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pisode 14
Episode 14
殺豬是不可能的，每只豬都是奶奶的小寶貝，哭天搶地地攔住了。
陳蒙只好放下屠刀，步行到村頭的養豬場，買了些山豬肉帶給雲璞的家人。
一行人在小鎮待了三天，又浩浩蕩蕩地離開。老人想得比誰都通透，陳蒙和雲璞畢竟只是因為節目才暫時出雙入對的，一切都不可信。
所以臨別之際，老人也只是緊緊握着雲璞的手，祝他一路平安，一切好運，謝謝他對小乖的照顧。
雲璞一一應下，心裏覺得別扭，礙于身份又無法承諾太多。
老人又牽住小孫子的手，眼眶一下子紅了，嗚咽地交代着：“出門在外一定好照顧好自己，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可以讓步……”
“不用急着把我接過去，你也看到了，我還有這一院子的菜以及那三頭豬要照料，沒辦法說走就走，所以不要有那麽大的負擔。”
陳蒙扁着嘴，表情像是驟雨侵襲前的天空，平靜只是表象。
他們坐上車，老人就留在原地癡癡駐望，直到那一列車距離她越來越遠……
後視鏡裏的佝偻身影逐漸變成微不足道的一個點，雲璞将視線移開，看向蒙着頭坐在自己身邊的陳蒙——
對方蒙着頭，一點也不敢向後張望。
再多望一眼，他就走不了了。
“你還好嗎？”雲璞悉聲問。
陳蒙仍捂着頭，吃力颔首，“我一定會把奶奶接過來的！”
“嗯，肯定會的。”雲璞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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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安慰太蒼白了。
雲璞能理解，作為唯一的親人，奶奶之于陳蒙的意義。
陳蒙能夠成我這樣溫柔又善良的人，跟奶奶的教導也息息相關。
“你要不要看看照片啊，昨天我們拍了照片，你好像還沒來得及看……”雲璞打開相冊，找出陳蒙和奶奶的合照，拿給他看，“你自己翻翻看，有很多奶奶的照片。”
仿佛重新擁有精神寄托，陳蒙抓着手機，端詳着屏幕裏奶奶滿足的笑臉。昨天下午雲璞抓着手機突然襲擊，一連抓拍了許多生活照，原本以為是為了豐富節目內容，原來是為了幫他緩解相思之苦。
雲璞幫他記錄了老房子裏的一切，從脫皮斑駁的院牆，到廚房頂上飄出的袅袅炊煙，再到奶奶皲裂褶皺的手……
陳蒙一言不發，悶着頭翻看相冊，直到翻到雲璞和豬媽的和解照，看到豬媽津津有味地吃着雲璞煮出來的事物才終于笑了笑。
雲璞順勢道：“等回去了就把這些照片都打印出來，放到咱們的新房裏，好嗎？”
陳蒙滿意點頭，“好。”
“開心點。”雲璞勸陳蒙。
“嗯，”陳蒙默默重複，“開心點。”
也是奶奶的囑托，開心點，活得盡興點，不要顧慮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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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換飛機，待航班迫降，陳蒙又開始緊張。
接下來就要去見雲璞的父母了啊……
陳蒙晃了晃雲璞的胳膊，臨時補課，“你媽媽是什麽樣的性格啊？”
“緊張啦？”雲璞看好戲地笑，輪到陳蒙坐立難安了，“我媽……雖然看起來嚴肅，但其實心底很善良，心腸很軟。我爸和我媽的性格很像，這些年變得越來越像了。”
陳蒙看過的那些同人文裏，雲璞的母親時常作為“戀情阻礙”而存在。陳蒙本來就對她有種先入為主的恐懼，聽到雲璞的描述，心裏更慌了。
在兒子嚴重都是“看起來嚴肅”，真正接觸下來，恐怕只會更加難以親近。
“別擔心啦，”雲璞察覺不對，轉而安慰他，“我媽再嚴肅也不至于咬人的！”
這話陳蒙聽了簡直想哭，還，還咬人……
雲璞又說：“我其實好久沒回家了，這些年我媽明裏暗裏也催過幾次婚，讓我帶個人回家，這不終于帶回去了，她肯定很開心！”
陳蒙有點哀怨，問：“那你帶個男人回去，他們也會接受嗎？”
男人……
雲璞噤聲。
男人，不光是他，他們全家似乎都沒考慮過有朝一日他會帶一個男孩回家，希望得到父母的認可——
同性婚姻法案才通過幾年啊？
可是男人嘛，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在乎的人受傷？
每段關系說穿了，都有些英雄主義在裏面。
“沒事，我明天早上先去買我媽最喜歡的那家甜皮店的芝士蛋糕，”雲璞一臉篤定道，“我媽看到喜歡的甜品心情就會好一點，我媽心情好，我爸就心情好，他們肯定不會為難你的。”
陳蒙發愣，“真的嗎？”
“當然啦，我可是他們倆的親生兒子，我還能不了解他們嗎？”違背和自己的約定，雲璞再次主動捏了捏陳蒙的手，“別擔心，睡個飽覺，明天十一點半下樓，我和司機在車裏等你。”
陳蒙将信将疑，懦懦點了點頭。
他還是不相信雲璞的父母會認可他。
