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既然溫存已經被電話打斷, 柳笙歌也終于下定決心要先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時間還不到十點，她讓沈鶴銜去做早午餐，自己則和室友們敲定了初三聚會的事宜。
起床穿衣、洗臉刷牙, 等她洗漱完從盥洗室出來，沈鶴銜已經把早餐都擺上餐桌了。
“學姐！”
沈鶴銜一邊拉開椅子一邊招呼柳笙歌，在柳笙歌坐下時還給她遞了一雙一次性手套。
過年時節, 周邊的早餐店基本都已經關門。柳笙歌這幾天吃的都是超市買的面包，就着一瓶牛奶就對付了。
“你夾了什麽？”
擺在柳笙歌面前的是一杯牛奶和一塊三明治, 吐司似乎是煎過, 外面一層金黃焦香，裏面夾了好幾層, 柳笙歌只看到了滿滿當當的雞蛋。
“主要是雞蛋, 還有兩片培根，用了點黃油和沙拉醬，可惜沒有蔬菜。啊, 冰箱裏還有花生醬番茄醬，你要嗎？”
“培根？哪裏來的培根？”
雞蛋還是沈鶴銜前幾天買了放冰箱的, 柳笙歌是動也沒動過。
“就在速凍層啊, 冷凍層裏還有一些原切牛排和調理雞胸肉, 學姐你想吃嗎？”
“噢……”柳笙歌扶了一下額頭, “我都忘記了。”
雖然讨厭做飯, 但剛開始一個人住的時候她也不是沒想過自己做點什麽。最好是那種又方便又好吃, 吃完後還不用怎麽收拾的食物。
可惜理想很豐滿, 現實很骨感, 原切牛排她不會調理, 調理雞胸肉不合她口味，而且洗鍋也超級麻煩, 三分鐘熱度過去後她就全扔冰箱裏不管了。
廚房裏還有個烤吐司的機器，她也壓根沒用過幾回，面包願意塗塗醬吃都算她講究。
在外面看着光鮮，但仔細想想，她私底下的生活和優雅真是半點沾不上邊呢。
“冰箱都結霜了，待會兒我清理一下吧。”沈鶴銜在她對面坐下，兩條手臂交疊在桌上，一臉期待地看着她，“學姐你嘗嘗合不合口味，我第一次做，材料又有點不夠，可能不是很好吃。”
“你呢？你不吃嗎？”
“我待會兒喝粥就行，吐司只剩一片了。”
柳笙歌難得表現出一點兒尴尬來，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冰箱裏是個什麽情況自己心裏都沒底，就讓沈鶴銜去做早飯了。
“咳……我忘了昨晚吃了兩片。”
她戴上一次性手套摸了摸吐司，發現還稍微有點燙手。
“你昨晚就吃吐司嗎？”
“吐司是點心啦……晚餐吃的泡面。”
柳笙歌倒是想點個豪華外賣呢，結果周圍一圈的飯店全歇業了。
“學姐……”沈鶴銜滿臉心疼地看着她，眼裏似乎有淚光，“你今天有什麽想吃的？我給你做。”
柳笙歌原本還覺得有點好笑，結果被她這一看也突然有點心疼起自己來。
昨晚可是大年夜啊，她就孤零零一個人吃泡面啃吐司，還在沙發上凍了大半宿，她也太慘了吧？
“我這吐司都還沒吃上呢，你就問我下一頓啊？”
柳笙歌說着拿起吐司咬了一口，用黃油煎過的面包酥脆松軟，裏面的蛋黃蓬松柔嫩，培根焦香醇厚，一口咬下去嘴裏香氣四溢。
“嗯……”
柳笙歌眼睛都亮了。
“怎麽樣？”沈鶴銜問得有些不夠自信，“我之前沒做過三明治，早上現查的做法。”
現查的都那麽好吃？
柳笙歌想誇誇她，可惜嘴裏塞滿了，吃着東西說完實在不夠得體。她放下三明治，一邊捂着嘴嚼，一邊給沈鶴銜豎了個大拇指。
“真的嗎？”
沈鶴銜開心得像是在發光。
“嗯，真的很好吃，雞蛋的口感和調味非常棒，比外面買的還好吃。”
沈鶴銜喜笑顏開：“太好啦！因為教程裏有些調料家裏沒有，我就憑經驗弄了，幸好你喜歡。”
柳笙歌重新拿起三明治，不禁發自內心地感嘆：“小鶴，你真的很會做飯。”
“嘿嘿……”沈鶴銜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住陳媽媽家的時候我也經常做，應該是熟能生巧。”
“哦~盈盈喜歡吃嗎？”
“嗯，她要是生我的氣，給她做烤魚她十有八九能消氣……”提到宋盈纖，沈鶴銜略感惆悵，“不過這次不一樣，她還是不理我。”
柳笙歌挑了挑眉：“你不會想先和她道歉吧？”
“唔……”沈鶴銜垂着眼，失落道，“我沒這樣想，只是……這樣下去，我們或許永遠也不會和好了吧。”
永遠不和好才好呢。
柳笙歌一邊吃着美味的三明治，一邊想象着宋盈纖那張氣急敗壞的臉。“不會啦，你們肯定能和好的。”
雖然心裏有那樣惡劣的期許，但柳笙歌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兩人的這點矛盾最多只能算是小孩子吵架，還是宋盈纖單方面的原因，哪有什麽永遠那麽嚴重？
