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領證
領證
姜筱揣着顆動蕩不安的心, 糾結了好一會，但最終還是硬着頭皮，結結巴巴地說：“考慮、考慮清楚了。”
周祁深擡手輕扶鏡框，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沒給她後悔的餘地：“既然你考慮清楚了, 那麽後續的事情, 都由我來安排？”
“什麽意思？”姜筱腦子還是蒙的，沒聽懂他話裏後續的事情指的什麽。
周祁深看出她眉宇間流露的抗拒，眯了眯眼，溢出些許吊兒郎當的玩味, 自顧自地開始舉例：“比如領證, 見家長，婚禮……”
姜筱呼吸一滞, 聽得後面越來越頭大，着急忙慌打斷他：“等等……咱們是不是進度太快了？就直接領證了？或許可以先相處着？了解了解彼此？”
周祁深不以為意，輕聲道：“婚後再了解也不遲。”
姜筱被他雲淡風輕的态度刺激到，不免有些氣惱，壓低了聲音反駁：“不要，我就要結婚前了解。”
周祁深陷入沉默, 半響, 似有若無地笑了聲，質疑：“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婚前婚後這是兩個概念，如果你要跟我結婚，就必須按照我的要求來。”姜筱犯起了執拗, 盡管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就是下意識想要逃避。
“結婚？”
幾乎是姜筱話音剛落, 身後便傳來陌生女人震驚的輕呼聲。
姜筱迅速止住聲音，扭頭就瞧見一個打扮成熟的漂亮女人站在不遠處，妝容精致，紅唇白膚，看起來知性又溫柔，她投來的目光沒有惡意，震驚以外，只有好奇的打量。
正是和周祁深相親的女伴。
不用想，姜筱便知對方肯定誤會了她跟周祁深的關系，可她也不打算解釋了，擡手壓低了兩分帽檐，越過周祁深往梁橙的位置走去：“我就不打擾你相親了。”
他愛找誰結婚，就找誰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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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念目送對方氣沖沖離去，見周祁深沒有追上去，一時間也拿不準二人的關系。
靜默了一會兒，徐知念還是按捺不住八卦的心，特意挑了自己感興趣的部分問：
“周總，這頓飯什麽時候成了相親局了？我這個當事人怎麽不知道？還有，那個女孩口中的結婚是什麽意思？你要和她結婚了？什麽時候的事？”
徐知念和丈夫楊廷霄自從大學畢業後就長居m國，和回國的周祁深的聯系自然而然變少了，但相處了好幾年，她還算了解周祁深這個人，素來冷靜自持，沒什麽世俗的欲望，是幾個朋友裏最不近女色的一位。
若不是不小心聽到了二人的部分對話，她還只當是普通的起了沖突，根本就不會往感情矛盾上想。
聽着徐知念機關炮似的連問，周祁深眉峰微蹙，有些敷衍地回道：“你現在知道了。”
徐知念被怼得一噎，但好不容易抓住一回周祁深的把柄，仍然不死心地繼續揶揄：“啧啧啧，裝相親騙人家小姑娘，周總還真是會耍手段啊……不是你去哪兒啊？飯不吃了？老楊馬上就到了。”
老楊是她丈夫，前年開始把公司業務的重心往國內轉移，上周兩人剛剛回國，她老公和周祁深算是發小，因為工作原因将近兩年沒怎麽見面了，所以今天特意約着一起見面吃個飯。
沒想到居然會碰到周祁深少有的桃花，瞧那樣子，似乎還誤會了什麽。
“改天再約，我去耍手段。”周祁深遙遙看着遠處，尾音透着幾絲漫不經心，随後快步回到座位上拿回自己的外套，然後往餐廳另一邊尋去。
