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随着尴尬CP的持續走紅,再加上侯赟準備多年的新戲男主官宣,雲璞的熱度也持續走高。

逐漸有代言機會找到他,但開價都不是很高。

“你想接嗎?”梁良遞來合作策劃案,“品牌都不是很大。嗐,大牌哪敢找你啊,邢飚都放出來話了,要徹底埋了你。”

雲璞簡單翻了翻,是兩個不太出名的運動品牌,可能是相中了他的身材;就算以後他被雪藏了,廠商也能把他的臉遮上繼續使用宣傳圖,風險相對較小。

“接啊,為啥不接,有機會就牢牢把握住,你不是每天這麽勸我?”雲璞笑容豁然。

梁良瞪他一眼,“那我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嗎,這個時候想起來聽我的了。”

雲璞态度軟化,“我的錢都給陳蒙買漂亮衣服了,總得再掙點兒吧。”

沉默兩秒,梁良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把會議室的門關了。

一早就把雲璞叫過來單獨溝通,他其實有好多話想說,他憋了太久了。

“我覺得,是時候把當年那件事跟大家講清楚了。”梁良開門見山地說。

“趁現在,你的曝光機會越來越多,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對你産生興趣,關注你喜歡你,輿論不會再朝着邢飚一邊倒了。我們可以賭一把……”

雲璞斂起笑容,眸色深沉,看不穿在想什麽。

“雲璞,從你入行的第一天就是我在帶你,雖然我也想‘永遠18歲’,但我這個年齡,當你大哥也不過分吧?”梁良笑了笑,“當年那件事,你心裏苦,我也替你苦。邢飚那孫子欺負了你這麽多年,這筆賬不能就這麽算了,你我都不是那麽豁達的人,況且這事兒也沒法豁達。壞人就是壞人,我們一時半會打不過他,還能一輩子打不過他嗎?”

“哥……”雲璞轉換稱呼,一下子顯得很脆弱,“我只是不想再淌這淌渾水,我好不容易才走出來,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梁良拍拍他的肩膀,“問題是,現在這件事就只有我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人看了你的綜藝,決定喜歡你,一聽說你是個在殺青宴上面毆打一手提拔你的導演的人,他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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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良繼續說:“走到今天這一步,你的風評不再只關系到你一個人,它還和所有站在你這邊的人綁定了。侯赟和道叢,他們決定給你機會的時候是下了怎樣的決心,你想過沒有?還有陳蒙和還在相信你的粉絲,他們要怎麽說服自己,相信那些言之鑿鑿的輿論都是錯的,這個過程你想過沒有?”

“好好想想吧。現在不僅你個人,你的公衆形象也在成長。鏡頭前的雲璞難道不值得擁有一個清清白白的背景嗎?那些相信你的人,不值得得到一個解釋嗎?”

這天梁良沒給雲璞安排任何課程,談完話就先讓他回家了。

雲璞走在路上,心頭不斷震蕩。

原本他想,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去辯解這件事,因為根本沒有人會相信,他對抗邢飚,簡直是蚍蜉撼樹,癡心妄想。

然而,就像昨天和父母爆發的那場争吵,如果他不說,那麽那些支持他的人、想要相信他的人,就根本無從施力,任何的辯白都很無力。

或許他搞錯了,不是所有人都會像陳蒙那樣堅定,陳蒙只是個例,是天上地下渺小又特殊的存在,碰到即是奇跡。

而大多數的人不是不想相信他,而是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因為他從不替自己辯解。

雲璞逐漸意識到,這種信任其實是很孤獨的。

在他百口莫辯所以選擇緘默的時候,有些人跟他一樣在忍受着孤獨。

想到這裏,他一陣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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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現在,趁機會之門向他開啓,他想要把握住,走進去,再試一次。

這一次,不為讓自己揚眉吐氣,他試過了,這個過程漫長而痛苦。

這一次,他只想讓那些相信他的人更加篤信,将他身後的人連同自己一起從迷霧中拉出來,朝着太陽用盡全力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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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璞只身回了家。家裏只有媽媽在。

雲璞媽媽正在整理陳蒙帶來的山豬肉,見雲璞回來了,神色尋常地叫他來廚房搭把手。

“每個袋子上都标了取肉日期和部位,難為這個孩子這麽細心。”媽媽笑着說。

雲璞将肉一塊一塊填到冷凍櫃裏,一邊道:“陳蒙是很溫柔的人。”

“是啊,溫柔又懂事,”媽媽指了指角落裏摞起來的幾個箱子,“早上快遞送過來的,都是從他們鎮的果園裏摘下來的蘋果,甜絲絲的真好吃!你走的時候帶上點兒。”

“好……”雲璞頓了頓,問,“我爸,今晚會回來嗎?”

