殺不了你嗎？”
林珩之趕緊為免自己被連累，趕緊避得遠遠的，生怕被波及。
書生躺在地上，已經了無生趣，臉上透着淡淡死意。
宋黎左看右看，發現沒人靠得住，只能看向他頂上氣泡，剛剛兔子精過于得意，全然一副讓人玩弄于鼓掌之間的興奮，這才讓她有了猜測。
如今，如今麽，林珩之腦袋上，氣泡裏冒着滾滾烈火，火上烤着一個人，那個人是她自己。
光是看着，宋黎就能感覺到那種将人融化的熱度了，大概怒火如熔岩，讓人喘不過氣，密密麻麻的冷汗漫上後背。
被随手一劍和刻意針對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對方還是一個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
宋黎不過才眨下眼睛，原本在十米開外的人，一瞬間就移動到了身前，快得讓人反應不及，劍尖如蛇信，即刻吻到了她的脖頸上。
龍勻葉眼中有多恨，表情就有多得意。
“去死吧。”
這距離，避無可避。
宋黎心底絕望，輕輕閉上眼。
卻在此時，她聽到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氣聲。
在耳邊。
“珰”的一聲脆響。
她恍惚間睜開了眼睛。
“衛時。”
他側過頭，露出流暢的下颌和英俊的側臉，上下打量了一眼她後，才放下心來一般，徹底移開了視線。
倒是比尋常時候更冷漠疏離了，仿佛曾經會倚在窗邊懶散勾起一抹笑意的師兄，只是一層無關緊要的皮，一旦被撕開了，就徹底複原不了了。
龍勻葉卻捂着肚子狂笑不止，“蠢貨，你既然進來了，就成為我渡劫的養料吧！”
一旦劫已過，他就會成為最尊貴的龍了，而不是一只被人看不起的蛟。
他看着天幕上閃動的雷光，張狂大笑，
“來吧，朝我劈過來吧，本皇已經迫不及待變成真龍了！”
話音落地，法陣啓動。
宋黎感覺到身上的力氣逐漸被抽去，整個人瞬間虛弱無力，甚至連拔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環顧四周，書生早已放棄抵抗，林珩之努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衛時看起來倒是毫無影響，甚至在她軟着身體往下倒時，還有力氣去扶她一把。
而在法陣外，一片死寂。
整個小鎮，似乎就這樣被無聲地蠶食殆盡。
宋黎重重嘆一口氣，戳了戳衛時，“我要死了。”
他輕輕應了聲，“嗯。”
宋黎差點氣死了，“就不能看在我們相識這麽久的份上，救救我嗎？”
衛時目光輕輕地看了她一眼，“怎麽救？”
“趁他病，要他命！你能殺死他的，是不是？”
衛時沉默，向她攤開手心，上面隐約可見一團黑氣，“但我會失控。”
宋黎問他，“你沒吃玄參嗎？”
衛時眨着眼睛，目不轉睛盯着她，“我把那個女人殺了。”
宋黎啞然，伸手拿出一疊玄參，“吃吧，吃多點，清醒點。”
衛時幽幽看着她，原本到了嘴邊的道歉，一時又說不出口。
他三兩下咽下玄參，眼睛裏紊亂的情緒一瞬間沉澱了下來。
宋黎将辟邪劍遞還給了他。
兩人對視了一眼，衛時輕輕嘆氣，“之前，很抱歉。”
宋黎有氣無力，她感覺自己都被法陣洗幹了，“別說這個了，先活下來再說吧。”
衛時笑了笑，心情忽然明亮。
早在上千年前，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現在，最壞的結果，左不過一死。
何況，宋黎在這呢。
他轉身，忽然現出龍身。
黑色的巨龍驟然出現，宋黎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龍勻葉甚至覺得驚惶。
千年前，他糾集一群人才勉強“殺死”黑龍。
如今。
黑龍怎會重現呢？
他本來以為衛時只是實力出衆了些。
與此同時，他目光全是渴望，這樣強大的力量，甚至能呼風喚雨。
若是他能度過這個劫數，他也能做到。
為了拖住衛時過來的步伐，他環顧四周，咬着牙，将腳下的江綠思扔了過去。
他設下這個法陣，純粹是為了自己。
但江綠思總覺得是為了她。
從前那些計劃，為什麽不成功，不過是覺得抛去□□，重生在一個小孩身上，有失體面。
何況，孩子只是他失敗的後路。
而奪舍兔子，只要他離開兔子的身體，往後因果，皆歸兔子，與他再無幹系。
但無論如何，他只想成功，不想失敗！
雷劫已至。
“轟——”的一聲。
地動山搖。
西禦鎮外的除妖師和妖怪，早就散得不知所蹤了，只是心裏惶恐一件事——“龍要現世了！”
從前他們滅龍，是怕龍起興要殺他們。
于是，他們選擇先下手為強，布下天羅地網，付出萬種代價，只為殺死黑龍。
如今，如今又該怎麽辦？
那些未出世的前輩，隐士，千年前，死的死，傷的傷，早就不理世事了。
何況，龍勻葉一直都不安分，還不如千年前的黑龍呢。
衆人惶惶，望着雷電翻滾的天幕，盡管什麽都看不清，卻因為揪起的心時時擡頭。
江綠思卻醒了。
龍勻葉将她扔出去時，強制喚醒。
他想讓她幫忙拖着時間。
但進入法陣的人，除了陣眼，全部都被吸了力氣。
她才撲騰一下手腳，就摔在地上了，然後，慢騰騰爬向龍勻葉。
一身白裙，黏在身上，臉卻被黑發完全攏在身上，一點一點爬行的動作，活像個不知疲倦的女鬼。
衛時輕而易舉就越過了她，拔劍刺向龍勻葉。
他大喝一聲，“你殺不了我！你的力量在法陣中，皆為我所用！你之作用，只是我成龍的踏腳石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