聽着他不似玩笑的玩笑，徐知念有過瞬間的詫異，看出他步調裏的着急，她識趣地沒有去攔，飯随時都能約，妨礙別人追老婆可就罪過大了。
只是周祁深什麽時候找了女朋友？還發展到了結婚的程度？她可一點風聲沒聽到。
不行，她等會兒得問問老楊，看他知不知道點什麽。
*
奢華的西餐廳裏，伴随舒緩的音樂，客人談笑着推杯換盞，一派和諧美好。
梁橙看着對面獨自生悶氣的姜筱，疑惑她和周祁深聊了些什麽，居然氣成這樣，臉頰高高鼓起跟塞了兩個湯圓似的，只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姜筱捏着咖啡杯的杯把，神情悵然若失，口中嘀咕：“死就死吧，死就死，死就死。”
她有求于周祁深，知道自己沒有生悶氣的資格，但是她總有放棄生命的權力，談不妥那就不蹭了呗，哼，她才不想被人牽着鼻子走。
也正因她的心不在焉，錯過了拼命使眼色的梁橙，下一秒，她旁邊的位置驟然多了一個身影，暖咖色沙發承受不住重量下陷了一部分。
姜筱稍一扭頭，就看見了周祁深近在咫尺的俊臉，她下意識發問：“你怎麽過來了？”
明顯一副不歡迎的語氣。
周祁深語速不疾不徐：“找你聊沒聊完的。”
姜筱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頓，不輕不重地冷哼：“你的女伴怕是會不高興。”
周祁深極輕極淡地嗯了一聲。
“……”
姜筱頓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表情幾瞬複雜，讪讪閉上了嘴，當事人都不在意對方的感受，她還有什麽好說的。
“膝蓋的傷如何了？”周祁深忽然道。
姜筱沒想到他還惦記着自己膝蓋的傷，神情好看了些，也不再刻意擺臉色了，悶聲回：“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本來就是小傷，不管它都沒事，只不過她是藝人，小磕小碰留了疤就不好看了，因此這兩天精心留意了一下，等結疤痊愈後再塗祛疤的藥就行。
周祁深聞言點了點頭，旋即開門見山解釋了他追過來的原因：“剛才是我考慮不周，讓姜小姐生氣了，不知道姜小姐想了解些什麽？”
嘴上說是要了解彼此，但其實就是她拖延時間的推辭，姜筱壓根就沒想過要了解什麽，一時答不上來，于是選擇閉上了嘴。
或許是見她遲遲不說話，周祁深換了個姿勢，長腿慵懶交疊，手肘撐在桌面支着側臉定定看着她：“學歷？家庭？社交？還是身體？”
他說的話前面還挺正常的，直到最後一個詞冒出來，姜筱驚訝得瞪大眼睛，有一秒甚至想要去捂他的嘴巴，懷疑自己聽錯了，磕磕巴巴反問道：“身、身、身體？”
了解身體？怎麽了解？
姜筱腦海t中閃過一系列少兒不宜的畫面，越想越覺得羞恥，臉頰頓時如火球似的灼人，大庭廣衆之下，他怎麽可以頂着這張極品禁欲系帥臉，一本正經地說出如此驚人的話？
大約是她的神情太過震驚和不可思議，周祁深好整以暇地欣賞着她的表情，少頃，嘴角漾起弧度，拖着長長的腔調散漫開口：“嗯……身體健康也蠻重要的吧？”
好半天，姜筱才緩過神來，暗自舒了口氣：“原來指的是健康啊……”
周祁深笑意加深：“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姜筱才不敢說她想偏了，趕忙搖了搖頭：“沒、沒什麽。”
一桌之隔的梁橙目瞪口呆，看着被周祁深死死拿捏着的姜筱不由愣了愣，但還是有眼力見地看清現在的氛圍不适合她這個第三者在場，于是盡量保持穩定的聲線：“我去上個廁所，你們慢慢聊。”
周祁深颔首：“請便。”
等梁橙走遠後，周祁深再次将視線投向姜筱，唇線修長而微微上翹，勾勒出一抹溫柔的弧度，緊接着開口：“姜小姐，我這可沒有反悔的選項，既然你剛才已經答應了，那麽就只能和我結婚。”