“會啊,他可不像你,那麽忙……”媽媽意有所指,“你爸就算工作再忙也知道要回家,趕個六點半、七點的樣子就回來了。”

雲璞淡淡笑了,問媽媽:“您覺得陳蒙怎麽樣?”

“挺好的,”媽媽說,“我是不知道你,但我聽喜歡他的。‘小乖’……是吧?”

雲璞點頭,雖然他很少這麽叫。

許是收到了媽媽的短信,這晚雲璞爸爸不到六點鐘就回來了,桌上擺着的是重新加熱過的昨晚的剩菜。

“今天怎麽回來了,昨天沒吵夠?”洗手落座後,雲璞爸爸板着臉問,“還是覺得昨天有攝像機,旁邊還坐着個小孩,你沒發揮好?”

雲璞忍下反駁的沖動,他們的溝通方式确實有問題,但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他深呼吸,看向爸爸媽媽,“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們那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為什麽會打邢飚……抱歉我一直沒有說過這件事,可能我打心眼裏就不相信能得到你們的信任,但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不該在沒給你們選擇的時候就先否定你們,認定你們不會相信我。”

雲璞爸爸哼了一聲,媽媽則抽出一張紙巾,擦鼻子的時候順便蹭了蹭眼角。

見他們這樣,雲璞心裏就有數了……

當晚他在家裏住下,洗完澡回到房間,看到媽媽在他床頭留了杯溫水;為了照顧他的運動習慣,地上還擺着一些以前的健身器材。

雲璞一度以為他們被父母處理掉了。

攤開瑜伽墊,昨天使用墊子的一幕幕就浮現在腦海。

陳蒙現在在幹嘛呢?

雲璞的手機可是安靜了一天了。

之前錄制節目,他們倆每天都待在一起。一下子見不到了,就覺得分外不習慣。

靠近陳蒙的時候,空氣都變得暖融融的。

借用一個很俗氣的表達,陳蒙讓雲璞生活裏的一切都變得更美好了。

好像一顆幸運星,在他身邊的時候,雲璞總是開心的。

以至于現在見不到了,任何愉悅也都變得索然無味——雲璞象征性地做了兩個俯卧撐,而後身體一歪,躺在瑜伽墊上,撈來手機打開了尴尬CP的超話。

陳蒙長得可愛,性格也很好,方方面面的溫柔細節也讓他收回了一些粉絲。他們像雲璞那樣,叫陳蒙“小乖”。

超話裏,她們小乖長小乖短地發了很多條微博,訴說着對小乖的喜歡。

雲璞就這麽躺在瑜伽墊上,抱着手機刷了兩個小時超話,一邊甜蜜一邊又覺得古怪。

那些不停誇贊小乖的人好像比他還要了解小乖,喜歡小乖,給小乖創造了很多美好的未來圖景,雲璞有時并不是小乖的歸宿……

那麽多的人、包括陳蒙自己,好像只當這次綜藝是一場合作。

合作結束後,陳蒙就會開啓新的一頁。

像是在圖畫本裏畫完了這一頁,在紙面上填滿鮮豔的色彩,然後揭過,新的一頁又是一片純白,充滿了無限的可能與希望。

雲璞默默計算着時間,還有最後一次錄制,陳蒙就要微笑着、略帶遺憾地揭過他這一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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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着手機睡着,第二天清晨,雲璞如約來到侯赟的工作室,以男主的身份參加策劃會。

會後他鼓起勇氣叨擾侯赟,主動跟他坦白過去。

雲璞虔誠又迫切地張口,“您是給了我這麽重要的一個機會的人,有些事情我希望您能知曉……”

