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Chapter 18
Chapter 18
“叮, 擊殺[黑猿],獲得經驗+25。”
“叮,擊殺[黑猿], 獲得經驗+25。”
“叮, 擊殺[黑猿],獲得經驗+25。”
……
“玩家已升級。”
叮叮叮叮, 這美妙的經驗聲聽得李文溪舒服得皮都展開了。
爽啊。
射箭需要極為高度的精神集中,她平時基本不會打開系統提示音, 怕多餘的聲音影響操作和聽覺。但今天她開了。
別問, 問就是爽。
李文溪的箭就像她的意志, 比真正的身體都來得更為精準。箭支離弦而出的嗡響聲, 比這世上任何的樂曲都能讓她感到心潮澎湃。
一支箭, 又一支箭。一道道細小的破空聲夾雜在巨猿的狂吼、人類的慘叫聲、樹木的斷裂聲之中渺不可聞,但在李文溪的耳邊, 這一刻卻只能聽到它。
她的精神在極端地膨脹, 心髒在胸腔裏猛烈地、密如鑼鼓地振動, 心情像不斷的、反複地抛上的雲霄飛車的頂點, 眩暈又失重般的快樂過電般充斥着每條神經。而她的靈魂則像是硝煙烈焰間一道灰色的影子, 半眯着眼,潛伏的、籠罩着在這煙花般炸着裂的世界之上、雲層之間, 牢牢地壓着她拉弓握弦的雙手,讓它沉穩如細密吻合的齒輪般精準無波。
這群黑猿共有二十六頭, 李文溪的箭袋裏只有兩組共二十四支箭。
她的眼睛緊盯着獵物, 身體自然地随之而動, 從一個點換到另一個點, 一棵樹換到另一棵樹,位置、方向、距離, 這些東西就像她與生就俱來的天賦,完全不需要思考。
Advertisement
獵手的本能。
一箭一頭,絕無虛發。
擊殺提示音不斷在耳邊響起,就像是激勵進攻的號角,直至反手摸向肩頭箭筒,卻只摸了一手空時,李文溪才眨了一下眼,緩慢地從那種狂熱的狀态之中脫離了出來。
啊,沒箭了。
一擡頭,恍然發覺天已經黑透了。她後來時的每一箭,都是憑着聽覺捕捉到的動靜和本能在瞄準。
李文溪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肩頭,一撐手臂從樹上溜了下來。不遠處的林木間傳來幾聲急促的奔行之聲,是最後剩下的那兩頭黑猿逃竄的方向。李文溪沒有轉頭去看,跑了就跑了,主要她也沒箭了。
她的生命值掉了幾點,主要是些轉移位置時挂破的擦傷,李文溪也不怎麽在意,抹了抹血轉頭便開始收拾獵物。
此時,距離最開始與黑猿群相撞的位置已經很遠。神跡的怪智能度是很高的,即使是族群,一旦傷亡達到一定程度也會潰散。李文溪一路追擊着跟過來,已經不知道跑出了多少裏去。
她把弓挎回背上,從背包裏取出盞提燈,朝着最近的一具黑猿屍體走去。先把箭拔出來,然後猿屍扛起來丢進背包裏。
感謝系統背包,真是偉大的發明。不然這麽大的東西真能扛死她。
滿鼻子滿手的血腥味裏,李文溪笑得心滿意足。這波真的天降一波肥,肥到流油啊。
24頭黑猿共600點經驗,直接給她喂到2級直飛到了4級。啊,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美事!
感恩紅燒酸菜魚!
李文溪一邊随手把自己升級新得的兩個點數點到[攻]數值上,一邊在心裏虔誠地想道:這小子是真能處啊,跟他幾個小時抵我埋頭苦幹小兩天,真是我的好朋友。紅燒酸菜魚,從此之後,我李文溪朋友圈哪怕删光所有人,也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今天這波,首先是她無比熟悉的、且掩體高臺都十分豐富的森林地形,還位于新手村邊緣相對安全地帶,不需要擔心有別的有威脅的怪來幹擾。對象打的又是攻高但皮脆的群怪,底下甚至還有一群哇哇亂叫的誘餌,簡直不能更天時地利人和!
感恩紅燒酸菜魚!
……等一下。
原路返回,一路撿了有快十頭黑猿屍體的李文溪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了問題:我親愛的好朋友紅燒酸菜魚呢?
還有他的幾個隊友跟秋雨絲絲呢?
李文溪茫然地舉起燈,左右望了望,黑梭梭的森林裏,四面只有空蕩蕩的風聲。
她懷揣着迷茫,繼續一路撿一路走,大概在半個小時後回到了最初的林地。
在大約一百多米遠的地方,李文溪首先看見了弓手飛羽的屍體。他那一頭紅毛挂在樹上還挺顯眼的,只不過除了頭之外,他只剩了一段大概三分之一部分勉強還算有個囫囵形狀的上半身。
咦呀。
李文溪咂咂舌,瞥了一眼,沒多看,繼續往前走。主要有點傷眼。
又走十多米,看見了躺在路邊的秋雨絲絲。也是死透了,那張漂亮的臉蛋都只剩了一半了。
最後,回到最開始的“案發現場”,地上靜卧着橫七豎八、大概拼一下才能拼回去的三具男屍。
有幾頭野豺狗蹲在那兒,吃得正香。
——我去!都死了啊?
李文溪大為震驚,嗖嗖兩箭把那幾頭豺狗給宰了,叉着腰左右環視:“啊?怎麽死光了啊?”