無論是帶有目的的打量還是平靜的凝視，他的眼神總給人一股壓迫感，姜筱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微顫了下：“你讓我想想。”
姜筱此刻的思緒亂成一團，偏生這時候系統還跑出來搗亂。
【系統003：小主，和反派結婚不好嗎？同住屋檐下，方便你随時随地蹭流量。】
姜筱苦澀一笑：你說的倒是輕巧。
那可是結婚耶，當代年輕人避之不及的話題，盡管只是協議結婚，但是肯定會牽涉到兩個家庭，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又不是一起吃頓飯那麽簡單。
“我大約明白姜小姐的顧慮。”周祁深若有所思片刻，黑色的眼眸掠過晦澀的暗光，慢悠悠開口：“不如這樣，作為誠意，婚前協議的內容可以由你來撰寫，條件随你開。”
“什麽？！”姜筱差點被他的話砸得頭暈腦脹。
條件随她開？真是好大的口氣。
周祁深又補了一句：“作為誠意，這張卡你先拿着。”
說着他從西裝外套的夾層裏掏出一個黑色的錢包，從中抽出一張銀行卡之類的卡片，放置在姜筱面前的桌面上。
姜筱瞥了眼桌面上那張無限額的黑卡，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這是看話說不通，要拿錢砸她了？
“我知道姜小姐不缺錢，也不會輕易被錢收買。”周祁深的嗓音清冽，語速不疾不徐，不會讓人心生不悅：“我們之間畢竟沒有感情基礎，你對我不信任也是應該的，這卡，就當作是物質上的彌補。”
他說的其實不無道理。
當今這個人人浮躁的社會，比起虛無缥缈的感情，人們往往更看重看得見摸得着的物質，更別提本就沒有感情可言的協議結婚，除了白紙黑字具有法律效益的合約以外，錢，似乎成了唯一的保障。
姜筱思索幾秒，稍偏過頭和周祁深對視，眼底的防備更甚，試探性問道：“條件随我提，卡随我刷，那你能得到什麽？我可不信只是為了應付家裏。”
周祁深開出的條件确實不錯，單單合約內容讓她來拟寫這一點，就足夠有誠意了，然而在她的認知裏，天底下從來沒有憑空掉餡餅的好事。
尤其開出這種損己利人的條件，簡直跟個大坑似的，勾她往裏跳。
周祁深背靠在椅背上，微仰着頭回應她的目光，“原因自然是在你要報複的前男友身上。”
傍晚的餘晖溫柔地打在他身上，鏡片反射出點點斑光，黑眸沉沉，顯得那般令人信服，“我父親很喜歡他，有意提拔他取代我的位置，你覺得我會坐以待斃嗎？”
姜筱眼皮跳了跳，他的這句話倒是沒有錯，按照書中的發展以及男主的主角光環，周老爺子只會越來越喜歡孫子周聞庭，加以提拔和重用，從而越來越忽視和打壓小兒子周祁深。
可以說周老爺子态度的轉變，直接促成了後期周祁深和周聞庭的暗中争權。
只是周聞庭才剛剛回歸周家不久，周家人裏沒幾個願意承認這個私生子的，周老爺子這會兒對他的态度應當是模棱兩可的，周祁深居然這麽早就察覺出周老爺子隐藏的心思了？
姜筱有些心驚，同時顧慮也打消了一半，周祁深娶她是因為他們有相同的目标：“報複”周聞庭。
她的目标雖然是假的，但周祁深的絕對是真的，畢竟他是為了針對男主，特意設定的反派。
如果她答應和周祁深協議結婚，那麽對于周聞庭來說，就是讨厭的前女友突然變成了自己的小叔母，讓他躲都躲不掉，不光忍受對方時不時在自己面前晃悠，還要畢恭畢敬地把對方當長輩對待。
這麽一想，确實有夠惡心人的。
許是見她遲遲不回複，周祁深眼神一暗，又開了口：“姜小姐不必有壓力，換做任何人，我都會開出同等的條件。”
這句話徹底打消了姜筱的顧慮，他開出的誘人條件原來不是只對她特殊，而是但凡成為他妻子的女人，都能獲得與之對等的好處，無論是錢財還是別的潛在利益。