見過了侯赟,接下來就是道叢。

至于陳蒙,他想留在節目完成後,當他們回歸自由獨立的身份的時候再坦白。

雲璞披着夕陽回家,家門口意外地沒有大排長龍,樓前空空的——

陳蒙今天沒有出攤。

來到家門口,腳墊上也沒有愛心投喂。雲璞覺得很蹊跷。

陳蒙一向敬業,因為他真的很喜歡他的小吃車,也很尊重所有食客對他的守候和等待。

雲璞打開超話尋找信息,結果粉絲們也是一頭霧水,猜測陳蒙是不是又去錄節目了。

他在房間兜了幾圈,還是沒忍住,給陳蒙發了個信息,但兩個小時過去都沒人回複。

他不停撥打電話,卻一直沒有人接。

時間來到晚上十點鐘,雲璞想問工作人員要陳蒙的地址的時候,陳蒙終于回電話了,說人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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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璞到達的時候,陳蒙的奶奶已經脫離了危險,在病房裏休息。

陳蒙告訴他,奶奶突然開始間歇性休克。縣裏的醫院看她年紀太大不敢收,老人只好一個人坐上火車晃晃悠悠地來找陳蒙。

“奶奶肯定是想着趁我不在家自己來醫院瞧病的,結果我剛從火車站接到她,她就暈倒了……”

雲璞問:“醫生怎麽說?”

“具體情況還不知道,目前看好像腦袋裏有個腫瘤,但還是得等全部結果出來了才能确診,”陳蒙低着頭,聲音好委屈,像只小鴨子,“我回去那麽長時間,每天都能看到她,就是沒發現她生病了,傻子似的回來了……”

太自責了,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只能重重捶了幾下自己,“真沒用,啥都看不出來,真沒用!”

陳蒙扔垂着頭,淚滴簌簌落下,像一場疾雨。

雲璞看着,心髒好像被誰揪緊了,攥在手裏揉搓,“別這麽說,你不知道的嘛,因為奶奶不想讓你知道。她怕你會像現在這樣,因為她不停責怪自己,後悔自己的所有選擇。”

“可是,如果我再仔細觀察一下她呢,如果我看看她吃的藥,如果我去問問衛生站的醫生呢?”陳蒙不停回想着,“奶奶的酒量很好,那麽幾口酒根本灌不醉她。她就是怕表現出來難受了,所以才說喝醉了要趕緊睡覺的……第、第二天的時候,她不是吃醉了酒才起得那麽晚的,她是真的很難受了,起不來了……”

弟弟找不到,爸爸媽媽又缺席了他的整個童年,奶奶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可就連僅剩的這一個家人,他也沒有守護好,連人家生病了都不知道……

真是沒用啊,太沒用了!

信誓旦旦地扔下奶奶來到大城市找弟弟,弟弟沒找着,奶奶又生了病,他呢,他在幹什麽?

他沉浸在在甜蜜的戀愛幻想裏,做愚蠢又貪婪的夢!

情緒徹底崩潰,陳蒙哭到停不下來,任雲璞抱抱哄哄,怎麽都沒用。

“陳蒙!”雲璞握着他的肩膀,嚴肅地看着他,“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知道嗎?你可以傷心難過,但你還有奶奶得照顧,你要是現在崩潰了,誰來照顧你奶奶?”

陳蒙止住了哭聲,眼淚卻怎麽都止不住,叢叢汩汩,奪眶而出。

“醫生不還沒有确診嗎,你得樂觀一點。”雲璞不忍再看那雙眼睛,心突兀地痛,幹脆用手把他的眼睛蒙上了。

手心很快附着了眼淚,陳蒙好像一個不知疲倦地眼淚制造機,雲璞開始擔心他會把眼睛哭壞。

“不哭了不哭了,”雲璞安慰他,“我就在這裏陪你。”

視線裏只剩陳蒙的半張臉,紅紅的、泛着水光的嘴唇動了動,在問雲璞:“可是,節目組不是限制了我們私下交流的次數?”

“上次抱過之後,只剩兩次了……”

雲璞忍不住笑,“現在是你操心這種事的時候嗎?”

“可我們得遵守節目規則啊。”

手心覆蓋的皮膚緊了緊,陳蒙在皺眉,嘴巴也嘟了起來,非得較這個真。

“別說話了,”雲璞說,又覺得手心越來越濕,“也別哭了。”

陳蒙的喉結滾了滾,哽咽着答應:“我努力一下。”

雲璞盯着他的嘴唇,語氣不耐,“怎麽還在哭啊?”

還在哭?

陳蒙擰起眉頭辯解,“沒吧,我沒、”

“不許哭了。”

下一秒,雲璞突然傾身,湊上去含了含陳蒙的唇瓣。

鹹鹹的,是眼淚。

又有點甜,是他幻想裏面,屬于陳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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