“真的嗎？”
“當然啦。”
柳笙歌敷衍她，沈鶴銜卻因為對她的信任而振作了起來。
“那學姐，我想給盈盈買份禮物，你能幫我參考一下嗎？”
嘴裏吃的三明治突然就不香了，柳笙歌像是被按了暫停鍵般，直直地看着沈鶴銜。
沈鶴銜期待地看着她，卻久久沒有得到回應。
“學姐？”
“小鶴，”柳笙歌笑了一下，笑容卻沒有到達眼底，“你不是說不會先和她道歉的嗎？”
“我不是想用禮物道歉，我是想着我們和好後……”沈鶴銜越說聲音越輕，不知道為什麽，被學姐這樣看着她覺得壓力好大好心虛，“而且去年她生日，我也沒來得及給她送禮物……”
柳笙歌放下了還剩三分之一的三明治，只覺得自己快氣飽了——青梅竹馬真是這個世界上最麻煩也最讓人讨厭的關系。
她越生氣，臉上的笑容卻越燦爛：“原來是這樣，那盈盈有什麽喜好嗎？”
沈鶴銜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不确定道：“這……我也不太清楚，以前她還在練跳高的時候我有送她體育用品，她不是很喜歡。後來送過她玩偶，小飾品之類的，她也不喜歡。”
她越說越是沮喪：“或許她只是不喜歡我送的東西，我看她收到其他朋友的禮物時都挺開心的。”
“既然如此，你不如直接給她發紅包好了。”
“我給過，被她罵了一頓。”
“……”
柳笙歌真的無語了，既無語于沈鶴銜真給過紅包，也無語于在這本該美好的二人時光裏讨論這樣的話題。
她已經徹底明白了，沈鶴銜雖然說什麽和宋盈纖不是朋友，但非常重視也非常在意對方。
即便一直被單方面地敵視，一直被對方打壓，她也依然診視着兩人的情誼——啊，青梅竹馬真是讨厭死了。
“小鶴，你就那麽在意盈盈嗎？”
“嗯？”
沈鶴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記得你說過和盈盈不是朋友，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在意她理不理你呢？”
沈鶴銜愣了一下，遲疑道：“可是我拿她當妹妹……”
“但她不是你的妹妹，這個世界上注定有些人是無法成為朋友的，勉強有時候只會讓人受傷。”
沈鶴銜沉默了非常非常久，久到讓柳笙歌都有些不安了起來。
她剛才的話說得有些過了嗎？是不是不符合平日善解人意的形象？
“其實……”過了良久，沈鶴銜才終于重新開口，“盈盈不是一開始就對我那樣的，我剛到陳媽媽家的時候，盈盈還說我是她小師妹，說以後會罩着我。只是後來……”
“你比她更有天分，更得陳教練的重視，所以她開始嫉妒你？”
沈鶴銜搖了搖頭：“不是的……至少不完全是這樣。”
她一邊回憶一邊緩緩講述：“盈盈有很強的好勝心，所以每次輸了比賽都會哭。我一開始還無法深刻理解體育競技精神，那時候有一場選拔賽是在盈盈生日的當天，我想着不是正式的比賽，只要能進選拔，第一名還是第二名都沒什麽差別，我想至少讓盈盈在生日的時候能開心點……”
柳笙歌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故意輸給她了？”
“嗯……”
柳笙歌忍不住嘆息：“就算你能瞞過她，也瞞不過陳教練啊。”
沈鶴銜點了點頭：“嗯，那是陳媽媽第一次對我發脾氣。盈盈也很生氣，她說不需要我讓她，她說會證明自己比我更優秀。”
然而結果是，自那之後宋盈纖再沒能贏過沈鶴銜，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技巧，兩人的差距都在越來越大。
柳笙歌雖然不知道這些事，但她知道宋盈纖退役了，知道國內對沈鶴銜的評價：女子跳高第一個人，天降紫微星，唯一一個可能沖擊國際賽事冠軍，為女子跳高項目打破零金牌記錄的選手。
她在女子跳高項目上是獨一檔的存在，甚至有人評價她就是專門為跳高而生的。
優越的身高，驚人的彈跳以及纖細的身材，連處于女性發育期時她的成績也沒怎麽受影響。
宋盈纖最大的悲哀大概就是生為陳培的女兒，卻沒有沈鶴銜那樣的天賦，偏偏還将她選作了對手。
柳笙歌突然有些同情那個小姑娘，也開始明白沈鶴銜為什麽會那樣忍讓對方。
“我中午想吃火鍋。”
柳笙歌沒頭沒尾地說道。
“嗯？”
沈鶴銜有些反應不過來。
“要雞湯底的，我們待會兒去超市買材料。吃完火鍋我陪你去買禮物，我不信還拿捏不了一個小女孩的喜好。”
沈鶴銜驚喜地望着她：“學姐！”
柳笙歌看着她開心的模樣，心底無聲嘆氣——既然已經扮演了溫柔善良的學姐，那就演到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