只是她有一個周聞庭前女友的身份加持罷了。
再說了，嫁給他沒什麽不好，合約婚姻沒有過多束縛，順帶還能惡心周聞庭，關鍵還能完成系統任務，肆無忌憚地蹭流量保命。
姜筱深吸口氣，原本皺起的眉頭松懈了兩分，答應了他的提議：“好，我同意結婚，不過還是由你來拟合約吧。”
周祁深漂亮的眸子散漫淡然，像是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漫不經心開腔：“讓我來拟定？這麽信任我？不怕我動手腳？”
姜筱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抿了抿唇線，于是補充了一句：“周末我會帶上律師來見你”
周祁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改了見面日期：“周一見面吧。”
姜筱聞言，朝他瞥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周祁深将眼鏡從高挺的鼻梁上取下，露出好看的眉眼，淺淺彎了下唇：“周末民政局不上班。”
姜筱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簽完就領證？”
他懶懶掀眼看她，似乎篤定了她會簽字，“有問題嗎？”
姜筱抿下唇線，不說話了，如果他拟定的合約內容讓人無法拒絕，不是沒有立即就去領證這個可能。
短暫的沉默過後，周祁深把手機遞給她：“存一個你的號碼吧。”
姜筱下意識拒絕：“我會聯系你的。”
然而周祁深還是堅持：“因為你遲遲沒給我打電話，所以我對此存疑。”
姜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才剛剛過了一天而已，她都還沒考慮好呢，給他打什麽電話？
但最終她還是妥協，接過手機輸入了自己的號碼和名字，然後很快就把手機還給了他。
沒多久，她的微信通訊錄上方新的朋友那欄多了一個紅點，點進去就出現了一個用金毛當頭像，名字是兩條短短橫杠的陌生賬號。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周祁深也在察看她的主頁，她的頭像是她本人和一只柯基的日常合照，臉緊緊貼着臉，看起來溫馨又有愛。
看着看着，周祁深鬼使神差地進行了長按保存，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張照片已經出現在了他的相冊裏。
姜筱毫無察覺，一邊點擊同意改備注，一邊多嘴問了句：“你也養了狗？”
周祁深聞言回神，不動聲色地退出頭像察看的界面，溫聲回應：“嗯，養過。”
姜筱沒聽清，還以為他給的答案是肯定，聊到寵物這類家常的話題，最容易拉近彼此距離，她的心情不由放松了些，話也多了起來，又問道：“那我怎麽沒在你家見到？”
就算家裏有單獨的房間給狗狗用，但她家旺財活潑好動，有着驚天動地的拆家本事，只要一會兒沒看住，它就會到處撒歡，弄得每個角落裏都是玩具。
狗狗的天性如此，和旺財相比，他的狗應當不遑多讓。
然而她并沒有在周祁深家裏感受到寵物殘存的痕跡。
“我小時候養的，幾年前離世了。”周祁深的語氣淡淡的，就像是在訴說一件再平常的事，可他眉宇間忽然凝聚的一抹沉重卻騙不了人。
姜筱意識到她說錯了話，趕忙道歉：“對不起啊，提起你的傷心事了……”
周祁深看着她，扯了扯唇，“沒關系。”
這時，服務員剛好過來上菜，給了姜筱轉移話題的機會，讪笑着提議：“一起吃t點？”
周祁深點頭答應：“好。”
姜筱給遲遲未歸的梁橙發了個消息，告訴她可以回來了，消息剛發出去不久，轉角的位置就出現了梁橙的身影，看樣子是等了有一會兒了。