他自己都不認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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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雲璞特意去拍了市區裏最熱門的甜品店的長隊，給媽媽買了喜歡的糕點，回到住所樓下。
因為過度緊張，一向敬業的小老板也偷了懶，早上沒出攤，給自己裏裏外外收拾了個遍，換上衣櫃裏最好看最體面的衣服，才拎着東西出了門。
車一路行進，不久就到了雲璞的家。陳蒙默默納悶，雲璞的家明明就在本市，但從不見他頻繁回家探親。
防盜門一開，雲璞的母親站在屋內，神色淡然道：“來了啊？”
“嗯，媽，帶陳蒙回來看看。”雲璞說着，讓出半個身體，陳蒙臉頰泛紅，全身寫着緊張。
雲璞媽媽的視線早就穿過兒子的肩膀投向陳蒙，低低說了聲“進來吧”，總算放行。
雲璞家是中式風格，家具多為胡桃木，顏色較深，就顯得氣氛尤為凝重。
雲璞媽媽率先進了客廳，坐在沙發上，陳蒙才和雲璞一起坐在了另一張沙發上，問候道：“阿姨好。”
“阿姨？”雲璞媽媽倒茶的手略顯遲疑，“你們不是假想婚姻的關系嗎？”
陳蒙明顯懵了，愣了好久才遲疑道，“媽媽？”
“嗯，”雲璞媽媽神色松動，“就應該這麽叫的。”
好吧。媽媽，媽媽……
陳蒙在心裏默念。
“哎呀，氣氛整得這麽緊張，”雲璞捏了捏陳蒙的手，拿起遙控器，按了一下，“看會兒電視，有點動靜顯得熱鬧。”
電視載入啓動畫面，下一秒，開始自動播放“尴尬CP”的純享片段。
說明上次關閉電視的時候，也在播放這個節目。
雲璞媽媽瞬間慌亂，埋怨兒子道：“正講話呢，你瞎開電視幹什麽……”
“我就看看……”
好死不死，正在播放的是尴尬CP的試播集，陳蒙穿着一身紅色的秋衣秋褲，在節目裏洋相大出。
觀察室裏的嘉賓也對此舉連連皺眉，啧啧聲不斷……
“你真是沒事幹了，”雲璞媽媽迅速把電視關上了，垂眸小聲嘟囔，“他們懂個啥啊，一天天就亂說。”
他們确實什麽都不懂。
節目播出後，編導站出來公開致歉，表示此處為自己可以安排的橋段，且自己将不會參與任何後續錄制。
可當時人們幫着取笑陳蒙，只當這是尋常的公關手段。
媽媽看向陳蒙，問他，“餓了吧，我烤了點餅幹，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慣。”
說着起身，匆匆鑽進廚房。
不一會兒，媽媽端着香噴噴的餅幹出來，陳蒙也将帶了的禮品拿出來，其中一樣就是甜品。
“聽雲老師說，您喜歡吃芝士風味的蛋糕，我做了巴斯克，第一次做，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雲璞一笑，“得虧陳蒙準備了，我大早去排甜品店，結果正好到我的時候售罄了……”
愣了一瞬，媽媽的臉上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欣喜，用力點點頭，“我喜歡巴斯克的呀，總是做不好，才烤了餅幹的。”
“您是不是每次做都太幹了？”陳蒙主動搭話，見媽媽表示贊同，便開始分享烘焙經驗，“當剛開始也是這樣，後來去烘焙小組下面發帖救助，才收獲到了秘籍……”
話題突然轉換，陳蒙還是和雲璞媽媽分享起烘焙心得，雲璞聽得無聊了，靠着靠背打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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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而易見，雲璞的媽媽對陳蒙沒有任何敵意，甚至不得不承認，雲璞媽媽很喜歡他。
畢竟，眼神騙不了人。
她留他們吃晚飯，一邊說：“雲璞的爸爸工作有點忙，原本計劃早點回來的，可能又有事情絆住了。但他答應一定會回來吃晚飯，就肯定會回來，你們下午好好在家裏休息，我來煮飯就好。”
陳蒙哪坐得住，分分鐘撸起袖子，和媽媽一起鑽進廚房，兩個人有說有笑地摘菜。
“雲璞和他爸爸性格像，”媽媽淡淡分享，“也是不讓他做的事情，他就越要去做，要做就做到最好……當初他要去做演員，我和他爸就不同意，結果人家直接從家裏搬出去了，非要闖出一片天給我們看……”
“就這個脾氣，讀書的時候也沒多受歡迎，事事都要争第一，骨子裏有股傲氣，也就小時候住在附近的一個小孩跟他玩得好，那個孩子身體弱，雲璞就總想着照顧他，事事都遷就着他……”
話匣子一旦打開就再也合不上，媽媽繼續回憶。
“不過這個小孩也是可憐，幾年前去世了，父母為了他那點遺産打得頭破血流的，雲璞可能也是受了這個影響，性格才慢慢平和下來。這些年不跟他爸聯系了，但一直跟我保持着聯系。”
鬼使神差的，陳蒙突然提出要看看他們倆小時候的合照，媽媽去找合照的時候，制作組的人趕快過來提醒陳蒙，作為愛心值排名第一的CP，他們倆可以解鎖“親密互動”環節……
親密互動……陳蒙徹底迷失。
親密互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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