“嘶。”她沉痛地抽了口氣,說道:“沒關系,隊友們,我為你們報仇了。這樣,我也不知道你們是在這兒躺屍還是已經下線了,我就先回鎮上了。咱們明天見,還是約好的時間,明天上午十一點半鎮口橋邊見。”
說完,她維持着沉痛的面色,轉頭走了。
走出兩步,想起什麽,又回過頭,面對着滿地屍體關切地叮囑道:“這一晚上真是辛苦啊,也不知道你們升級了沒有。要是沒有,要麽你們複活之後自己再肝一下吧。”
“………”
屍體不會說話,屍體只有沉默。
.
李文溪悠哉悠哉地晃出森林,來到林子外邊一家農戶院門外,拿腳啪啪地頂了頂那門。
“喂?人呢?”
門裏過了會兒才響起腳步聲。
一道沙啞的、老頭的聲音隔着門傳來:“誰啊?”
“我!”門口的李文溪揚聲道,“我來牽我的馬!”
她之前騎馬過來,遠遠看到有家子人住在這邊,尋思進去打怪帶着馬不方便,萬一不小心被啥玩意兒把她的馬給啃了,還得虧十幾塊錢。于是就把她的大黃馬給寄存在這兒了,讓人家給她看着。
當時開門的是個中年婦女,這會兒應聲的換成了個老頭。
老頭沒開門,只隔着門有些含糊地說了句:“什麽馬?我們這兒沒有你的馬……”
李文溪第一反應:媽的這家人想昧我馬是吧?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沒挨過打?
主要因為上輩子那好幾回上當受騙的經歷,李文溪對這些小鎮NPC們印象天然就挺差的。
于是她的口氣一下就惡劣起來,猛地朝着院門嘭地踹了一腳:“什麽馬?開門!別給我裝!”
那門後的老頭吓了一跳,咳嗽兩聲,聲音也大了點:“我們這兒真的沒有你要的馬!你快走吧!”
李文溪信他個鬼,她已經認定這家人要昧她的馬:“你不開門是吧?那我踹了啊!”
“別!”老頭急道:“你別給你自己找麻煩!”
李文溪今天大幹完一場,心情有點飛揚,腦子正樂着發熱呢,也沒多想,下意識就是:喲,威脅我?
我能受這氣?
她挑了一下眉,後退兩步,飛起一腳就朝着面前的木門踹了過去。
這一腳勢大力沉,那院門雖然挺厚實,但到底只是扇木門。“哐”的一聲巨響,就被她給踹開了。
裏頭的老頭就站在門邊,被彈開的門扇迎面打中,“哎喲”一聲,倒在地上。
李文溪拍拍手擡腿走進去,一邊冷笑着:“還給我裝,你——哎喲我去!”
李文溪一眼看見院中情景,兇惡的表情擺到一半僵在臉上,驚呆了。
只見院中間一個人高的黑木架子,四五米寬,架子上繩索系頸吊着五六個渾身是血、生死不知的女人。架子四周豎着高高的火把,照出木架周圍的地上還躺着的兩具身形矮小、看着像是孩童的軀體,肢體扭曲、頭歪在一邊,看着就已經死透了。
沒有玩家标,都是NPC。
李文溪震驚的目光看向地上躺着還在哀哀叫着的那老頭:“你幹的?你挺能耐啊!這老胳膊老腿,真看不出來啊。”
她警惕起來,已經準備掉頭逃跑。
這架勢一看水就很深,別這老頭是個什麽狠角色,等會兒一個仰卧起坐爬起來一個大招把她給秒了,新練的級可經不起掉啊。
這間院子她白天把馬牽進來的時候進來過。那時候看着分明還很正常,院子裏種着點蔬果,還養了一群雞鴨,也沒有這個木架子,裹着頭巾的女主人拿着把笤帚在打掃院落。
現在就成這樣了。
“算了,打擾了,再見。”李文溪見勢不對,溜了。
但好像有點晚了。
她在外邊又是踹門又是罵人的,鬧出來的動靜着實有點大,院裏間那間亮着光的屋子門忽然被人推開,一下子走出來一行七八個身穿黑衣、頭戴木質面具的男人。
個個看起來都氣勢淩厲,身形精悍,一看就是硬茬。他們一出來,看到轉身剛走到門口的李文溪,頓時大喝了一聲:“什麽人?抓住他!”
完了。
李文溪心裏苦。
她打了一天的怪,精力條離見底只差那麽一厘的距離,別說打不打得過吧,多周旋一會兒人就得倒。
這一刻,李文溪掄動雙腿,跑出了她畢生的速度。
她反應的确很快,等那群黑衣NPC追到門口,李文溪已經拔腿逃竄出了好幾百米。
再往前幾十米就是森林,幾個呼吸間的事。李文溪心中松了一口氣,她進了森林那就跟回家一樣,這群人就算追進來,也輕易別想抓到她。
然而就在此時,李文溪跑着跑着,忽然感覺到整個人後背一麻,跟着腿腳就軟下去,使不上力氣,當場朝前撲了個狗啃泥,摔在地上。
卧槽,陣客!
李文溪上輩子玩了那麽多年游戲,當然知道這是神跡大陸裏陣客的攻擊手段。用的還是要等玩家們出了新手村,去城市裏才可以學得到的技能。
也就是說,後面那群NPC可能有至少八/九級的數值水平。
媽的,講不講武德啊!
李文溪咬牙切齒,雙手撐地,頭發絲兒都在用力,掙紮了好幾次,才勉強頂着那股刺人的麻癢感重新爬了起來,掙紮着繼續朝樹林裏跑去。
——我不能寄!
李文溪扶着一棵樹,像一條蛄蛹的大青蟲那樣撐着自己僵直的軀體堅強地爬上了樹。
那真是全憑的一股信念,樹皮都給她蹭禿嚕了。
她費力地把自己挂在枝葉遮蔽的樹杈間,迎着風假裝是一枚安詳的死蛹,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盡人事了,聽天命吧。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