占用了原本約好的吃飯時間，姜筱朝其露出一個滿懷歉意的微笑，後者無所謂地擺擺手，示意沒什麽。
飯桌上氣氛還算和諧，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一頓飯結束，周祁深主動買了單，三人分道揚镳。
*
剛上車，梁橙立馬湊過來：“跟姐說說，你們都聊了些什麽？姐可太好奇了。”
剛才在飯桌上，礙于周祁深的存在，她是半個字都不敢問，也因為充滿好奇飯都吃不香，這會兒好不容易熬到分開，她可得包握住機會好好八卦一下。
姜筱連安全帶都沒來得及，就被撲了個滿懷，在其強烈的眼神攻勢下，心虛地眼珠子亂轉，“沒聊什麽啊。”
“真的假的？”梁橙明顯不信，嘴角漾起壞笑，伸出手去撓身下人的癢癢肉，“你說不說？說不說？嗯？不說我可不放過你哦。”
腋下到腰的位置是姜筱的軟肋，敏感得不行，一碰就會發笑，從小到大凡是有想逼供的消息梁橙都會使出這招。
毫無防備的姜筱躲閃不及，一開始還嘴硬不從，但很快就被折磨得敗下陣來，連連求饒：“我說我說我說！”
梁橙眼見目的達成，大發慈悲地松開手，眯了眯眼示意她如實交代。
姜筱無奈嘆息一聲，只能招供道：“我是說有可能哈，我馬上要結婚了。”
“結婚？”梁橙被這個驚天消息雷得外焦裏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但還是存有一絲理智詢問：“是和周祁深結婚還是和周聞庭啊？”
“當然是周祁深啦，我怎麽可能會嫁給周聞庭？”
姜筱有些弄不懂梁橙的腦回路，怎麽會在這種時候想到周聞庭？她寧願嫁給路邊的阿貓阿狗都不可能嫁給周聞庭。
梁橙呆呆坐回自己的座位，人都傻了，“你們才認識三天不到耶？就要結婚了？你這小子悶聲幹大事啊？你爸知道嗎？”
一聽到她提起自己父親，姜筱尴尬的神色逐漸變得深沉，笑容也變得些許苦澀：“我爸巴不得我找個人快點嫁出去，哪會關心這些。”
梁橙抿了抿嘴，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沉默片刻，長長嘆了口氣，好心勸阻道：“可是你才二十三歲耶，明明有大好的前途，為什麽想不開要走進婚姻的墳墓啊？”
因為梁橙父母不幸的婚姻，她是一個堅定的不婚主義者，所以對于短時間內就草率做出結婚決定的姜筱才會出言勸告，不想自己最好的姐妹也一腳踏入深淵。
姜筱知道梁橙是為了自己的好，卻也無法直白告訴她系統的存在，也無法坦白背負的系統任務，這場協議婚姻在她看來只是相互利用，等流量蹭夠了，她也就解脫了，到時候直接離婚不就好了？根本就束縛不了她。
“婚姻不一定都是壞的，遇到對的人，也有可能是錦上添花啊。”随後，姜筱将協議結婚的初步打算說了出來，試圖說服她，也在說服自己。
聽完，梁橙不置可否，抛開別的不談，周祁深開的條件确實誘人，也全是有利于姜筱的，但混跡社會多年，她自是比姜筱要看得長遠。
她和姜筱兩個人加起來的心眼子，可能都比不過一個周祁深，怎麽可能玩的過對方。
早知道會發展成這樣，她當初說什麽都要攔着姜筱耍手段靠近對方了，現在好了，連姜筱的下半輩子可能都得賠進去。
“我來替你聯系律師，合同發過來後先讓律師過過目。”
總之法律和合同不會騙人，不管周祁深的目的是什麽，既然他放了話讓姜筱随便提條件，那麽就得實現利益最大化，把主動權拿到自己手上。
翌日下午，周祁深就效率極高地把紙質版合同和電子版合同，分別以快遞和郵件的方式發了過來。
其中有一條格外引人注目，那便是他會将他創立的互聯網公司訊裏百分之八的股份在婚後轉移給她，雖然比不過周氏集團業務龐大，但也是百強企業。
百分之八，看上去似乎不多，可分到手的紅利十分可觀，屬于是在家什麽都不幹，躺着就能輕輕松松入賬八位數以上。
不僅如此，合同裏還提到，女方的收入屬于個人，而男方收入則屬于夫妻共同財産，需與女方共享，也就是說，哪怕他們以後離婚，他都得把他的錢給她分一半……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的福利，連塞帶送的，簡直就是霸王條款，當然，不公平之處只針對周祁深。
這是個令人咋舌的合同。
姜筱不由猜測，難不成周祁深的律師跟他有私仇？還是說周祁深中邪了？明明昨天還說自己是個商人，今天就做出這種并非利己主義者會幹的事，實在叫人匪夷所思。
又或者說錢多的沒地方花了？他簡直比她親爹還大方。
姜筱和梁橙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裏看出了震驚，若不是梁橙請來的兩位知名律師，均篤定地說合同沒問題，她都懷疑自己在做夢。
姜筱捏着手中厚厚一疊的合同，對着正在顯示語音通話的手機問：“你是不是有什麽把柄在我手上？還是說我曾經救過你的命？”
電話那頭的周祁深聞言，停下了翻看文件的動作，姿态閑散地往後一靠，指尖輕輕轉動鋼筆，眉角眼梢都是淺淺的笑意，緩慢道：“看來你對合同挺滿意？”
小心思被看破，姜筱有一瞬間的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似有若無地挑了下眉：“就、就還行吧，一般般。”
她的話音剛落，周祁深就又說出了那句財大氣粗的話：“嗯，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淡定的語氣，似乎完全不擔心她會就此得意忘形，從而坐地起價。
其實她們剛才已經讨論過了，合同很完善很專業，沒有漏洞也沒有能夠诟病的地方，給出的條件也是十分豪橫，如果再提什麽要求，就多少顯得她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知好歹了。
而在談話錄音和律師團隊雙重加持下，好像就算立即答應了也沒關系。
“你何必做到這種地步？”姜筱問的鎮靜，實際上心裏慌得很，尖銳的美甲不知不覺掐進肉裏，指節已然用力到發白。
周祁深嘴角微動，挑起一抹笑意：“娶妻，不該做到這個地步嗎？”
姜筱噎住，被他理所當然的語氣整得無話可說，緩了幾秒，柔下語氣說：“周一找個時間簽字吧。”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少頃，她聽到對方溫柔含笑的聲線：“記得帶上戶口本。”
混雜着些許的沙啞，分外撩人。
姜筱默了默，搪塞道：“……知道了。”
挂斷電話後，姜筱久久不能回神，她想她一定是被金錢給蠱惑了，不然臉頰為什麽會這麽熱。
“啧。”梁橙輕啧一聲。
姜筱無意識擡眸，正巧撞上梁橙放光的雙眼，那模樣恨不能代她當場簽字，顯然已經拜倒在“上趕着送錢的財神爺”的褲腿下了。
梁橙摸了摸下巴，眼睛微眯，透着一股看穿一切的高深莫測，良久，只聽她說：“長得美就是好啊，短短幾日，就連周祁深這樣的人物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哭着吵着要跟你結婚。”
“他對我沒感情的。”姜筱直白擊破她莫名其妙的腦補。
“不信不信。”梁橙擺擺手指。
姜筱往沙發上一躺，回想起昨天在西餐廳時和他的對話，沒什麽表情地說：“他自己說的，誰跟他結婚，都是這個待遇。”
梁橙嘿嘿一笑：“那你幫我問問他，結婚對象換成我行不？我只要錢，不要人。”
姜筱偏過頭，瞄她一眼：“你覺得呢？”
聞言，梁橙了然般也跟着往沙發上一躺，唉聲嘆氣道：“也對，他能看上我才怪。”
姜筱知道她是開玩笑的，在她心中老娘最美，天上地下就沒有配得上她的男人。
安靜了一會兒，梁橙忽然換了個姿勢，直勾勾看了過來：“筱筱，你可得記住哈，你願意嫁給周祁深，是他周家祖墳冒青煙修來的福氣，可千萬別整自慚形穢那套，處處看他眼色行事委屈了自己哈。”
姜筱聽出她語氣裏的擔憂，勾了勾唇，傲嬌地揚了揚下巴：“你還不知道我的脾氣，我能讓人欺負了去？”
梁橙被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逗笑，失笑搖頭：“是是是，誰能欺負得了我家母老虎啊？”
這點t倒是無可厚非，姜筱的性格向來是有仇必報，圈子裏出了名的忍不了一點兒，因此給許多人留下了愛發火脾氣大的印象，但其實她私下裏就是個挺可愛、沒什麽心眼的小女孩。
思及此，梁橙又想到了周祁深，傳聞中的周祁深心機深沉，難以接近，但相處下來，卻很有風度和教養，不倨傲不做作，還會開玩笑，比想象中要好相處。
這兩人的內外反差都比較大，從某種層面上來看，或許還挺配的。
*
周一的清晨，一縷縷陽光穿過叢叢雲層，投射在城市建築上，波光粼粼。
姜筱提前兩個小時起床化妝打扮，換上拍結婚照時最适合穿的白襯衫，這是她昨晚上網搜索了一個小時攻略得出的結論，結婚照為紅底，白襯衫最襯膚色。
評論裏也有提到旗袍或者別的服飾，但是挑來選去，還是白襯衫最基礎穩妥。
姜筱婉拒了周祁深派車來接她的邀請，自己開車先去和律師彙合，才按照約定好的地址，九點半準時到達了周氏集團的總部。
剛進大廈，還未走至前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就迎上來打招呼：“您好，請問是姜小姐嗎？”
姜筱戴着口罩墨鏡和帽子，将自己的臉包裹得嚴嚴實實，本意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卻不想弄巧成拙，在大廳裏來來往往打扮時尚簡約的精英之中，反而更加顯眼，也難怪男人會一眼就鎖定了她。
姜筱定了定神，強裝淡定回道：“你好，是我。”
“我姓陳，是周總的助理，請跟我來。”陳助等候已久，确認她的身份之後，笑吟吟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随後帶着她們刷卡進入高層專用電梯。
電梯上升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到了頂層的執行董事辦公室。
“周總正在開一個臨時的視頻會議，麻煩您稍等片刻。”陳助一邊溫聲解釋，一邊帶着她來到一扇緊閉的門前，禮貌性敲了三下門，就帶着她走了進去。
頂層就一間辦公室，內部空間很大。
姜筱掃視一圈，發現周祁深的工作環境和生活環境如出一轍。
黑白灰三色為主，設計風格簡練而冷淡，極具現代感，極佳的采光和視野使得室內光線明亮，一眼就能看到遠處曠闊的藍天。
偌大的辦公桌前空無一人，桌面上擺放着堆積成小山的文件，看樣子主人走得很急，都還沒來得及收拾。
再往裏走幾步，一股熟悉的木制香彌散入鼻腔，裹挾着淡淡的茶香，引人往紫檀木茶桌看去。
近年來随着各色飲品的興起，年輕人當中愛喝茶會喝茶的并不多，印象裏只有叔叔爺爺輩的才願意花心思研究泡茶，沒想到他竟還有這閑情雅致。
“姜小姐先坐。”
“麻煩了。”姜筱依言坐到旁邊的黑皮沙發上。
沒一會兒，陳助就出去端着兩杯咖啡進來，緊随其後的還有一個陌生男人。
“這是我們周總的代理律師，合同的具體內容由他來向您介紹。”
雙方客氣地打了個招呼，姜筱之前在警察局見過的律師就是眼前這位。
合同的內容，姜筱的律師提前解析過，雙方心裏都有數，因此周祁深的律師相當于重新複述一遍，其中有些專業的知識，他盡量用簡單幹練的語言描述出來，姜筱也能大致聽懂。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另外準備了兩份房産贈與合同，姜筱掃了兩眼，發現都是地段絕佳價值上億的豪宅，周祁深出手，一如既往的豪氣沖天。
雖然這些不勞而獲的東西看上去很誘人，但是姜筱并不打算真的收取，這場婚姻他們各取所需，談不上誰占誰便宜。
而且她和周祁深不可能捆綁一輩子，等到她蹭夠了流量，就會找個合适的時機提出離婚，這些東西再一同到時候再還給他。
而且再說了，這些東西她又不是賺不到，比起不勞而獲，自己憑本事賺來的，拿在手裏才心安。
說到一半，周祁深就結束會議回來了。
門鎖打開，姜筱下意識擡頭看過去，門口的男人一身煙灰色西裝，身形修長挺闊，西褲包裹長腿大步而來，沒有絲毫拖沓和猶豫，不多時，落座在她旁邊的位置。
“你們繼續。”周祁深淡聲發話。
男性氣息頗具壓迫感，姜筱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挪，腹诽沙發這麽大的空間，怎得偏偏坐在了她的旁邊？
餘光卻忍不住往他身上瞥去，他今日沒戴眼鏡，大而狹長的眼睛完全暴露在外，眼神幾分淩厲嚴肅，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下颌線條利落猶如刀削，往下是飽滿凸出的喉結，修長的脖頸……
她打量得認真，全然沒注意到男人已經有所察覺，朝着她看來。
一個視線在上，一個視線在下，完美錯開。
不知過了多久，律師的聲音停下，室內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姜筱才後知後覺想要收回視線，然而她剛剛回神，就猝不及防對上了周祁深略帶戲谑的目光。
“……”
眼見被抓包，姜筱短暫地思考幾秒，旋即佯裝無事發生地扭過頭，淡定換了個姿勢，翹起二郎腿将後背朝向他。
她此刻無比慶幸沒将遮臉的裝備撤去，不然周祁深定會看到她通紅無措的臉。
簽合同的流程很順利，安靜中，只餘鋼筆筆尖滑過紙面的沙沙聲。
簽完合同，周祁深帶着她，驅車前往民政局。
在路上，姜筱認真地補了個妝，作為一生執着于出片的中國女人，別的領證流程她不在乎，最重要的是結婚照必須好看。
随着攝像機的咔嚓一聲，紅本本到手。
【系統003：恭喜小主解鎖周夫人的新身份，蹭流量計劃進展+40%，目前進度為45%。】
姜筱走出民政局的大門，看着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內心被一股不真實感籠罩，對系統的首次進度提示實在高興不起來。
從認識到領證，總共不到二十天。
她居然就這麽草率地結束了單身貴族的生活，邁入了已婚人士的行列？
轉變太快，姜筱想，她還需要些時間适應。
街邊響亮的鳴笛聲傳來，姜筱從思緒中回神，看着幾步遠開外周祁深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麽，急匆匆追了上去，試探性開口：“周先生，那個我有話要說……”
周祁深開車門的動作一頓。
太陽不知什麽時候被路邊的樟樹遮住，燦爛陽光困在層層渾厚的樹葉裏，掙紮着透出幾縷殘光，昏暗光影浮動，投射在他的眼睛裏，閃動着熠熠的光芒。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隔着層層樹影，姜筱看不太真切周祁深眼眸裏的情緒，只見他輕輕笑了下：“我可以提個要求嗎？”
這句話放在領完證之後，顯得格外微妙，姜筱輕抿了下唇，想不出他所謂的要求會是什麽。
良久，懷着忐忑的心情，淑女并友好地擠出一個微笑：“你說。”
